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首页
- 集藏
- 文总集
- 续碑传选集
续碑传选集
己丑春,署甘肃提督。是冬,引疾归。时长子致蕃官刑曹,公京居十年。致蕃出守福宁、调福州、擢官江苏常镇通海兵备,皆就养。
公颀身广颡,为人厚重坦易。其论事,言尽而气益和。尚信义,一诺死生无变。喜为诗,工书法。嗜老子「道德」之旨,观物从容,萧然有以自乐。癸卯冬仲,书谕其子致昌大梁谓:『天寒不得游金、焦二山,但看医书遣日耳』。后数日病,遂卒。
后二年,致蕃等奉公葬于山阴谢墅官山■〈山奥〉之阳。配李夫人,祔。既封,宜有外碑之刻;致蕃以属仪吉,不敢辞。铭曰:大忠之门,有浚灵源;笃生伟人,壹志谌亶。曰惟忠孝,厥本是竱。服事三朝,其政荡平;入奉京辇,出守边键。内清外谧,祗天子令;众处博爱,功成不言。茂德余位,施之后昆;伯仲科第,诸子皆彦。孙也代隽,■〈镸差〉分不闻。丰江沄沄,千岩峮嶟;东溟其,逝盘石长存。
——见「续碑传集」卷四十九「武臣(二)」。
丁朝雄
武显将军福建海坛镇总兵官丁公神道碑铭龚自珍
乾隆中,国家修大刑于闽岛之外,福康安公、海兰察公先后成大功以去,光于祀典;凡百戎臣,或有赏及后裔、名附史官之牒。其有官不过隅镇、名不挂勋籍,身历百战于狂涛巨鲸间,几为忌者挤,致之以无名之死而危以功名终,则有通州丁公。
按状:丁氏出自齐太公之孙丁公,世霸营邱;末胃播迁,入本朝,家于江南之通州。曾祖某;祖应举,江南狼山营守备,父国升,苏松镇游击:皆封如公官。妣张、生妣陈,皆封夫人。公父官松江,遂家焉。公讳朝雄,宇伯宜。以松籍起家,由右科历数官,屡迁至福建副将。四十八年,岛贼黄在庄叛,公佐黄仕简讨平之,列军功一等。
闽事之荄也,公诇知林爽文有谋,必屯兵东港以与凤山为犄角势。及凤山警,公方赴引见北上;半途驰还,白总督常青:『贼不足虑!请假某兵剿东港,且断其粮道,即凤山溃矣』。因进指画缓急状。常青不听,惟专意凤山,檄公偕总兵郝壮猷趋鹿子港。擒贼目杨朝派,克凤山;非公意也,人以为公功。贼果大炽,益蔓延;檄公守鲲身,又檄公守郡城。公于鲲身,则招土番千人,敌贼万众,矢石俱尽;而贼目潘猛伪乌龙旗不下,公命守备邱峦拔之。猛走,鲲身平。公于郡城,则战少守多;未至,先破贼中途,路始通。遂遍阅城楼、屯栅、池隍,不治者整之。时总兵柴大纪守诸罗;公守郡城三阅月,皆食豆饼,发触冠数寸,贼不得逞。诸将恃以成战功于外之数者,亦非公意也,人又以为公功。至是,而讨东港之命下矣。常青非公无可使,而以八百人与公;请益,则曰:『战不利,则守舟中;舟不可守,退而益兵』。公曰:『为国死,命也;大人即不发一兵,某亦往』!拂衣上马行。至东港,贼众且数万。先时,海中有淤浅,虽潮至,舟不通,贼以是不设备,伪军师吴豹、伪将军洪贺纵饮酒;天大雷雨,水暴长丈所,公坐艅艎指挥缚群酋,遂登其炮台。贼大惊,急近战;公曰:『我幸踞炮台,天也』!遂发大炮,诸火器继之,光尘蔽天,贼尸抛满崖澨;获伪将军李老合,逐北三十余里,乃倚山为营。夜半,忽有数百人大嗓过溪;公戒众勿出。少选,又有数百人直扑大营;公益不动。天明,尽掩之,军中不知其谁何;迹其尸,皆赤发而裸,盖番人乘间为声援者。公踞地势,故无恐。林爽文遣其党来援,公筑垒围之;贼溃围出,公料其必奔茄藤,先令守备郑其仁以步卒三百伏于路,而亲自中道追之。贼遇伏,卒败。余贼遁,将渡溪;公挤而溺之,遂获豹贺,东港平:时乾隆五十一年某月也。计大小七十三战,八百人扶伤痍以完,智勇无出公右;而常青蔽不以上闻,第令公摄海坛镇总兵官。福康安公至,始奏即真,公仍留台湾防御。比林爽文就擒,始莅任。
海坛固雄镇,环海大盗时出;侦问斥候稍疏,即大为民害。公督率舟师,为游兵迎捕。盗林■〈髟上赖下〉舵、林明灼者,海之酋魁也;公得■〈髟上赖下〉舵于浙江洋,而明灼适以戕参将张殿魁。事闻,高宗纯皇帝震怒,严责总督伍拉纳。伍惧,以责公;公请身任。一日晨出,飓霿四塞;公喜谓诸将曰:『今日得报张公矣』!遂令众船齐进。果遇明灼于大麦洋,俟其近,力踞上游纵大炮,连毙贼头目。明灼知不免,跃入海;叶把总钩得之。功状始上闻,有旨召见;未行,而总督又调公台湾镇总兵官。渡台后,复还公于海坛,摄水师提督。
五十八年,以捕会匪功,奉旨加四级。五十九年。循例入觐;途次病甚,乞两江总督苏灵阿代奏,乞骸骨。上方向用公,特旨令回籍调理,俟病痊即行奏请陛见。冬十有二月某日,甫入上海县境,卒于舟中;年六十有七。
公轻财爱士。官闽时,有广东举人曾中文欠榖数千石,有司以军需不给,将置之法;公奇其才,代偿之。后曾为义民长,以战功赏巴图鲁,仕至理番同知。公配陈,封夫人;后公卒。公有丈夫子二人:廷珊,国学生;攀龙,武生,苏松镇左营守备。孙四:锺杰,武生,浙江千总;锺琪,国学生……。
以嘉庆二十一年十月初二日,奉公暨陈太夫人合葬于松江细林山祖茔之侧。越九年,神道之文未具,锺杰等以公捍大患而世莫闻,愿文章之士发其光,则与载于官书者异日出入必互见,故来乞书于碑。铭曰:告下车者曰:是百战百胜者丁将军之墓;再告下车者曰:是百战百克而无炳炳于时者;三告下车者曰:是将军之孙锺杰、锺琪泣述功烈,有衋于其心。是为史之别子龚氏之言,用卒告阐烈之君子。今年实道光五年。
——见「碑传集补」卷二十九「武臣(一)」。
杨兆璜
休致直隶广平府知府杨君墓表王拯
道光二十五年冬,故广平府知府杨君卒京师。明年,其孤宝臣以丧归其族之新茔于浙江海宁州,待时日而后葬。既以君状,走求其乡陈御史庆镛为文铭幽;又寓书乞余文,将表诸石。惟余及宝臣交最久,故同官京师,以通家子见君。君昔从宝臣,得余所为文,独谓「此异日当为一家言」,尝以其乡文人朱梅崖相况许。今为君表墓,曷可不文辞!
按状:君讳兆璜,字古生。先世江南;至明有以功授邵武指挥同知者,家焉。祖春秀、父瑛,皆以君贵,赠大夫如君官,妣封恭人。
君生异敏,读书数行下。弱冠,补县学。以古文词,受知郡教授吴先生贤湘。家贫,橐笔出游,尝一渡海赴人聘,修「台湾府志」;不合而归。读书邑万峰庵,励志勤苦。
嘉庆戊辰,中福建乡试。己巳,成进士。明年,以知县发浙江,补金华令。癸酉,充浙江乡试同考官,得邱登等八人;又荐汪家禧经文卷,不得售,时人称特识。援豫东例,捐升知府,选广西柳州府。抵官七月,将以事去;适丁母忧。服阕后,复以筹备例,捐复官。道光壬辰,选直隶广平府知府。历五年,引见;休致。
君性高伉;两为郡守,皆以忤上官,落其职。官柳州时,与上官夙嫌,因诬参君刑狱不实事;而君亦揭告大吏诸赃不法,成大讼。钦差出覆君案,与所揭者皆实。大吏服诬参,又以罪论遣戍;而君亦以揭上官,论夺职。及官广平,将老矣,气益苍。或有讽君宜稍夷易以赴时者;君咄谓:『吾辈读书,纵不能行所学,奈何使千载陶令笑人』!顾材识周远,挺然能自树立,与人炕慨见肺腑。若以横叵相问,必洞推其隐微而莫之遁。当时虽有穷凶巨奸魁特之才,挟其雷霆风雨之势,日相寻于不测者;君偘偘自将,不稍濡忍以改易其所为,而卒使人波焰自戢。独彼或阳逊而阴贼之,则中其毒螫而身陷焉;而君又洒然笑谓:『若虽能我陷,不能不我慑也』!所官能任事,金华、广平皆有惠政。修武安滏河堤,以元太史令郭若思治此水有功,建滏水神祠;或昧所由,议以淫祀,君笑弗辨也。少壮负才气,不视生产;博览经、史以下,纵横百氏之言。及服官,虽繁剧,公余必手一编。好置书,所至恒数千卷自随。尤耽山水;自罢柳州及得广平中十余年,遨历几偏天下。一至洛阳,观东郡形势,尤感激凭吊,作为诗歌,奇郁骀宕,如复见李沧溟、何大复(?)。登嵩高,累日不欲还。时宝臣方偕家人困流岭表有年,一日得君家书盈寸;及启读之,累十余纸,皆其所游嵩山奇胜及考定涧瀍伊洛水道、前代兴亡遗迹,弗一言家事也。晚罢广平,宝臣已援例为户部郎中,就养京邸,年六十余矣;故旧凋零,时犹招引胜流,谈燕自豪。世或传其风采岸异,若不敢近;然其中实坦然理道,阅事多而所学亦渐归淳泊。京居,日携宝臣对校司马氏「史记」而下以至「明史」二十四家之言,凡一再周。当时事艰,每夕辍书、阅邸报,辄置卷起,叱咤涕洟。一日,慨然揭其壁曰:『天下势而已矣,生人运而已矣,天地之德好生而已矣,圣人之心纯一而已矣』。书擘窠而势尤旁魄。呜呼!君之心,殆孰察夫天下古今之变,而深究数千年上下学术、治术异同得失之际,而为是言;此人之所以省憾于天地之大,而圣人之心之有时而莫如何。晚尤服膺宋儒者言,谓『其所学实,能纂述圣道于灭绝间。呜呼!彼纷纭驰骛,何足以知之』!
余与晋江陈御史庆镛、光泽何刑部秋涛,皆及君晚岁辱知爱者。余最谫学而好撰述,故特着君之大者以复宝臣于葬而表诸阡,或不诬焉。所著文若干卷,日记、史论若干卷,皆未刊;独诗四卷曰「东霞集」者,行于世。子宝臣,孙三人某某。
——见「续碑传集」卷四十二「守令(三)」。
温承惠
皇清诰授荣禄大夫太子少保直隶总督慎余温公墓志铭英和
慎余制府之尊人印侯先生,为先文庄公视学山右所取士。后乾隆己丑成进士,再出先公门下;官京师,过从数数。岁戊戌,慎余以拔贡入都,印侯携之谒先公于私第;时余方侍侧,先公顾而语曰:『印侯之入学也,来谒时,肩甫与案齐;今其子乃以拔萃来,则余安得不老』!相与嘉叹者久之。此余识慎余之始也。后慎余之子启鹏,又为余门人。三世至交垂五、六十年,终始不渝。今慎余没矣,其孤以状来乞余铭,不敢以不文辞!
谨按状:公讳承惠,姓温氏,字景侨,慎余其号也;晚号「七十愚叟」先世出音忠武公后。世为太谷人。曾祖士恭,邑庠生;祖有裕,优贡生,乡饮大宾。父常绶,即印侯先生,由翰林累官户科给事中,诰授朝议大夫;两世俱赠如其官。后以公贵,俱晋赠荣禄大夫;妣皆由恭人,晋赠一品夫人。印侯先生生子三,公其长也。幼有至性,七岁遭母夫人丧,哀毁如成人。长读书,不屑为章句学。倜傥有大略,仪度岸然,望而知为伟人硕德焉。
其历官:由丁酉选拔贡生应朝考,钦取一等一名,以七品京官用,分吏部考功司行走;迁文选司主事、本司员外郎、考功司郎中,调选司掌印。出为陕西督粮道,丁继母忧;服阕,补陕西延榆绥道。丁父忧,奏留军营权原官;服阕,再补延榆绥道。迁陕西按察使、布政使,调河南布政使;擢江西巡抚,调福建巡抚、署闽浙总督,授直隶总督。以林逆滋事,褫职。再以六部员外郎起用,补刑部奉天司员外郎,迁督捕司郎中,特旨充宝泉局监督;出为山东按察使,缘事褫职,戍伊犁。今上即位,召还;未至而授为湖北布政使。旋降六部郎中,补户部广东司郎中;又以前所属事褫职,遂引疾归。
其恩荣:当高庙时,以简放外任召见,许其「有胆识可用」;驾幸五台,居忧在籍,循例迎銮,一见许其可大用,任道员、加按察使衔,赏戴花翎。当仁庙时,任直督,赐五言律诗一章勒石莲池书院,赏穿黄马褂,加太子少保街;剿长垣贼,颁「钦差大臣」关防,授总统,旋改参赞大臣。
其将兵:则在兴汉一路堵竹溪贼于白河,退川匪李树于安康,击楚匪于鹰嘴山;其时有化龙山之捷,石门子之捷,平利孟石岭之捷,安康湘子坪、二郎铺之捷。而军务一疏,谓「宜扼要驻兵以逸待劳」,尤三省所赖以成功者。至断蔡牵于鹿耳门、清滑贼于运河西,特其绪余耳。
其治河:则有衡家楼之役,睢工之役,永定河之役,通惠河之役;而开温榆河新支,又余所建议而公成之者也。
嗟夫!人臣之事君也,苟依违淟涊以幸保禄位,未始不可以功名终;使克自树立、思有以表见于世,则蹉跌往往随之。公三仕三已,亦旋废旋兴。观仁庙之意,特欲盘错以老其材而大其用耳;最后自戍所归,已见用而不终于用。然龙飞伊始,首召释还;则上之知公者久矣,虽三黜又何憾焉!
公以岁丙戌归;归七年,以道光十二年二月二十九日卒于里,年七十有八。原配刘夫人、继彭夫人,今皆合葬。子二:启鹏,己巳进士,内阁侍读学士;启封,甲子举人,刑部候补郎中。孙五,孙女四。即以其年十二月乙卯葬于太名白城镇之枣园戌山、辰向。为之铭曰:其将兵也如神,其治河也底平;由监司而作督,先帝称之曰能。虽不克竟其用,而国家诸大政则皆见诸施行。归老于田,以佚其生;没而有知,视此佳城!
——见「碑传集补」卷十四「督抚(一)」。
倪起蛟
福建海坛镇总兵官镇海倪公神道碑铭徐时栋
咸丰八年十一月,镇海倪公子澧以先状来鄞,言于其友徐时栋曰:『先公备位总戎,例得树丰碑,载扬嘉续;而不孝随侍日浅,不获悉数其成劳始末。旦夜负疚,递今余三十年。顾其时海上功级与迁除岁月,惟不孝尚知百一二;虽不备,子为我文之,以诏后人。敢再拜以请』!乃者,时栋克葬我先大夫,公子实勤之而未之报也;先德之纪,其奚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