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篁墩文集
天地人物其成必有个起头其壊必有个穷尽彻首彻尾都是这实理所为盖有这物便有这实理无这实理便无这物了故曰诚者物之终始然在天无有不实的理在人却有不实的心如君之仁臣之敬有一些不实便无这仁敬父之慈子之孝有一些不实便无这慈孝故曰不诚无物所以君子人重在这一个诚字上要以实心为贵
诚者非自成已而已也所以成物也
人能尽得这一段实理不止成就自家一已做个好人天下人都同此心同有此理教养起来都自然有个成就推到极处便天地可位万物可育故曰诚者非自成已而已也所以成物也
成已仁也成物知也性之徳也合外内之道也故时措之宜也
人能成已则所存都是实理无一毫私伪岂不是仁又自然因物成就各得其宜岂不是知然仁知二者非是从外面来的即是人所禀天性中固有之徳也非是判然二物只是仁为体知是用若存于中的无有不仁发于外的便无有不知故曰性之徳也合外内之道也仁知兼全由体达用则事不论难的易的随时措置自然都合道理事至物来岂有不停当处所以说故时措之宜也
右第二十五章
前面说的这一段是中庸第二十五篇书子思推明人道的意思
仲尼祖述尧舜宪章文武上律天时下袭水土
仲尼是孔夫子的字祖述宪章上律下袭都是效法的意思子思说夫子能体这中庸的道理如尧舜二帝其道已至极处夫子逺宗他所行之道文武二王其法最为详备夫子近守他所制之法上而天时有春夏秋冬夫子能法他自然之运如论语中说夫子遇着不时之物不食遇着迅雷风烈必变又如他一生仕止乆速各当其可便是他律天时处下而水土有东西南北夫子能因他一定之理如礼记中说夫子在鲁地上便穿缝掖的衣在宋地上便戴章甫的冠又如他一生用舎行藏所遇而安便是他袭水土处辟如天地之无不持载无不覆帱
辟如四时之错行如日月之代明
辟是比喻载如船载之载帱是帐幔之类错是交迭的意思代是轮流的意思天如个帐幔覆盖着万物故曰覆帱地如个舟船収载着万物故曰持载子思说夫子能尽中庸之道其徳之广博深厚便如地之収载万物一般徳之髙大光明便如天之覆盖万物一般寒往则暑来暑往则寒来四时交迭往来不息故曰错行日升则月沉月升则日沉昼夜轮流照耀不已故曰代明子思又说夫子之徳博厚髙明都极其悠逺长久便如四时交迭往来一般又如日月轮流照耀一般
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小徳川流大徳敦化
四时日月流行处即是道子思又说天覆地载之间元化运行凡诸般物类不问洪纎髙下飞潜动植生的自生长的自长都各不相妨故曰万物并育而不相害春生夏长秋収冬藏只管循环将去日明乎昼月明乎夜也只管循环将去都各不相乱故曰道并行而不相悖小徳如说小节即是不相害不相悖处大徳如说全体即是并育并行处子思又说天地之道就他小节上看万物都各止其所生生不息如川中的水一般千支万排只管流得去无有停住故曰小徳川流天地之道就他全体上看万物虽是散殊都是这元化做根本惟其根本敦厚盛大所以发出来无有穷尽故曰大徳敦化
此天地之所以为大也
子思又总结这一句说天地之道极其至大如此可见夫子能尽有其小徳大徳正与天地一般
右第三十章
前面说的这一段是中庸第三十篇书子思就圣人上推明天道的意思
篁墩文集巻一
●钦定四库全书
篁墩文集巻二
(明)程敏政 撰
○青宫直讲
论语
子路第十三
这是论语第十三篇
子路问政子曰先之劳之
子路一日问为政之道孔子告他说凡民之行要当以身先之如欲民爱亲敬长必先自家躬行孝弟凡民之事要当以身劳之如欲民丰衣足食必先勤勤的劝课农桑盖能先之则民不令而行能劳之则民虽勤不怨
请益曰无倦
益是増益子路喜于有为意谓为政之道不止于此又请増益其说孔子说只把先之劳之两件去深思力行不肯倦怠了便是为政之道不必更求他说
仲弓为季氏宰问政子曰先有司赦小过举贤才
宰是家臣之长仲弓为鲁大夫季氏宰一日也问为政之道孔子告他说为政当先要委任属官使各有职掌然后考他成功则已不劳而事毕举故曰先有司凡人有过失大者于事或有所害不得不惩治若些小过误寛宥他则刑不滥而人心悦故曰赦小过至于有贤徳才能的人又当举用他能举贤才则有司皆得其人而政益修故曰举贤才
曰焉知贤才而举之曰举尔所知尔所不知人其舎诸
仲弓又问说安得尽知一时的贤才举用他孔子说但举尔所知的贤才尔不知的贤才别人却知道各自去举用他岂肯弃了盖荐贤举能是为政之先务若妬贤嫉能如何成得治道此章虽为季氏宰而言然治天下之道亦不过此
子路曰卫君待子而为政子将奚先
卫君是卫国之君蒯辄子路一日问孔子说卫君欲等候夫子出来为政夫子所行把那一件事为首
子曰必也正名乎
名是名分君臣父子乃名分之大者孔子说我若为卫国之政必先要正名分当是时灵公之子蒯聩欲杀其母得罪于父逃出去了蒯辄是蒯聩之子又据国以拒父皆无父之人不当为君夫子必将上告天子下请方伯立灵公次子郢为君庶几名分得正盖名分既正诸事方可举行然夫子正名虽为卫君而言其实为政之道皆当以此为首
子路曰有是哉子之迂也奚其正
迂是迂阔子路说蒯辄已立了十二年若夫子为政以此为先太迂阔了何必正名分
子曰野哉由也君子于其所不知盖阙如也
野是鄙俗子路姓仲名由孔子责子路说鄙俗哉仲由之为人凡君子人遇他所不知的事便阙而不言岂可轻率妄对
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孔子又说若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这等名分不正了自然开口有碍于理如何说得去既说不去却要做君臣父子的事业自然掣肘人都不服如何做得成
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
礼只是一个序乐只是一个和若君臣父子间有名无实便于道理上都错乱无序乖戾不和既无序而不和其所行的政事必然颠倒本是小人当罪的却不罪他本是君子不当罪的却去罪他这等刑罚颠倒教人如何趋避将见下民战战兢兢无容身之地都从这名分不正上来
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君子于其言无所茍而已矣
茍谓茍且孔子又说君子之人于有名的事便词严义正好开口说于可说的事便循名责实好下手行所以君子之人自家说话不可茍且有一事茍且则名不正言不顺无一事不茍且了
樊迟请学稼子曰吾不如老农请学为圃曰吾不如老圃
稼是种五榖老农是种田的老者圃是种蔬菜老圃是种菜的老者樊迟一日请学种五榖之事孔子说我不如那老农之人晓得樊迟又请学种蔬菜之事孔子说我不如那老圃之人晓得樊迟逰圣人之门不学礼义却要去学这两件事其志卑陋故孔子说吾不如老农老圃以拒之
樊迟出子曰小人哉樊须也
小人是细民须是樊迟的名樊迟既问了出外面去孔子怕樊迟不晓得拒他的意思反去求学于老农老圃越差得逺了故又呼其名以小人哉警之
上好礼则民莫敢不敬
上是指在上有位的人礼义信这三者是大人之事孔子说在上的人若能好礼使上下大小都有个定分则下面百姓谁敢不恭敬
上好义则民莫敢不服
在上的人若能好义使所行的政事件件都合宜则下面百姓谁敢不畏服
上好信则民莫敢不用情
在上的人若能好信但发言行事都诚实无一些虚假则下面百姓谁敢不以诚实应在上的人
夫如是则四方之民襁负其子而至矣焉用稼
襁是织缕为之以约小儿于背者孔子又说在上的人果然好礼好义好信能尽大人之事如此则四方的百姓闻风慕义襁负其子都来归服种田纳税不可胜用又何必自为耕稼
子曰诵诗三百授之以政不达使于四方不能专对虽多亦奚以为
诗是诗经篇数有三百之多孔子以诗经里面多说人情物理其言词又委曲和平因说若有人读了诗经三百篇宜乎能居官为政今却全不通达民情世务若奉命出使四方宜乎能言今却全不会措辞转靠人替他应对这等虽读了许多经书有何用处盖穷经必先明理明理方能适用若不能明理不过记问之学故曰虽多亦奚以为
子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
孔子说在上的人若持身端正所存所行的无有偏私这等便不待发号施令下人自然不敢违犯若持身不端正所存所行的多是偏私这等虽耳提面命下人也不服从盖人之一身乃家国天下之本不能正已焉能正人有天下国家者不可不谨于此
子谓卫公子荆善居室
公子荆是卫大夫室是房屋茍是聊且粗畧将就的意思孔子一日说卫大夫公子荆他善于治所居的房屋
始有曰茍合矣
初起房屋时只说道将就収拾而已
少有曰茍完矣
其后房屋渐渐的做起来只说道将就了当而已富
有曰茍美矣
及至房屋做得整齐大好了也只说道将就完美而已公子荆于居室之间不以欲速尽美累其心可谓贤大夫故孔子称善如此后世妄兴土木之工劳民伤财可不以此为戒
子适卫冉有仆子曰庶矣哉
适是往仆是御车庶是众多的意思孔子一日往卫国去弟子冉有为孔子御车而行孔子见卫国的人民众多叹息说庶矣哉卫国之民也
冉有曰既庶矣又何加焉曰富之
加是増益的意思冉有说百姓每既如此众多了然众多之外复何所増益孔子说百姓每既众多了当制田里薄税敛使他富足无饥寒之患方好
曰既富矣又何加焉曰教之
冉有又说百姓每既富足了然富足之外复何所増益孔子说百姓毎既富足了当立学校明礼义教训他使人都明于人伦复其性善方好盖庻而不富则民生不遂富而不教则又近于禽兽故孔子以答冉有之问然虽一时之言其实可为万世帝王的师法
子曰茍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三年有成
期月谓周一岁之月孔子说若时君真个有能任我为政的我只消一年之间兴利除害把一国的纪纲先立起来故曰期月而已可也可是仅可还有未尽的意思若使为政到三年之久便财足兵强教行民服一国之治道可以大备故曰三年有成葢圣人叹道不行于当时故其言如此
子曰善人为邦百年亦可以胜残去杀矣诚哉是言也
善人是志仁无恶的人孔子说善人相继为邦国之政至于百年这等积功之久亦必能化残暴之人使他不敢为恶百姓毎既不敢为恶可以不用重刑故曰善人为邦百年亦可以胜残去杀矣这一句盖是古语孔子称之故曰诚哉是言也可见古人说的不虚若能依着行必能有这等治效
子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后仁
王谓圣人受命而兴者三十年为一世仁谓徳泽孔子说若有圣人受天命为天下之君必以仁义教养天下之人积而至于三十年之久然后天下之人无一个不被其徳泽故曰必世而后仁考之于古惟周文王武王至成王康王的时节才足以当之降自汉唐皆不能及
定公问一言而可以兴邦有诸孔子对曰言不可以若是其几也
定公是鲁君几是期必的意思鲁定公一日问孔子说人若说一句好言语出来便能兴起邦国有此理乎孔子答他说人一言之间如何便这等敢必其效
人之言曰为君难为臣不易
人之言是当时人有此言意谓为人君若有道则国治无道则国乱是为君之难也为人臣若尽忠则能致君不忠则必悮国是为臣不易也
如知为君之难也不几乎一言而兴邦乎
孔子既引时人之言因说为人君的若是知道为君之难必然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氷不敢有一毫放肆庻能保守君位看来为君难这一句言语岂不可以必期于兴邦乎
一言而丧邦有诸孔子对曰言不可以若是其几也
定公又问孔子说人若说一句不好的言语出来便至于亡国有此理乎孔子也答他说人一言之间如何便这等敢必其效
人之言曰予无乐乎为君惟其言而莫予违也
予是人君自称之词孔子引时人之言说我做人君别无可乐独有我的言语说出来臣下都不许违背了这便是我的乐处
如其善而莫之违也不亦善乎如不善而莫之违也不几乎一言而丧邦乎
孔子因说人君的言语说出来若是顺天理合人心无有不善臣下都依着行不敢违背他岂不是好事若人君的言语说出来不顺天理不合人心这等不善也要臣下都依着行不许违背他则忠言不入于耳君日骄臣日谄未有不亡其国者然则时人这一句言语岂不可以必期于丧邦乎孔子此言虽告定公其实可为万世人君之大戒不可轻忽
叶公问政子曰近者说逺者来
叶公是楚叶县尹僣称公一日问孔子说如何是为政之道孔子告他说为政者能与民兴利除害不做失人心的事则近处百姓被其恩泽自然喜悦逺处的百姓闻其风声都相率来归这便是为政之道
子夏为莒父宰问政
莒父是地名宰即是如今知县子夏为莒父宰一日也问孔子说如何是为政之道
子曰无欲速无见小利
速是急速小利是小小的便宜孔子告子夏说事之久速自有个次序为政者当顺其自然不可去急急的求效事之大小自有分量亦当顺其自然不可计小小的便宜
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
孔子又说为政者要急急求效便急遽无序反行不将去故曰欲速则不达计小小的便宜便所就者小所失者大故曰见小利则大事不成圣人之言虽救子夏之失然天下后世皆可以为法
叶公语孔子曰吾党有直躬者其父攘羊而子证之
物自来而取之曰攘叶公一日对孔子说我乡里中有一个直道行已的人他父亲见人家走将羊来就窃取了他做儿子不肯隠讳出来证做他父亲为盗
孔子曰吾党之直者异于是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
孔子说我乡里中也有直道行已的人比这个人不同他做父亲的若儿子有过失便替儿子隐讳不忍对人说做儿子的若父亲有过失便替父亲隐讳也不忍对人说这等人虽是不求直自有个直的道理在其中盖顺理为直父子相隐乃天理人情之至若叶公所论乃是伤恩害义的事如何得为直故孔子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