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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太祖三下南唐
宋太祖三下南唐 清 好古主人
内容提要
《宋太祖三下南唐》叙泰岳山赤眉老祖恶宋太祖在杀郑恩,命其徒弟余鸿投至南唐李景帐下兴兵为乱。宋太祖御驾亲怔,余鸿用计将宋太祖困于寿州城内。郑恩之子郑印不计杀父之仇,由华山前来救驾。郑印之母陶三春得郑恩梦中指点,亦领兵前去救驾。又有来将高怀德之子高君保与女仙刘金锭从潼关借得兵马杀迸寿州城。三路人马到达寿州,杀退敌军,解了寿州之围。
余鸿施计,以法术暗害刘金锭。经刘金锭的师父梨山老母恳请黄石公打发门徒冯茂下山相救,刘金锭脱险。后来余鸿为刘金锭所擒杀。余鸿的师弟余兆请来五妖,摆下阴阳阵,欲破来兵。宋兵在孙膑真人、黄石公、陈传老祖、梨山老母、金花圣母等协助下大破阴阳阵,南唐遂为宋所灭。
小说虽以历史为影子,然情节离奇,荒诞怪异,亦属神怪小说。故事曾被改编成戏曲鼓词《三下南唐》、《双锁山》等在民间广为传唱。
序
宋太祖当五季扰攘,首佐周世宗南征北伐。及世宗中道而崩,孤立幼儿,将不抚,至有立点检为天子议论,兵变于陈桥,黄袍加身,位登九五,亦天命所归也。不然,日下复有一日,黑光相荡,天象原有异征,稽之天时则是,人事则非。当此立幼时艰之日,众将士中,孰不欲国有长君?无如周世宗崩日,只有此孤幼儿耳。当宋太祖为众所推,亦当却众请,而以周公佐相成王为心,但此非其时,然周公为成王季父,又当国家平宁之日。宋太祖虽与世宗同事于初,然不过以异姓手足君臣,实有比不得周公之于成王也。故宋之有天下,所取之顺逆,不及于汉高,与唐太宗相俦匹①耳,何也?唐于隋未而得天下,惟当初唐高祖曾事隋炀帝,而炀帝又为化及所弑;唐太宗虽诛化及,与杨帝复仇,后不免取天下于隋幼主,同是与宋皆有君臣之嫌。故唐宋二君之逊于汉高也。以此,虽然五季之世,干戈不已,四方糜烂,其民各镇,据疆守土,焉得其人一而统之!原宋太祖一心戒杀,以体上夭好生之德,又有合乎汉高者。汉高睹项羽残暴不仁,彼一入关,首与秦之父老约法,除秦苛政,正见体上天好生之君也。至宋太祖师下江南之日,嘱曹彬用命,则已戒之嗜杀。及城破之日,彬称病,诸将未明其心,以请病为问。彬言:行师之日,太祖命彬嗜杀之戒。故诸将人城,不伤一人,是太祖体上天之心,彬又能体太祖之心,是君臣皆以戒嗜杀为首务,其兴宜矣。即如太祖正大位之日,首尊儒重士,大开文明之教,其为知致治之本,是政之当首务,亦不在汉高、太宗之下。至于身当戎马之地十八年,亦何异汉高亡秦灭项之勇敢,太宗清隋割据,雄才开基之神武之君,又其俦匹哉!特此传之,以博一笑,为之序云云。
宋太祖三下南唐
第一回悯忠①冤赤眉示罚奉师命余鸿下山
诗曰:
其一英雄不必尽男儿,伫见闺人长六师。
既异阴阳皆佐国,何须戎服惭为雌。
其二只能咏柳使超群,况复执仇乐姅林。
自古女军原恶敌,兵符矧是②有功深。
其三慢将刀尺去从戎,六月匡王属女工。
寄语凭妻诸汉子,司晨宁让勿称雄。
其四周惟太姒③致麟祥,只合宫中佐圣王。
究竟伐崇参赞处,不闻幽静涉戎行。
其五大家亦有东征赋,汉史终虚记闲戎。
想是坐言抒宿愤,未能佩剑向从军。
其六武功何必少金钒,狱降由来定所排。
吩咐深闺如虎女,勿徒降婿便舒怀。
其七后来明有曰夫人,步武如堪作后尘。
独惜唐成明败处,终输刘女使麟君。
此数首俚言,说却书中所载刘金锭、郁生香、萧引凤、艾银屏、花解语诸女流,竟能使宫难浅窄,涉险阻于疆场,粉面娇娆,伏狞狰于阵伍,银钗数管,赛过大乾长枪,玉腕一双,扫尽千军万马,真乃女子军逢人僻易。想古往今来,如谢道韫④、蔡文姬等咏柳才高、辨琴逸韵,留人齿颊,然亦不过文采风流,为闺人雅事。究什么标功万里、表壮山河,为国家却敌,以至守士称臣,咸归一统,即或有等勇以义生,一时遇敌手,又复仇不受淫污所辱,亦属一人一家的事。至于柳腰无力,冲阵而御烽烟,闺中有才服寇而称臣妾,此固千古罕有,宇宙奇闻。迥思天女作列女传事。刘氏诸人夫出不获翰墨著迹,为妇争光,然妇人主持中馈,以拙为宝,不过较诸长舌差胜一筹耳。
至如唐主父子聚麀①,秽及诸臣之不洁者,武则天乃一介女中之材智首淫浪班头。但以唐除叛乱以救民,原取隋氏天下于张尹二宫妃,是淫乱主女以开基,故不再传,而有淫浪武氏以报应之。但上苍佑贞洁以范风化,然唐世武后如此淫秽,为千古败坏纲常罪之魁首也,故于唐终宋始,另纲纪一新,降一班女英雄淑女下凡,使他功标社稷,定策军机,做作一场非凡事业,以为阴人佐盛世之光。况赵太祖正当应运之期,山河合混一统,以定久分必合之势。故值日功曹下凡间,查察那一家积德培阴骘②之基厚者,以消受此贵女,白首唱随,以觅良缘登对,然后恢复王家大业。当日送生司马领了玉皇上旨,速带女星五颗下凡,寻送降生之尘世,不须多表。
先说泰岳山中一位大仙,修炼数千年,久证仙班。上洞仙翁神通广大,
①悯(mǐn
,音敏)忠——怜恤。
②矧(shěn
,音审)是——况且。
③太姒(s ì,音寺)——周文王妻,武王母。
④谢道韫(y ùn ,音运)——东晋女诗人,聪慧过人。
①聚麀(yōu
,音优)——喻父子共妻,亵渎天伦。麀,指母鹿。
②阴骘(zhì,音质)——阴德。
道号赤眉老祖,已知宋太祖赤手结交英雄,打平天下,登基后,以酒色糊涂,枉杀义弟郑恩,老祖慈心恶之。一天,忽值诸仙友梨山圣母、陈抟③老祖、孙子真人四位上洞仙齐进宝洞会见赤眉,有老祖说曰:“众道友,中界之气运一新,香孩儿虽奉了玉旨,昌夏中土大位,故藉周世宗之基业以接继,又得曹彬、赵普、高怀德、郑恩一班文武左右扶待,一心一德以成大业。原周主柴荣,以姑子归宗,入继郭威大位,信为五代一贤明之君,无有其止。自世宗驾崩之后,当传之嗣子,尤乃香孩是奉天帝生于赵氏之门,以开宋基上,至陈桥兵变,居然受了黄袍加身,这是生成福命,享玉食于万方、位居九五,本当然也。惟郑恩与香孩儿非别将可比,义切桃园,情同手足,后竟以大勋不报,不念功劳手足情深,糊涂以酒,白刃相加,以此是绝无仁义仁心之主。
贫道心不忍功高反得孽死,意欲敕④着一班狐仙野魅下凡,将彼江山搅乱一番,以代郑子少泄一忿,以息其冤魂,又忧诸怪不依善果伤害,众生可悯,诸道友以为如何?”陈拎祖曰:“事虽令各可恼。自古人臣功高,震旦其心,跳不出骄恃傲慢,为人主所忌,未有不害及其身。故汉初张良成功之后,见汉高心疑功臣,即辟谷逃避,不留恋于富贵,故众功臣遇害,良独得免于诛杀之祸,此乃明哲保身者也。然韩信、鼓越、英布诸人,心头太高,看得功名富贵四字太重,恃功傲人,只自雄而不觉人主早已猜疑矣,至后身首两分,实不味此急流勇退四字耳。倘效着张良及古之范子二人高志,何得杀身之祸哉?”赤眉祖听罢,微笑曰:“陈师妙论,足为功高之臣千古保身鉴戒,但香孩儿与郑子义别君臣,情同手足,非同疏泛君臣可比,可以合则留,不合则退之论。须当知之,以一过而报应之。”孙膑真人又曰:“今老祖执宋主一人之过,令众生受此兵戈之祸,亦当念吾等仰体上天怜悯之心,今定乱未久,又使一众无辜当此灾咎,奈何!奈何!”赤眉祖曰:“如此,且不发差诸鬼魅下凡,令一潜修正戒而往,止困悴香孩儿一番,使彼知杀却无罪能臣,便招外敌偏国所侮,罚其劳悴数载忧惊,不许伤生害众,贫道主见若此,不知众道友以为如何?”群仙见赤眉老祖如此法旨,各仙曰:“足见道长慈悲,道今一心也。”是日各仙辞别过,自回洞中修炼,俱各不表。单说赤眉仙一心不差诸凶魁下凡,只命门徒一人,名余鸿,此道者,原非人身,乃北山一老年鸿雁精修炼,已得人身,将有千年道行,其名已入仙班之列,今又拜赤眉为师,得随老祖,久沾化雨,日沐春风,修炼得法力无边,神通广大。当日老祖动了杀机之念,此日命仙童呼唤余鸿至,将此泄发郑恩屈杀一案,以困宋主于军中,劳顿他以示罚之意。又旨命余鸿:投往南唐李景帐下,借其兵力,令他勿称臣服于宋,开此端衅。宋太祖乃雄豪之主,性质方刚,岂受欺侮,定必须兵争战,贤徒且藉法力奇能,困悴他二纪,少咎其狠害有功之恶。但彼帐下众将乃奉命保国佐拜者,但许擒获,不许杀害一人,且要取胜,而忧困真主数秋,即要回仙山,断不可贪恋人间俗富录,杀生灵以取祸也,慎之!戒之!不可忘却嘱咐之言。”余鸿领诺。按他乃一鸿鸟修炼成人身,本属性子好动,不好静的,但潜修已久,将证仙班之列,故不妄动,一心受命于深山,今见师命之下凡,身涉尘上,一心欣悦,诺诺连声依命。当日老祖又将数件镇山之宝命他携去,以备应用,按下慢表。
却说南唐李景乃李升之子,自称五代时唐宪宗之后,亦未历实考,然而③抟(tuán ,音团)。
④敕(chì,音斥)着——告诫。
五代纷争,至周世宗帝时,李景巴嗣父位,割据金陵即今立南地为帝。在周世宗时,已兴兵证伐,急去帝号,后复改年,而仍称帝。当宋太祖扫灭群雄,僭诸国位,正中上不无戒惧,是至礼贤下士,以求佐粥于一隅,实欲以自强其国,巩固其邦,日惧太祖来攻伐吞蚀,故日夕养兵蓄锐,以预备之。文臣武将不少,雄兵数十万,亦江东一劲敌之国也。且唐主善精于文字,首于绘画,乃一聪慧之人。当日文武臣有出名者黄甫晖、黄原济、李晖凤,皆是当世英雄,更有薛吕、秦凤、罗英、程飞虎,皆前唐功臣之后,有战时林文豹、林文旦,聚于一邦。此一天,君臣设朝集会于银銮宝殴,评论宋太祖灭了南唐,又收除高季兴,西方复并灭蜀,孟知祥一路归降,王全斌、曹彬、潘美等兵威大震。君臣交谈,唐主景曰:“宋太祖一路平却诸邦郡,或灭或降,天下已定于七八,今有我江南未下,他贪求无足氏,只忧他兴兵蚀馋,怎生拒敌彼之盛?”当日有文臣明智者,皆言宋之乘并土字,天下已得十之七八,我主金陵一郡文地,怎能与全舆大盛对敌。我邦虽有将兵,谅非宋二高、曹、王、潘作对,不若仍去帝号称臣,以免彼兵临境,又费一番惊扰也。唐主闻言未答,又有武臣数人,皆言不可无故称臣,况我邦兵强将勇,上下一心,宋虽强盛,若他兵临远险,亦未易即胜,不若我主先修书一函,命一人呈之观览,其词半卑半硬,将我邦土产之物贡献为名,试探他君臣如何,回复我主,并察其国中虚实,然后,我们或降或守,方不免于自弱于一时。唐主点头称善。正在君臣议论之际,有军官人事,言午门外有一道人要叩见千岁,唐主想有此胆量道人,公然叩见,即唯命之宣进引见。不一刻,进至银安殿上,唐主远见此道人,五绺长须、纶巾羽扇,姿非光采,双目如晓星。当时询及来踪,方知高门法士。道人稽首礼毕,唐主命之座下,茶罢,复诘彼叩见来由。余鸿对曰:“千岁洪据金陵一方,兵多将广,是至宋主东西北并灭各方,不动汝金陵者,以千岁据此长江大河之险干东南界也。且千岁善于礼贤下士,君臣一心,且机可乘,干岁何须虑也。至下计者,首议去帝号,臣服于宋,今山人特千里下山,叩谒千岁,求乞执鞭左右,未知允准收录纳否?
且不是山人夸张大言,千年修炼,法力颇精,能分过去未来,千岁远续唐裔三百之纪,虽偏安于一隅,宋终不能侯君也。”唐王闻言大悦曰:“孤正在与群臣议论降守之策,谋款未决,今得仙长降临指示强孤之弱邦,何其幸也。
又承愿佐助我国以拒宋师,孤无优矣。”即日敕旨命军人筑坛,登坛拜为护国军师。余鸿一心受托,即日登坛,众文武一班参见同礼,唐主亲捧御酒三杯,余军师饮过谢恩。当日李景主自得了余鸿为军师,请问他兵法对敌进退之技,彼对答通明,出言有叙,迥非凡人可及,心中倍喜,自谓邦佐得人,料宋主南下无碍矣。对敌不弱于彼,一时心雄胆壮,并不修书,又不往与宋太祖称觞①庆寿之礼。此一回上邦下国两相启衅,一番杀运,亦金陵有此劫数。
不知两国交兵争战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①称觞(shàng,音伤)——拿着酒杯。
第二回南唐主回书拒宋赵太祖命将督师
词曰:
屈杀贤良,困受沙场,从此十八载,赵君王回瞻殿宇,只见云庄附怀,妃子转似孤凰,也知天子亦离乡,伤伤伤。念切当阳,义伐徐方,后来八九家,共赘襄维,兹元老,因称鹰扬,矧斯臣妾且号邑姜,功盖残唐,长长长。
却说宋太祖自陈桥兵变,黄袍加身。为众将士推尊宋周后主继立而有天下,又赖众将兵力助而成禅,北伐西征,混归一统,所有宇内霸主伪主皆称臣降服,四方莫不奉正朔天王。值来太祖万寿圣诞佳辰,诸家王子王孙,各勋戚文武大小臣家,悉皆备办许多礼物珍仪,于五更之初便佩玉登车,纷纷趋跄①寝道入觐②,颂唱华封三祝。又有外省边疆众文武员,俱有贡礼,回朝上寿。并诸外国及附属归命侯王,亦莫不挟狼圭③梯山航海而至,以尊敬中土圣主。太祖自庭殿中受献,只见许多珍仪过丰,一一盛阵,旨下慰劳诸臣,传召毕,龙颤喜霁。是日少不免鹿鸣赐晏,遍陈设排各殿,各王侯文武大小臣千百,俱均颁赐,畅叙乐饮于殿中,一番庆闹,君臣共乐。酒至三巡,宋太祖徐徐而言曰:“今天寡人五自寿纪,悉当众卿文武,诸邦边隅土宇之臣,贡献隆仪之盛,回朝庆祝,足见内外远近之臣爱戴恭诚,惟今金陵南唐李景,以一隅之地,藐视寡人,并无差使庆祝一词祝叙,亦属不恭,众卿以为如何处之乎?”有兵部尚书潘美奏曰:“臣近闻南唐李景,招贤纳士,严训军兵,其志匪④小,今各兄偏邦入朝贡献华祝称觞,他独不遣一人进明恭祝,显见目无我大宋,不恭之甚,将来有不臣服之心,不若我主趁此执罪,命将兴士,征封有名矣。”宋太祖未答,又有军师苗训奏曰:“此行未为不妥,俱今已四海一家,谅此甫唐区区一隅之上,何足介怀,不烦圣虑。可旨下责他君臣,不谅德力,不礼回朝恭祝,何夫国威,如若即行征讨,似涉不教而诛,况荣士洁费非国家益也,不若待阁部词臣,草檄文一道,命使驰往晓谕他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