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松阁集

寒松阁集 宋 詹初

  钦定四库全书

  集部四

  寒松阁集

  别集类三

  宋

  提要

  臣等谨按寒松阁集三巻宋詹初撰初字以元休宁人始为县尉以荐入太学为学录尝上乞辨邪正疏忤韩侂胄罢归所居曰流塘里故其诗文名流塘集宋史艺文志不载诸家书目亦不著录据其子阳跋称旧有二十一巻后毁于火阳于族人处乞得残本归而藏之又有其十六世孙景鳯十七世孙璧二跋称嘉靖戊午景鳯等始锓于木因其读书之处改名曰寒松阁集分为三巻首卷翼学十篇述学问大旨又序经二篇序论语上下篇义如易序卦之例次卷为目录五十五条分上下二篇三巻为古今体诗四十九首又附以往来书简末有宋饶鲁李士英及明嘉靖间田怡等跋据璧跋是集之刻共四十一板此本板数相符盖从刻本题抄也核其立言大旨如与詹体仁论道体仁摘其咏水诗野人见清不见水却道无水亦无清之句深以为疑盖不免稍涉于禅至翼学大道章所言器理有无之旨日录第一条所言知止运用二段工夫之说则又皆力辟释老观其日录载或问尊徳性道问学朱子本来自全陆子前面祇尊徳性一边因朱子方走道问学曰此非学者所可轻议则所学实介于朱陆之间似明代调停之说其书晚出真伪葢不可知然景凤作詹氏小辨其言驳杂恣肆殊无忌惮而此集议论颇醇谨殊不类景凤所为疑以传疑姑以其言有可取而录之其所自来存而不论可矣厉鹗宋诗纪事所录初诗即据此本盖亦未敢确指其赝惟其字曰以元鹗书乃作子元与原跋不合名字世系其子孙所述必不误鹗书盖传刻之讹也

  乾隆四十三年三月恭校上

  总纂官 臣纪昀 臣陆锡熊 臣孙士毅

  总校官 臣陆费墀

  ●钦定四库全书

  寒松阁集巻一

  (宋)詹初 撰

  ○翼学

  大道章第一

  道即所谓造化之枢纽品彚之根柢者无极太极是已大者言举天地万物无一不包括于中也以天地万物而根本于一理以一理而散见乎天地万物所以曰大道过此则为老氏之玄虚矣首着大道篇所以正老氏论道之失而澄道学之源也

  大道无形不离乎形大道无声不离乎声形声器也大道理也外器言理无之也即器为理有之也有无合一道也道无往不在在天在地在人在物在天地之先而无始在天地之后而无终

  天地虽大道中之物也吾心虽灵自道视之亦物也物者器也道也者天地之所以大吾心之所以灵者也故曰道者物之神物者道之寓也以是知道无在无不在有在者物也道无有无不有有有者物也故君子贵得道而忘物

  原天章第二

  道有自乎曰有奚自曰天天与人言乎曰河出图洛出书非天不言之言乎天无言圣人者代天而言之然则求道者必欲求之天不亦逺乎曰天何逺哉天以其心之生生人人之心即天也心天之体(一本体下有注无欲而静吾心自然不着之体十二字)生天之用也(也下有注无欲而动吾心自然不穷之用十二字)求天者求之心不亦近乎

  尽人章第三

  至大者天也至广者地也天地之间至贵者人也以人之小与天地并则不以其形也可知矣故人之所以为人者必以道道也者至大至贵廓之配天地故人尽人之道则为人而可以与天地并违人之道则非人而不可以与天地并矣呜呼人不可以与天地并则谓其与禽兽并不可乎

  辨时章第四

  人有言曰升降者时也余则以为时之升也非时升也人升之也时之降也非时降也人降之也故三皇生则皇矣五帝生则帝矣三王生则王矣五伯生则伯矣岂三代以前之时常升而三代以后之时常降乎存乎其人而已矣故曰有陨自天志不舎命也

  性徳章第五

  仁义礼智性之徳也人之生未有不备也不备气质之偏非性也性之本然不以偏者欠焉善反之则偏者全矣故曰仁逺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

  学至章第六

  道学而已矣学敏而已矣学则知不学则不知也敏则至不敏则不至也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又曰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书曰念终始典于学则圣人虽生知未有不学也未有不敏也未有不终于敏也故君子莫大于敏学

  克已章第七

  或问为学之要曰一问守一之要曰去其二之者而已二之者何曰已二之者也克已则二者去二者去则一矣一则纯纯则久久则圣矣何谓已何谓克曰已者吾所本无者也克之之功孔子告颜子矣

  君臣章第八

  孔子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然则臣不忠君将无礼乎君无礼臣将不忠乎孔子之意正不如是礼者君之道忠者臣之分君不期臣之忠否也必以礼臣不期君之礼否也必以忠臣罔忠君犹有盘水加剑之礼况忠乎君无礼臣虽剖心而不变况礼乎各尽其道而已矣

  或问何谓忠曰有官守者尽其职有言责者尽其言何谓礼曰礼非但尊爵重禄之也諌行言听以诚相与礼之大也君礼臣忠是之谓上下交而志同同非同私也同其公君有可而臣可不足以为同君有可而臣否不足以为异是之谓大同大同者理非迹也

  上治章第九

  斯民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存乎为人上者有以治之耳上治之下罔有不治者上治必自自治始反身修徳自治之道也先之劳之治人之术也故君子以已率人则治以令(一本令作人)率人则否

  名儒章第十

  儒者人之需也上焉君需之下焉民需之前圣需之以继后学需之以开是儒者之道大而儒者之任重也自孟子后尽儒之实者鲜矣吾闻董扬王韩焉董子近儒之心扬子近儒之学有其心者义或未尽不失为圣人之徒有其学者亏其节吾不识所学者何也王文仲自拟孔子而上十二策志则诞时则昧矣韩子自比孟氏而三上书两及门其未逹孟子之进欤明先圣之道继先圣之统吾惟周程张矣周程张之后朱子集其成其大举其重胜矣生朱子之后者勖乎勖乎吾窃有志焉而力未之逮也

  ○序经

  论语上篇

  君子之学天徳王道而已矣(一本无矣字)学而天徳也为政王道也故学而第一而为政次之为政之道莫先于礼乐大夫僭礼乐之道坏故八佾次之里仁所以救僭乱之风也故里仁次之仁之为道困而不失其所亨故公冶长次之虽在缧绁之中无损于其心也然仁之为道不惟可处困而实可以履帝位故雍也南面次之人君之居南面莫善于鉴成宪而莫病于乱旧章故述而不作次之商纣作聪明以乱旧章者也太伯当其时安其分可谓至徳也已矣至徳莫大于仁圣而夫子曰我未见好仁者曰圣人吾不得而见之矣圣人尽性至命者也惟其难故夫子罕言之利害仁者也害仁无以进于圣故夫子罕言之乡党夫子之常言常行也依乎此则一动一静皆有道而利欲不能害仁可造命可至矣故上篇以是终焉

  论语下篇

  礼乐二者不可斯须去身故君子致礼以治躬致乐以治心先进礼乐之凖也后进礼乐之弊也故圣人从先进而先进首焉礼乐具则躬心之道得而仁故颜渊次之仁之为道非但体之于身加之于民可以为政矣故子路次之仁未体不可以从政也治亦进乱亦进榖则耻矣故宪问耻次之耻者耻其徒榖也然徒榖不惟下之人而上之人亦有之卫灵公之为君上失其道者也然世道之降不特诸侯为然而大夫亦有之季氏伐颛臾大夫之乱极矣故季氏次之大夫僭诸侯而陪臣僭大夫亦势所必致者故阳虎乱而季氏囚天下之乱极矣小人之道长君子之道消矣微子去之箕子为之奴比干谏而死消之极也故微子次之继之以子张者挽回君子之道在乎士之自立行而已士行立则可以达天徳天徳立王道行矣尧舜之中天徳王道之极也圣贤万世相传之心法也故下篇以是终焉

  寒松阁集巻一

  ●钦定四库全书

  寒松阁集卷二

  (宋)詹初 撰

  ○日録上

  静安而后能虑似与佛氏静而生慧相近然吾儒却在前有知止一段工夫在后有运用一段工夫所以不偏佛氏无此二段工夫秪是死守着一静所以有空寂之病

  故好而知其恶恶而知其美者天下鲜矣人之家不齐多应是好恶之偏葢偏于好而不知恶则子弟必致有骄恣之弊偏于恶而不知好则必致有怨望之弊自天子以至庶人家之祸多由此兴然好恶生于心故公好恶必先于正心

  心无欲则无求正已而不求于人祗是个无欲无欲则无累何怨之有凡人有欲则不免于求不遂其求自不免以此不遂底事累在心下

  或问尊徳性道问学朱子本来自是全底陆子前面分明祗是尊徳性一边后来因朱子方去道问学曰此非学者可轻议

  君子惟内省不疚所以无恶于志这便是人之所不见处这便是人之所不可及处

  夫子五十而知天命易天道也故五十以学易圣人虽生知而其学亦未始不循序朱子教人先学论孟而后中庸意亦如此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大过且无况小过乎

  孟懿子问孝曰无违此不但是教之孝实是教之忠忠孝本自一道故曰孝者所以事君也圣人不曽明说教他忠而忠之理已黙寓此所以引人于善而人莫知所以然也圣人之化妙处正在此

  约之以礼是约所博之文到身上来

  无行不与与下学上逹是一意然圣人此二章本意却又在予欲无言处圣人教人祗是要人得意忘言亦不是要人祗于动静语黙上求之动静语黙是迹动静语黙必有所以然者求之求此而已程子谓圣人之动犹天然看此动字亦在得其意若祗于动上求之亦是迹与求之言者无异

  圣人之动犹天然则圣人之静岂不犹天然观此动字要活法与四时行百物生一様有不动之妙在中

  葢有不知而作之者全章俱就孔子身上言而勉人之意自具圣人谦已诲人之辞多是如此

  程子于申申夭夭章言惟圣人便自有中和之气朱子作集注乃置圈外旧常深思不得其故近看子温而厉章朱子以中和之气言之则申申夭夭章便自不当以中和之气来说注中全体浑然阴阳合徳当与无极而太极太极动而生阳静而生阴一动一静互为其根照看

  礼曰私觌非礼也乡党曰私觌愉愉如也此是圣人不必于违俗处故曰礼从宜使从俗

  回也非助我圣人言回不是助我这様底乃是于吾言无所不悦者言非礼勿视则所视皆礼矣已克礼便是复非克已之后又去复礼也

  居之无倦者必能行之以忠行之以忠者必居之无倦爱人知人都是就用上说然有用必有体体用二者不相离

  可以为难矣难便是非仁仁逺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虽不甚易亦自不是难底

  仁人既无求生以害人亦必不去求死以成仁求死以成名是后世矫激之行非仁也仁祗是不失其本心而已圣人亦未尝不欲生恶死但其一生一死皆断以理而无一毫有我之心所以为仁若必死以求名虽胜于必生以茍禄者然必之一字便是私意便未免死之或过

  死生断于理而无期必之心是自仁人言后世若遇难能以必死自誓便也是个好人(一本人下有不可以此论五字)纵是死伤于勇他还不失其常

  三畏虽是畏天命大人圣言却祗是一个自畏

  孟子见梁惠王这一章见孟子打头便把正经话来说一毫不肯茍且孟子要正人心此处便见得

  廵狩述职举其行之大者言见其无非为事也春省耕以下举其行之小者言见其凡有所行皆无非为事也居有积仓言其未迁之时富如此行有裹粮言其迁之时如此裹粮以所积仓之粮裹去也

  当是时阳货先言使当是时货能先以礼来见孔子亦必见之而不絶之见货无下贤之心而欲以术致孔子也

  其日夜之所息平旦之气言日有日之所息夜有夜之所息其日夜之所息者至平旦气清时节无物欲扰之故有发见而好恶与人相近

  心无出入心之神有出入不操则心神放散而不聚操之则心神聚于内故为入

  求放心求此心之神也心之神是个至虚至灵底祗被外面物欲来蔽塞了他扰乱耗散了他然后此本然底神明反晦而心中尽是暗昧(一本昧下有此心一发祗任伊放去九字)所以祗知得物欲不知得义理求放心祗是收敛此要放去底心收敛此要放底心又在麾去此外来物欲物欲去则心中无所扰乱纯是静底静则本然之神可以飬全不失而明由此生矣故义理自然昭著仁心徳也全存得此心便是仁学问者学问此仁而已故求放心所以为学问之要

  人有不为也而后可以有为不轻易做事底人若做事决是所当做所能做底所以做必好此以行言夫人不言言必有中以言言

  尽其心一章此是孟子悟入之妙处心者人之神明人能全此心之神明则于吾心所以神明之本然者便见之矣既见其本然则于吾本然之所自出者亦无不知矣性天既无不知则天下事物之理不过是吾此理之散殊而已其无不知也又何假于言乎葢原头既明白则一举尽在其中自不必求知于事物之末而自无不知矣

  由尧舜至于汤章是孟子的然以道自任处

  ○日录下

  卜式当初以阿意得官后来乃能直諌君子交讥刺之谓其自知无益于时乃作此二事以塞责然自知无益而欲塞责这便是好意还胜是以謟为得计全然不顾人是非者若以君子之道论之固是卖直不足取自小人中论之却又是他亷耻之心犹未尽泯处

  呉氏有一儿纔二三岁衣以罗縀饰以金银此甚非养蒙之道自小以俭养之后来犹怕入于奢以奢养之后来将如何收拾此必是天资极髙底人后来或自能摆脱不然鲜有不流于放僻邪侈者矣

  门外旧常凿三塘塘水止而不流今岁始穿一渠使三塘相通水常旋转流通不息(一本息下有觉有生意四字)名曰流塘观此人心亦须要于静中寻个流动活泼处

  余每常遇事輙自期于心曰无私欲以此去私不知此一念期必底心便已不是好意且一欲自事事物物上去求无私则此事物无个尽底时此私亦无个去尽底时是就外面去用功了不知反之于内自有个无私底本体事物固也须经厯知其善恶然本等工夫却还在吾心本体上用功葢吾心本来至虚至明不惟无一毫私意亦无一毫不知却被外物来掩了他所以有不明耳祗于此心上摩去这外来掩他底私欲这本来底自在其明如镜自无所不知矣明则事至物来皆有理以处之不期其无私而自无私矣不然祗去外面求之全然不到心上来用功与吾心终是无相干原头不曽好得外面纵要他好也自防闲不得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