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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太祖高皇帝御注道德真经
大明太祖高皇帝御注道德真经
经名:大明太祖高皇帝御注道德真经。作者:明太祖朱元璋,上下两卷。底本出处:《正统道藏》洞神部玉诀类。
大明太祖高皇帝御注道德真经序
朕本寒微,遭胡运之天,更值群雄之并起,不得自安於乡里,遂从军而保命,几丧其身,而免於是乎。受制不数年,脱他人之所制,获帅诸雄,固守江左,十有三年,而即帝位,奉天以代元,统育黔黎。自即位以来,罔知前代哲王之道,宵昼遑遑,虑穹苍之切。鉴於是,问道诸人,人皆我见,未达先贤。一日,试览群书,检间有《道德经》一册,因便但观,见数章中尽皆明理,其文浅而意奥,莫知可通。罢观之后旬日,又获他卷,注论不同。再寻较之,所注者人各异见,因有如是。朕悉视之,用神盘桓其书久之,以一己之见,似乎颇识,意欲试注,以遗方来。恐令后人笑,於是弗果。又久之,见本经云:民不畏死,奈何以死而惧之?当是时,天下初定,民顽吏弊,虽朝有十人而弃市,暮有百人而仍为之,如此者岂不应经之所云?朕乃罢极刑而囚役之,不逾年而朕心减恐。复以斯经细睹其文之行用,若浓云霭群山之迭嶂,外虚而内实,貌态彷佛,其境又不然。架空谷以秀奇峰,使昔有嵬峦,倏态成於幽壑。若不知其意,如入混沌鸿蒙之中。方乃少知微旨,则又若皓月之沉澄渊,镜中之睹实象,虽形体之如然,探亲不可得而扪抚。
况本经云:吾言甚易知,甚易行,天下莫能知,莫能行。以此思之,岂不明镜水月者乎?朕在中宵而深虑,明镜水月,形体虽如,却乃虚而不实,非着象於他处,安有影耶?故仰天则水月象明,弃镜扪身,则知己象之不虚,是谓物外求真,故能探其一二之旨微。遂於洪武七年冬十二月甲午,着笔强为之辩论,未知后世果契高人之志欤?
朕虽菲材,惟知斯经乃万物之至根,王者之上师,臣民之极宝,非金丹之术也。故悉朕之丹衷,尽其智虑,意利后人,是特注耳。是月甲辰书成,因为之序。
大明太祖高皇帝御注道德真经卷上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上至天子,下及臣庶,若有志於行道者,当行过常人所行之道,即非常道。道犹路也,凡人律身行事,心无他欲,执此而行之,心即路也,路即心也,能执而不改,非常道也。道可道,指此可道言者,盖谓过人之大道。道既成,名永矣。即非常之名,可行焉,可习焉。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道之幽微,静无名而动有益,即无极而太极是也。且如吾为天下君,善政之机日存於心而未发,孰知何名?才施行则有赏罚焉。不但君心有赏罚,贤人君子有志,则皆能利济万物,所以无名天地之始,即君子仁心畜之於衷,发而济万物,则有名矣,岂不万物之母云?
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无欲观其妙,谓道既行,而不求他誉,以己诚察於真理,故云:常无欲,以观其妙。又常有欲以观其徼,非他欲也,乃欲善事之周备耳。虑恐不备,而又欲之,非声色财利之所欲。徼言边际也。
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为前文奇甚,故特又赞之。
右第一章。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
国王及臣庶,有能行道者,笃能行斯大道,勿於道上加道焉,善上更加善焉。凡以巧上此二事者,美则美矣,不过一时而已,又非常道也。故美尽而恶来,善穷而不善至矣。若治天下者,务使百姓安,不知君德之何如,即古野老云:帝力於我何有哉?
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
不过复前之文,故有比假之说。言既有即生无,既难即生易,既有长即生短,既有高而必生下,既有音声谐和内音,必高低者相挟。
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
圣人笃其已成之大道,己不再他为,曰无为。以不言之教,云不欲使民暴称扬耳。故下文万物作而不辞,是生长万物,不言其能也。
万物作而不辞,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不居。夫惟不居,是以不去。
言圣人利济万物,不自矜也,长养万物,而不专自用也。功成而不居,乃成而不自主也,令有所属。不去,是谓不弃也。
右第二章。
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
草庐已注尽矣,吾再益之。老子之意深焉,夫尚贤之国病多,贵难得之物,民患盗矣。夫多病者,比国有淳良之臣,天下措安,君尤尚贤,人诈,贤可习矣。既能仿之,若他日亲近,则淳良之臣非祸则去之。故老子云:不见可欲,使民不乱。大概使民不知贤贵,不知货财之难得,天下安。
是以圣人之治,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
是以圣人常自清薄,不丰其身,使民富乃实腹也,民富则国之大本固矣。然更不恃民富而国壮,他生事焉。是为实腹弱志强骨也。
常使民无知无欲。
使民无知无欲,即前文不尚贤不贵难得之物,致民不见而不贪是也。
使夫知者不敢为也。
既知国之不尚,虽知可慕,亦不敢为是也。
为无为,则无不治矣。
诸事先有勤劳,而合理尽为之矣。既已措安,乃无为矣。
右第三章。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
道之理幽微而深长,用之而无尽,息之则无形。若或骤尽用之,尤为不当,是谓道冲而用之或不盈。且渊兮万物之宗,言君子若履,则当徐之。
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或存。
吾己之英明,若快利而且尖,当去其尖。如己之扰乱於心,当去其扰乱之心,澄之以清静。己之心若晃耀之明,则敛之,且同时畜英明於衷,朗然而存焉。其挫锐解纷和光同尘,盖老子戒人,诸事勿过甚,故存德以施仁。
吾不知谁之子,象帝之先。
老子叹问曰:吾不知谁之子,象帝之先。内有象帝二字,或难着注,依草庐以言天象。天之主宰而帝,但如此而云。
右第四章。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此教人行事务用常道,不欲使暴惜物而暴弃物也。所谓刍狗,乃古祈祷之时,以草为狗,而用之毕则弃矣。若人君治则治矣,治后如刍狗,可乎?若天地交合以成四时,成则成矣,既成之后,再不调四时,可乎?故天能成天地者以四时,常经万古,不息无怠,未尝时刻不运用也,所以能长久。人君措天下,若能体天之常造,则治民非刍狗矣。
天地之间,其犹橐钥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
圣人之心,无不虚而无不实,无不惜而无不弃。所以惜者,常常惜之。所以弃者、常常弃之。是不弃而弃,不惜而惜,故民乐自然矣。特以铸冶风匣比之,视之则虚而无物,动则其风源源,敛而视之,似乎无物也,未尝不有也。大概言风机,无时不有,圣人治道之心,亦无时不专,故以橐钥云。
多言数穷,不如守中。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人之浩气乃神,神即气也。人之躯中有心,心中有窍,呼窍为谷,以气为神,气若常存,即谷神不死,谷神不死,遂得长生。此以君之身为天下国家万姓,以君之神气为国王,王有道不死,万姓咸安。又以身为天地,其气不妄为,常存於中,是谓天地根。若有所养,则绵绵不绝,常存理用,则不乏矣。
右第五章。
天长地久,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久。
天地不自生者,人本不知,天地自生不生,但见风雨霜露益於世人,亘古至今不息,未见天有自生者,故设词以训后人。
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无私耶?故能成其私。
后其身者,俭素绝奢。身失者,劳心身而用治道也。有志於济人利物。外其身者,以其不丰美其身,使不自安而身存,乃先苦而后乐也。非以其无私,所以为此而成其己道也,非私者何?
右第六章。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於道。
此老子导人行道,养性修德,行仁利人济物者如是。盖水之性无所不润,无所不益,故善人效之,卑而不昂,用而有益,则道矣。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人能访有德之人,相为成全德行,以善人多处则居之,其心善行广矣。若与善人论信行,则政事无有不治者,故善治。既知治道之明,凡百诸事,皆善能为造。及其动也,必合乎时宜。前心善渊者,以其积善多而行无竭也,若渊泉之状。
夫惟不争,故无尤。
谓能其事矣而已之,不可太过也。
右第七章。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
此如人将碗水而行,若满而行则溢,若中而行则得。且不溢而不费,所以盈而行,则费且得少,故亦以揣而锐之以比言。不可保,云物与志皆不可太甚。
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
世之有富贵者,每每不能保者何?盖为因富贵而放肆,高傲矜夸不已,致生他事,有累身名,是自遗其咎,莫之能保也。故人以功成名遂身退以戒之。功谓功大也,遂谓遂其志意已,身退谓当谦,而勿再尚之,非退去也。
右第八章。
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专气致柔,能婴儿乎。涤除玄览,能无疵乎。
载谓以身为车,以心为寨,以神言魂。总而云之,身魂二物也,故托以载营魄之说,为文之妙。以老子之理言之,则神魂为魄之主宰。人能以魂不离於魄,则人健矣。若使魂常在身不妄道,是为专气,既不妄游,亦无暗地私欲,即是涤除玄览。私欲既无,混然矣,此所以婴儿,其疵焉能有之?
爱民治国,能无为乎。天门开阖,能无雌乎。明白四达,能无知乎。
君子之持身行事,国王治国以陈纲纪,岂无知而无为?在动以时而举必善。以心言之,则世间美恶无不周知,在乎去其恶而存其善者。君子可以利人,国王可以利济万物,即爱民治国者也。则不使神刚而为雄,以此行之,是为雌矣。故老子托鼻息为天门,假气神主躯之说。人若妄为劳筋骨而致气粗暴,是为雄。调停气血以均,是为雌,使身安则神久也。若身不安,则神亡有日矣。如治国者,君为民之主,君乃时或妄为,则民祸矣。民疲则国亡,信哉!
生之畜之,生而不有,为而不侍,长而不宰,是谓玄德。
与民休息,使积蓄之,是谓生之畜之。君不轻取,是谓不有。天下措安,君不自逞其能,是谓不恃。生齿之繁,君不专长,百职以理之,是谓长而不宰。奇妙道理,称为玄德。
右第九章。
三十幅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
三十辐共一毂,是古时造车之法,每一轮以三十辐攒一毂,方成一轮,所以号曰三十辐共一毂,此是一轮也,系是备用副轮,言有车之家,有此是为便利,当正车颓坏无轮之时,则以此轮为用,即是有车之用。埏埴以为器,埏埴,胶粘之泥,作器系是瓦器。有器之家,恐正器有所损坏,故先置以为备。傥正器敝,则以此器代之,此所以有器之用。凿户牖.之说,言有房之家,门扇窗扇,当造房之时,已尝足备。其有房之家,虑恐久有损坏,故特置余以备之。所以经云: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盖圣人教人,务要诸事必欲表里如法,事不倾覆,人主臣庶,可不体之?
右第十章。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田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
此专戒好贪欲,绝游玩,美声色,贵货财者。此文非深,即是外作禽荒,内作色荒,酣酒嗜音,峻宇雕墙是也。腹喻民也,所以实其腹者,五色五音五味田猎货财,皆欲使民有乐之,君不取而君有之,即舍彼而取此,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之道是也,妙哉!
右第十一章。
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何谓宠辱?辱为下,得之若惊,失之若惊。何谓贵大患若身?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故贵以身为天下,则可以寄天下。爱以身为天下,乃可以托天下。
人君能以身为天下,虑天下恐有大患,若身有苦疾,则天下安矣。不能以此者,天下危亡。故所以宠辱若惊。故小人不想得之职,得之则自惊且喜。然得已既久,富贵盈身,却乃止知荣身其贵,却莫知所保。其身有疾,便能知医,能防贵之患,若防己之疾则保矣。不能如是,失之又惊。若人君肯以身为天下,以百姓之身为身,则帝王之身宇内可独行而无忧。若以身为身,天下为天下,虽万千之甲士从之,犹恐不御也。是故帝王爱天下,如爱己身,获昌。
右第十二章。
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
言理道之幽微如是也。所谓视之不见,言道;听之不闻,言理;搏之不得,言气。曰夷曰希曰微,言平淡无见也。此三者不可诘,言三物无形而有形,有象而无象,是难说也。混而为一,乃专其气,精其神也。
其上不皦,其下不昧,绳绳兮不可名,复归於无物,是谓无状之状,无象之象,是谓惚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