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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野乘
正商议间,人报才释去猓猓又来,并带来猓猓十余人,在外求见。庄蹻命唤入,猓猓罗拜帐下,献上金玉珠宝无数,言奉酋长之命,献此以为瓯肉之谢,特请将军入山。庄蹻大喜。小卜谏曰:“野人无礼,中恐有诈,不可轻往。”庄蹻曰:“不然,狡诈之术,多处于聪明而无德行之人;猓猓辈僻处荒徼,生性浑噩,天真灿然,断不有诈。”遂令猓猓先导,自率众兵士随行,径入山中,其酋长在洞外相迎,叉手为礼,相见已毕,酋长极称肉食之美,乞庄蹻教以烹饪之法。庄蹻始恍然其相迎之故,遂令厨役杀牛宰马,大宴群猓。群猓欢跃,笑声雷动。
小卜得闲,带领精细心腹数人,遍历各洞。见各洞之中,竹箭堆积如山。详加访问,始知猓狸法律,凡有制成毒箭者,皆尽纳于酋长,作为公中之物,各猓不得私用,所以防其自相残害也。若要出猎,方到酋长处领取,凡领箭三枝者,最少须获两兽,或两鸟,然后得食,若仅获一兽一鸟,则猎者无所得食矣。盖领取三箭,猎回,例以一兽或一鸟献酋长也;若一无所获,则处以死刑。是故群猓箭法,百发百中。其风俗则男女无一定之配偶,不知以苟合为耻,随其喜怒爱恶以为取舍。是故生子知有母不知有父。无论男女,均以射猎为事,不解耕织,惟好饮酒。每岁夏间,群猓取山果酿之为酒,酿成之后,先以十分之一献诸酋长,故酋长处积酒无算。又无岁时记载,每岁初次骤寒之日,谓之岁首,彼此往来贺岁,相聚饮食。其食兽肉之法,扫取落叶,热之以火,即以肉投火中,熟而食之,亦有生食者。不解制盐,故俗皆淡食。其酋长亦无定人,俟积酒既多,即不欲再居酋长之位,随意择所素喜之猓,传位与之。酋长亦无所事事,惟遇群猓有争执时,讼之于酋长,酋长为之判其曲直而已。遇有各执一词,不能定曲直是非者,则皆杀之,群猓亦无怨言,以为法当如是也。
小卜一一考察详备,即来告知庄蹻,定计剿灭群猓。未知所定何计,能否剿灭,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回 筑苴兰庄蹻王滇国 尝蒟酱唐蒙征夜郎
且说小卜谓庄蹻曰:“猓性喜饮酒,喜饮者必醉。将军宜言于酋长,令其明日使群猓大猎。当受以烹调之术,等他猎回,即令庖丁分至中处,教其烹煮鸟兽,群猓同时得享异味,必痛饮群醉,俟其醉后,当设法图之。”庄蹻从其言,即言于酋长。酋长大喜,次日果发出竹箭,令群猓大猎。群猓亦喜。是日所获鸟兽,堆积如山。
庄蹻即令庖丁,分投教以烹调各法,酋长亦请庄蹻饮宴。小卜在外,分拨兵士,各授密计行事。那酋长款待庄蹻,而所有肉食各品,皆为庄蹻手下所制。酋长一一询问,庄蹻命庖丁来,一一告以制法。酋长听得津津有味,便传令猓女入洞,歌舞娱宾。一时十余个女猓,走至筵前,高歌猓歌,相对跳舞。庄蹻举目观看,亦有稍具姿色者,惟皆赤身露体,不以为耻。俟其唱毕,亦自拔佩剑,叩剑作歌。歌毕,酋长大乐,以巨钵狂饮,不觉大醉。
庄蹻回至帐中,小卜告来曰:“今夜各洞之猓皆相聚狂饮,末将已分拨硝磺引火之物,令各兵分投埋伏,俟群猓尽醉时,先在此间发起号火,各兵便一齐动手,今夜猓猓猓当无噍类矣。”庄蹻大喜。一时四面细作陆续来报,各洞之猓多被醉倒。小卜便令在营前草堆放起火来。各路之兵望见本营火光,便一齐放火。庄蹻、小卜严装上马,率领兵士四面剿杀。一时四面八方,漫山遍野,不下百余处火起,烧得众猓猓起投无路,大醉之下,多被烧死。其有未曾大醉者,惊醒逃出,又被楚兵四面截杀。所有竹箭,均在酋长洞中,早被楚兵用柴草塞住洞口,付之一炬,与那酋长同归于尽。是夜庄蹻大获全胜,猓猓几乎杀尽。虽有百余个逃出火洞,避过楚兵,逃到别处山中,然而伏匿不敢再出,无能为患矣。
庄蹻杀至天明,鸣金收兵。小卜恐有遗猓,自领五百人,遍山搜捕。此山纵横百余里,尽被搜遍,又见山中树林丛杂处,蜂巢最多,乃依猓猓之法,试取蜂溺,制成竹箭,试射牛马,果然着箭即死,不觉大喜,告知庄蹻,备为征剿恶蛮之用。
庄蹻休兵半月,又令向导带领前进,征取犵狫。犵狫最是胆小,虽然聚有数万人,踞山居住,听得有兵到来,早已四散奔逃。从此便不成部落。自此庄蹻兵威大振,附近滇池一带,如紫姜、郎慈、八番、九股、六额、子棘等国,率皆望风而降,亦有惊散逃蹿,率其部落深入穷山者。庄蹻亦以所带兵少,不敢深入,即率领兵士,拟先回楚国报捷,再请添兵,前来略地。与小卜商量停当,即日引兵而回,经过夜郎城,那夜郎王亲自出城迎接,犒劳军士,十分恭顺。庄蹻别过夜郎王,舍陆登舟而去。
一路上晓行夜泊,不止一日,来到巴黔中郡地方,望见前面旌旗蔽江,辘轳相接。庄蹻谓小卜曰:“前面已是楚境,如何屯此重兵?莫非主上恐我南征不利,起兵应援否?”小卜曰:“不然,我等大兵,且勿前进。将军离国已三四年,音问不通,恐国中有变也。”庄蹻从其言,令大船靠岸泊住。小卜亲乘小舟,向前刺探。只见前面尽是秦兵旗号,连忙回报庄蹻。庄蹻大惊曰:‘秦楚连年用兵,今秦盖已取我巴黔中郡矣。断我归路,为之奈何?’道言未了,秦营中已有人率战船来搦战,庄蹻命小卜前往应敌。楚兵连年在外辛苦,将士皆惫,小卜不能取胜,只得退走百余里,商议进兵之策。小卜进曰:“今秦兵势大,道路梗塞,国中之事,未知如何。既前进不得,急宜退后。趁此军威正盛之时,回旗反鼓,荒徼蛮民,必然慑服。若迁延在此,秦兵骤难敌退,一旦夜郎等国得此风声,起兵以蹑吾后,前后受敌,此危道也。”庄蹻从其言,即日传令回兵,兼程而去。
路过夜朗国,不复惊扰国人,径至滇池,将大兵屯住。相度地势,驱使各蛮人,大兴土木,筑起一座城池,名之曰苴兰城,各洞蛮人都来归服。庄蹻就在城中,盖造宫室,自立为王。取各蛮人子女,分配众兵士,城外土地服美,令众兵开垦耕种,兼教众妇女种桑育蚕。就城中建立学校,教以文化,招众蛮人来学,并选强壮者训练为兵。蛮人夙安淡食,庄蹻又择近海有咸水之地,开辟盐田;滇池之中,又足供渔猎;附近各山,又多水银各矿。庄蹻竭力经营,不数年间,居然民殷国富。各蛮洞之人,见此情形,多有愿以其地附入版图者,苴兰声势,因之愈大。
小卜率领练就之蛮兵,东征西略,探得滇池之北,有一国名曰邛都,其国甚大,国人椎发耕田,国中划分邑治,颇有条理,为诸蛮之冠。小卜曰:“此不先征服之,他日必为我患。”遂引兵至其地,沿路山川险恶,树木密杂,幸得所部蛮兵,攀藤附葛,凿山开路,不以为苦。不日来至邛都城下,邛都国中初无准备,骤见兵至,军民大惊。小卜驱兵直入,得了邛都。邛都王面缚请降。小卜遂与定约,岁岁供应苴兰牛马牲畜等物。然后率兵西向,攻下同师国,迤北攻下隽国、昆明国,皆令岁贡若干,方始回兵。不数年间,徙作、冉龙、白马等国,尽皆征服。庄蹻遂在苴兰,大修政事,宜中国礼教教其民,自此声教被于荒徼,庄蹻遂世为苴兰王,改国名曰滇。然与中国梗绝,直至秦始皇是,令将军常頞,开略边地,有蜀中开成栈道,然未及滇中。自汉高祖灭秦,统一寰宇,亦惟开略蜀地,未尝及滇。
至汉武帝建元六年,东越王不肯臣服,尽废岁贡,吾弟命王恢率兵讨东越。王恢以地理不熟,兵至东越境,不敢深入,遣番阳令唐蒙,轻骑往见东越王,说以利害,劝令归降。东越王既见唐蒙,蒙盛夸中国兵威,并陈武帝恩德曰:“皇帝恐一经开战,则生民涂炭,故诏将军王恢,仅陈兵境上,勿轻杀戮。王倘不速决,大兵到时,悔无及矣。且王若归降,不过岁修职贡,皇上宽仁大度,可免遣子入质。王仍不失南面称孤,如甘受兵祸,则此位未必复为王有矣。”东越王果然听从,情愿降服称臣,岁修贡礼。设筵款待唐蒙,席间蒙尝及一物,其味甚美,而不知其名,问曰:“此何物也。”东越王曰:“此蒟酱也,出于自牂牁。”蒙甚喜食之。临行时,东越王即以蒟酱赠行。蒙归报王恢,遂班师回长安,王恢自去复命。
唐蒙自归长安,每宴客,多用蒟酱,食者皆以为美。一日,为蜀中所见,笑曰:“此蒟酱也,出于夜郎国。夜郎临牂牁江,江甚广阔,利于行船,至吾蜀中,一水可达,故此物吾蜀人以为常食之品,不足为奇也。”蒙乃细问自蜀中入夜郎路程,及夜郎国形势,贾人一一告之。蒙大喜曰:“此制东越之扼要地也。”乃上表曰:
南越东西万余里,名为外臣,实一州主也,而叛服不常。今以长沙豫章往,水道多绝难行,窃闻夜郎,所有精兵,可得十余万,浮船牂牁江,出其不意攻之,此制越一奇也。诚以汉之强,巴蜀之饶,通夜郎道,为置吏易甚。
武帝览表大悦,即日拜唐蒙为中郎将,领精兵三千人,辎重粮食齐备,往征夜郎。唐蒙领命,即日亲莅校场,阅看兵士,择日拜辞武帝,祭旗出师。未知此去能征服夜朗国否,且听下回分解。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