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溪文集

  这是孟子梁惠王篇孟子告齐宣王与民同忧乐的言语如何是乐民之乐者民亦乐其乐乐是欢喜的意思如饱食暖衣安家乐业这等都是百姓每所乐的人君心里能喜乐那百姓有这等乐的不生事去扰害他使他长得有这乐则百姓心里自然感悟亦尝喜乐国家安宁人君心上快活长得享其太平之乐这便是乐民之乐者民亦乐其乐如何是忧民之忧者民亦忧其忧忧是愁闷的意思如饥寒困苦不得安生这等都是百姓每所忧的人君心里能忧愁那百姓有这等的忧常常减其税粮省其差役使他不至有这等的忧则百姓心里也自然忧念国家常恐有敌国外患人君心上不得安乐而思尽忠効死以报于国这便是忧民之忧者民亦忧其忧下面又说乐以天下忧以天下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这也是上面的意思说人君能与百姓同乐则所乐者非自家一已的乐却是乐天下之乐人君能与百姓同忧则所忧者非自家一已的忧却是忧天下之忧这等呵四海虽广兆民虽众莫不欢欣归戴亲爱之便如赤子之爱父母拱卫之便如手足之卫头目天下岂有不治国家岂有不安所以说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臣惟君之与民其分虽殊其体则一君能以民之心为心则民亦以君之心为心孟子所以极言人君当与其民同忧乐以晓告齐王下文又引晏子对景公之言以为古者人君于民春省耕而补不足秋省敛而助不给反复申说君民一体之意至深切矣惜乎齐王终不能用然按大学平天下章有曰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恶恶之此之谓民之父母也是说人君当以民心为已心的道理这等看来孟子此言诚为君国子民的要道伏惟皇上推而用之以保养生民天下幸甚
  是故诚者天之道也思诚者人之道也至诚而不动者未之有也不诚未有能动者也
  这是孟子离娄篇孟子说诚身之道足以感动人的言语诚是真实无伪的理天与人所同有的惟圣人自能全得这个理众人必待思勉然后能全之所以孟子说诚者天之道也思诚者人之道也如何是诚者天之道诚者是指圣人而言天道是天理之自然天无不实寒便实寒暑便实暑皆出于自然都不待用力圣人之徳浑然天理仁便真个是仁义便真个是义凡理之在已者不待思勉而自无不实是即天道之自然所以说诚者天之道也如何是思诚者人之道思诚是指那未至于圣人者而言人道是人伦日用所当然如孝于父母弟于兄长皆是当然之则未至于圣者于仁有未实则思用力以实其仁于义有未实则思用力以实其义凡理之在我者皆欲操存省察以实之是亦人道之当然所以说思诚者人之道也下面又说至诚而不动者未之有也不诚未有能动者也这又是推广那诚身的效验而言至是至极的意思动是感动人的意思孟子以为这个诚是天下公共的理不以物我而有间人能推极此诚使自己的身心都无一毫不实未有不能感动得人如事亲则亲悦取友则友信事君则君用使民则民从以至于动天地感鬼神无所感而不应都从那至诚上来这便是至诚而不动者未之有也若自己的身有不诚所言所行皆出虚伪这等呵内外逺近俱不相信怎么感动得人故又说不诚未有能动者也臣惟天地人物之分虽有万殊然其为理不过一诚而已此诚在天则为元亨利贞赋之于人则为仁义礼智人能全体此诚于身则至诚之徳近足以化人物大足以配天地孟子因上文诚身之意而推言诚之为道其说盖本诸子思之中庸中庸自二十章首举诚身之端至二十二章则言惟天下至诚能尽其性与尽人物之性至于赞化育参天地三十二章复言天下至诚能经纶大经立大本知化育推极至诚功效各至于盛而其功实自诚身始这等看来此诚之体要虽至约然其功用之大举天下无以加之伏惟皇上留意诚身之学以全至诚之徳以化臣民以配天地天下幸甚
  郊社之礼所以事上帝也宗庙之礼所以祀乎其先也明乎郊社之礼禘尝之义治国其如示诸掌乎
  这是中庸第十九章子思因孔子说祭祀之礼与治国的道理无间故引此以明中庸之道如何说郊社之礼所以事上帝也郊是祭天处社是祭地处上帝是昊天上帝古者天子设郊坛于国之南用骍犊以祀上帝设社坛于国之北用太牢以祀后土这是郊社之礼所以事上帝也言上帝则后土在其中矣如何说宗庙之礼所以祀乎其先也宗庙是祖宗之庙先即是先祖古者天子为七庙以奉祖先神位常陈设宗器设其裳衣荐其时食以祭之这是宗庙之礼所以祀乎其先也既说郊社宗庙之礼所以事上帝先祖矣何以又说明乎郊社之礼禘尝之义治国其如示诸掌乎明是明逹的意思郊社之礼便是上面事上帝后土的礼禘是天子宗庙中大祭以追祭其始祖所自出之帝而以始祖配之尝是秋祭四时皆祭举一以见其余耳治国是治理其国人民示字与顾视的视同掌是手孔子意思说事神治民本同一理能明逹得这个郊社之礼禘尝之义则知事神之道在于精白一心不可有毫髪私伪于其间把这个心去整理那国家凡政令之出务合至公刑赏之行必求至当这等则欲国家之理人民之安譬犹以己之目视己之手其势甚明且易所以说道治国其如示诸掌乎臣惟神明之分虽殊然事神之礼实本此心之敬治民之道亦本此心之敬致是敬以事神则郊焉天神格庙焉人鬼享无祭不受其福致是敬以治民则施于国而国治施于天下而天下平无徃不有其功事神治民之道夫何间然之有哉孔子言武王周公之孝因推其所制祭祀之礼至于治国如视诸掌中庸之道尽于是矣然礼有曰惟圣人为能飨帝惟孝子为能飨亲这等看来非圣徳与帝配则不足以明郊社之礼非孝徳与天通亦不足以明禘尝之义如此尚敢望其国治之易哉盖必圣人有飨帝之徳格亲之孝然后事神之道明而治国之效为易臻也伏惟皇上隆圣孝之徳以明事神之道以宏至治之功天下幸甚
  仲尼祖述尧舜宪章文武上律天时下袭水土
  这是中庸三十章子思说孔子法帝王天地以全中庸之道的言语仲尼是孔子的字孔子如何祖述尧舜祖述是逺宗其道圣人之道至尧舜而大明如尧之克明峻徳以亲九族而黎民于变舜之重华恊帝慎徽五典五典克从此其所以为人道之极孔子宗之如删书必以二典为始论治则法其执中之传这等便是祖述尧舜如何宪章文武宪章是近守其法三王之法至文武而大偹如文王缉熙敬止而有丕显之谟武王建其有极而有丕承之烈此其所以为王法之至孔子守之如学礼则有从周之言序诗必本周南之化这等便是宪章文武如何是上律天时律是效法的意思天时是春夏秋冬四时寒徃则暑来暑徃则寒来皆有自然之运孔子法之如赞易以明阴阳之妙作春秋必偹四时之书以至迅雷风烈之必变显晦屈伸之适宜所以为圣之时者这都是上律天时如何下袭水土袭是因袭的意思水土是东西南北之四方髙者为山岳卑者为川泽皆有一定之理孔子因之如序禹贡述职方居鲁而逄掖居宋而章甫以至行蔵用舍随寓而安所谓安土敦乎仁者这都是下袭水土大抵尧舜之道文武之法一中庸也孔子祖述而宪章之则中庸之道在帝王者有以兼于孔子矣天时之运水土之理亦一中庸也孔子上律而下袭之则中庸之道在天地者有以兼于孔子矣孔子以生知安行之资又能追师帝王取法天地尽作圣之功全中庸之道所以其圣愈圣子思作中庸既歴序帝王治天下国家之道天地覆载生成之徳于前至此则以孔子之学兼乎帝王天地之道而言下文又谓其譬如天地之无不持载无不覆帱譬如四时之错行日月之代明以见中庸之道至孔子而能集大成以为天下后世凖则孟子亦曰自生民以来未有盛于孔子由是观之孔子于中庸有以贯乎帝王天地而为一矣此其所以为万世帝王师也伏惟皇上循孔子作圣之规取帝王天地为法以尽中庸之道以开万世太平诚天下臣庶之所頼也
  通鉴
  以汲黯为主爵都尉
  这是通鉴纲目纪汉武帝任用汲黯的事汲黯是汉朝的直臣主爵都尉是掌列侯的官汲黯始为谒者武帝以东粤相攻使徃视之不至而还说越人相攻乃其俗耳何足辱天子之使又使徃视河内失火还说民间失火不足忧也臣见河南水旱民或父子相食因矫制发粟赈之请伏其罪武帝贤而宥之迁东海太守病卧岁余郡中大治因召为主爵都尉其治务引大体而好直諌时帝方招文学言欲行仁义黯说陛下内多欲而外施仁义奈何欲效唐虞之治帝怒退谓左右说甚矣汲黯之戆也羣臣因以责黯黯说天子置公卿辅弼之臣岂令阿谀顺旨陷主于不义耶纵自爱身奈辱朝廷何后严助为黯告病帝问汲黯何如人对曰使黯任职居官无以踰人至辅幼主守成招之不来麾之不去虽勇如孟贲夏育亦不能夺帝曰然古有社稷臣至如黯近之矣朱子于通鉴纲目偹书其事见汲黯为臣能尽忠极諌武帝能容其直而称其贤惜不能听其多欲之言以克去私欲实行仁义使治化比隆于唐虞臣惟理欲不两胜犹水火不相容尧舜之心浑然天理絶无私欲故仁义之施内外如一而治化为至隆武帝不能以理胜欲徒假仁义之名欲兴唐虞之治宜乎其不效后之人君欲兴古治必先遏人欲存天理使内外一于仁义而后可所以先儒胡寅读史管见有曰汲黯多欲之言非惟中武帝之病凡为人君莫不然其所谓欲或酒或色或货利或宫室或游畋或狗马或博奕或词艺图书以为文或抚剑疾视以为武或辟土服逺以为功或耽佛好僊以为髙虽欲有大小皆足以变移志虑荒废治理欲行仁义而无本不足以感人心而正民徳故人君莫大于修身修身莫先于寡欲欲诚不行则心虚而善入气平而理胜动无非理事无不善唐虞之治不越此矣是则寡欲以修身者实人君之首务为治之根本也伏望皇上取尧舜之无欲为法以武帝之多欲为戒力行仁义务隆治化则唐虞之盛可复见于今日实天下国家万万年太平之福也
  诏问贤良文学民所疾苦
  这是通鉴纲目纪汉昭帝时问贤良文学以民所不便的事贤良文学是郡国所举来有德行学问的人如今进士一般民所疾苦是说当时政事足为民患的汉自武帝穷奢极侈斵丧国家以致用度不足乃用桑弘羊等置盐铁酒盐均输官尽牢笼天下货物与民争利以足国用遂致民废职业公私俱困昭帝即位霍光辅政始元六年春因諌大夫杜延年奏说年岁比不登流民未尽还宜修文帝节俭寛和之政以顺天心悦民意乃诏有司进郡国所举来举良文学之士问以民所疾苦与教化之要皆对说治人之道在抑末利而开仁义今郡国置盐铁酒盐均输官欲与天下争利是以百姓就本者寡逐末者多愿悉罢之示以节俭然后教化可兴风俗可移桑弘羊难之以为此国家制外国安邉足用之本不可废贤良文学遂极言国家兴利深为民病必示以仁义而后有益于民弘羊屡难之而其议愈切卒不能屈是秋遂罢榷酤官以从贤良文学之议盖自武帝末年海内虚耗户口减半霍光深知时务之要故内则轻徭薄赋外则与匈奴和亲由是百姓充实稍复文景之业实自诏问贤良文学以民所疾苦之举发其端也故朱子于纲目特书其事以见武帝兴利病民之政至此始渐革矣臣惟利虽人情之所同欲然人君能行仁义则民化之而兴亷譲之风虽不求利而自无不利若孜孜于利以开民争夺之端则求利未得而害已随之故尧舜抵璧于山投珠于渊成汤不殖货利武王散鹿太之财发巨桥之粟皆不近利欲示以无贪而长其亷让之风成其仁义之化也孟子告齐梁之君皆曰何必曰利亦有仁义而已矣莫非此意武帝不知仁义之为利而徒欲以利为利乃任桑弘羊等设均输之法欲尽収天下之利归之于国遂致民间疲困公储亦亏使非昭帝之时能因贤良文学之议稍革其弊则汉室之危当不待于新莽居摄之日矣甚矣兴利之臣足以祸人之国也伏惟皇上制用以恭俭为本示民以仁义为先则国用自足民生自遂而教化可兴诚斯世斯民之幸也
  九年夏四月诏司隶刺史岁考长吏殿最以闻
  这是通鉴纲目书汉明帝督司隶刺史考课长吏的事汉时司隶校尉掌举察京师百官及畿内长吏得失刺史如即今方面官一般掌举察所部畿外郡县长吏得失长吏是郡守县令等官殿是官不称职的最是有治行的明帝永平九年夏四月诏司隶刺史岁上墨绶长吏视事三岁以上治状尤异者各一人与计偕上及尤不治者亦以闻是盖明帝励精图治恐内外有司贤否混淆优劣莫辨无由加赏罚以示劝惩故诏司隶刺史各考所部长吏歴任三年而自守亷洁莅政勤敏治绩尤著者岁举一人令与计吏偕上京师以听升赏其或贪浊庸昧废职怠事尤无治绩者亦以名闻以俟黜罚朱子特书其事于纲目见明帝能严考校长吏殿最之令有足为后世法也臣惟致治之道莫切于考察有司课绩之殿最而行赏罚也茍课最不蒙赏则善者无所劝课殿不蒙罚则不善者无以惩如此而欲天下之治不可得矣故考绩黜陟之法肇自有虞而大偹于成周周制冡宰岁终令百官府各正其治受其会听其政以诏王废置三岁则大计羣吏之治而诛赏之明帝诏司隶刺史岁考长吏殿最得虞周考课之遗意也故永平之治为东汉之首称然考校有司殿最亦在乎任得其人也故有虞以禹宅百揆而庶绩咸熈成周以周公位冡宰而大明黜陟今在内则吏部都察院在外则布政司按察司皆是考校有司之职若所任得贤以明于殿最之课公其赏罚之施则百官有司自然各修其职矣天下岂有不治乎伏惟皇上体虞周立法之意选忠良之臣任考校之职使殿最别于至明赏罚出于至公则官称其职民蒙其惠天下万幸
  冬十月晋加羊祜征南大将军
  这是通鉴纲目书晋武帝任将谋伐吴的事羊祜是晋贤将初武帝有灭吴之志使祜都督荆州镇襄阳祜绥懐逺近甚得江汉人心与吴人开布大信降者欲去皆听之减省逻卒垦田八百余顷始至无百日之粮其后有十年之积及西陵之拔吴主孙皓志遂张大不修徳政祜乃专务修徳以懐吴人每交兵刻日方战不为掩袭之计将帅有欲进谲计者辄饮以醇酒使不得言军行吴境刈榖为粮皆计所侵送绢偿之游猎常止晋地所得禽兽或为吴人所伤者皆送还之吴边人遂皆悦服至是武帝加祜征南大将军祜遂疏请伐吴因举克蜀之事为言意谓江淮之险不如剑阁孙皓之暴过于刘禅吴人之困甚于巴蜀而晋兵力盛于徃时不于此际平一四海而更阻兵相守使天下困于征戍经歴盛衰不可长久也若引梁益之兵水陆俱下荆楚之众进临江陵平南豫州直指夏口徐扬青兖并会秣陵以一隅之吴当天下之众势分形散所偹皆急一处伤壊则上下震荡虽有智者不能为吴谋矣帝深纳之贾充荀朂之徒皆以为不可惟杜预张华赞成其计后祜病入朝帝遣张华问策祜曰孙皓暴虐已甚今可不战而克若皓没而更立令主虽有百万之众长江不可窥也帝欲使祜卧护诸将祜曰取吴不必臣行但平吴之后当劳圣虑耳未几晋遂大举平吴克敌成功皆如祜算朱子于纲目偹书其事以见武帝任得其将羊祜谋出于忠有足取也臣惟人君任将贵在得人将得其人则以守必固以战必胜以攻必取上下不扰而事有成功矣故舜命伯禹征苗而文徳以敷武王用吕望伐纣而鹰扬是奋成王命周公东征而三罪斯得宣王命尹吉甫北征而玁狁遂逐是皆任将之得人也晋武加羊祜征南大将军卒成伐吴之谋亦可谓将得其人焉朱子书之纲目以人君任将当慎于择人也伏惟皇上体古帝王命将之意选任忠贤俾总六师以戒不虞以翊至治天下幸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