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配

<春秋配>
内容梗概
  
  明朝天启年间,有一书生姓李名花,博学多闻。其友张伯言中进士,但因一字之差被黜落,故而去作强盗,并招李花同去,李花未从。后来,有一名叫石敬坡的人到李家行窃,被李花捉住,李花不仅没有责怪他,反怜其家贫,赠以金银。这就引出了石敬坡意欲报恩,反为李花召来麻烦的故事。罗郡中有一姜公,前妻刘氏生女秋莲后死去,后娶贾氏,贾氏虐待秋莲,总想寻找机会陷害她。一次姜公出门贩米,贾氏便趁机让秋莲打柴,李花见了,顿起怜爱之心,赠以银两。秋莲将银子交给继母,继母反诬秋莲有奸情,去告发李花。秋莲只好与奶妈一起逃走。路上遇到歹人侯上官,侯上官见是两个女子,便杀了奶妈,还要强奸秋莲,秋莲将其推入水中。天亮时石敬坡路过,听到侯上官呼救,见他所带财物尽是妇女所用,便没有救人,只拿走了财物。石敬坡想报答李花,就把财物悄悄地放到了李花的房中。贾氏本来怀疑李花,见此更起疑心,便认定李花是杀人凶手。如此便酿成了一桩冤案。侯上官回家后,因无钱用,就把义女秋联买入妓院。谁知却被石敬坡听见,为救李花,便将秋联救了出来,秋联以为他有歹意,就跳入水井。石敬坡无奈,只有报案。后经审讯,真相大白,李花与秋莲、秋联结婚。

第一回 酒邀良友敦交谊 金赠偷儿见侠情

世上姻缘有定,人间知己难逢。堪欣全如又全空,何妨受些惊恐。只因闺名一韵,错讹正在其中。将功折罪荷皇封,孤鸾喜配双凤。

右调《西江月》

话说大明天启年间南阳罗郡有段姻缘,真是无意而得,遇难而成者,其人姓李名花,表字春发,生得容貌端方,性情文雅。胸藏五车之书,才超众人之上。青衿学子,尚未登科。不料父母早亡,并无兄弟,孤身独处。中馈乏人,只有老奴李翼朝夕相伴。但他功名上不甚留心,林泉中却极着意。一日独坐书斋,恰当重阳时节。正是:

霏霏细雨菊花天,处处笙歌共绮筵。

九日登高传故事,醺来落帽是何年。

这李生在斋中寂寞无聊。偶尔闲步,见梧桐叶落,黄花正芳,不觉酒兴甚深,一声就叫李翼过来。李翼忽听主人呼唤,忙到面前说:“相公有何吩咐?”李生道:“今日重阳佳节,收拾酒肴,待我夜饮。”李翼道:“饮酒登高方为避疫,正该白昼,何必夜饮。”李生道:“你原不知九月九日,乃是李陵在番登台望乡之日,后人登高,依古托言避疫。饮酒最乐,你去沽酒,我在这里看李陵在番的古文一回。”李翼闻言,不敢怠慢,说:“小人即去,安排酒肴便了。”竟自退去。李生打发李翼去后,翻阅了一回史书,又朗诵了一遍歌词。不觉夕阳在山,众鸟归林,已到黄昏时候。只见李翼走来,说:“酒肴俱已齐备,请相公夜消。”李生道:“你且回避,待俺自酌自饮,以尽九日之欢。”李翼应声去了。李生饮着一蛊茱萸美酒,对着一盆茂盛黄菊,尽兴而饮。这且按下不提。

却说李生同学中一个朋友,姓张名言行。生得相貌魁伟,勇力过人。却是满腹文章,功名顺利。前岁乡试已竟登科,及至次年联捷又中了进士。不料场后磨勘,因查出一字差错,竟革去了前程。自此以后,居处不安,常常愤恨说:“我有这等才学,何处不可安置。什么是先得后失,这样扫兴。难道就家中闷坐了结此生罢了。近日来,幸喜集侠山好汉请我入伙,倒是称心满意的事。所谓不得于此,则得于彼。不免打点行囊,飘然长往,有何不可。我想罗郡绅衿,唯有李花与我最厚,何不到他家一别,以尽平日交情。”竟移步走到李春发门首,叫声:“有人么。”李翼闻听开了门,说道:“原来是张相公。”忙报主人知道。李生急忙迎出道:“仁兄从何处来,快请庭中一坐,少叙阔情。”张言行道:“有事特来奉告。”二人遂携手进了中庭,分宾主坐下。李生忽见张言行满眼垂泪,问道:“仁兄为何落泪?”张言行道:“贤弟不知,愚兄自遭革除之后,居处不宁,幸喜集侠山众好汉请俺入伙,不久就要起身。你我知己好友,故此明言相告耳。”李生闻言,大惊失色道:“集侠山入伙,岂是读书人做的事?诚恐王法森严,仁兄再请三思,不可造次。”张言行道:“俺张言行入世以来,义气包身,奇谋盖世。既遭革退,功名无成,何年是出头日子。若碌碌终身,死不瞑目。”李春发道:“不然,读书的人处在世间,趋福避祸,理之当然。忏逆之事,岂可乱行。况且富贵贫贱,凭天主张,何必如此激烈。”张言行拍案大叫道:“俺生平不知道什么祸福,比不得古圣贤省身学问。我想愚兄抱些才略,自当雄壮其胆,做些人所不能为、不肯为、不敢为的事业出来,方能惊天动地,吓人耳目,才是英雄。若斤斤自守,受人挫折,实不甘心。主意已定,无烦贤弟拦阻,就此告别罢了。”李生又挽住衣袖道:“仁兄执意如此,小弟也不敢苦劝。现成肴酒痛饮几杯,权当送行何如?”张言行道:“这个使得。”李生吩咐李翼掌上灯,快将酒烫来。李翼答应,递过酒来。李生说:“待我奉仁兄一杯。”张言行道:“相交好友,何用套言。”李生道:“遵命了。”二人坐定,饮了数巡。李生开口道:“小弟有一言,还望仁兄裁夺。想老仁兄乘七尺之躯,那绿林中勾当,岂可轻易入伙。倘官兵一到,何处躲藏,到那时节悔之晚矣。况且仁兄具此才学,重新再整旧业,脱绿换紫,亦甚易事,何苦轻投逆类,岂不有玷家声。”张言行闻听鼓掌大笑道:“贤弟真个是个书呆,出言甚是弱懦。但愿到集侠山,大事定妥,便可横行天下,何事不可为。方觉痛快,愚兄酒已醉了,就此告别。”李生又拦住道:“夜已深了,请到上房同-夜话,俟明日早行,岂不两全。”张言行无奈,只得依从道:“也罢,应是如此。”李生遂唤李翼铺设停当,两人携手同行,到了卧房,不肯就寝,重新摆上酒菜来同饮。说了些古人不得志话头,又讲了些豪杰本领不受人拘束的言语,甚是欢腾。听得谯楼二鼓声急。暂且按住不表。

却说罗郡中有个做贼的,姓石名唤敬坡,吃喝赌嫖,无所不做。每日在博场中输了钱财,手中困乏,即做那夜间的勾当。这日又因无钱使用,自言自语道:“我石敬坡生来身似灯草,飞檐走壁,稳如平地。因母老家贫,没奈何做此行径。又缘赌博不利,偏偏要输钱。这两日甚是手乏,趁今夜风急月暗,闻听李花家产业丰厚,不免偷他些东西,以济燃眉之急。此刻已过二鼓时候,正好行事。”遂转弯抹角,来到李家门首。石敬坡望了一望道:“好大宅院,待咱跳过墙去相机而行便了。”只见他将身一跃,已坐墙头上边。又将身一落,已到院内。虽然脚步轻巧,亦微有响声。只听得犬吠连声,惊醒院公李翼。闻得狗叫不比往日,慌忙起得身来,道:“狗声甚怪,想是有贼,不免起去瞧瞧。”遂开了门,四下张望。却说石敬坡见有人开门,只得潜身躲在影身所在,装作猫儿叫了几声。这也是贼人惯会哄人的营生。李翼呸了一口道:“原来是一只猫儿,将我吃了一惊。进房睡去罢。”石敬坡在暗中喜欢道:“险些儿被这老狗打破了这桩买卖。”停了一时,见无响动,方敢跳出身来,向上房一望,灯尚未熄。怕有人未眠,不敢轻易上前,又在暗处暂避。这是什么缘故,只因张李二生,多饮了几杯,讲话投怀。已过三更时分,精神渐渐困倦,又兼酒气发作,二人竟倚桌睡去,哪里竟料到有人偷盗。这石敬坡站立多会儿,见寂无人声,便悄悄走到门边。并未关掩,又向里一张,见蜡烛半残,满桌子上杯盘狼藉,两位书生倚桌而眠。石敬坡暗笑道:“原来烂醉了。待咱将竹筒吹灭了烛,现成肴酒等我痛饮几盅,以消饥渴,有何不可。”遂移步到桌边,把壶执定,托杯在手,然后吹灭了烛,自斟自饮,满口夸奖好酒,多喝几杯,壮壮胆气。又喝几杯,忽道一声:“呀!不好,浑身都软了,想是有些醉意。”正然自己言语,只见张言行猛然惊醒,看旁边有人,遂大呼道:“有歹人!看刀。你是做什么的?”李春发亦自惊起。吓得那石敬坡,战战兢兢,寸步难行。只得跪下说道:“请爷爷听俺下情,小的石敬坡,既无买卖,又少田园,家道萧条,上有八十岁老母,忍饥受饿,无计奈何,做这样犯法的勾当,望爷爷可怜饶命。”张言行喝道:“呸!定然是少年不作好事,诸处浪荡,任意赌博,才做这黑夜生意。待我杀此狗头。”才待要斲,李生慌忙扯住道:“我劝仁兄且息雷霆,断不可结果他的性命,他也是为穷所逼,无法可施。这一次且将他恕过,仁兄且请坐下。”张言行放下刀,说道:“太便宜他了。”李生遂叫李翼过来,快取白银三两,绵布两疋,与石敬坡拿去。李翼不敢违命,遂各取到,说:“银布在此。”李生道:“着他拿去。”石敬坡道:“蒙爷爷不伤性命,感恩不浅,怎敢受此赏赐。”李生道:“今日被擒,本当送官,念你家有老母,拿去供养你母亲罢。”石敬坡叩谢道:“他日不死必报大恩。”李生道:“谁要你报,但愿你改过就是了。”李翼送他出去。这石敬坡因祸得福,携着银布千恩万谢,畅心满意而归。张言行方说道:“愚兄告别。”李生道:“天明好行。”张言行道:“天明初十日,还要送舍妹到姑娘家去,没有久停的工夫。”李生道:“仁兄可再住几日,容小弟饯送。”张言行道:“贤弟既蒙厚爱,明朝到乌龙冈上相别罢了。”李生道:“你我相交多年,一旦别离,小弟心中实不能忍。”张言行道:“后会有期,何必如此。”李生道:“只得遵命,到乌龙冈奉送便了。”二人移步出了大门,相揖而别。正是:

从来名士厄逢多,谁许拊膺唤奈何。

后会难期应洒泪,阳关把盏醉颜酡。

二生相别,不知后来还能会面否,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回 张杰士投谋寨主 秋联女过继胞姑

话说张言行辞别了李春发,望家而走。只见疏星半落,天上残月犹挂,松梢披霜戴露。渡水登桥,慌慌张张,总是心中有事,哪肯少停,不多一时来到自己门首。敲了敲铜环,叫声贤妹开门。

却说张言行妹子,名唤秋联。因父母偕亡,依哥哥度日。生得容貌端庄,举止温柔。刺凤绣鸾,无所不能,无所不会。昨夜因哥哥不回,等到三更时分,方敢安寝。黎明时节忽听哥哥打门,急忙起得身来。尚未梳洗,应声走到门前。闪开门,说:“哥哥回来了。”张言行道:“回来了。”把门关上,回到房中。秋联问道:“昨晚哥哥哪里去来?”张言行道:“昨宵同李春发一处饮酒,不觉醉了,因而宿下,未曾回来。”秋联道:“原来如此,哥哥可吃茶么。”张言行道:“不用,你快收拾包裹带了钗环细软东西,姑娘病重,要去探望。”秋联道:“想是侯家姑娘么?”张言行道:“正是。”秋联道:“她乃久病之人,不去倒也罢了。”张言行道:“贤妹差矣,这一病比不得往常,定要去看。”秋联道:“哥哥言语有些跷蹊,为何叫妹子带了钗环细软呢?”张言行闻言着急道:“哎!贤妹哪里知道,恐怕到了他家多住几日,家中无人照管,不过为此。”秋联道:“既这等说,待我梳洗完备,做了早饭,好随哥哥前去。”张言行道:“这倒使得。快梳洗了用过饭,以便同行。”秋联遂归绣房,急急打扮。心中却暗想道:哥哥这般言语,到底叫人疑惑。数日来未曾提起,忽然这样催促。或好或歹,只得任凭哥哥主张。不觉潸然泪下。这张言行见妹妹归房之后,虽是赔着笑脸,却暗里带些愁烦。“俺虽是铁石心肠,岂不念同胞之情。但我心怀不平,要入山落草。只得把手足之情,一齐抛撇。只俺自己知道,不敢明言。”正暗自忖度,忽见妹妹收拾妥当,将早饭摆在桌上。二人同吃了,然后锁了门户,扶着妹妹上了马,望侯家慢慢行来。走够多时,才到门首。张言行道:“已到姑娘宅边,贤妹下马来,待我叩门。有人么,快开门来。”

却说侯老儿,名唤上官。听得有人打门,失了一惊道:“听得马声乱嘶,人腔高唱,有什么事情,这等大惊小怪。”忽听门外又说道:“姑爹开门。”上官方知是亲戚降临,开开门道:“原来是贵兄妹们,快请里面坐。”张言行将马拴在槽上,然后同妹妹走上草堂。侯上官道:“你看这草堂上几日未曾打扫,桌椅上落得灰尘如许,待我整理整理。”张言行兄妹方才施礼,说:“姑爹万福。”侯上官答礼道:“你兄妹二人可好。”张言行道:“承问承问。”侯上官道:“快请坐下歇息。”转身向内喊道:“婆儿快下-来。”张氏道:“我起-不得。”上官道:“罗郡侄儿侄女看你来了。”张氏闻听又悲又喜道:“待我扎挣起来。”气吁吁移下-时,险些昏倒。拄着拐棍,慢慢行来。说道:“我儿们在哪里?”张家兄妹慌忙迎下草堂向前拦住,说:“我们就到内室去看姑娘,为何勉强起来,若要劳碌着,反觉不便。”欲要施下礼去,张氏道:“不许你们见礼,是什么风儿吹到吾家,今日相逢,叫人泪下。你二人来到刚刚凑巧,姑侄们见一面也得瞑目。”二人问道:“姑娘病体较前如何?”张氏道:“我这时候如草上之露,风中之烛,难保朝夕。论理这样年纪,也是死得着的,到不必较量。今日我们聚着也非偶然,只是有累你们远来,甚觉不安。”张言行道:“理当问候姑娘,何必挂齿。侄儿到此一则探望,二则要贸易他乡,只是牵挂妹妹无人照料,意欲把我妹妹与姑娘做一螟蛉女儿,不知姑娘意下如何。”张氏道:“这也使得,但未晓侄女肯与不肯,再作商量。”秋联道:“哥哥既有此心,在家何不与妹妹商议明白呢。”张言行道:“非不与妹妹说明,恐先与你告知,你不肯来,却耽搁了我的买卖,故此相瞒并无别意。况且姑娘这里胜似咱家十倍,晨昏相依,倒觉便宜。过来拜了父母罢。”秋联低头沉吟,心中自思,如不依从,是背长兄之命,无依无靠,一旦做了螟蛉,又恐怕将来没有下梢。正自辗转不定,只听哥哥又来催促道:“过来快些拜了爹妈。”秋联无奈何,只得跪倒庭中拜了四拜。满眼含泪,却不好出声啼哭。起得身来,张言行随后也就双膝跪下道:“我妹妹虽渐成人,但四德未备,还望当亲生女儿教训。俟侄儿时来运转,倘有发达日子,不敢辜负大德。”拜了两拜,侯上官扶将起来。张氏道:“我是姑娘与她亲娘相争多少,你的父与我又是同胞,自然久后择个才郎招赘吾家,到老来时相为依靠,岂当外人相待。”侯上官接口道:“我两口儿又无男,又无女,冷冷清清。得侄女为螟蛉,与亲生何异。将来得个美婿,结成婚配,我二老临终,难道他不发送我们。算来真是两全其美,难得难得。”不觉手舞足蹈起来。张言行又从怀内掏出五十两银的包袱,放于桌上,说:“些须几两银子,权为柴米之资。”侯上官不肯,道:“你拿在路上盘费,我家中自会摆布。”张言行道:“侄儿还有剩余,不必推辞。姑娘姑爹在上,侄儿就此告别。”侯上官道:“贤侄多住几天再去不晚。”张言行道:“起程在即,不能久停。”侯上官道:“既然如此,不敢强留了。”张氏道:“我抱病在身,不能送你。侄儿在路须晚行早宿。逢桥须下马,临渡莫争船。牢记牢记。”张言行道:“多蒙姑娘吩咐,侄儿晓得。此去自有经营,无烦挂念,就此拜别。”秋联上前扯着衣衫道:“哥哥千万保重,须早去早归,断不可久恋他乡,使妹妹盼望。”不觉流下泪来。张言行道:“非是做哥哥的忍心远离,总因心怀不平,又有要紧事相约,不久几月就来看你,不必伤惨。在此好生服侍姑爹姑娘,哥哥在外亦好放心。”说完,把马牵出大门以外。侯上官随后拿着酒壶酒杯说道:“我与贤侄饯别,多饮几杯,以壮行色。”张言行道:“又蒙姑爹厚爱,待我领情。”接过杯来,连饮三盅,拜辞上马而去。正是: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这侯上官看着走得远了,方才把门关上。回到内室,满面堆欢道:“不料今日有此喜事,婆儿你收了女儿,早晚有了依赖,侄儿又留上这些银子,我想坐食山空,也非长策,不如再凑办几两银子,并这五十两,出门做些买卖,得了利息,才好过得日子,岂不更好。”秋联道:“母亲当这时候,爹爹还去做买卖,不如在家相守为正。”张氏道:“哎!此话你莫向他说。如今有你伴我,任他去罢。你且扶我睡去。”秋联应声:“晓得。”遂各安寝。过了数日,侯上官打整行囊,并带资本,又拿着刻名刀,以防不虞。出门经营去讫,落得母女在家相敬相爱。这张氏逢了喜事,倍觉精神,病体渐渐安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