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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游录注
芭榄城边皆芭榄园,故以名。其花如杏而微淡,叶如桃而差小。冬季而花,夏盛而实。八普城西瓜大者五十斤,
《松漠纪闻》曰:“西瓜形如匾蒲而圆,色极青翠,经岁则变黄,其瓞类酣瓜,中有汁,尤冷。”明张翼《清赏录》引耶律楚材《西游录》云:“八普城西瓜大者重五十斤,可以容狐。”今此文无“可以容狐”四字,为《老学丛录》删节。
长耳仅负二枚。苦盏西北五百里,有讹打剌城。
《元史本纪》“十四年,取讹答剌城”,即此“讹打剌”三字之对音也。《西北地附录》作“兀提剌耳”。又《本纪》“十五年,秋,攻斡脱罗儿城,克之”,与此亦音近,疑所采不一书,故致重复。且西域强悍,未必非取后复叛,故两次征克也。李光廷《西域图考》云:“龟兹入元,为别失八里,西境城曰苦先,即今‘库车’之对音。《元史耶律希亮传》云从征至浑八升城。今阿克苏南有浑巴什庄。世祖自二王所召还,由苦先城至哈剌火州,出伊州,涉大漠还,亦曰苦盏。”文正《西游录》云:“苦盏西北五百里,有讹打剌城。”皆是地也。
附庸城十数。此城渠酋,尝杀命吏数人、商贾百数,尽掠其财货。西伐之举由此也。
《元史本纪》:“太祖十四年夏六月,西域杀使者,帝帅师亲征,取讹答剌城,擒其酋哈只儿只兰秃。”
讹打剌西千余里,有大城曰寻斯干。
《西使记》曰:“过挦思干,城大而民繁。”《元史太祖本纪》曰:“十五年,克寻思干城。”又曰:“十六年,攻薛迷思干城。”今案太祖克此城,后复叛,故十六年再攻之。“薛迷思干”,即“寻斯干”也。《西北地附录》作“撒麻耳干”。《元史按竺迩传》曰:“太祖西征寻斯干。”《郭宝玉传》曰:“下挦思干城。”又曰:“引兵据挦思干,入铁门,屯大雪山。”《耶律阿海传》曰:“下寻斯干等城。”《明世法录》曰:“撒马儿干,古挦宾国,在悬度山西。唐以其地为修鲜都督府,拜其五都督。元驸马帖木儿主其国。东有养儿沙鹿海牙赛兰达失干,西有渴石迭里迷诸城,并隶焉。”
寻斯干者,西人云肥也,以地土肥饶,故名。
《西游记》曰:“寻思干城,万里外回纥国国最佳处。”杜环《经行记》曰:“萨末建,土沃,人富,国小,有神祠,名拔诸。”《湛然集十二怀古诗》:“感恩承圣敕,寄信到寻罳。”自注:“寻思虔,西域城名。西人云:‘寻罳,肥也。虔,城也。’通谓之肥城。”
甚富庶。用金铜钱,无孔郭。环城数十里皆园林,飞渠走泉,方池圆沼,花木连延,诚为胜概。瓜大者如马首。谷无黍、糯、大豆,盛夏无雨。以蒲萄酿酒,有桑不能蚕,皆服屈胞。
《湛然集》卷七《戏作二首》:“屈眴轻衫裁鸭绿,蒲萄新酒泛鹅黄。”卷五《乞扇诗》:“屈眴圆裁白玉盘,幽人自翦素琅玕。”《元史舆服志》曰:“质孙,华言一色服也。勋戚大臣近侍,赐则服之,下至乐工、术士,皆有此服,精粗之制不同,总曰质孙。”
以白衣为吉〔色〕,以青衣为丧服,故皆衣白。
陈诚《使西域记》:“哈烈国主以白布缠头,辫发后髢。男子髡首,缠以白布。妇人以白布蒙首。”
寻思干西六七百里,有蒲华城,土产更饶,城邑稍多。
《元史太祖本纪》:“十五年,克蒲华城。”《耶律阿海传》:“下蒲华城。”《西北地附录》:“忒耳迷”之下,有“不花剌”。似即《本纪》之蒲华。《明世法录》曰:“卜花儿在撤马儿罕西七百里。以道里计之,撒马儿干即寻思干,则卜花儿即蒲华矣。”《耶律阿海传》:“从帝攻西城,下蒲华、寻斯干等城。”《湛然集》卷五《赠蒲察元帅诗》其七:“闲乘羸马过蒲华,又到西阳太守家。”又卷六有《蒲华城梦万松老人诗》。
寻思于乃谋速鲁蛮种落梭里檀所都。
《北使记》曰:“有没速鲁蛮回纥者,性残忍,肉必手杀而啖,虽斋亦酒脯自若。”《西游记》曰:“至阿里马城,铺速满国王来迎,宿于西园。”“铺速满”及“没速鲁蛮”,皆“谋速鲁蛮”之转声也。又按《辽史诸部表》有普速完部,《金史》群牧十二处有蒲速斡,此云“谋速鲁蛮种”,似一类也。《湛然集》卷十二《怀古一百韵》注云:“大石林牙,辽之宗臣,挈众而亡。不满二十年,克西域数十国,幅员数万里。传数主,凡百余年,颇尚文教。西域至今思之,庙号德宗。”卷五《河中春游诗》注云:“寻斯干有西域梭里檀,故宫在焉。”
蒲华、苦盏、讹打剌城,皆隶焉。
《西域图考》云:“《元太祖纪》:十四年己卯,西域杀使。帝亲征,取讹答剌城。讹答剌,即阿克苏城。也石的石河,即乌什之毕底尔河也。”
蒲华之西,有大河入于海。
《太祖本纪》:“十五年夏五月,驻跸也石的石河。”但是时克蒲华城及寻思干城,此大河非也石的石河,却是今阿母河。以《元秘史》及《西游记》知之矣。
其西有玉里犍城,
《元史本纪》:“十六年秋,皇子术赤、察合台、窝阔台,分破玉龙杰赤等城,下之。”玉里犍,即“玉龙杰”三字之对音。蒙古谓“官”曰“赤”,故名玉龙杰赤也。《元秘史》曰:“过阿梅河,至兀笼格赤城下营。”“兀笼格”尤与“玉里犍”声近矣。《元史曷思麦里传》作“月恋揭赤之地。”《耶律希亮传》:“五月,西行至孛劣撒里。六月,至换札孙。又西行九百里,至也里虔城。又从二王还,至不剌城。”案:孛劣撒里,即不剌城。换札孙,即“虎司”之声转,此西辽都也。“九百里至也里虔城”,即“玉龙杰”之转声,此即玉龙杰赤也,又即“玉里犍”三字之对音。“还至不剌城”,又即“孛劣撒里”。盖翻译本一人,而前后不相照,作传者又不相照,作传者又不识蒙古语,故使读者茫然耳。
梭里檀母后所居。富庶又盛于蒲华。
此母后当是直鲁古之妻,其时乃蛮篡直鲁古之国,而尊其后为皇太后也。
又西濒大河,有班城。
《元史本纪》:“十六年辛巳,夏四月,驻跸铁门关。秋,帝攻班勒纥等城。”《白察罕传》:“察罕,西域板勒纥城人。初,察罕生于河中,其夜天气清肃,月白如昼,西域谓白为察罕,故名察罕。”案:河中,即寻思干城;板勒纥,即班城也。
又西有砖城。
《西游记》曰:“铁门南岸西有山寨,名团八剌,山势险固。”此“砖城”与“团城”声转也。故《记》云:“由此东南行三十里,过班里城。”则此城在班里之西,故知“砖城”即彼《记》之“团八剌”也。《大唐西域记》曰:“羯霜那国西南行二百余里,入山。山路崎岖,溪径危险,既绝人里,又少水草。东南山行三百余里,入铁门。铁门者,左右带山,山极峭峻,虽有峡径,加之险阻,两旁石壁,其色如铁,既设门扇,又以铁锢,多有铁铃,悬诸门扇,因其险固,遂以为名。出铁门到睹货罗国”云云。此“砖城”盖唐之吐火罗国故也。
自此而西,直抵黑色印度城。亦有文字,
刘祁《北使记》曰:“有印都回纥者,色黑而性愿。其书契约束,并回纥字,笔苇其管,言语不与中国通。”《西使记》曰:“印毒国去中国最近,军民一千二百万户,即汉身毒也。”艾儒略《职方外纪》曰:“中国之西南曰印弟亚,即天竺五印度也,在印度河左右。”《汉书西域传》:“无雷国北与捐毒接。”师古曰:“捐毒,即身毒、天笃也。本皆一名,语有轻重耳。”臣召南案:“天笃,即天竺。《后汉书传》之天竺,即此《传》之捐毒,而后世又曰印度国也。”
与佛国字体声音不同。佛像甚多。
《西使记》曰:“乞石迷西,盖传释迦氏衣钵者。”《松漠记闻》曰:“回鹘奉释氏最甚,共为一堂,塑佛像其中,每斋必到羊。或酒酣,以指染血涂佛口,或捧其足而鸣之,谓之亲敬。诵经则衣袈裟,作西竺语。”《大唐西域记》:迦湿弥罗国,旧曰“厨宾”,讹也。
不屠牛羊,但饮其乳。土人不识雪。岁二熟麦。盛夏置锡器于沙中,寻即熔铄。马粪堕地沸溢,月光射人如夏日。其南有大河,冷如冰雪,湍流猛峻,注于南海。
《新唐书地理志》曰:“天竺西境小国五,至提■〈风日〉国。其国有弥兰大河,一曰新头河,自北渤昆山来,西流至提■〈风日〉国,北入于海。”《职方外纪》曰:“东印度有大河,名安日。国人谓经此水一浴,所作罢业,悉得消除。”
土多甘蔗,取其液酿酒、熬糖。印度西北行,有可弗叉国。
《元史郭宝玉传》:“辛巳,可弗叉国惟算端罕破乃满国,引兵据挦思干,闻帝将至,弃城南走,入铁门屯大雪山。宝玉追之,遂奔印度。”《旧唐书西戎传》:“波斯国东与吐火罗康国接,北邻突厥之可萨部。”按:所云可萨者,盖即今俄罗斯之可萨斯克,此《录》之可弗叉国也。
数千里皆平川,无复丘垤,不立城邑。
《职方外纪》曰:“亚细亚西北之尽境,有大国,曰莫斯哥未亚,东西径万五千里,南北径八千里,中分十六道。有窝儿加河最大,支河八十,皆以为尾闾,而以七十余口入北高海。”《大唐西域记》:“从信度国西南行千五六百里,至阿黠婆翅罗国,国周五千余里。自阿黠婆翅罗国北行七百余里,至臂多势罗国,属西印度境,国周三千余里。从此东北行三百余里,至阿黠荼国,属西印度境,国周二千四五百里,国大都城周二十余里,无大君长,役属信度国。从此东北行九百余里,至伐剌拿国,周四千余里。复从此西北逾大山,涉广川,历小城邑,行二千余里,出印度境,至漕矩咤国。”
民多羊马,以蜜为酿。此国昼长夜促,羊膊熟,日已复出。正符《唐史》所载骨利斡国事,
《元史土土哈传》:“钦察去中国三万余里,夏夜极短,日暂没即出。”《地理志西北地附录》曰:“邛可剌者,因水为名,附庸于吉利。吉思去大都二万五千余里,昼长夜短,日没时,炙羊肋熟,东方已曙。”即《唐史》所载骨利斡国也。《新唐书地理志》曰:“仙娥河北岸有富贵城,又正北如东过雪山松桦林及诸泉泊千五百里,至骨利斡。又西十三日,行至都播部落。又北六七日,至坚昆部落,有牢山剑水。骨利斡、都播二部落北有小海,冰坚时马行八日可渡。海北多大山,其民状貌甚伟,风俗类骨利斡,昼长而夜短。”又《回鹘列传》:“骨利斡处瀚海北,胜兵五千。草多百合。产良马,首似橐它,驰数百里。其地北距海,去京师最远。又北度海则昼长夜短,日入烹羊胛,熟,东方已明,盖近日出处也。”
但国名不同,岂非岁时久远,语音讹舛?
《庶斋老学丛谈》曰:“许献臣佥事说盎吉剌日不落,只一道黑气遮日,煮羊膊熟,日又出也。保定刘敬之往任断事官,亲见之。”此亦符《唐史》骨利斡国事,但地名又不同,或有沿革。观此,则日月不出入乎地中,绕北极之下以为昼夜,信而有证。
寻思干去中原几二万里,印度去寻思干又等,可弗叉去印度又等,
《西使记》曰:“《新唐书》载:‘拂菻去京师四万里,在西海上。’所产珍异之物,与今日:道里正同,盖无疑也。”
虽萦迂曲折,不为不远,不知几万里也。
《双溪集丁零诗》注:“圣朝太宗尝诏和瑞等入北海,往复数年,得日不落之山。”
俞浩《西域考古录》引《西游录》:
戊寅春三月,出云中,抵天山,涉大碛,逾沙漠,达行在所。明年,大举西伐,道过金山。时方盛夏,雪凝冰积,斫冰为道,松桧参天,花草弥谷。金山而西,水皆西流入海。其南有回鹘城,名别石把,有唐碑。所谓瀚海军也(卷十引)。
俞注云:“《唐书回鹘传》云:‘回鹘之亡,其遗帐伏山林间,狙盗诸蕃以自给。懿宗时,大酋仆固俊自北庭击吐蕃,斩尚恐热,传首京师。于是西庭二州俱恢复,遣使请命于朝,其后史亡其传。然其国卒不振,时以羊马至边互市’云。此回鹘五城之所由也。瀚海军在北庭,景龙初,郭元振所置。别石把,即别失八里之转。元有别失八里行中书省。”
瀚海去城数百里,海中有屿,其上皆禽鸟所落羽毛。城西二百里,有轮台县,唐碑在焉。城之南五百里,有和州,即唐之高昌,亦名伊州。
李注云:“《西域图志》曰:‘唐伊州为今哈密。’又曰:‘今镇西府,古伊州。辟展,古高昌。’”
考《元和郡县志》、《太平寰宇记》,唐北庭都护府所管三军,防制突骑施坚昆,统瀚海天山伊吾瀚海军,在城内兵一万二千人,是也(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