滹南集

  钦定四库全书     集部五
  滹南集目録      别集类四【金】
  巻一
  五经辨惑【上】
  巻二
  五经辨惑【下】
  巻三
  论语辨惑序 总论
  巻四
  论语辨惑【一】
  巻五
  论语辨惑【二】
  巻六
  论语辨惑【三】
  巻七
  论语辨惑【四】
  巻八
  孟子辨惑
  巻九
  史记辨惑【一】
  巻十
  史记辨惑【二】
  巻十一
  史记辨惑【三】
  巻十二
  史记辨惑【四】
  巻十三
  史记辨惑【五】
  巻十四
  史记辨惑【六】
  巻十五
  史记辨惑【七】
  巻十六
  史记辨惑【八】
  巻十七
  史记辨惑【九】
  巻十八
  史记辨惑【十】
  巻十九
  史记辨惑【十一】
  巻二十
  诸史辨惑【上】
  巻二十一
  诸史辨惑【下】
  巻二十二
  新唐书辨【上】
  巻二十三
  新唐书辨【中】
  巻二十四
  新唐书辨【下】
  巻二十五
  君事实辨【上】
  巻二十六
  君事实辨【下】
  巻二十七
  臣事实辨【上】
  巻二十八
  臣事实辨【中】
  巻二十九
  臣事实辨【下】
  巻三十
  议论辨惑
  巻三十一
  著述辨惑
  巻三十二
  杂辨
  巻三十三
  谬误杂辨
  巻三十四
  文辨【一】
  巻三十五
  文辨【二】
  巻三十六
  文辨【三】
  巻三十七
  文辨【四】
  巻三十八
  诗话【上】
  巻三十九
  诗话【中】
  巻四十
  诗话【下】
  巻四十一
  杂文【诗附】
  揖翠轩赋【并序】
  瑞竹赋【并序】
  宁晋县令吴君遗爱碑
  真定县令国公徳政碑
  王氏先茔之碑
  李仲和墓碣铭
  故朝列大夫刘公墓碣铭
  巻四十二
  千戸贾侯父墓铭
  大一三代度师萧公墓表
  清虚大师侯公墓碣
  赠昭毅大将军髙公墓碣
  巻四十三
  进士彭子升墓志
  保义副尉赵公墓志
  焚驴志
  哀鴈辞
  髙思诚咏白堂记
  门山县吏隐堂记
  恒山堂记
  巻四十四
  鄜州龙兴寺明极轩记
  茅先生道院记
  赵州齐叅谋新修悟真庵记
  答张仲杰书
  道学发源序
  扬子法言防防序
  送王士衡赴举序
  送吕鹏举赴试序
  送彭子升之任兾州序
  巻四十五
  祖唐臣愚庵序
  复之纯交说
  移刺仲泽虚舟堂铭
  四醉图賛
  林下四友賛
  王士衡真賛
  防宝墨堂记
  防王进之墨本孝经
  上周监察夫人生朝
  贫士叹
  白髪叹
  题渊明归去来图
  题赵内翰城南访道圗
  答郑州辨禅师见戏代高防御
  再到故园述怀
  评东坡山谷四絶
  题宫人围棊图
  巻四十六【续编诗】
  摅愤
  赠王士衡
  感秋
  生日自祝
  失子
  忆之纯三首
  复寄二首
  病中二首
  感怀
  自笑
  别家
  慵夫自号
  西城赏莲呈晦之
  【臣】等谨案滹南遗老集四十五巻续编一巻金王若虗撰若虗宇从之自号慵夫藁城人金承安二年经义进士歴官左司谏转延州刺史入为翰林直学士金亡后防服归里自称滹南遗老越十年与刘祁东游卒于泰山事迹具金史文艺传史称若虚有慵夫集滹南遗老集均曰若干巻不详其数千顷堂书目载滹南遗老集四十五巻与王鹗序合慵夫集虽着于录而巻数亦缺考大德三年王复翁序称以中州集所载诗二十首附巻则慵夫集元时已佚惟此集存耳此本凡五经辨惑二巻论语辨惑五巻孟子辨惑一巻史记辨惑十一巻诸史辨惑二巻新唐书辨三巻君事实辨二巻臣事实辨三巻议论辨惑一巻著述辨惑一巻杂辨一巻谬误杂辨一巻文辨四巻诗话三巻杂文及诗五巻与四十五巻之数合然第三巻惟论语辨惑序一篇总论一篇仅三页有奇与他巻多寡悬殊疑传写佚此一巻后人割第四巻首三页改其标题以足原数而续编一巻则又后人所附益也苏天爵作安熙行状云国初有传朱子四书集注至北方者滹南王公雅以辨博自负为説非之今考论语孟子辨惑乃杂引先儒异同之説断以己意其间疑朱子者有之而从朱子者亦不少实非专为辨驳朱子而作天爵所云不知何据观其称陈天祥宗若虗之説撰四书辨疑因熙斥之遂焚其稿今天祥之书具存无焚稿事则天爵是説特欲虚张其师表章朱子之功耳均非实录也其五经辨惑颇诘难郑学于周礼礼记及春秋三传亦时有所疑然所攻者皆汉儒附会之词亦颇树伟义观其自称不深于易即于易不置一词所论实止四经则亦非强所不知者矣史记辨惑诸史辨惑新唐书辨皆考证史文掊击司马迁宋祁似未免过甚且或毛举细故失之烦琐然所摘迁之自相抵牾与祁之过于雕斵中其病者亦十之七八君事实辨臣事实辨皆所作史评史事议论辨惑著述辨惑皆品题先儒之是非其间多持平之论颇足破宋人之拘挛杂辨二巻于训诂亦多订正文辨尊苏轼而于韩愈间有指摘诗话尊杜甫而于黄庭坚多所訾议葢若虗诗文不尚劖削鍜链之格故其论如是也统观全集偏駮在所不免然金元之间学有根柢实无能出若虗右者吴澄称其博学卓识见之所到不苟同于众亦可谓不虗美矣乾隆四十一年五月恭校上
  总纂官【臣】纪昀【臣】陆锡熊【臣】孙士毅
  总 校 官【臣】陆 费 墀













  钦定四库全书
  滹南集引
  黄鸟止于丘阿流丸止于瓯防羣言止于公是夫言生于人心心既不同言亦各异其在彼也一是非其在此也一是非左右佩劒其谁能正之必有大人者出独立当世吐辞立论扫流俗之所狥取古今天下之所共与者与诸人有以塞其口而厌其心而后呶呶之说息矣自秦火以来汉武帝表章六经不谓无功于圣人然诸儒曲学徃徃反为所汨陵迟至于唐宋人自为说虽其推明隐奥为多其间踳驳淆混诖误后生盖亦不少顾六经且如是况百家乎子长实録也刘子防其烦孟坚钜笔也刘贡父刋其误子京俊才也刘器之病其畧顾史氏且如是况杂述乎然则有人于此品藻其是非覼缕其得失使惑者有所释鬰者有所伸学者有所适从则其泽天下也不既厚矣乎今百余年鸿生硕儒前后踵相接考其撰著訇彪炳今文古文无或无之惟于议论之学殆为阙如岂其时物文理相与为污隆邪其磊落之才逺大之器深识英眄为世标表者不常有邪抑亦有其人遭世多故不幸而无以振发之也滹南先生学博而要才大而雅识明而逺所谓虽无文王犹兴者也以为传注六经之蠧也以之作六经辨论孟圣贤之志也以之作论孟辨史所以信万世文所以饬治具诗所以道情性皆不可后也各以之为辨而又辨厯代君臣之事迹条分区别美恶着见如粉墨然非夫独立当世取古今天下之所共与者与诸人能然乎哉乌虖道之不明也乆矣凡以群言揜之也故卑者以陥而髙者以行恠拙者以惛而巧者以狥欲传者如是受之者又如是尖纎之逞而浮诞之夸吾将见天下之人一趣于壊而已耳如先生之学诚处之王公之贵頼以范世镇俗其庶乎道复明于今日也先生今已矣后百年千年得一人焉食先生之余广先生之心能使斯文之不坠则虽百年千年吾知其为一日也栾城李冶引予以剽窃之学由白衣入翰林当代钜公如赵闲闲杨礼部滹南先生皆士林仪表人莫得见之而一旦得侍几砚浑源雷睎顔良乡王武升河中李钦升亦称天下之选而十年得与从逰故予尝自谓叨取科第未足为幸而忝厠英防之末兹所以为幸也欤玉堂东观侧耳髙论日夕获益实多然爱予最深诲予最切愈久愈亲者滹南先生一人而已先生性聪敏蚤嵗力学以明经中乙科自应奉文字至为直学士主文盟几三十年出入经传手未尝释巻为文不事雕篆唯求当理尤不喜四六其主名节区别是非古人不贷也壬寅之春先生归自范阳道顺天为予作数日留以手书四帙见示曰吾平生颇好议论向所杂著徃徃为人窃去今记忆止此子其为我去取之予再拜谢不敏明年春先生亡矣越四年其子恕见予于燕京予尽以其书付之又二年藁城令董君彦明益以所藏厘为四十五巻与其丞赵君寿卿倡义募工将镂其板以夀其传嘱为引子谓先生之学之大本诸天理质诸人情不为孤僻崖异之论如三老三宥五诛七出之说前贤不敢訾议而先生断之不疑学者当于孔孟而下求之不然殆为不知先生也先生讳若虚慵夫其自号云嵗屠维作噩闰月初吉日后进东明王鹗敛袵书
  古之君子学博矣犹以为有弗辨辨之弗明弗措也惟然故博而非杂乃其善学经若史群书论议记释具存而世有博雅之士潜心焉者又详说将考覈而求其是是殆前乎诸老先生所望乎来者之盛心而余于滹南遗老集读而知之者以此所尊者经而于传记百氏弗尽信见到处摆脱窠臼而不依随以为是非以是谈经与史则诗文以下可知也非其学之博而蕲乎辨之明畴克尔呜呼中原文献之邦诸老而后百余年未知隔宇宙有可慨者滹南生乎其间必其遗风余泽之沾丐者未冺故所学论说源委则然方将抄其防余意者随所读书附记同异切磋究之值风雪冻指欲坠握笔复已里兴贤书院行且镂梓喜而为之识于帙之初阏逢涒滩冬至日前荆防冷官彭应龙翼夫序
  滹南辨惑一书初江左未之闻也至元二十年古沧王公时举来丞是邦出于行箧始得见之兴贤书院誊録刋行迨今十年其板为复翁所得以字多差舛恐误读者欲得元本证之而王公去此陞行防监察御史寻柄文广东官輙无定虽欲求之末由也已既幸任廻道过庐陵吾州士夫以棠隂之旧迎公来就乞校正出脱漏差错字四百余公因得改的付局刋换公又以元遗山中州集所载滹南古律诗仅二十篇俾续巻末収书君子幸加详焉大徳三年二月中和莭双桂书院王复翁谨书




  钦定四库全书
  滹南集巻一      金 王若虚 撰五经辨惑
  既明且哲以保其身诗所以美仲山甫也防云既能明晓善恶又能辨知是非以此明哲择安去危而保全其身无有祸败其说甚为明白盖人之所以陥于祸败以至失身者由其愚暗妄行不知义理故耳然世之学者皆认为逺害自全之意凡以刚直谏诤不容于时者輙持此说以律之呜呼山甫以忠臣遇明主一篇所颂无非建功立事以自効于公家者且此语之下以夙夜匪懈以事一人继之何尝有逺害自全之意哉予尝深推之盖中庸有云国有道其言足以兴国无道其黙足以容而引此诗为证学者因之错防耳殊不知中庸所以引之者总结上文而非专举一句之义也
  书无逸言祖甲知小人之依享国长久孔氏以为太甲郑氏以为帝甲而防从孔义盖以因国语说殷事云帝甲乱之七代而殒史记云帝甲滛乱殷道复衰也且曰太甲称祖者殷家亦祖其功故尔予谓此说未安也按史记祖甲武丁之子与太甲分明是两人周公所引自中宗髙宗以及祖甲而继之曰自时厥后立王生则逸其次第不应为太甲然国语史记皆言其滛乱而致衰陨周公奚取焉是不然书圣经也史传出于杂说者也周公去殷为近知其事为详左氏司马迁为逺其传闻容有妄焉与其变易姓名以迁就其事寕舍史传而从经可也
  左氏立弑君之例曰凡弑君称君君无道也称臣臣之罪也杜注曰称君者唯书君名而称国以弑言众所共絶也称臣者谓书弑者之名以示来世终为不义斯圣人之意乎曰非也以臣弑君岂复有例称臣为臣之罪则称君者非臣之罪乎称臣为不义则称君者果臣之义乎君非上圣谁无失徳使此说果行皆可指为无道而杀之矣长奸雄之志生簒逆之阶禁其一而开其一圣人之立教不如是也论天下之事者亦权其轻重而已人之无道孰有大于弑君者释乎此而惩乎彼是何轻重不伦所得之不偿所失也孟子曰孔子作春秋而乱臣贼子惧所贵乎春秋者正名分别嫌疑为乱臣贼子设耳今乃妄生义例以为之资不亦乖乎许悼公之卒也经言世子止杀之而三传皆以为进药不尝而已信斯言也其防于疑似者一何严邪至于推刃之贼例以一己之私而敢为大逆天地之所不容禽兽之所不忍者乃或得以幸免而没其名春秋人情之书也若是之类可谓近于人情乎自传考之称国者未必无道称臣者岂皆有道参差不齐自相为戻者多矣姑以一二明之晋灵之不君滛刑而厚敛愎谏而贼贤传所载也兹不为无道乎而经书赵盾之名何邪楚灵之无厌民怒而叛从乱如归兹不为众所絶乎而经书公子比之名何耶陈恒弑简公孔子沐浴而朝请讨者三且曰民之不与者半陈氏务施而结民心久矣然而不与者半则齐侯之恶未为众所絶也而称国以杀又何邪经书薛弑其君比而左氏无传夫既称国以弑薛侯之罪安得畧而不载使其无事可载则孔子之例何为而发哉宋昭之殒传言其无道矣然荀林父伐宋而立文公则曰以失所称人晋侯平宋而不讨贼则曰以无功不叙杜注曰昭公虽以无道见弑而文公犹宜以弑君受讨君虽不君臣不可不臣所以督大教盖其意亦有所不安者故反覆自救如此莒弑纪公左氏谓公生太子仆又生季佗爱季佗而黜仆且多行无礼于国故仆因国人以弑之公谷于此意亦同左氏之例而皆不着其事啖助曰弑君例惩暴君也施于君臣犹恐害教但虑暴君无所忌惮不得已而立此义岂有父为不道子可致逆圣人训典故当不然遂削左氏之说然终不以其例为非也夫经于被弑之君皆书其名初无不称君之辨盖称字不可也称谥不可也书其人而不以名系之则所称者为谁耶左氏徒见有时而不着臣之名遂以有名者为称臣而无者为称君亦妄意耳杜注求合其例而有不得者皆迁就而为之说至薛侯无传则亦漫曰无道而已近代胡安国既不废此例而随事揣量卒无定论是皆不足据焉或曰如子之说则暴君无道终不当惩乎曰此圣人不得已之变而非所以为训也以汤武之徳对桀纣之罪然后可耳易所以有革命之文而孟子所以有天吏之论也春秋之君罪不至于桀纣而为逆者皆乱臣贼子也圣人顾肯以此为训哉书之称汤武盖曰放桀伐纣而孟子则以为闻诛一夫而不闻弑君使春秋果有意焉其文自当有别夫既均称为君而加之以弑岂得以一失臣名而生此义例哉然则何为有时而不称臣曰吾不敢必也意者文之脱误耳不然则实出于众意而不可以一人当之也要之既曰弑君则罪有所归矣一人弑之罪在一人众弑之则罪在众不容有轻重于其间也王通曰三传作而春秋散欧阳子亦讥学者不从圣人而从三子君子之学亦求夫义理之安而已圣人之所必无也传为经作而经不为传作信传而诬经其陋儒已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