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庵鼓词


目录
序言
第一回 张员外世袭进士
第二回 虎丘山看会游春
第三回 妙襌姑心思凡事
第四回 张公子意欲通情
第五回 师徒二人茶楼留意
第六回 阴阳两物鱼水多欢
第七回 张公子参拜神像
第八回 妙禅姑成就良缘
第九回 赴阳台情郎索酒
第十回 缝绫带美女插花
第十一回 拜师徒男扮女装
第十二回 宴园林交杯对饮
第十三回 窦氏女遣仆寻夫
第十四回 众家人庵堂间主
第十五回 贪奸淫劳身殒命
第十六回 守孀寡遗腹生男
第十七回 王婆子鬻卖婴孩
第十八回 苏知府螟蛉有子
第十九回 窦夫人新认母子
第二十回 王婆子细说情由
第廿一回 三个月先父去世
第廿二回 二贤妻苏家索子
第廿三回 苏状元归宗认母
第廿四回 后代根一担双挑

序言
《桃花庵》又名《桃花庵鼓词》四卷廿四回,每回七字单句,仅第五回、第六回为八字,目录题「新刻绣像桃花庵目录」卷首附图,有石印本及光绪十三年京都琉璃厂刊本,不题撰人,书中多破体字,如「窦」字作「豆」、「谷」字作「谷」、「师父」作「师付」、「滋」字作「旨」、「苏」字作「禾」等等不一。
书序苏州城内张员外,因洪武爷与陈有谅大战,兵败破荒而逃,在内无粮草,外无救兵危亡之际,实时赠于廿万石仓谷援助。事后洪武爷获胜即位,重加封赏,由于张员外官金不授,皇命恩赐世袭进士。张员外谢恩回家,几年身亡。留下一子,名叫张才,字学富,十六岁取妻窦氏,守制三午,日日家中诵读诗书,正值三月虎丘山迎春大会,欲往游览,遂告知窦氏,出外观会。
在会上遇见桃花庵中少尼陈妙禅与师父前来观游,两人搭上线,张才随妙禅师徒回返桃花庵中,妙禅瞒过师父老道姑,将张才打扮成女尼,要求老道姑收其为徒。尔后两人行影不离,夜日不分地行欢作乐,张才留于庵中三月有余,终极病恹缠身,未几离世。妙禅怀孕在身,待产,后生一子,托付媒婆王三思将遗孤送回松竹庵窦氏夫人处抚养。途中,王婆遇苏州府大人盘诘,因无法遮拦,遂顺水推舟以纹银十两卖于苏大人,苏大人为其取名苏宝玉。
十五年后,宝玉长成,一日途经窦氏房宅门前,被窦氏看见,引进收为义子,详述其夫婿出走十五年,乍见宝玉如同夫婿像貌,咸慨良深。此时王婆七十有余,家无柴米度日,想起当年还有一件蓝衫可以打换几两银子,遂来至城中干女儿处商议,干女儿将蓝衫拿至窦氏处请议,窦氏一见,万分惊叹,遂将王婆叫至客舍诘问,方知事情缘由,遂嘱咐王婆领路,往桃花庵中走访。
妙禅见窦夫人来庵参拜佛像,自承素果茶食,亦欲探其子消息,几番对辞,两相情结化开,急于赴苏大人处认亲。时值苏大人领着州府各县举子进京送考,苏宝玉入试,连过几场,皇榜出示,宝玉中了头名状元,又为承相招了女婿,苏大人派人报喜回府,同时打点回家
一路领着窦玉进了苏州地界,各县大小官员迎接,翌日俱来叩喜,大厅上崛宴席,命状元一一拜见,窦氏闻讯前来叩喜,苏大人接至后堂,窦氏诘问苏府要人,遂引出王婆道其根源。
苏大人百般无奈,请出府堂大人、教授商议,因状元出于张门,礼宜归宗,苏大人抚养成人,名登金榜,膝下无后,亦不可缺,随即裁定双挑入赘。即承相女,生子承挑苏门,另择妻妾成婚,生子承挑张门,苏大人与窦氏皆喜,终得两全其美。
《桃花庵》一书,作品艺术水平低俗,立意构思与才子佳人如同一辙,内容简单,大部份多在论及张才与陈妙禅相遇后,在桃花庵中作乐,张才贪欢,留念忘返,以致病恹身亡。书中最无知者老道姑,她对张才是男是女一概分辨不清,任凭妙禅说张才的样儿,道姑皆以为是。尤其是在男女欢幸的动作上,更是苍白的痴愚不近常理。
本书在人物方面,仅以张才、妙禅、王婆、苏大人、窦氏夫人为主体回绕在他们身上打转,十八回以后提到苏宝玉的成长,进京会试中了头名状元以及入赘承相府等祇几笔带过,在句情上浓缩故事的发展过程作个结局,对古典小说该有的浪漫情调,掌握变反应,融入人物的真实性,它没有;在形象、性格与鲜明的表征方面,仅将妙禅视作淫荡女,情有独锺于张才,待其身亡,却孤守一生,判若从前的豪放女亦不合乎常理。窦氏启归来,十五午后见宝玉面,口若悬河即认作亲夫般地念虑过头,认其子为义子,显得草率而为,诸如类似写作,似有头重脚轻。在整个架构上,强调的是桃花庵中一段男女之情。书名《桃花庵》乃因庵后有桃树一株之故,整个故事情节以书尾诗词全然概恬,此后了无新意。
张才可为风流男,忽遇窈窕陈妙襌,少年难禁原心乐,张才理当染黄泉,妙姑虽为淫荡女,一生恩爱无二男,庵中产下状元子,母子见面十五年,苏门教子成名早,窦氏可为女中贤,志在张门留根业,得收夫骨张家还,可算一部勋烈传,提笔写在桃花庵。

新刻桃花庵 卷一
第一回 张员外世袭进士
诗曰:
大道无一非道,全凭悲欢离合;
事情皆转奇巧名,今人猜想不过。
事情原有格致,辞句莫看错说;
走尽仔细纪揣摩,免得书中之乐。
西江月罢。内中引出来了一部大明野史。当初洪武爷与陈有谅大战,兵败苏州城内,被大兵围困,内无粮草,外无救兵打救,甚是危殆,多亏了一人救济,是何人氏?这苏州城内,有一家张员外,家中大富,情愿出纳仓谷二十万石,洪武爷兵得粮草,遂得胜了汉王。后来即了帝位,驾坐南京,想起了此事,下召张员外进京,重加封赏。
张员外志洁清廉,封官不要,赠金不受,皇爷无奈,恩赐他世袭进士,百顷良田。
张员外谢恩回家,几年身亡。膝下一子,名叫张才,字是学富,年方一十六岁,娶妻窦氏,守制三年,孝服已满,日日家中诵读诗书。
时值三月,闻听虎丘山迎春大会,心中思想,这几年无曾出门闲游,不免告知娘子,观会散心一遭便了。
这公子独坐书房闷无言,忽听得大会起在虎丘山,
这几年守制带孝家中坐,盖无曾出离府门闲游玩,
到不如今日出门去游会,看一看会表景致全不会,
观一观士女王孙巧打扮,娼望阳春烟景三月三,
看一看金勒马嘶茅草地,看一看玉楼人醉杏花天,
娼望桃花柳絮那里好,观一观飘飘蝴蝶上下翻,
这公子一心去想去游会,回宅内请出窦氏说根原。
话说公子想到这里,回了内宅,窦氏一见问道:「相公不在书房用功,来此内宅有何话说?」
公子说道:「娘子有所不知,我在斋中服孝三年不曾出府,今日忽听虎丘山三月三迎春大会,我有心前去看一看胜景,散一散闷怀,因此来与娘子说知。」
窦氏说道:「相公出门望景,倒也罢了,只是身轻年小,叫妾身放心不下。」
公子说道:「娘子放心,小生前去,二五日就回,有何挂虑?」
窦氏说道:「相公既然要去,妾身也不敢强留。」
命丫鬟整理一桌酒席,夫妻二人对面坐下,窦氏说:「相公要去游玩望会,妾有此良言,是你听了。」
窦氏贤德女,善知夫妻情;
答说去游会,备酒先饯行。
轻吐樱桃口,笑言尊相公;
你今要游会,听我说分明。
妾身有几句良言嘱咐你,
但恐你少年出门无正经,
虎丘山五色杂人俱多有,
许多的非类无良将人坑,
万望你时刻小心藏主意,
千万个莫食耍戏作聪明,
第一来休食美色卧花柳,
第二来休要食醉饮刘伶,
第三来莫进赌博场游玩,
内里边无有之人心不平,
不过是闲看买卖观把戏,
但愿你此去一望即回程,
莫恋着彩楼笙歌音韵妙,
叫妾身倚门盼望挂心中,
好一个三贤四德窦氏女,
对丈夫口吐良言即叮咛。
话说窦氏夫人面对丈夫,将言语嘱咐过了。
公子说:「娘子放心,小生一一记下了。」
窦氏夫人问道:「相公此去,可用几名家人,或是骑马,或是坐车?」
公子说:「不用,只用一人一马,将我送到,命人马回家,三日以外,再去接我不迟。」
窦氏闻言,自箱中取出一套新衣靴帽俱全,与公子换上。亲自与丈夫包了一个包,又剪上碎银几两,吩咐家人规了良马一匹,窦氏亲自送出大门。张学富上了坐骑,有一名家人跟随,这公子跨马扬鞭,往虎丘山去了。
这公子跨马奔上路阳关,
窦氏女目送丈夫站门前,
眼看着相公奔上大路去,
只看的人马柳阴相遮栏,
他可才倒那金莲还家转,
自今后只身化做启山,
自今后独守空房无伴侣,
自今后盼断衡阳再不还,
自今后大门一别千秋梦,
自今后再想见面难上难,
且不言少年公子去游会,
再说那道姑出家桃花庵。
按下张学富,不提他行程如何。
且说这虎丘山以东,有一庄寺院,名为桃花庵。庵中有一位道姑,姓陈法号妙禅,其父陈乃宋,在苏州贸易,丢了大本,将此女卖于庵中,当下一十八岁,生得人物聪俊美丽,升当才学,人不能及,风韵无人可比。自一十六岁,那一等风流态度,出现于外,每日里思想寻一个美貌、如意的郎君,消一消身边的欲火,怎奈是眼界高大,见得那一些王孙公子,士庶百姓,少年者至多,皆不中意。因此煎熬日月,朝思暮想,其日已久,挨到一十八岁。是日正当暮春之气,这道姑身处禅房,郁郁闷坐,那一段思春的情景,今人描写不尽,怎见得?

第二回 虎丘山看会游春
诗曰:
襌持原东君,好光阴辜负人,
晓风吹落红尘阵,三宝不焚,经声不闻。
跟前无限莺花恨,经几春,
春春过也,敢则是春最撩人。
这一曲驻云飞歌罢。
单说妙禅一到春天,那春思一动,经也不念,香也不烧,逐日里茶饭懒用,闷坐无言。师父姓李,法号道远,乃是个民妇出家的。性情愚拙,且从妙禅进院,痴爱娇养,既然长大,凡事皆从徒儿之命。往来降香人等,妙禅心爱的,接以茶礼,心中所厌者,便叫师父招应。
这日李道远见徒儿,闷闪不乐,乃叫道:「徒儿,今日有虎丘山迎春大会,高扎彩楼,歌舞演戏,四面看戏的,车马如云而集。那公子王孙,士庶男女,妆模作样,穿红的挂绿的,或十个一群,或八个一群,前者呼,后者应,来往不绝,皆来游会。还有那些买卖客商,各样的杂行,招聚一处,还有许多的说笑场的,耍把戏的,唱小曲的,还有许多的西洋景、中原景、山景、水景,又打上三月三春日的佳景,徒儿何不穿起来,前去观一观景,乐一乐花景,看一看人景,消一消胃中闷景,心中就会是一番光景。」
老道姑先把会景说一番,
喜坏了私心盼情陈妙襌;
暗想道既然迎春开大会,
我何不跟随师父观一观。
看看那会中有些美貌女,
观一观那里出些俊俏男;
倘若得美貌相公可人意,
暗暗的将他引进桃花庵。
抢他来藏在内室清净来,
夜间颠鸾倒凤解解心怀;
那时节柳腰相外郎体,
尝尝一风流滋味鲜不鲜。
有诗一首:
年过二八女妙襌,自己房中闷无言;
茶里思来饭里想,睡不浓来坐不安。
白日思量不好受,夜晚翻身更难言;
安心若见才郎面,双手抱住不放松。
求一个牛郎织女夜夜会,
将我这浑火欲火安一安;
妙襌女心中拿定大主意,
回襌房尽心梳洗把衣穿。
话说妙禅道姑一闻此言,心中欢喜。即忙回上禅房,梳洗已毕,又穿上了一套新色,山水八卦衣。头挽逍遥髻,腰带丝带,左手拿着汗巾一条,右手执着拂尘一尾。把镜一照,无有半点凡俗模样,这才出了禅房。
师父一见,满心欢喜说:「我儿,亏得你出家,若为俗民,找一个穷家男子,逐日里刷锅洗碗,那才屈杀我儿这人物也。」
李道远一见徒儿喜盈盈,
他说道我儿人才不非轻,
你今日出家成道为仙子,
胜强似得随俗民身受穷,
你本是九天仙女临凡世,
为师父情愿受苦你受荣,
这几日见你心中不快乐,
每日里茶饭懒食不安宁,
我与你游春望景去观会,
去看看许多景致乐无穷,
老道姑回首就把房门带,
师徒俩出了山门向前行。
话说师徒二人,出了山门,妙禅女头前,道远随后,一路上春光景不看,奔山来了。
妙襌女一心想看美少年,
一路上许多春景不爱观,
同师父扭扭捏捏向前走,
那管那桃红绿满柳前川,
那管那紫燕衔泥来往转,
那管那蝴蝶飘飘舞花前,
但恐怕春日晒淡芙蓉面,
但恐怕举石踏破绣鞋尖,
但恐怕香尘吹入秋波眼,
但恐怕清风吹动逍遥冠,
这道姑一路行来娇无力,
一步步前行来到虎丘山。
话说师徒二人,一路行来,三住三歇,参圣了虎丘山上。抬头一看,但见入山之人,一望无边。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高的、有矮的、有俊的、有丑的、有白的、有黑的,甚是热闹。
道远说道:「徒儿,初到会上,路径不熟,杂人甚多,挨来挤去,看迷糊了。莫如你扯住我这衣衿,我将带着你四面看看这会上的情景。」
妙禅说:「师父前行,我在后边看看你就是了。」
道远听说,头前引路,妙禅随后进会来了。
妙襌女进得会参观其详,
但只见许多买卖在两旁,
这一边几坐大大吃饭铺,
那一边酒菜铺内五味香,
这一边高声吆喝鸡汁面,
那一边吆喝火烧一包糖,
这一边弓箭铺内弓满面,
一逢逢点钢刀销查前账,
那一边书籍铺内代笔墨,
一部部圣贤书卷迭成箱,
这一边绸锻铺内双彩挂,
一卷卷篾梳大绫出苏杭,
观不尽抽头树焦木货巿,
观不尽锄镰杵镞铁器行,
观不尽跑马卖獬耍把戏,
观不尽搬水运尽耍役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