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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华真经新传
且吾尝试问乎汝民湿寝则腰疾偏死防然乎哉木处则惴栗恂惧猨猴然乎哉三者孰知正处民食刍豢麋鹿食荐蝍蛆甘带鸱鸦耆鼠四者孰知正味猨猵狙以为雌麋与鹿交防与鱼游毛嫱丽姫人之所美也鱼见之深入鸟见之高飞麋鹿见之决骤四者孰知天下之正色哉
正处者不待处处而然后为处也正味者不待味味而然后为味也正色者不待色色而然后为色也此皆以无为是矣
自我观之仁义之端是非之涂樊然殽乱吾恶能知其辩
大道全则无仁义大智则无是非道废而然后有仁义智显而然后有是非故王倪得道之全而不用智以此见仁义之端是非之涂樊然殽乱矣
啮缺曰子不知利害则至人固不知利害乎王倪曰至人神矣大泽焚而不能河汉冱而不能寒疾雷破山风振海而不能惊若然者乘云气日月而游乎四海之外死生无变于己而况利害之端乎
至人无已与齐为一而物莫敢犯故水火不能伤寒暑不能挫风雷不能动是以蹑空虚御阴阳出于形器之外而始终不易其守也忧乐岂足累其心故曰大泽焚而不能河汉冱而不能寒疾雷破山风振海而不能惊若然者乘云气日月而游乎四海之外死生无变于已而况利害之端乎
瞿鹊子问乎长梧子曰吾闻诸夫子圣人不从事于务不就利不违害不喜求不缘道无谓有谓有谓无谓而游乎尘垢之外夫子以为孟浪之言而我以为妙道之行也吾子以为奚若长梧子曰是黄帝之所听荧也而丘也何足以知之且女亦太早计见卵而求时夜见弹而求鸮炙予尝为女妄言之女以妄听之奚旁日月挟宇宙为其吻合置其滑涽以相尊
圣人体道恬然无为动不役物而处不避患万物皆备于已而不乐外求至道与之为一而岂假缘行无能为有有能为无居于清净之极而污秽不能染矣故曰圣人不从事于务不就利不违害不喜求不缘道无谓有谓有谓无谓而游乎尘垢之外旁日月者所谓一昼夜也挟宇宙者所谓齐远近也
众人役役圣人愚芚
众人有我物于物而为物所役故曰役役圣人无我不物物而与物为一故曰愚芚
参万岁而一成纯万物尽然而以是相蕴予恶乎知说生之非惑邪予恶乎知恶死之非弱丧而不知归者邪丽之姫艾封人之子也晋国之始得之也涕泣沾襟及其至于王所与王同筐床食刍豢而后悔其泣也予恶乎知夫死者不悔其始之蕲生乎梦饮酒者旦而哭泣梦哭泣者旦而田猎方其梦也不知其梦也梦之中又占其梦焉觉而后知其梦也且有大觉而后知此其大梦也而愚者自以为觉窃窃然知之君乎牧乎固哉丘也与女皆梦也予谓女梦亦梦也是其言也其名为吊诡万世之后而一遇大圣知其解者是旦暮遇之也既使我与若辩矣若胜我我不若胜若果是也我果非也邪我胜若若不吾胜我果是也而果非也邪其或是也其或非也邪其俱是也其俱非也邪我与若不能相知也则人固受其黮暗吾谁使正之使同乎若者正之既与若同矣恶能正之使同乎我者正之既同乎我矣恶能正之使异乎我与若者正之既异乎我与若矣恶能正之使同乎我与若者正之既同乎我与若矣恶能正之然则我与若与人俱不能相知也而待彼也邪何谓和之以天倪曰是不是然不然是若果是也则是之异乎不是也亦无辩然若果然也则然之异乎不然也亦无辩化声之相待若其不相待和之以天倪因之以曼衍所以穷年也忘年忘义振于无竟故寓诸无竟罔两问景曰曩子行今子止曩子坐今子起何其无特操与景曰吾有待而然者邪吾所待又有待而然者邪吾待蛇蚹蜩翼邪恶识所以然恶识所以不然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蝴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
参万岁而一成纯者此言齐之之妙也夫庄子齐物之篇始之以无彼我同是非合成毁一多少齐小大而已及其言之至则次之以参年岁一生死同梦觉千变万化而归于一致所谓明达而无碍者也夫物之不齐物之所同然也庄子能明其本而齐同之是觉天下之未觉也然而物我齐之则可也至于梦觉则何以同之欤夫昼之所为与夜之所梦一也然昼以觉夜以寐而小有不同也积乆而思则昼所为夜所梦茫然无所分别矣庄子能知其大同而同之故反复言其方梦占梦大觉大梦之妙而尽其所以齐之之意又恐世之未能信其言也复寓言其身梦为蝴蝶又言其不知周之梦为蝴蝶蝴蝶之梦为周所以极尽其齐同之意而以觉于天下非达观者岂能知庄子之所言哉
南华真经新传卷二
<子部,道家类,南华真经新传>
钦定四库全书
南华真经新传卷三 宋 王雱 撰
养生主篇
夫齐物者必无我无我者必无生无生所以为养生之主而生之所以存此庄子作养生主之篇而次之于齐物也
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已而为知者殆而已矣
生者天之委和也天地之委和于人素定其分而不过其极故曰吾生也有涯役于富贵悦于荣宠思虑交萌而妄情无限故曰知也无涯以有涯之生而随无涯之知则生之所以不存矣生之所以不存则安足以免困苦之累欤故曰殆已
为善无近名为恶无近刑缘督以为经可以保身可以全生可以养亲可以尽年
善养生者内冥其极而任其自然忘善与恶则所以远于刑名矣不善养生者思虑内萌而以善为善以恶为恶所以近于刑名矣远刑名则生所以全近刑名则生所以丧缘督以为经所谓道中庸也夫至人之养生不役物不丧真不择地不害性而已故不役物则可以保身不丧真则可以全生不择地则可以事亲不害性则可以尽年皆存诸己而已
庖丁为文惠君解牛手之所触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踦砉然向然奏刀騞然莫不中音合于桑林之舞乃中经首之会文惠君曰嘻善哉技盖至此乎庖丁释刀对曰臣之所好者道也进乎技矣始臣之解牛之时所见无非牛者三年之后未尝见全牛也方今之时臣以神遇而不以目视官知止而神欲行依乎天理批大郄导大窾因其固然技经肯綮之未尝而况大軱乎良庖岁更刀割也族庖月更刀折也今臣之刀十九年矣所解数千牛矣而刀刃若新发于硎彼节者有间而刀刃者无厚以无厚入有间恢恢乎其于游刃必有余地矣是以十九年而刀刃若新发于硎虽然每至于族吾见其难为怵然为戒视为止行为迟动刀甚微謋然已解如土委地提刀而立为之四顾为之踌躇满志善刀而藏之文惠君曰善哉吾闻庖丁之言得养生焉夫生必有理而理出于性命之际能顺其理则举知其全生之妙此庖丁之解牛能依牛之天理而所以举不见其全牛也然庖丁寓言养生于解牛必言其三年而又言其十九年者盖言阴阳之数虽更而生之所以愈全也故曰未尝见全牛又曰刀刃若新发于硎夫庖丁之能解牛者以其善刀故也善刀者全其刀之利韬藏而不也故曰善刀而藏之所以况养生者必全其生之之理而归之老子所谓全而归之是也文惠君遽悟庖丁之言而知养生所谓庶几于道也
公文轩见右师而惊曰是何人也恶乎介也天与其人与曰天也非人也天之生是使独也人之猊有与也以是知其天也非人也
生者本也形者枝也本固而枝缺则亦可以为全此右师虽介而生所以全公文轩徒惊其形也
泽雉十步一啄百步一饮不蕲畜乎樊中神虽王不善也
雉饮啄于野泽则忘形而乐生畜乎樊中则养形而伤生乐生则神所以全养形则生所以丧生之丧则未免乎忧累故曰不善也
老聃死秦失吊之三号而出弟子曰非夫子之友邪曰然然则吊焉若此可乎曰然始也吾以为其人也而今非也向吾入而吊焉有老者哭之如哭其子少者哭之如哭其母彼其所以会之必有不蕲言而言不蕲哭而哭者是遁天倍情忘其所受古者谓之遁天之刑至人以生之为暂来以死之为暂往生不喜其成而死不悲其毁然老聃死而秦失吊之而三号者非所以哀其毁而盖不能独异于众也
适来夫子时也适去夫子顺也
夫至人忘情全真泛然自得生死利害未尝芥蒂于胸中故适来则为时适去而能顺时不为之乐而顺不为之哀此生之所以生生而无丧也
安时而处顺哀乐不能入也古者谓是帝之县解天者命也命之所受于人不可逃遁而已逃其命则累其生适自致于忧患矣故曰遁天之刑也帝亦命也命无系着则忧患不能累其生故曰帝之县解也养生者必达乎二者之妙矣
指穷于为薪火传也不知其尽也
以薪继薪则火不能灭知生养生则生不能绝不灭则火所以传不绝则生所以乆所以无时而尽也故曰不知其尽也夫庄子之言养生始乎有涯而终乎不尽者以性命受之有分而能不累于荣辱利害则生之所以不丧而无极矣所以终于不尽也非明达者孰与于此乎
人间世篇
善养生者必自得于性命之际而无思无为也无思无为则足以处人间应世变而忧患不足以累之此庄子作人间世之篇而次之于养生也
颜回见仲尼请行曰奚之曰将之卫曰奚为焉曰回闻卫君其年壮其行独轻用其国而不见其过轻用民死死者以国量乎泽若蕉民其无如矣回尝闻之夫子曰治国去之乱国就之医门多疾愿以所闻思其则庶几其国有瘳乎仲尼曰嘻若殆往而刑耳
天下之事变不一非经世者不足与之应对酬酢矣夫经世者本无我无我则无思无为而患祸不能及之矣故仲尼者无我也无我则已见无对故当天下之至变处天下之至难则寂然不动已无纤毫之累颜回者克己也克己则未至于无我当卫君之轻用其国民则介然自动而欲以所闻说之而几不免于累夫仲尼之无我则无思无为也颜回之克己则有思有为也有思卒至于无思有为卒至于无为此颜回终至于未始有回也未始有回者亦无我也此二人足以为万世法庄子所以首于此篇而称之也
夫道不欲杂杂则多多则扰扰则忧忧而不救
道集于虚而生于一一者道之妙本矣夫能抱一则足以为天下式故曰道不欲杂不能抱一则支离而百端故曰杂则多惑于百端则心不自止故曰多则扰心不自止则未免于忧累故曰扰则忧未能自免于忧累则岂能去他人之忧累乎故曰忧而不救此皆有思有为之致也
古之至人先存诸已而后存诸人所存于己者未定何暇至于暴人之所行且若亦知夫德之所荡而知之所为出乎哉德荡乎名知出乎争名也者相轧也知也者争之器也二者凶器非所以尽行也
圣人无名所以无为无知所以无得无为则物莫不归无得则物莫与竞常人好名用知而所以有为有得也有为则物不相服有得则物必与竞故曰名也者相轧也知也者争之器也
且德厚信矼未达人气名闻不争未达人心而强以仁义绳墨之言述暴人之前者是以人恶有其美也命之曰菑人菑人者人必反菑之若殆为人菑夫且苟为悦贤而恶不肖恶用而求有以异若唯无诏王公必将乘人而斗其捷而目将荧之而色将平之口将营之容将形之心且成之是以火救火以水救水名之曰益多顺始无穷若殆以不信厚言必死于暴人之前矣
目将荧之者所谓眸子眊焉是也色将平之者所谓色赧赧焉是也口将营之者所谓腾口之说是也容将形之者所谓以为容悦是也心且成之者所谓役心从物是也此皆不存诸己之累矣
且昔者桀杀关龙逢纣杀王子比干是皆修其身以下伛拊人之民以下拂其上者也故其君因其修以挤之是好名者也昔者尧攻丛枝胥敖禹攻有扈国为虚厉身为刑戮其用兵不止其求实无已是皆求名实者也而独不闻之乎名实者圣人之所不能胜也而况若乎名实者虚器也圣人岂有心而求之欤故寂默无为而声迹俱泯凶患不可及之矣此尧禹之所能处天下也昧者不知其然而深求于名实名实虽立而凶患继至此丛敖有扈之所以自丧其国也故曰是皆求名实者也夫圣人之忘名实名实忘而所以无我于天下万物岂能累我乎使圣人不忘于名实则名实立而有我于天下万物交至而为累圣人岂能胜之欤故曰名实者圣人之所不能胜也而况若乎
虽然若必有以也尝以语我来颜回曰端而虚勉而一则可乎曰恶恶可夫以阳为充孔采色不定常人之所不违因案人之所惑以求容与其心名之曰日渐之德不成而况大德乎将执而不化外合而内不訾其庸讵可乎
端而虚勉而一此内外虽正而犹有内外之别夫有内外者必有诸身有诸身则未免于患老子曰吾有大患为吾有身此颜回未能忘我也故仲尼告之以其庸讵可乎
曰然则我内直而外曲成而上比内直者与天为徒与天为徒者知天子之与已皆天之所子而独以己言蕲乎而人善之蕲乎而人不善之邪若然者人谓之童子是之谓与天为徒外曲者与人为徒也擎跽曲拳人臣之礼也人皆为之吾敢不为邪为人之所为者人亦无疵焉是之谓与人为徒成而上比者与古为徒其言虽教谪之实也古之有也非吾有也若然者虽直不为病是之谓与古为徒若是则可乎仲尼曰恶恶可太多政法而不谍虽固亦无罪虽然止是耳矣夫胡可以及化犹师心者也
内直外曲成而上比者虽与天人上古为徒而未得为无身也未得为无身者未得为无我也此仲尼又答之以乌可夫至人内无我而外无心体合太虚而不可得有故能使万物俱化矣若与天人上古为徒则未合于太虚乌能使万物自化乎故曰胡可以及化故无心于物则物莫不从有心于化则化未必及颜回欲化卫君也尚为有心而已矣故仲尼告之以犹师心者也
颜回曰吾无以进矣敢问其方仲尼曰斋吾将语若有而为之其易邪易之者皞天不宜颜回曰回之家贫唯不饮酒不茹荤者数月矣若此则可以为斋乎曰是祭祀之斋非心斋也回曰敢问心斋仲尼曰若一志无听之以耳而听之以心无听之以心而听之以气听止于耳心止于符
志一则心鉴定而思虑澄廓然空虚而至道自集也故曰一志夫中既空虚而道集非由外知而由于内得也故曰无听之耳而听之心心既得之则然后以气而得之也故曰无听之以心而听之以气如此则至道集于己而推其绪余而可化于人矣然至道不可以情求必先精其聪听矣故曰听止于耳耳者体也体既得之则合于心心既得之则合于气故曰心止于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