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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自讼斋文选
为寿文别开生面。不可作寿言读。(高雨农)
○厦门志序
地之有志尚矣。统志而外,有通志、府志、州志、县志,他如名山大川亦别有志,纪其盛也。厦门宋曰「嘉禾屿」,明曰「中左所」。同安县十一里之一里。广袤不及七十里,田亩不及百十顷,区区一岛,孤悬海中,有志何也?盖自台湾入版图,我国家声教所暨,岛夷卉服,悉主悉臣。求朝贡而通市者,史不绝书。厦门处泉、漳之交,扼台、澎之要,为东南门户;十闽之保障,海疆之要区也。故武则命水师提督率五营弁兵守之,文则移兴、泉、永道泉防同知驻焉。商贾辐辏,帆樯云集。四方之民,杂处其间。涵濡沐浴乎圣神之化者,百有余年。士蒸蒸而蔚起,民蚩蚩以谋生,虽一里也,而规模廓于一邑矣。
凯以道光十年冬,观察闽南政事,余闲披览载籍,二府、一州、一厅、九县之志,莫不备具;适重修通志,奉檄采访近闻,得薛起凤鹭江志而读之,所载皆当日时事,并诗歌,而于政事之要,未暇详备。殆笔记、杂记之书,未可以云志。因复网罗散轶,搜摭群言,稽之会典,征诸案牍,与士子相考订,越二年而书成。凡若干卷,名曰厦门志。惜边地狭隘,文物无多,自宋以上,唐有薛令之、陈希儒二人,余无概见。惟于本朝掌故,庶几赅举,用备后来者之遵率。
夫凯以监司,奉命巡视斯邦,二年于兹矣。自问无所建白,且于二府、一州、厅、县之志,未遑重修,顾戋戋于岛中之一志,亦足自形其陋也矣。
合下金门志序,并简靠有幅,大家举止。(高雨农)
○金门志序
余既辑厦门志,顾念金门与厦门相唇齿,虽富庶不及而地之险要尤甚。其山则有南太武雄峻高耸,为贾舶往来之标准。其险则有料罗、塔仔脚为贾舶所停泊渡台贩洋之所。自于厦门为外捍,无金门则厦门不守。国朝设总镇官统二营弁兵镇之。广袤且百余里,隶马巷厅,以县丞分治之。明则澎湖属焉。海疆要区也。其地沙确产盐而多风。其民业耕渔。人物则明为盛。如蔡虚台、蔡遁庵、许锺斗、卢牧洲,治绩文章卓著,有著述可读。尤不可以无志。访之前人,无志之者。然士多土著,非犹厦门之错处也。所识当不坠。林生焜熿,金门人也。从余修厦门志,遂以自任采掇遗籍,搜罗志乘,且遍历山川,按其形势、兵制,求之官书遗事,访之父老,凡二年,得金门志若干卷。其体例悉从厦门志。红毛、倭寇、郑氏之乱,悉遭蹂躏,颠末详厦门志者,不复载。余为芟辑而成之,亦足备守土者之资取。其书当与厦门志叅观,遂合而名之曰厦金二岛志,而付诸梓。林生盖有志之士哉!
○惠安县志序
余备兵福建兴、泉、永道,将之任,道经惠安,问惠安令山阴娄君以所治,则举一邑之民风、土俗、得失、利病以对。心识之。谓明于吏治者也。越三年,以所续县志乞序于余。余谓县之有志,犹医者之有方。不得其方而欲为良医,不可得也。惠安于泉郡为属邑,于兴化为邻邑,下界晋江,上界仙游,其土瘠,其民劳,其俗俭而啬,东南临海,民以海为田,轻生逐利,失利则为盗。不得其方,未见其能治也。娄君尹兹邑三载,抚字其民而民不为奸。今又于簿书之余,与邑之士大夫续补此志。其于惠安之民风、土俗、得失、利病,更详且悉,且可以贻后之为治者。是可以观娄君之志矣。顾史莫难于志,详或失之泛也,简或失之略也,私或失之去取不一也。惠安旧志撰自明万历间张少保岳。厥后知县杨国章、王泽春、吴裕仁,俱有续修,计书三十六卷。今娄君又于前志所未备及讹舛者,刊补为十二卷。余读其书,而知娄君之志,将以为之方也。三十年中,近事详略,去取悉当。又申之以意,以备通志、国史之采择。夫岂俗吏之所为哉!
余承乏海滨,谓厦门、金门二岛闽海要隘,不可无志,年来属多士网罗旧闻为之分别部居,提其要领而芟其芜秽,作厦、金二岛志一书。凡岛中之民风、土俗、得失、利病,亦颇备具,惜未脱稿,未及邮正。他日娄君过我,当请为之叅订考证,其可以为方未也?
○澎湖纪略续编序
方志之体,当用史法。政治、礼乐、法度、贤臣、义士、孝子、顺孙、节妇之行,莫不赅举。不仅仿图经志地理伊古云。然澎湖孤悬大海中,地广不及一邑。康熙二十三年始入版图,无志。前通判胡建伟倡为纪略一书,分十二纪。一事之微,详载原委。以澎湖初辟,书籍无闻,藉为士民教也。故不曰志,曰纪略,未可以方志论。
道光十二年春,余奉檄赈澎湖,涉历岛澚,遍览形势,海道险峻,阨台湾要冲,为全闽之外捍。国家以副将将兵二千戌之,有以也。考方舆纪要:澎湖地环卫可二百里,擅三十六屿之胜。海国闻见录云:澎湖岛三十有六,而要在马宫、西屿、北港之八罩四澚。而尹士俍台湾志略云:澎湖岛屿错如螺髻,其大而最中者曰大山屿。其罗列于大山屿之前者有虎井、金鸡六岛屿。其错落于大山屿之右者,有金山、月眉等十五屿。其列卫于大山屿之左者,有东囱吉十八屿。总澎湖之屿四十有九,纪略亦载五十五屿,旧云三十六岛,举大概言之,犹未尽也。地确瘠,民业渔,藉食于海舶,我朝休养生息二百余年,人物蕃衍,士知向学。忠孝节义之行,比于中土。其不可无书以志之审矣。
余于抚恤之余,作为歌诗,纪所闻。见通判蒋君,以所辑澎湖续编请序。纪胡君后六十余年事,且补所未载。蒋君名镛,号怿庵,黄梅人,以知州借补通判,官澎湖十年不迁,年七十余。两值岁歉,能以意济之,使民饥而不怨。治狱不拘成法,随其俗诱之于道。民爱之若父母,称为蒋祖。蒋君悉遣眷属归,独居;事无巨细,亲决;若自甘为岛中之人焉。
呜呼!蒋君自有所以为蒋君者。岂以是区区一书自见哉!然是书也,亦足备方志之采择,因感其意,为删订而序之。
明净中时露神采。(高雨农)
○澎湖纪行诗序
澎湖,大海中一岛,处金、厦二岛之东,扼全台之要,广袤二百里,而冈峦低小,远望泛泛若鸥凫浮集波涛间。盖山在海中,仅露其巅也。隋遣中郎将陈棱略地海上,得澎湖三十六岛,名始见。明为红毛所据,后为郑氏所窃,我朝康熙二十三年入版图,遣副将将兵二千戍之。初设巡检,寻易通判,以理其民。地斥卤,多风,无大树木,不产禾稼。惟高梁、薯芋、花生生焉。民习海业鱼者十之七。眼眶赤,身腥,资食于台厦,以牛粪为炊,曰「牛柴」。时患咸雨,海涛冲撞所飞洒,或曰巨鱼所喷沫也。道光十一年秋,飓风为灾,商舶不通,居民乏食。通判蒋镛告急。明年春正月,文报始达,大府檄凯就厦门携帑金、米、薯赴澎湖赈恤。台湾道府亦先后遣官载薯干相接济。遍涉岛澚三阅月而蒇事。公余之暇,得诗百有余首。澎湖澚无故实,就闻见所及,赋之,汇为一帙,名曰「澎海纪行」,而其地之风土、民情、山川、形势、风波、险阻,亦少具什一矣。
简洁。(高雨农)
○憩亭问俗录序
楚南陈君,官于闽有年矣。历一任,宰一邑,必访问民风、土俗,究其俗之所由偷,弊之何以去,成「憩亭问俗」一书。一名、一物之细,亦必详悉记载,反复推勘,自为问答,以申明其意,虽未能尽行其说,说亦未必尽当于理,若谓姑存吾说,亦足俾来者知所补救云。噫!陈君之用心良苦矣。
程子曰:一介之士,存心利物,于物必有济。况知县、知州乎?而于民之疲苦、痛痒,绝不相关,其何以为治?吾见今之为政者矣。得一官,先问其地之肥瘠、出入之多寡,而于风俗、利病,其后也。及其为之也,刑名付之刑名之友,钱谷付之钱榖之友,诸事委之家仆,非不坐堂,皇事听断,心与民不相亲也,事与我不相习也。疑则问其友与仆,而意别有所属。及其去任也,有以风俗、利病问者,无以对也。即有能言之者,道其偷而不能明其俗之所以偷,道其弊而不能言其弊之何以去。譬犹医者治病,能言其病、不能为之方,于病无济也。凡民顺而道之易,逆而治之难。病之剧也,虽乌头堇勃亦当用,但审其势何如耳。陈君知之审矣。是书也,其有令尹子文之意乎?昔余守襄阳,为必告录一书,亦陈君意也。
癸巳之岁,陈君以治诏安有惠政,调台湾署鹿港厅事。适余卸台澎道篆,将西渡,阻风鹿港,陈君以其书见示,稍为叅订而序之。
发挥透脱。南丰之文。(高雨农)
○自怡悦斋诗集序
自怡悦斋吟草若干卷,沈御史听篁之诗也。道光十二年冬,自京师寓书厦门,属其友周凯为之序。且曰:吾与子与苏未堂,涌金河下三学究耳。齿相若也,性相习也,趣相同也,居则以文艺相切劘,出则以游息相娱嬉。困踬、颠蹶、抑塞不可言之隐,又惟吾三人喻之。未几,而子掇巍科,入词馆,以诗文名。吾复十年,始得与子称前后辈。又十年,而未堂举于乡,其遭遇之迟速又何殊也?
虽然,知吾者莫若子。则知吾诗者,亦莫子若矣。吾诗不足存。今老矣,愿得一言以示吾子若孙。凯读书而悲,复读诗而喜。曰:有是哉?听篁之言也。古者劳人、思妇、征人、羁士之謌咏,见于三百篇者,未必有意于诗;而诗之工莫若也。人各有其性情。性情独至之处,发之为诗,无不工。故曰:温柔敦厚诗教也。听篁少侍尊甫眉峰先生宦游台湾,涉波涛,历戎旅,险阻备尝,而学业不辍。中岁奉父家居,授徒以养,蹎踬场屋几三十年。甘旨之奉、几杖之旁无违色。门以内愉愉如也。邻里、戚党、乡先达得听篁言以为欢。孝友之行,内外无间。其性情有独至者。凯尝与听篁、未堂三人饮湖上,时天光阴晦,凉雨骤来,风习习吹人衣,酒酣耳热,拍案叫啸。余意不自遏。未堂嘿不言。听篁曰:君不见夫渔者乎?何其乐也!余意为之消。
比来京师,年已五十余。人以其晚达,比之归愚先生,而听篁夷然也。知听篁之所得于中者深矣。有子五人,长君、次君皆举于乡。孙博士弟子员。所以传其家学者有人,不独诗也。诗冲夷恬淡,与物无际,要旨发于至性。自有其可传者。谨序之,以质未堂为何如?且令后之人识吾三人之心相许者有在也。
○虎井再生图记
虎井再生图,为余辛未同年友杰峰陈君作也。君以中书出为县令,历官福建之上杭、沙县、霞浦,有政声,以获盗功,擢知州,调知台湾县事。
道光十年冬,由厦门东渡海,得相叙,道契阔,饮酒赋诗而别。十月十一日舟抵澎湖,遭飓风,碇脱,漂至虎井,而舟沈。君以得救免。虎井者,澎湖最险处,如虎阱然。
先是,舟泊澎湖之嵵里,既下椗,风大作,椗为■〈石荦〉确石(俗呼老古石)所啮,牙折,舟随风狂走,曰「拖椗」。遇石必破。椗者,以质重木为之,用以定舟者也。时,舟主与舵工、水手乘小舟先遁,不顾君。君方僵卧枕上,闻风声吼号,与波涛声相击撞,又闻人声喧沸,强起视之,舟非故处,呼出海不可得。出海谓舟主也。呼宾从,宾从晕眩不能起。水没舟过半。虎井渔者习海,素乘危抢捞货财。君急手取冠示之曰:我台湾知县,能救我厚报,胜货财。中一人解君语,曰:若官也。趣救之。数十人共取舟上所载小舟曰三板,舟钉不可拔,乃纳君水柜中。水柜容十石许,杉木所制,海水咸不可饮,厦防同知许君贮甘泉以贻君者。群舁之凫溷洪涛间。寻以二渔舟牵之行。比登岸还视,故舟仅见桅杪矣。栖君于石室。君初起,着一靴,一足赤。至是,衣帽尽失,寒甚。
风不息,七日不得出。衣渔人衣,食渔人食。澎湖通判蒋君知之,舆以归,求宾从,得生者十人,死十六人,为拘治出海,而厚酬渔者。医药旬余,送君之台湾县任。明年春二月,余奉檄赈澎湖,亦泊嵵里。土人为言之如是。
秋九月,建丙倡乱嘉义,戕守令,总兵被困,内地援兵猝不得至。君募壮勇,与台湾道婴守府城。抚难民,斩逆党,筹备军需,与事相终始。大吏以闻,赏戴花翎,以同知升用。
又明年七月,余署台澎道事,与君复相叙。方搜治余孽,未暇衔杯酒。十月,君来言曰:某日为某再生之辰,愿枉顾。余曰:诺。当赋诗为寿。台湾之民户,皆焚香、燃烛、建灯为彩棚;街衢巷曲,演剧累月。问之曰:为陈使君寿也。县署自廊以下,诗歌张挂无隙处。帣鞴鞠■〈月卺〉、奉觞称寿者恒满。余乃叹君之感人心者深也。南山之诗曰:乐只君子,民之父母。民之寿君,不啻寿其父母矣。易曰:自天佑之,吉旡不利。天方任君,以御台湾之难,活台湾之民,岂冯夷海若所能为之厄哉?抑天姑试君以风波险阻以瞻君之胆识,而丁君以大任耶?鲁颂曰:眉寿无有害。窃为君颂矣。是日也,听君谈往事,座客尽醉。余既赋诗一章,归复为图,并记其事以赠之。
头绪繁碎,而风神弥恬逸,左史之遗也。(高雨农)
○明监国鲁王墓考
世传明监国鲁王薨于金门,葬后埔,墓久湮失。道光壬辰春,林生树梅访得之城东鼓冈湖之西。墓前合灰土为曲屏,不封树,土人称王墓,不知何王墓也。下一墓,形制相似,相传瘗王从者。岁久,为耕犁所侵。林生急白凯,檄金门县丞清界址,加封植,禁樵苏,树碑以表之,期于勿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