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侠奇中奇全传

  且说凤公孙佩见三人去了,凤公对孙佩说:“早知遇此贼,不来到也罢。”郝鸾看见他郎丈二人低言细语,面上失色,便问道:“方才面麻之人是谁?”风公道:“不瞒贤侄说,老夫与他,不知那世的冤仇。此人姓米名玉字斌仪,他父乃当朝宰相,名叫米中立。那长汉姓鲍名成仁,那个矮子姓石名谈,因他生得矮小,人已叫他石敢当。我无子侄,只生一女,名栖霞。今年十六岁,虽没天姿,却也端正。米斌仪访知小女才貌,叫鲍石二人前来做媒。我想米中立是个奸臣,日后有祸。况他儿子米斌仪又无才貌,倚他父亲之势,任鲍石二人引诱,所为皆不公不法之事,又强占民间妇女,夺人田地,无所不为。虽有地方官,不敢拿他。老夫不允。前月小女许配孙佩,米斌仪闻知,甚是心中不悦,屡寻我翁婿。况我年已六旬,小婿书儒,忍了多少气。今日到此地,仇人窄相逢,足吃他的苦了。”孙佩道:“米家打手甚凶,岳母在此不便。”郝鸾听了怒道:“开封府内怎容此人,若论别的,不敢请教,若说打字,小侄最喜。有小侄在此,老伯放心。”凤公道:“虽然如此,贤侄能打得许多人?”郝生道:“非是小侄夸口,有名好汉见过若干,何况这些鼠贼。”凤公和孙佩听了此言,不好再说,只愁在心。三人又饮子几杯且表米家打人涌进园内,围了亭子,米斌仪叫家丁只咐店主人要借亭子一用,那店主人听了,叫小二和那些饮酒人说,那些人听了,谁敢管事,尽都散了。凤公在亭上,见众人一时四散,心内着急,又不好催客起身。那店小二忙忙收拾碗盏,恐怕打碎。走堂的收拾桌椅子,小二捧了往后走,方转弯不防有人解手,站立身来,将碗撞在地下,油汤泼了一身。那人道:“凶人样的,你家死了人,这等忙?油汤泼我一身。”小二看吃了一惊,见此人身长九尺,白布袖头,青布战衣,足下着一双皮靴。小二连忙陪小心说:“米府今日要抢风小姐,恐其相打,收拾家伙,忙了些,得罪,碗打碎是小人晦气。”说完拾起碎碗便走。那人挡住:“你把话说明再走,不要你赔衣服,不然打死你这狗头。”小二道:“爷莫动气,我说,这开封府姓凤的,曾做太常寺,生下一女,十分貌美。有姓米的,他父亲是朝中首相,前去求婚,凤公不允,将小姐许子孙佩,米家心中不悦。今日那凤公同孙相公,又有一红面人在四贤亭饮酒,他夫人小姐在后亭游玩。米公子叫许多打手,抢凤小姐。我家店主,恐怕打碎家伙,所以收拾。爷是外中人,不可在此,龙蛇混杂。”那人道:“天下有这等事,你去收拾家伙。”你道那人是谁,乃京都顺天府人,姓鲍名刚字子英,别号披头太岁。祖父曾留万贯家资,他尽结交天下英雄,无心在家,每日闲游,惯打不平。
  那日街上有个坐地虎,叫做王命父子。叔侄兄弟九人,专放利债,与人吵闹。遇鲍性起,打死王家五人,逃到开封府,闻有争春园,进园来游玩饮酒。听了小二之言,心中不忿,说:“清平世界,抢良家女子,我且看那红面汉子,可保他翁婿否?”
  走到四贤亭一看,见郝在用酒,如一只猛虎。暗想此人可保二人了,我不必在此,且往浮山亭去保那女眷,转弯只见门后有一条门闩,拿了悄悄的躲在后亭,等米家人抢小姐之时好动手。
  且言米公子生性奸狠,养一班亡命在家,以为羽党,十个最狠的都有别号:猛似虎的项羽,扒山虎的樊哙,摸着天的王剪,金头太岁章郎,银背金刚廉颇,五花蛇的李牧,黑天王伍明甫,铁头和尚卞庄,笑面虎的白起,有勇无谋袁游。
  还有八名好汉比做恶星:
  大将军金白礼,灾害星的卞元,大凶神的方朋,岁杀星李元甫,官符星的周瑞,吊客星的毛进,岁冠星的詹常,白虎星邹成子。
  连夜一众好汉领头走,后跟三十多人,都到争春园赌胜。
  见米公子说道:“大爷呼唤小人们那处使用?”石敢当道:“列位并无别事,只因孙佩占了大爷的亲事,那凤竹先受得大爷财礼,有我同鲍兄为媒,后又许孙佩。今日夫人、小姐、凤竹、孙佩俱在此园,列位把小姐抢回府,辱倒孙佩、凤竹二人。事成之后,重重有赏。”那些人道:“凤竹如此欺人,古人云:一女不吃两家饭,先许大爷,又许孙佩,其理不合,待我们与大爷出气。”一个个脱去衣服,扎束妥当。鲍成仁叫小二拿酒饭与众人壮威,那石敢当云:“那几位到浮山亭去抢小姐,那几位到四贤亭打孙佩、凤竹二人?”金白礼道:“我领数人,抬轿往浮山亭去。”此时园门已闭了,米公子领班人来打孙凤。
  二人看见如木雕成,孙佩说道:“不好了,人已打来。”郝生见米家打来,想道:“我先夸过口的,如今已打来,料凤孙二人必遭毒手,不免乘势打他们一顿,保他二人,二者显我武艺,向佩孙二人道:“老伯贤弟莫怕,有我在此。”把头巾按了一按,衣角扎在带内,四下一望,并无帮手之物,挺胸站在亭前道:“有我在此,谁敢上来?”石敢当道:“谁怕你红脸汉子,米相爷公子在此,快快下来,免你死罪。”郝生道:“那个叫米斌仪?”米公听叫他名字,使人向前说:“你这狗头,竟敢叫我大爷名字。”郝生道:“你这个麻狗头,敢在此纵横。”米公子大怒,便转衣袖上来。郝生道:“我不免先下手打他。”米公子才要打来,郝生两条腿如风一般,用手打来,米公子闪不及,打在腮下滚将下来。鲍石二人上前扶起,说:“大爷站稳。”米斌仪连话也说不出,只是乱张口。石敢当看见,道:“快些,快些,大爷牙腮被狗才打下来了。”典韦上前用手捧住,半晌米公子道:“这贱狗头好打呀,那个代我把狗头抓下来,赏他银两。”有扒山虎樊哙手执两根棍打上前来。郝鸾伸手捏住他七寸,方举腿往肚子一踢,樊哙跌倒。郝生早取棍在手,项羽见樊哙跌倒,心中大怒,一齐上前,郝生打得一个个跌下,皮抛面肿。鲍成仁又叫人,再叫些打手来,将那黑狗头打死。
  且说十个凶神,去抢凤小姐,恰恰遇着狠太岁,不知怎样相打,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回 雪浮亭豪杰助阵


  话说金白礼等统领多人个个争先。岁杀星李元甫一脚将小门踢开,正遇夫人小姐在内饮酒说话,忽见一汉子把门踢开,口里便骂:“此乃女眷之所,谁人胆敢进来探看?”李元甫喝道:“你这个贱人,如此大胆!”一巴掌将仆妇打在地下,此时三十多人俱往里面,把夫人小姐吓得魂不附体,无处可躲。李元甫把小姐一把抓住,往外就走。
  且说鲍刚听了小二之言,躲在浮山亭后,等了多时不见动静,好不心焦,便睡着了。耳内听有喧哗之声,方才惊醒,便爬起来,提着闩子急急走出。只见那些人,鲍刚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便大喝一声道:“你这班狗头,谁敢在太岁爷面前动手!”那打手正在高兴之际,忽跑出一人来,吃了一惊。
  众人道:“你这汉子,敢来管我们闲事!”鲍刚举起棍子便打,那些打手先还可支持,后来无一个上前。卞元见势头不好,把小姐往轿内一推,轿夫抬起飞跑去了。凤小姐如死的一般,不知人事。
  且说众人抵挡不住,只得退下去,逃到米斌仪面前叫道:“大爷快走,后面黑脸汉赶来了。”鲍刚追赶,耳边听了人说,小姐被卞元抢上轿去了,及到面前听见米公子说:“凤老儿怎请得这个狠人在此。”石敢当说:“大爷快走。”那米公子与众人往后面跑去了。郝鸾亦追赶到来,见一个黑汉子,郝鸾对凤公道:“老伯同孙世兄快走!”郝鸾亦同走。鲍刚叫道:“朋友,我和你打到这狗男女家内去。”郝鸾问道:“你可知小姐在那里?”鲍刚说:“小姐被米家人抢去了。”郝鸾见鲍刚出言吐语,便知他是个义气之人:“我与你将小姐追回来才好。”鲍刚道:“既如此,你我速行。”郝鸾依言,一同出了园门,向前追赶。
  凤公着家人将夫人抬回府,又命几个家人,跟随凤公一同回府料理。
  且说郝鲍二人,一直赶到前面,望见一乘小轿,二人急忙追那轿子,米贼家人卞元、金白礼等十多人跟随轿后,看见二人赶来,抵挡不住,又不敢将轿子丢下,况在荒野之中,无处躲避。只见前面有所庙宇,众人将轿子抬进去,闭上山门。郝鲍二人赶来,不见轿子与众人,鲍刚说道:“想必这贼躲在庙里。”庙门关闭,使起腿来,往山门一踢,那庙年深日久,被鲍刚一脚踢下。众人听门响,见事不好,只得把轿子丢了,把后面矮土墙推倒,都回家去了。郝鲍二人进了庙门,一直入内,见众人走了,鲍刚拿棍欲赶。郝鸾见轿子在此,将轿帘掀起,看见小姐在内,大叫:“好汉不必赶他,小姐在此。”鲍刚听到方才转身,口中骂道;“这班打不死的狗头,今日饶你性命,改日算账。”拱拱手问道:“你与凤家是亲否?”郝生道:“并无亲,不过是世情之交,见此不平之事,所以助力。”问道:“朋友你是何人?”鲍刚道:“我游玩之人,见米家行凶抢凤小姐,所以报个不平。”郝生想到:此人倒有几分义气,莫非司马傲指点于我的就是此人?此人如此英勇,正要通姓名,凤孙二家人到,说:“不是你二位爷有武,焉能得小姐回家。”将小姐送回府,凤公与夫人见了感恩不荆夫人叫丫头送小姐上楼去,此刻心定,诉说一番。又思想今日他在孙家回,明日请他,不言凤公酬二人。
  再说孙佩住到家中,神魂不定,汗水长流,不知岳家消息,正在焦躁,忽见随去家人禀道:“小人奉相公之命,请了二位爷来,现在门外。”孙佩闻言,即出大门相迎二位,到大厅见礼。坐下茶罢,孙佩道:严适间不是二位虎威,几乎性命不保。”就问此位高姓大名,贵处何方。鲍刚答道:“顺天府人,姓鲍名刚字子英,世人见弟粗莽,绰号披毛太岁。前因本籍有一件不公的事,欺害人民,弟一时性起,打死王家父子五人,今逃在这里。不料今日遇了米家行凶,打报不平,幸遇此位相帮,方才救顺凤家小姐,蒙兄相召,造府不当。”说完指郝鸾道;“此位是个义气英雄,不知高姓大名?”郝鸾想;这鲍刚是个直汉,不隐匿己事。回道:“在下家住洛阳,姓郝名鸾字跨凤。”鲍刚问道:“兄莫非就是小孟尝?”郝生道:“不过世人乱称。”鲍刚道:“小弟闻兄虎名,如雷贯耳,今日得会,真天幸也。”孙佩暗想:米家不能忍气,不若与他二人拜了生死弟兄,弄他二人在家,若米家再来,有他二人却也不怕。待完姻之后,带领岳父岳母同到洛阳居住,借郝兄之力,况这鲍刚他本犯法,逃在此地,亦可同他一齐避患。又想:大丈夫志在四方,功名得意,那时回籍,米家也无奈何于我。开言道:“小弟是个腐儒,欲求二位兄长,谊结金兰,不知二位兄台肯否?”郝生未及开言,鲍刚跳起身来,说:“小弟亦有此意,就拜过兄弟,朋友亦五伦之内。”郝鸾道:“小弟是个村夫,怎敢高攀。”孙佩见他二人依允,叫家人捧上饭来,共吃完了,吩咐家人备办三牲香烛纸帛,设圣帝位,各叙了年庚月日,郝生二十五岁,鲍刚二十岁,孙佩十九岁,各依长幼,言同生死,不一时摆上酒席,三人畅叙。不言。
  再说米斌仪,领一班羽党,回到府中,米斌仪骂道:“你们这班无用奴才,那个人都打不他过,要你们做甚!”忽见金白礼、卞元跑回府中,呼呼气喘,说:“好不凑巧,小人们抢到得凤小姐,小轿抬到半路,谁料贼追来,夺回去了,小人们好不着急,无人帮助。”米公子听了此言,越发动气,包成仁等却不敢多言。那众打手亏已吃了,有受伤的,有未受伤的,各无半句多言,那石敢当叫大爷休得如此,门下细想,叫个一不做,二不休,依门下主意再齐些打手与家了,到孙佩家去,把孙佩抢到府中,锁住拷打他一顿,可出大爷口气了,不知可否?米公子说:“先日打输了,如今复仇,恐不能胜。”石敢当道:“先在争春园,有二位野汉相帮,所以不利。如今难道还有他二人相帮不成么?”米斌仪说:“老石说得极是,须要个孙家人引路方好。”石敢当道:“门下认得孙家,我便引路。”
  米公子道:“今日已晚,你们且息宿,明日前去。”次日天还未明,米公子传齐家人打手,到孙家去。那些打手吃酒吃饭,好不高兴。独有包成仁奸猾,全不做声,看见石敢当面浪滞色,与昨日大不相同,自思自想:恐吉少凶多,况在城内,就夺抢凤小姐,米大爷天理难容。今日又混合打孙佩,这些皆违条犯法,不得干休。不免假装头疼,可以避祸,睡在牀上,只叫头疼,不能起来。米公子闻得心中大闷,昨日费了精神,今日头疼,留他在家睡罢。不一时,打手收拾停当,共有五十多人,石敢当在前引路,奔孙家来了。此二回去打,弄得孙家人离财散,叫做祸从天上来。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古云: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让人非我弱,守己任他强。



第四回 松林内仙长指路


  话说石敢当别了米斌仪,领了众人一路打奔前来,到孙家门口,说到:“列位,此处是孙家了,你们进去捉住孙佩,自有重赏。”此时孙家大门打开,不曾提防。石敢当就进大门,吩咐道:“恐孙佩逃出去,把大门关了。”众人依言。且说郝鲍孙佩三人,饮酒各自安歇,一宵到了天明,梳洗已毕。忽见家人忙忙跪到面前,叫声:“大爷不好了,祸事到来,米府多人打来了。”郝鸾道:“那个米府?”家人回道:“就是昨日的”话犹未了,石敢当在阶前大声叫:“孙佩狗头躲在那里?”孙佩吓了一跳,那鲍刚因昨晚用酒多了未醒,听得众人说,米家打来,忙站起身,心头火起也不开言,向前把石敢当抓住,大喝:“这狗头可认得太岁爷?”石敢当不防他在孙家,一把将他提起,方知昨日在争春园黑汉子,哀求道:“小的们多有得罪,以后再不敢来了。”鲍刚道;“你狗头叫石敢当?”石敢当道:“这是他们叫我的。”鲍刚道:“巷口立石头,刻太山石敢当,你叫石敢当,竟是个又坚又硬的了。”便把石敢当头朝下,向墩石上一撞,那石敢当花红流出,一命呜乎。那时,打手见石敢当死在地下,叫道:“不好了,打死人了,一拥上前,要捉鲍刚。内中一个家人米兴,有些笨力,认定鲍刚打来。鲍刚闪过一边,照裤裆踢来,米兴气又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