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湖檇李题词正续两编

《龙湖檇李题词》正续两编（清）李培增编

龙湖檇李题词

　　天下何地无材，不得有心人爱护而培养之，则种虽美而必绝，然即未至于绝，而无几雅好事者为之记载焉、咏歌焉，则其名亦湮投勿彰。夫口之于味，有同耆矣。嘉兴为古檇李地，见于春秋，未考命名之义，亦只与老桃北杏等量齐观焉耳，不有张尧同一诗，将净相佳李宋以前若竟无知味者，而顾令尤物终古长湮乎！一经名流题品，而述之者，乃津津在齿颊间。往者，竹里王芑亭广文辑檇李谱，搜采綦详。未数十年，不厄于兵燹之摧残，转累于吏胥之婪索，为寺僧斩伐殆尽，净相之李，盖几几乎中绝矣。而去净相数里而遥，龙湖之滨，栖柽之里，嘉道时有隐君子泉石先生者，姓李氏，能诗善画，曾分净相之种，植之家园，叔未张解元尝咏及之。迄今岁积月累，蕃衍盈升，余内交先生之孙少园，每岁分饷琼浆，愧无以报。近少园举清仪阁主元唱，徵时贤赓和成帙，属余志其颠末。余惟嘉兴之号檇李，地以果名，犹必历之千余年而其义始显。今檇李之盛于陇西，是果与姓合而名且益著，净相云乎哉。古称老聃指李树而生，其所由来者盖远已。然非泉石先生三世灌溉之力，珍护之勤，鸟能蒂固根深，久而逾茂若是。是则，天之生材锺于地，实成于人，其中隐显盛衰之故，物固有莫能自主者。虽然，物待人以传，人亦曷尝不借物以传？斯编出，而诸君子一篇一什，方且继王氏之谱，彬彬然附骥以彰也，不綦幸欤。
　　光绪二十八年夏五里人吴受福书。
　　龙湖檇李徵诗启
　　家住龙湖，居邻鸳水，隶嘉禾之旧壤，实檇李之名区。依庇光天，小茸三间草舍；旁留隙地，闲开半亩林园。因之折柳为樊，疏泉作沼，栽时花于楹外，种桂果于墙阴。移得仙根，曾沐禅门法雨，度稽分野，实孕斗柄瑶星。在昔日，重越女之爪痕，于我家，纪先人之手植。洎乎，白花春放，朱实夏垂，香馥郁兮爽心，色斑烂兮耀目。摘承筐篚，用伸芹献之忱；分馈亲朋，聊尽桃投之雅。而乃珠玑下惠，倡先声者已有尧同；锦绣题来，振嗣响者非无倦圃。增盛名于尤物，得佳句于奚囊。因思，元白才高，本唱酬之不厌；且羡，阴何学富，自属和之无虽。词章非定七言，体裁不拘一律。谨将登诸梨枣，饬以缥缃，行见名噪骚坛，誉延艺苑者矣。恭呈芜啟，盼赐瑶章！
　　光绪癸巳夏五龙湖李培增拜手谨啟

　　龙湖檇李题词

　　李九兄泉石先生以檇李一笼见饷，色香味具足，所谓李中之最。因书旧咏一帧，以资补壁之用。嘉兴张廷济叔未
　　仙根分种自僧庐，嘉树成阴入画图。（先君子自净相寺携栽檇李，冯秋鹤山人作画卷，宫保阮师题为仙根分种图。冯侍御孟亭先生赠句云：（珍果擅名尊鲁史，仙根分种依儒家。）名谱古经真典重，身宜瘦地总清癯。（檇李宜瘦，长水朱检讨诗云：瘦地偏宜种，此非虚语也。）且沈冰雪消三伏，莫间沧桑沼五湖。最是来禽须料检，重书僮约付园奴。
　　少园先生精岐黄术，肆应之暇，雅好林泉。园中有先世移植净相寺檇李多本．先生加意培养，花益蕃衍，实益甘馥，而净相寺李，日就萎瘁，硕果仅存矣。可见物华人杰，其兴洵非偶然也。他日李园之李，采人志乘，吾知净相名产，西子爪痕，不得擅美千古矣。因拟七古二十三韵，以志其盛。萧山　沈炳？式亭
　　先生妙手能活人，馀泽蔚为园中春。园中春色先生泽，千树李花霏雪白。白雪霏残琼颗存，犹见佳人指爪痕。吴越争战今何在，净相片土沧桑改。惟有龙湖李氏园，李实垂垂李树蕃。漫说安期海上枣，三山缥缈烟波浩，漫夸红杏满林间，仙人一去不复还。李兮李兮独耐久，祖孙累代栽培厚。厚德载物流清芳，树人树木计虑长。吁嗟乎，自来佳果与佳士，多耀光彩乾坤里。世擅歧黄神乎技，良医良相本无升，韵事应传李园李。
　　咏檇李四绝赠少园先生阳湖刘炳照光三
　　古城遗迹认依稀，朱实离离映夕晖，争说西施曾醉此，长留爪印是耶非。潘徐声价本非差，真种先开净相花，古寺移来馀手泽，仙根毕竟属君家。倦圃曹兮竹垞朱，留题佳果重名区，如君不减周王谊，报玖应添第二图。（王芑亭茂才尝以檇李饷周末庵广文，广文为作报玖图，张叔未先生题其端曰：报檇李也，并媵一绝，有“左传翻将作郑笺”之名，艺林传为佳话。）孙郎远馈昔情殷，今写新诗寄与君，欲向诗人分口福，承筐倘许挹清芬。（新塍孙翰香，昔年曾以张园檇李寄贻。）
　　少园先生索题檇李，即用眉寿老人韵。宜兴吴鋆剑泉
　　分植灵根柱下庐，玉衡精气聚鸳湖。芳名直压荔文谱，画卷争题橘柚图。宅里宜同魁栗志，丰标不让老梅癯。渐无琼玖贻良友，检点诗囊递小奴。橘柚我怀玉局庐，珍奇果品又龙湖，情承柱史倾筐实，录入桐君配药图。轻掐吴妃增贵重，遥分僧舍倍清癯。潘徐且漫争声价，恰侣葡萄压酪奴。
　　咏檇李赠李少园秀水张鸣珂公束
　　嘻嘻鸣蜩倚槛听，僧房茶火一炉青，仙根蟠处堪消夏，有客来寻檇李亭。吴越相争事漫论，至今艳说苎萝村，含毫欲仿来禽帖，先向珍叢觅爪痕。
　　咏檇李次张公束大令元韵，即呈少园先生郢政。山阴金石夔伯
　　莺啼密叶雨馀听，仙种堪骄南郡青，却怅石林怀古句，沙禽普占寺前亭。（秀水蒋石林先生有“一从人去沙禽占，檇李空传独有亭”之名。自注“亭在金明寺前”。）龙湖清景倚笺论，（李园檇李，为龙湖八景之一。）记得花开月满村，霸气已随流水去，酒边犹自认香痕。
　　檇李题词为李少园作阳湖左运奎祉文
　　吴越干戈事已空，名园留得树葱茏，如今佳果争颜色，犹是当年战血红。朱实登盘醉眼开，纤痕一捻费疑猜，怪他入口清如许，曾倩西施染指来。谁将铅泪洒枝头，孕得琼浆似玉柔，若使太真知此味，红尘应免荔文愁。节逢小暑子盈枝，对景闲翻竹垞诗，净相禅林真种在，访君篁里未嫌迟。
　　龙湖檇李歌，即呈少园先生粲政嘉善唐步云啸登
　　杨家梅，陆氏橘，绮龄至性同超脱；尚书杏，学士莲，艺林韵事被管弦。李君小筑鸳水宅，拓地龙湖绵世泽。雅符元亮竹三竿，合拟孔明桑八百。魏武塘？檇李城，相隔一水弥盈盈。少年漫游至此地，寄怀胜迹怜芳名。净相寺边多植李，吴越弄兵西子起，一掐常留指爪痕，佳话而今播千里。移来此果属君家，两叶云根似雪花，朱实离离入肴席，绿阴纂纂分窗纱。吁嗟乎，新党旧党乱朝政，时局苍茫不可问，仅存硕果系苞桑，意苡怀疑桃失信。孰若闲翻种植篇，携锄世外耽林泉，禽鸟时将好音送，他乎仙乎李谪仙。
　　少园先生属赋檇李，勉成三绝，即请斧政嘉善唐际虞赞襄
　　吴越鏖兵属此间，鸱夷去后霸图闲，反从仙李蟠根处，幻出西施醉里颜。捧来十指不胜尖，惹起吴娘笑似盐，谁令枝头轻一掐，爪痕犹印手纤织。隐处曾无车马喧，好从柱下溯渊源，栽培若试齐民术，先问张园后李园。
　　少园仁兄以檇李索诗，因成二绝奉寄。嘉兴石中玉范湖
　　鲁史标名纪物华，不须雪藕与甘瓜，犹龙一去三千岁，终古仙根属李家。种桃插柳斗新妆，（长子芳采创建范阁，环植桃柳。）范蠡湖边旧草堂，近辟宅西园十亩，一枝犹带爪痕香。（新辟十亩间庐，植檇李一株。）
　　咏龙湖檇李，步张解元叔未韵。嘉兴吴受福球轩
　　仙种长留处士庐，丹青如展柚堂图。（闻川盛大令百二家，有柚堂，为乃翁官龙川时，携核归种，瓜田张徽君为绘图纪其事。）夙根忆否曾参佛，嫁地由来不碍癯。手泽百年同玉树，齿芬人咏继龙湖。若将蒙化山中比，付与君家唤作奴。（云南蒙化诸山亦产醉李，桂未谷疑即檇李，见《扎朴》。）
　　少园仁兄屡饷檇李，并招饮西园，长句奉答。嘉兴计延拔磊卿
　　上古神农开种艺，瑶光下降随青帝，越几千年老子生，指树为姓诚得计。从此此姓宜此树，枝连叶接纷无数。佳果忽生吴越间，仙根蟠结西园路。西园种本出僧庐，潘走徐僵迥不如。闻说曾经西子掐，纤纤留得爪痕初。爪痕一掐真非偶，眉寿老人开笑口，自诩诗牌妙入神，一篇换得螬馀走。诗人老去沧桑变，春夜谁家开夜宴。惟有西园树尚存，岿然独剩灵光殿。园中培植妙如何，良法应师郭橐驼。况复主人能爱客，悬壶座上酒徒多。酒徒历历留题咏，画意诗情相掩映。四韵偏饶作赋才，五言足抵长城劲；前画园林后折枝，传观我亦献芜词，果中之珍本推李，李中之最口可知，色香味尽超尘俗，火枣交梨堪鼎足。树底行人许整冠，道旁别种羞停躅。忆与主人遇兰若，殷勤苦订来游约，无缘共食诣庐山，辜负琼筵花下酌。劝君酌酒向花前，斗酒应成诗百篇，明岁花开红缥色，更寻古种濑乡边。
　　少园谱兄以檇李图索题，赋此。嘉兴吴宝钧芷涯
　　爪痕颗颗认西施，佳果佳人遇盛时，今日仙根蟠竹里，君家可是濑乡祠。净相枝柯饱雪霜，婆娑阅尽世苍凉，披图想见春秋季，风雨横飞满战场。
　　同学陈仲权茂才，出少园先生檇李徵诗启索题拙句，赋此寄之。嘉兴顾丁谦补屐
　　檇李城南旧有城，相传地以物为名，潘徐净相同零落，从此西园无与争。天生佳果属君家，岁岁筵开口福夸，我亦垂涎欣欲往，卫风三复赠桃瓜。折肱家学绍东垣，良相良医本一原，当作杏花栽万本，董仙林后李公园。廉士於陵旧隐居（戏谓仲权），清风三日咽嘈余，年来饱啖龙湖果，应笑生鹅味不如。
　　少园先生以檇李诗集索题，珠玉在前，自惭形秽，又以荒落日久，不揣简陋，勉成二绝，聊博吟壇一哂。嘉兴谭日森蔼萱
　　佳种珍同硕果存，何年分植此仙根，潘徐净相今安在，剩有龙湖李氏园。锦句瑶篇贯若珠，砚田深愧久荒芜，捧心勉作东施效，赚得君家几颗无。
　　答少园先生饷檇李海盐吴赓廷良哉
　　西子定仙子，至今身未死，年年捻檇李，颗颗爪痕起。朝饫吴宫酏，夕弄五湖水，物性异彼美，恋土不？徙。色香味无比，净相寺而已，潘奴与徐婢，一例等闲视。幽居远城市，栽种亲携耜，饷客青竹匦，液滴琼浆紫。托咏尧同始，效颦亦复尔，笔落墨污纸，动到吾食指。
　　辅平同门以少园先生檇李徵诗启见示，口占二十韵，录呈点铁。秀水吴鼎元巽轩
　　白眼傲千古，寸心罕所褒，匪余天性刻，为厌俗士浇。不期桑梓间，乃有真贤豪，李君风雅士，骨格超尘嚣，夙抱经世术，良相齐萧曹，顾乃淡名利，遐踪希渔樵。杏林春日丽，橘井寒云高，聊试医国手，神技通肓膏。至诚尽人性，物理亦并包，名园植佳果，檇李夙誉迢。冰盘荐碧实，味胜露井桃，栽培合时节，几费抱瓮劳。一物且得所，在宥功自超。泰西课种植，富国大业昭，中华靳地力，百产日渐凋。君真有特识，格物争龙标，推行必尽利，自卜一国饶。我生愧不才，未蒙投李交。僵卧老树根，馋涎贪且饕，题此乞李诗，费尽五色毫。
　　咏龙湖檇李即呈少园先生政之秀水陶崇信金？
　　栽培不数徐园种，匡济还储内相才，丛李阴中读灵素，神仙陆地此徘徊。世变无涯似奕棋，小园庾信赋清词，会须春夜开樽宴，醉我花浓雪聚时。亭树无尘障绿阴，冰盘玉液沁诗心，高踪借此悬壶隐，未许人增杏满林。映门藤蔓绿连天，蜷隐廉溪我亦颠，愿得蟠根仙种贵，枣园缺处补盘旋（余家荒园多枣树）。
　　李少园席上赋檇李诗，用张叔未解元韵。秀水陈念曾育周
　　树影交加爱此庐，主人留客看晴湖。豪情北海倾樽酒，嘉会西园补画图。食实竟分廉士饱，移根曾见老禅癯（谓净相寺绍升和尚），坡仙若啖君家果，不羡山中种橘奴。
　　咏檇李次张叔未先生元韵，即呈少园仁兄郢政。嘉兴计燮钧曙楼
　　柯条密布读书庐，遥溯嘉名著地图。爱护园林添食谱，饱尝冰雪称诗癯。粉痕欲拭还沉水，爪印空留渺泛湖。最好君家佳果熟，山中不羡菊为奴。
　　少园先生索题檇李图，俚词二绝，强以报命，工拙不计也。嘉兴郑实镰惕庚
　　饫闻仙果产新篁，自笑生平未始尝，今日捧来名士册，心维口诵几评量。仙根分植自怡情，得此瑶章远著名，我愧才疏无好句，抛砖引玉递心倾。
　　少园仁兄屡饷檇李，赋此奉谢。嘉兴钱发荣恒甫
　　物必以人重，地以人得名。浣花草堂直千古，南阳草庐如雷鸣。一物之细何足数，一果之味何足评。王氏有谱实创格，今者李君相与成。李君敦孝友，朋侪亦多情，我侪年年饱琼玖，携来倒箧筐共倾。李君之李食祖德，李君之李如躬耕，不独果之美，贵以德之清。一果一孝思，灌溉见经营，交梨火枣莫与比，鲜荔冰瓜莫与争，橘井堪仿佛，杏林堪弟兄。我诗何足取，聊以布真诚。鸿篇钜制尽搜罗，骚人韵士并蜂嵘，从此李君名不朽，一李之重等连城。
　　少园仁丈见惠檇李，并招饮西园，赋此留别。嘉兴程锺裕子良
　　味苦何须问道旁，君家果品压群芳。香分橘井清泉活，种乞禅门法雨凉。北海琴樽供管领，西园翰墨许评章。年年招我幽篁里，几度餐霞到画堂。龙湖堤畔荡轻舟，朱资纷纷映书楼。指树便知名士姓，爪痕端为美人留。惠非琼玖愁难报，诗和阳春句漫投，占得芳园消得恨，使君清福定千秋。
　　庚子春暮同人集李氏园，拈韵赋檇李各一绝。嘉兴朱鹤龄鸣皋
　　爪痕犹带美人香，南国珍奇树一行，可惜吴宫沉醉日，不教花绕纳贤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