- 首页
- 集藏
- 话本
- 训世评话
训世评话
训世评话 李边着
恭惟我东方
列圣相承,至诚事大式礼莫愆窃以逸在海隅。语音不通,乃设承文院司译院,择在少聪敏者以补其职,曰:肄习官也、习读官也、讲肄官也。使习汉训,日讲月试,课其能否。或赏或罚,以为劝惩。然一齐众楚,鲜能成就,维吾外王父贞靖公应期而生。
太宗大王十七年丁酉中第,这入承文院,力学是训辄就精通。自是常为己任,虽在一家中外用华语庸童少女亦尝习知其语。日用使唤,应对如流,遂成家业。及为两院提调,常谓:此他职掌,尤为谨重。无日不仕,教诲不倦。挟册授业者,迭足门庭,由是业精者相继而出。若非公教养之勤,岂得至此耶?欲令后学者易于研穷,乃捃抚为善阴骘之事,及平昔所尝闻者,编辑为书。译以汉音,名曰训世评话,缮写以进。
成庙嘉之,命用铸字,印出若平卷,颁赐朝臣。不但为学汉音者之指南,亦于教人为善,岂小补云?历岁既久,散逸殆尽。欲学者苟流其不得考阅,此岂吾王父之初志也欤?传云:夫孝者善继人之志。孝则吾岂敢!思欲得是书,疑锓诸木,日传万纸,以广吾王父传世之志者久矣。襄阳倅宋候仁粹,亦公外曾孙,而与吾再从兄弟也。语及是意。宋候曰:此吾忘也。吾兄弟同赴是道,岂非大幸?而得刊是书。于此道则其幸亦不啻万万,出箧笥中所藏下帙以亦之。吾得是书,若得洪璧兮识各邑倩开刊板,不月而功记鸠致江陵以备后日欲学者之资噫!
吾王父之志庶几得遂,而亦得吾辈平生构获之素志也。正德十三年戊寅秀冬夏日外曾孙通政大夫守江原道观察使兼兵马水军节度使尹希仁谨跋。
训世评话上
虞舜父顽母嚣象傲,常欲杀舜。克谐以孝,不格奸。后为天子,不杀象,封之有庳。
古时虞舜,他的父亲瞽叟心里无有德行,后娘也口里无些儿好言语。后娘生的象呵越暴虐,一心儿只要杀舜么。舜呵十分孝顺,感动他回心,不到奸恶。后头做了皇帝,不杀象,颠倒封他有庳地面。这个是天下的大孝。
文王为世子时,朝于王季日三。鸡初鸣衣服至于寝门外,问内竖曰:今日安否何如?内竖曰:安。文王乃喜。及日中又至,亦如之。食上必在,视寒暖之节。
文王做世子时,侍奉父亲王季。每日头鸡叫,起来穿了衣服,到王季寝门外头问安否?内官说安了,文王心里喜欢回来。到晌午里,也进问,到晚夕又进问。每日这般三遭问安,若进膳时,热的冷的亲自看一看,这般尽心孝顺。
姜诗孝母,汲江数里。舍侧涌泉,日有双鲤。
古时姜诗孝养母亲,他母亲爱吃江水和鲤鱼,姜诗分付他娘子每日到四五里地挑将水来。有一日,家边忽然涌出一眼井水,和江水一般滋味。又每日家一双鲤鱼儿出来,这般有孝感。
孟宗性至孝,母年老病笃,冬节欲食笋。宗入竹林哀泣,有顷,地上出笋数茎,取而作羹,供母食毕,病愈。
古时孟宗道的人本性孝顺,他母亲年老病重,冬月里要吃竹笋。孟宗走到竹林,哀痛啼哭。等一会儿,地上竹笋选出数根,就拿去做汤与母亲吃。吃了,病也好了。
董永父亡,无以葬,乃从人□钱一万。永谓钱主曰:后若无钱还君,当以身作奴。永得钱,葬父毕,将往为奴。于路忽逢一妇人,求为永妻。永曰:今贫若是,身复为奴,何敢屈夫人为妻?妇人曰:愿为君妇,不耻贫贱。永遂与妇人至钱主。钱主曰:本言一人,今乃有二!永曰:言一得二,理何乖乎?主问永妻曰:何能?妻曰:能织耳。主曰:为我织绢三百匹,即放尔。于是一月之内三百匹绢足。主惊,遂放夫妇二人而去。行至旧相逢处,乃谓永曰:我天之织女,感君之至孝,天使我为君偿债,君事了,不得久停。语讫,云雾四垂,腾空而去。
古时董永道的人,父亲殁了。因家道艰难,不能埋葬,到一个人借钱一万,和那钱主说:我若后日无钱还你,是便做你的奴财。这般说定,得钱葬了。没奈何,往钱主家做奴财去时,忽然路撞见一个妇人,要做他的娘子。董永说:我是贫贱,不敢教你做媳妇。那妇人说:情愿做你的娘子,不羞贫贱。这董永和他同到借钱人家。那家主说:头里说定时一个来,今日却么怎两个来?答应道说:一个得两个,理上有甚么违悖处?那家主对那妇人说:你有甚么本事?那妇人回说:我只会织布。那主人说:你织出三百匹绢子呵,放你去。那妇人一个月里头织出三百匹绢子,主人惊惶,就放也。两口去,行到旧相会处,那妇人对永说:我是天上织女,上帝感动你孝心,教我下来织布还你少债。你的事干完了,不得久住。这般说时,四面笼□云雾,便乘云回去了。
夏方家遭疫疠,父母叔伯群从死者十有三人。方时年十四,夜则号泣悲痛,闾里闻者,为之酸鼻。昼则负土营坟,十有七年而毕庐于墓侧。种树松柏郁然畅茂,乌鸟猛兽驯扰其傍同游,不择巢以楼,人以为孝感所致。
古时夏方道的人,一家都害瘟病,爷娘叔伯连已下的人一总死了十三个。那早晚夏方年纪纔十四岁,黑夜是哀痛啼哭,邻舍家听的都害鼻子酸疼。白日呵自家背土营坟,十七年多纔了了。就坟边往坐栽着松柏树林稠密,飞禽走兽不惊人同走、不怕人同睡,那时节人都说孝感所致。
剡子性至孝。母病思鹿乳,遍求不得,乃衣鹿皮,入鹿群中,以求之。卒遇猎者弯弓欲发□,告之故乃得免。且遗以鹿乳而去。
古时剡子道的人本性至孝,奉养母亲。有一日,母亲害病,要吃鹿妳子。到处里寻也寻不着,这剡子穿了鹿皮到山里鹿群中坐的讨妳子时,猛可里,打围的人到来。别的鹿子是都走了,只一个剡子安然坐的那打围的人却想真鹿子,张弓要射时,剡子走出来,脱了鹿皮,跪着告说:我的老娘害病,要吃鹿妳,我无处寻,假装鹿身,到这鹿群中要讨妳子。那打围的见他有至诚心,拿得乳鹿,取了妳子,与他去了。
夏侯诉母疾,屡经危困,诉衣不释带者二年。母怜其辛苦兮出便寝息,诉方假寐,忽梦其父告之曰:汝母病甚,若非凡药可愈。天帝矜汝至孝,赐以仙药在后桑树枝上。诉忽惊起,如所梦言,得药进之,母病顿差。
古时夏侯诉孝养母亲,母亲得病好几年,害的重了。这诉每日不脱了衣裳救病二年多。有一日母亲橉他扶侍受苦,着他且外头去歇一歇来。这诉不敢违了娘的言语,到外头权睡时,忽然梦里他的父亲来说道:你母亲的病,常凡药材医不得。因此上帝怜你的至孝,与你仙药,在后园桑树上,这诉心里惊惶睡觉起来,却得那仙药与母亲吃,娘病就好。
徐棱隐居养母,母尝患丁肿丁颈,危甚。棱迎医来胗,医云:必须生蛙,并合剂药乃可疗矣。棱泣曰:今当季冬,安得生蛙?母疾殆不可为已。号恸久之,医云:纵无生蛙,盍姑合药以试。乃于树下燃火熬药,忽有物从树上坠铛中,就视乃生蛙也。医惊愕曰:子之孝诚,上感于天,天乃赐之。子之母病必疗矣!仍遂剂药传睡果立愈。
徐积道的人隐居养活母亲,母亲鲁害□子上丁疮,十分危殆。这徐棱请太医来胗候,太医说:必须讨活水鹌子来合药,吃了呵便□了,这徐棱啼哭说:如今正当腊月时,怎么得讨活水鹌子来?母亲的病却是医不得,这般说号天哀痛多时了。太医说:虽是无有水鸩子么,且合药试一试看。到一个树底下吹火煎药时,忽然有一个东西落在煎药的罐儿里,就看便是那活水鹌子。太医说:你的孝诚感动天地,皇天与你这水鹌子,你母亲的病必然好了。就合药贴那丁疮上,那丁疮即便□了。
杨和少失父,独与母居,因贫穷不得孝养。有一日告母曰:我到邻里富家盗取金银孝养。母曰:不可不可!和不听,造云桥,踰垣墙入金银库内欲盗。有一被金甲将军立于北边,与和曰:此金银不是此家之物,乃南京苏州往人水卖过之物也。汝往苏州请帖字来,则此物可得也。和还家备盘缠到苏州,寻见富人水卖过。里人云:此处水卖过卖水食者也,安有钱□乎?和虽听此言,然请水卖过到饭店买馈、又到□店买馈、又到酒店买馈。水卖过半醉,和跪请曰:我是北京人,因贫穷不得养母,欲蒙厚惠而来请。大人矜怜,写给金银帖字。水卖过曰:我亦早丧父母,家甚贫穷,每日卖水而食,安有金银而写给帖字乎?和问姓名,答曰:我是李实也。和复恳请,李实乃写金银名三丁帖字给之。和宾来,乘夜至富家,入金银库内。金甲将军尚在北边,见和曰汝得帖字来乎?和出示帖字,将军跪受而览,择元宝金银各三丁与之。和又往苏州转卖金银,收买段匹,遂请李实而还家。不多日,富家主对妻曰:我只有一女,年既长成,未有伉俪。见一年少人来在杨和家,其家日益富饶,吾欲以此人作□。遂定约延李实为□,后三日家主死焉。其妻对□曰:彼三间库满积之物皆金银也,请计数示我。李实即计数示之。其母曰:此库曾不开闭,何无金银各三丁乎?汝当更搜之,李实入库更搜之,乃见在南京时写给帖字挟在北璧,更不搜之。
古时有一个杨和道的人,爷早殁了,只有老母亲。十分艰难,不得养活,有一日对娘说:我到邻舍财主家偷金银来养活母亲。母亲说:不当不当。这杨和不听娘说,做云梯跳墙到金银库里要偷金银时,有一个被金甲的将军站在北壁,和杨和说:这金银不是这家的东西,却是南京苏州住的水卖过的钱□。你到苏州讨帖字来呵便得。这杨和就回家来准备盘缠到苏州,寻问富人水卖过的住处。那街上的人说:这水卖过是卖水吃的人,他那里有钱□?这杨和虽是听得这话么,请这水卖过到饭店,买饭与他吃,到□店买□与他吃,又到酒店买酒与他吃。这水卖过半醉时,杨和跪者说:我是北京住的人,家道贫穷,不得孝养母亲,望大人厚思来。大人可怜见,写与我金银帖字。那水卖过说:我也早殁了爷娘,家道十分艰难。每日挑水卖吃,那里有金银写馈你帖字?杨和再问姓名,答应说我是李实。杨和再三的央及,这李实罢不得,写与他金银各三丁帖字。杨和得帖字回来,黑夜又到那财主金银库那里。那将军还站在北边,见杨和说:你讨帖字来么?杨和拿出帖字与他看,那将军跪者受帖字看,拣者元宝金银各三丁馈他。杨和又到苏州,把金银转卖,收买些段匹,就请李实回家来。无多日,那财主对他娘子说:我家只有一个女儿,年纪长大了,还无有配对。如今一个年少人来到杨和家里住,那家渐渐富饶,一日强如一日。我要把这人做女□,就定约请这李实做女□。第三日那家主死了,他娘子对女□:那三门库房里满装的都是金银,你盘了写数目与我看。那女□即便盘写数目与丈母看,那丈母说:咳这库房元封不动,却怎么少了金子三丁银子三丁?你再仔细打点看。女□再去库里打点时,看在南京苏州时写的帖字挟在北边□□里,女□知道这意思,再不寻。
王子比干者纣之亲戚也。直言练纣,纣怒曰:吾闻圣人之心有七窍,信有诸乎?乃杀王子比干,刳视其心。
比干是殷国纣王的房亲叔叔,见纣王十分做互一殷忠心,好生直言劝谏。纣王恼怒不听,说:我听得圣人的里有七个窟笼老实有这等么?我要看!就杀了,辟开了肚皮看,有这等狼□。
箕子者,纣亲戚也。纣始为象箸,箕子叹曰:彼为象箸,必为玉杯。为玉杯,则必使远方珍□之物而御之舆马宫室之渐自此始,不可振也。纣为淫泆,箕子谏不听,而因之。人或曰:可以去矣。箕子曰:为人臣谏不听而去□是彰君之恶而自悦于民,吾不忍为也。乃披发佯狂而为奴,鼓瑟而自悲。
箕子也是纣王的房亲叔叔,纣王初头用象牙做着子,箕子叹息说道:这般把象牙做箸子呵,好□把玉来做盏儿。假如把玉做盏儿呵,好□求远方珍□的物件。使用车马宫室的勾当,也从这里奢华起。临了救不得。纣王做淫泆的勾当,箕子劝谏不肯听从,把箕子监了。有人和箕子说:合当撇了去。箕子说故了人臣,谏不听,撇了去呵。这个是暴杨君王的过失,着百姓夸奖。我不忍做这等勾当!披了头发、假做风魔、装奴贱的模样,弹琴悲叹。
武王伐纣,伯夷叔齐叩马而谏。左右欲兵之,太公曰:此义人也。扶而去之。武王已平殷乱,天下宗周,而伯夷叔齐耻之。义不食周粟,隐于首阳山,采薇而食之,遂饿而死。
武王伐纣时,伯夷叔齐栏着马,苦谏。左右的人要砍了他,太公说:这个是好义人,不要砍了。扶他去了。武王已平殷乱,天下都来降伏时,伯夷叔齐害羞说:不当吃周粟。抛在首阳山,挑薇菜吃,就饿死了。
李仲义妻刘氏名翠哥,房山县人。至正二十年县大饥,平章刘哈刺不花起兵争战,檎仲义。适军中之食,欲烹。仲义弟马儿走报刘氏,刘氏遽往救之,涕泣伏地告平章曰:所欲烹者是吾夫也。愿将军务怜之,吾家有酱一□、米一斗五升,窖于地中,可掘取之以代吾夫。将军不从。刘氏曰:吾夫瘦小,不可食。吾闻肥黑者味美,我肥且黑,愿就烹以代夫死。将军遂释其夫而烹刘氏。
元朝时房山县里住的李仲义道的人,他的娘子刘氏叫名翠哥。至正二十年间,那一县十分饥荒,平章刘哈刺不花领军马四下里打劫,擒这李仲义去。遭是那军中无□食,便把仲义要煮吃。他的兄弟李马儿连忙走到家里报说那嫂子刘氏。刘氏听得,惶忙走到军中,要救出丈夫。哀言啼哭,伏在地上告说:大人每要煮吃的人是我的丈夫,将军可怜见,我家里有一个酱□儿,和一斗五升米埋在地下,我如今便去抱开将来赎我这汉子的性命。那将军不肯听说,只要煮吃。这刘氏央及说导:我的丈夫是原来身瘦肉小,不合当煮吃;我曾听得妇人黑色胖身的有味中吃,我从小这般黑色胖身,却好煮吃,情愿替汉子死。那将军听得这话,放他丈夫,把刘氏煮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