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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溪文稿
文稿赵汸序云:「滋溪文稿三十卷,江浙行中书省参知政事赵郡苏公之文,前进士永嘉高明、临川葛元哲为属掾时所类次也。」赵汸字子常,徽州休宁人,元末著名经学家。他的文集东山存稿中有多篇文字提到了苏天爵,说明二人有较密切的交往。高明,字则诚,温州瑞安人。温州古称永嘉,故赵汸以永嘉为其籍贯。至正五年进士,南戱琵琶记的作者。葛元哲,字廷哲,江西抚州金溪人。抚州古称临川。至正八年进士。按苏天爵曾两度任江浙行省参知政事,一在至正八、九年,一在至正十二年。葛元哲任江浙省掾是至正八年的事,赵汸:书苏奉使本末后,东山存稿卷五。赵汸作序的时间是至正十一年十一月,因而文集的编定祇能在苏天爵第一次任江浙行省参知政事时,即至正八、九年间,而不能在第二次出任时。但需要指出的是,文稿收录了苏天爵在至正九年以后写的文章,时间最晚是辛卯(至正十一年,一三五一年)秋七月,距赵汸作序不过四个月。跋丘侯送行序后,滋溪文稿卷三十。据此,我们可以说,滋溪文稿三十卷在至正八、九年间,由高明、葛元哲大体编成,后来有所增补,大概在至正十一年十一月赵汸作序前,才最后定稿。
在滋溪文稿目录后有文四篇。前两篇分别为马祖常、陈旅作,无题。第三篇是祝蕃所作像赞,第四篇是商企翁所作画像赞。关于马、陈二文应作一点说明。马祖常文一开始说:「右苏君伯修杂着。」显然是为苏天爵文集所作的跋。但马文作于至顺元年(一三三○),距滋溪文稿成书还有二十年,元代有不少文人立意著作,随时请一些名家为自己的部分诗文作序跋,待最后成书时一并收入,这是习见不鲜的事。例如,名诗人乃贤的金台集所收诗篇以至正四年到至正十年所作居多,成书应在至正十一年以后,但所收序跋有好几篇均作于至正四年以前。严格地说,马祖常此文是为苏天爵部分诗文所作跋,当时可能连文集的名称都没有定下来,故祇称「杂着」。陈旅文又见于他的文集安雅堂集卷十三,题为跋松厅章疏。松厅章疏是苏天爵任监察御史时所上章疏的汇编,部分内容收入文稿卷二十六、二十七。故文稿编定时将陈旅的有关跋文一并收入。
滋溪文稿成书后曾于元末刻印,现存有元刻本卷二十五至卷三十。原系缪氏艺风堂藏书,藏园羣书经眼录卷十五集部四。后归北京图书馆。明、清二代一直没有重刻,祇有钞本流传。进入民国以后,张钧衡辑适园丛书,将滋溪文稿收入第六集,于民国五年(一九一六)出版。徐世昌于民国二十年(一九三一),也将文稿刊印出版。这就是比较通行的适园丛书本和徐氏退耕堂刻本。
适园丛书本以钞本为底本,其中部分曾用元刻残本校过。据张钧衡跋,所用校本系「元大字本后六卷残帙」。应即缪氏艺风堂藏本。但北京图书馆所藏残本祇有五卷,即卷二十六至三十。书中许多蒙古色目人名、氏族名、职官名经过窜改,如「达噜噶齐拉拜」(原作「达鲁花赤老孛」)赵文昭公行状,见滋溪文稿卷二十二。,「哈喇娄准台氏」(原作「哈儿柳温台氏」、「哈巴尔图」(原作「哈八秃)、「玛穆特」(原作「马马其」)长葛县君张氏墓志铭,见滋溪文稿卷二十一。。文稿卷二十三王宪穆公行状还出现了一人二名的情况。前面作「哈达布哈」,隔了两行,却出现了「哈塔不花」,查勘其它钞本、刻本,前面的「哈达布哈」亦作「哈塔不花」,适园丛书本显然是窜改时过于粗心,以致同一人名一改一未改,给读者增添了疑惑。同卷中书左丞王公行状也有同样的情况,前面作「阿噜威氏」,一行以后则作「阿鲁浑氏」。「阿鲁浑氏」是元代通行的译名,而「阿噜威氏」则是清人窜改的结果。这种任意窜改人名、氏族名和职官名的做法,是清代修四库全书时所为,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查勘文渊阁本四库全书中的滋溪文稿,适园丛书本中的窜改多数可以找到,但也有一些不同的地方。例如,前面所举「哈达布哈」、「哈塔不花」一名异译,在四库全书本中都作哈陶布哈;又「阿噜威」、「阿鲁浑」一名异译,在四库全书本中都作「谔尔根」。总的来看,适园丛书本源自四库本,是没有问题的。其中某些译名不一致,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四库全书曾不止一次修改,适园丛书所据是其中某次修改本,与文渊阁本有出入。另一种可能,则是适园丛书所据底本从四库全书钞出,但又作过某些修改。
适园丛书本除了任意改窜人名、氏族名和职官名外,脱漏错讹之多,令人吃惊。经我们查勘,几近六百处。脱漏最多的是赵忠敏公神道碑(卷十),计三百九十七字。其它如高文贞公神道碑(卷十一),脱十九字;程府君墓碑(卷十八),脱十六字;治书侍御史韩公神道碑,铭文脱十六字。至于脱一、二字者,则比比皆是。因错讹造成文义相反或不可解之处,也有多起。如灾异建白十事(卷二十六)中云:「今朝廷设官罔有上下之别」,便令人无法理解。元朝和其它朝代一样,等级森严,设官怎么能没有(「罔」)上下之别呢?查元刊本残卷,原来「罔」系「固」之误。一字之差,意义全然不同。又如,李侯墓碑(卷十八)中云:「民有亲丧久不葬者,盖始则疑阴阳休咎之说,土俗因而不改。」既「疑」为何「久不葬」?查其它诸本,「疑」系「泥」之误,意义也正好相反。至于人名、地名、年月之误,为数更多,就不再举例了。
徐刻本的底本,是张之洞家旧藏的明钞本,并用「他家写本,及元刻残本、四库全书本」加以校勘而成的。见徐世昌所作序。徐世昌曾任北洋政府的总统,他之所以有兴趣刊印此书,大概是受了新元史作者柯绍忞的影响。徐、柯二人系同年进士,徐曾为新元史作序并为之刊行,此明写本也是因柯绍忞的关系从张之洞家买得的。从刻本来看,徐氏依据的底本是不错的。例如上面所说适园丛书本几处大的文字脱漏,在徐刻本中都没有出现。但为徐氏任校勘之责的人似乎并不认真,此本错误亦复不少。著名版本目录学家傅增湘曾以李木斋(李盛铎)所藏明钞本加以校勘,凡订正九百八十字。傅氏校本现藏北京图书馆。徐刻本的错误有两种情况。一种是不明文义任意改动。如常州路新修庙学记(卷三)云:「中唐左墄,悉用玉石。」徐本改「唐」为「堂」。按,「唐」有道路之义,尔雅释宫:「庙中路谓之唐。」将「唐」改为「堂」,是改错了。(适园丛书本亦作「堂」)。又如,萧贞敏公墓铭(卷八)中引萧■〈奭斗〉云:「某蚤事文墨,见一时高才绝足趋事功者,效之不能,是以安于田亩,读书为事。」适园丛书本改「绝足」为「捷足」。按,「绝足」指千里马,用作譬喻杰出的人才,与「高才」同义。改为「捷足」,反而不可解了。徐刻本则作「绝足」,但改「事功」为「事公」,同样是错误的。「事功」指事业、功绩。萧■〈奭斗〉的意思是说,当时的才智之士都追求做一番事业,自己不能效法他们,安于田亩读书为事。如果改为「事公」——事奉公上,意思就讲不通了。同一墓碑云:「考讳瑜,才而略,金季转徙陕、洛之郊,屡佐戎幕,活人有功,终京兆路总管府经历。」徐刻本改「金季」为「宋季」,误。「陕、洛之郊」原是金朝的辖地。另一种是疏忽造成的错字和别字,就不一一列举了。但总的来说,徐刻本比适园丛书本的错讹要少一些。
上面介绍的是刻本的情况。除刻本之外,传世的钞本颇多,分藏于各图书馆。就我们所见,钞本中以上面所说李木斋藏本(现藏北京大学图书馆)和台湾刊行的元代珍本文集汇刊台湾中央图书馆印行。滋溪文稿出版于一九七○年。中所收钞本(现藏台湾中央图书馆)为佳。经比较,两本应同出于一祖本,或即元刻本。现在我们即以元代珍本文集汇刊中所收钞本作为底本进行整理,校以李木斋藏本(简称李氏钞本)、适园丛书本(简称适园本)、徐世昌刻本(简称徐刻本)和元刊残本。
元代珍本文集汇刊本滋溪文稿前有刘兆佑所作序录,介绍天爵生平及文稿一书版本源流。其中云:「清季曾两刻,皆在同治年间。」按,适园丛书本与徐氏刻本均刻于入民国以后,不知何故有此误。又云:「后至元戊寅(四年)曹复亨编次其父曹文贞诗集,天爵序之,见曹氏诗集吴全节跋,今则佚而不见。」按,曹复亨之父曹伯启,其诗集名曹文贞诗集,又名汉泉漫稿。苏天爵所作序文题汉泉漫稿序,见文稿卷五,「佚而不见」云云,并非事实。
元史本传称天爵有诗稿七卷、文稿三十卷,其诗稿已佚。又,本传记松厅章疏五卷,今文稿中章疏仅二卷。可见天爵诗文颇有遗佚。今从各书辑得诗文七篇,作为本书附录。又从元代诗文集中辑得有关苏氏诗文,以及后代有关滋溪文稿的序跋著录,亦均收作附录,以便读者研究苏氏生平及文稿时参考。
本书点校得到姚景安同志指正,谨此致谢。限于学力,难免有不当之处,衷心欢迎指正。
陈高华 孟繁清
一九八七年十月
●序 【 此序原载滋溪文稿卷首,又载赵汸东山存稿卷二。】
滋溪文稿三十卷,江浙行中书省参知政事赵郡苏公之文,前进士永嘉高明、临川葛元哲为属掾时所类次也。初,国家既收中原,许文正公首得宋大儒子朱子之书而尊信之。及事世祖皇帝,遂以其说教冑子,而后王降德之道复明。容城刘公又得以上求周、邵、程、张所尝论著,始超然有见于义理之当然,发于人心而不容已者,故其辨异端,辟邪说,皆真有所据,而非掇拾于前闻。出处进退之间,高风振于天下,而未尝决意于长往,则得之朱子者深矣。当是时,海内儒者各以所学教授乡里,而临川吴公、雍郡虞公、大名齐公,相继入教成均,然后六经圣贤下学上达之旨,缕析豪分之义,礼仪乐节名物之数,修辞游艺之方,本末精粗,粲然大备。盖一代文献莫盛于斯,而俊选并兴,殆无以异于先王之世矣。若夫得之有宗,操之有要,行乎家乡邦国而无间言,发于政事文章而无异本者,抑亦存诸其人乎。
公世儒家,自其早岁即从同郡安敬仲先生受刘公之学,既入冑监,又得吴公、虞公、齐公先后为之师,故其清修笃志足以潜心大业而不惑于他岐,深识博闻足以折衷百氏而非同于玩物。至于德已盛而闲之愈严,行已尊而节之愈密,出入中外三十余年,嘉谟伟绩着于天下,而一诚对越,中立无朋,屹然颓波之砥柱矣。其文明洁而粹温,谨严而敷畅,若珠璧之为辉,菽粟之为味。自国朝治化之原,名公卿贤大夫士德言功烈,与夫儒先述作阃奥,莫不在焉,而浩然删修之志未有止也。初官朝着,即为四明袁公伯长、浚都马公伯庸、中山王公仪伯所深知。袁公归老,犹手疏荐公馆阁,马公谓公当擅文章之柄于十年后,而王公遂相与为忘年友,夫岂一日之积哉。昔者汉、唐七百余年,惟董仲舒、韩退之辨学正谊庶几先王遗烈,而尚论政理则莫如贾太傅、陆宣公。宋文学特盛,而士大夫之间不曰明道、希文,则曰君实、景仁,抑未知三 【 原作「王」,据李氏钞本、适园本、徐刻本改。】 公之视程夫子何如?是故公平居教人必以程、朱为模范,而力求在己,不务空言,则从事于圣贤之道,而审夫得失之几也明矣。故汸以谓读公之文则当求公所学,而善论学者又必自其师友渊源而推之可也。至正十一年冬十有一月辛未日南至,诸生新安赵汸谨书。
●跋 【 此跋原载滋溪文稿卷首。】
右苏君伯修杂着。祖常延佑四年以御史监试国子员,伯修试碣石赋,文雅驯美丽,考究详实。当时考试礼部尚书潘景良、集贤直学士李仲渊寘伯修为第二名,巩弘为第一名。弘文气踈宕,才俊可喜。祖常独不然此,其人后必流于不学,升伯修第一。今果然,而吾伯修方读经稽古,文皆有法度,当负斯文之任于十年后也。至顺元年九月五日,侍上幸中心阁,还休半日,书此以记予与伯修之旧也。马祖常志。
●跋松厅章疏 【 此文原载滋溪文稿卷首,又见陈旅安雅堂集卷十三。】
前代有谏官,有察官,其任皆重也。我朝唯设监察御史,而谏官之责寓焉,则御史实有两重任也。然居是官者往往致详六察,于匡谏之道则或未尽,至于为天下后世计而出于寻常识见之外者,盖益寡矣。赵郡苏公伯修为御史中台仅四阅月,而所上章疏已四十有五,言当畏天变,奉宗庙,保圣躬,辅圣德,止畋猎,大臣不当增广居第。凡政治之未善,民隐之未恤,风俗之未正,贤者之宜进而未进,不肖之宜退而未退者,皆言之。道足以事明主,气足以肃羣慝,学足以达古今之变,智足以周天下之虑,若公者可谓能任夫两者之重也。中间又尝以延平李先生从祀为请,于世教盖拳拳焉。乌乎,为御史而念及乎此,是岂易与寻常识见者言哉。至正元年八月三日,国子监丞陈旅拜手书。
●湖广省参政苏公画像赞 【 此文原载滋溪文稿卷首。】
属掾祝蕃
炯乎其明,湛乎其清。渊渊乎其有容,抑抑乎其弗盈。睟乎其良金美玉,凛乎其寒露清冰。量涵千古,心醉六经。宜其发而为文,炳焕今昔;施于有政,黼黻隆平。当持节秉钧之任,凿凿乎精实;居纳言进讲之职,恳恳忠诚。斯可肩侪乎韩范,而武接乎欧曾者矣。然犹微颦深坐,忧黎元之未乂,盱谟远略,念荒徼之靡宁。复劬书而下士,恒夜寐而夙兴。斯益深而益厚,终不伐而不矜。然则异时冠佩凌烟,丹青麟阁,匪斯人其畴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