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帝阴符经注(金唐淳)

  人知其神而神,不知不神而所以神也。
  人知有阴阳祸福之神,不知自己身中有出入神也,能为了其生死也。人则知手足举动之神也,不知天机发动用之至神也,故曰神中神也。人则知口鼻内出入之气,不知丹田有真一之气,故曰气中之气也。人则知五谷之精,不知本来有真一之精,故曰精中精也。老君曰:精中有精,气中有气,神中有神,是我自然之道也。老母曰:人则知祭祀之神,不知自己身有三万六千道精光神,能为出世之神也。
  日月有数,大小有定。圣功生焉,神明出焉。
  天地之数五十有五,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五行之数,水一,火二,木三,金四,土五,此是生数。又有成数,水六,火七,木八,金九,土十。数者,三十辐也。三十辐者,水一,火二,木三,金四,金木水火共十数。土无正形,随四季而旺,在四方各五数,四五二十,更加十数,共三十辐,一月之用也。如是之运动也,天地作数人之气,此月数之用也。日数者,九九之数,令人从冬至一日数九九八十一日,是太阳之数也。五日一侯,十五日一气,四十五日一节,九十日一季。月有圆缺,万物生成各有定分,故大小历皆有定分,圣功生焉,神明出焉。修行之士若依日月之数抽添,运用补接,增加日远,死途渐至,生路既脱。凡躯修炼真形,神形俱妙,岂不为神仙乎?
  其盗机也,天下莫能见,莫能知。
  天地万物递相为盗,莫能见之矣,是贼盗天地之机也。天下莫能见者,是盗贼之无色,听之无声,搏之无形,呼之无名,故天下莫能见也,莫能知也。穷一炁之造化,观万物之发生,故莫能知也。《化书》云:仰寥廓而不见其迹,处虚空而亦无闻神明且不远,君子常正其心。颜子曰: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明恍惚不可为形象也。淳曰:恍惚者,有无也。故圣人明有无之源,穷造化之端,修之则形成而有象。故谓之莫能知,莫能见也。
  君子得之固穷,小人得之轻命。
  君子小人各正性命也。君子得其性命固穷,其性命恐有无常至,故悟其性、养其命,乃得延年,则长生矣。小人得其性命不能守,皆亡其命、失其性,甘酒淫荒志猛,不固其性命,故曰轻命也。《易》曰:君子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君子者,外修阴德,内炼心神,固穷养命,以保性命,乃君子也。凡小人举止,不合阴阳日月,不顾性命王法,而自称我强,暗中昧其神道,内无寸真,外行不仁,隔宿无恩,常怀荆棘,天地不容,阴公夺功夺算,然有寿而殃於子孙。故曰:小人作也,故轻其性命也。
  强兵战胜演术章下
  夫强兵战胜者,百万人战十万人,十人打一人,岂不易强兵战胜也?君子思而详之,非兵法也。袁叔真人曰:夫用兵者,雄豪入战,乃获其胜。使黄公《三略》,吕望《六韬》,孙子《十三篇》,以少敌多,以寡敌众,以弱敌强,回败作胜,此三兵法也。岂用师众而敌寡者也?淳曰:圣人将修行喻兵法,可以治乱,直指一心喻夫争胜,心不动则百邪无所入,性浊则气乱生路远矣。心静则道生,神仙自来。李冲曰:强兵者,大道天师,万化之主,降魔剑气。若达此道,贪嗔痴毒,六贼无明,神鬼不祥,妖伪阴魔一齐溃散,独见至尊。是太古玄道谓之强兵。古圣之立法要降魔治乱,教化天下清静,岂是锐武强兵,乱役生灵,杀害性命,招冤引业,祸累子孙为强兵战胜者也?章言孙吴韩白,皆得强兵战胜之术,凡攻战之法,兵强阴谋诡诈,以命煞命,神鬼之行,岂达《阴符》旨趣哉?古圣人旨趣哉?摄养之方,是谓强兵战胜。
  瞽者善听,聋者善视,绝利一源,用师十倍;三反昼夜,用师万倍。
  瞽者善听,聋者善视者,淳曰:着其声色也。声色两忘,绝利一源,修行加其十倍,运养固性则能专一。至於精神用师者,使兵也。又师者,兵也,众也。如此言之,则文理可否,言不合道也。李冲曰:师者,非兵之称也。大道真一无上,至尊元始之君群士,道教文名,背境向心,观用师十倍;三反者昼夜,用师万倍。淳曰:三反者,神气精也。神反气,心使神,神使心也。气返精,精火也,火返下,水上腾。既济相反,运则度过。尾闾通脑后脊骨肾脉之间,上行夹脊、双关、风府、泥丸、百会穴,明堂、洞房、鼻柱骨,流入丹田,复行神巍尾闾,流而不绝,血化为膏,此是神仙般运精气入泥丸之处也,则用师万倍矣。逍遥子曰:一回满来一回举,便与神仙为伴侣。朗然子曰:有人通得泥九穴,何必区区炼大丹。又云:夹脊双关至顶门,修行径路此为根。《上生经》曰:其水上涌,游於梁栋之间者是也。
  心生於物,死於物,机在目。
  机在目者,袁叔真人曰:心者欲之源,目者色之根。目主见,心主知;心苟不知,目不能辨,由此言之耳。淳曰:目见一物,无因不动;心着一物,无所不随;真心不灰,灵物受病。散荡真元,盖不能死於物也。机在目者,其目有漏,黑白不分,神光昏昧,此人有死无生。死於物者,得道之人也。目主见而心不动,神气运行而精炁不泄,此人有生无死。机在目者,黑白分明,其精无漏,神光自明,机在目也。古云:活水银养死人,死水银养活人。水银在人主精。《医书》云:心重十二两,藏精计三合。故灵物在心,其精死而水银乾,经云死於物。故曰:死水银养活人,乃真人也;活水银养死人,修行之士,精气不能结,水银不能乾,此乃死人也。故水银活则人死也。凡炼神仙者人也。
  天之无恩,而大恩生。
  天本不施恩,合时而运动,真气升腾,万物发生,万物承天之大恩而长久矣。
  迅雷烈风,莫不蠢然。
  阴阳发泄,天地气交,至精施行,自然有声,万物蠢然而生。人之修行无别也,子午下功,阴阳作结成精,坎离气交,水火既济,自然有声。如迅雷烈风者,至精发泄而作其声,阴消阳纯,翱翔云霄,岂不为神仙?取用合阴阳,皆是至精所作也。老母曰:人修炼阴阳之炁氤氲,如风之行,如雷之声,故能通流,淘清去浊,五脏生津,百骸调畅也,真一之道存矣。
  至乐性余,至静则廉。
  至乐性余者,乐天之道也。静者,归根也。故曰静廉者道也。乐者,天之性以至於命也。老母曰:外无所求,内无所惑,至乐之道也。至乐最乐也,本性无余,凡性得至真静,此则有余。凡人以子孙欢娱之乐者,非圣人之乐也。非山为静,非市为闹,圣人悟性,则养命为静,得一则为廉。《亢仓子》曰:贵则语通,富则身通,穷则意通,静则神通,此四通之义也。
  天之至私,用之至公。
  天之曲成万物,隐密藏机也。故曰至私用之至公者,生成万类,各得其道也,名曰至公正也,以公正万物。
  禽之制在气。
  圣人将飞禽翱翔喻如羽客者,飞禽乘一气而上青霄,人不如也。人为万物之灵,不能制伏道德之气,固穷养命。如善用道德之气者,如龙换骨,如蛇退皮,如蝉脱壳,人则修炼换形,飞入大罗,上登云汉,不亦难乎?以至九天之上,尽是从凡入圣。《玉皇圣语》曰:是以九天上卿、司命真君抱纯粹之精,得混元之气,方可超凡入圣。修行之士,若将混元之气修炼纯粹之精,尽成极阳之体而作神仙,岂是难乎?凡有所学不见者,如隔万里山水之外,大小亦然。明圣人制伏之源,夺天地造化之功。假令水至冬寒而结成冰,非冷之至也,遇朔风乃结。朔风者,北风也。至夏月不畏其热,畏南风能消其冰,后化为水也。夫人真精要结成丹者,使北方肾气朔风也。其精结成丹药,要化真一之精。南方心火,化精为气,熏蒸四大,纯阳流注,人无死生矣。老母曰:飞禽身道虚空之中者凭其气,况人为万物之灵,能修养炼自己者,尽成纯阳之体,气遂能入金石而无碍,行日月而无影,岂不能变形证果,御气游玄哉?
  生者,死之根;死者,生之根。
  心贪名利,厚养其家,贪淫好色,广畜资财,人见为生道,我见是死之根。死者,生之根也。夫人不贪非利,知分合宜,荣枯待命,自守一心,常怀君子之行,技危拯苦,不害物命,克己安仁,积精全神,死者,生之根也。生者,死之根。根死即生,生死由根。根者,心与肾也。心生者死,心死则生。心是神之根也,肾是气之根也,心死则性寂,肾死则命存;心活则性贪,肾活则精漏。切在固守根源,乃得长生久视也。
  恩生於害,害生於恩。
  天地以阴阳二气恩生於万物,不知万物情性反盗天地之气,故曰:恩生於害也。天施恩害,秋杀春生,故曰:害生於恩也。大小亦同,内外无别。道者,本恩害也。修之则寿长,轻之则命短矣。
  愚人以天地文理胜,我以时物文理哲。
  愚人以天地文理胜,人皆观星象,以文理知吉凶、祸福、存亡、得失之事,故理。圣人全不知自己之生死者,愚人也。我以时物文理哲者,但观一物而知盛衰,见一物而晓生死,在乎掌握,我命在我,反视一物而知大道,察一物而知吉凶,故能生死在乎掌握。我命在我,反老还少,出生入生,故我以时物文理哲矣。淳曰:略以琐见导注斯经,然不立章句,且光畅其文云耳。
  黄帝阴符经注卷下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