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仙要语纂集

  爪发者我之形,何爪可割而无害,发可截而无痛。盖营卫所不至也。则是我本无害而筋骨为之害,我本无痛而血肉为之痛,所以喜怒非我作,衰乐非我动,我为形所昧,形为我所爱。达此理者,可以出生死之外。
  太上者,虚无之神也。天地者,阴阳之神也。人虫者,血肉之神也。其同者神,其异者形。是故形不灵而气灵,气不灵而声灵,觉不灵而梦灵,生不灵而死灵。水至清而结冰不清,神至明而结形不明。冰泮返清,形散返明。能知真死者,可以游太上之京。虚化神,神化气,气化形,形气相乘而成声。耳非听声也,而声自投之;谷非应响也,而响自满之。耳小窍也,谷大窍也。山潭小谷也,天地大谷也。一窍呜而万窍皆呜,一谷闻而万谷皆闻。声导气,气导神,神导虚,虚含神,神含气,气含声。相导相含,虽秋蚊之翾翾,苍蝇之营营,无所不至也。由此知虽丝毫之虑,必有所察。虽啾唧之言,必有所闻。惟大人之机,天地莫能见,阴阳莫能知,鬼神莫能窥。
  方咫之木,置於地之上,使人蹈之而有余。方咫之木,置於竿之端,使人踞之而不足。非物有大小,盖心有虚实。是故冒大暑而挠之愈热,受炙灼而惧者愈痛。人无常心,物无常性。由是知水可使不湿,火可使不燥。海鱼有以虾为目者,人皆笑之。殊不知古人以囊萤为灯者,又不知昼非日之光则不能驰,夜非烛之光则有所欺。观傀儡之假,而不自疑,嗟朋友之逝,而不自悲。贤与愚莫知,惟抱纯白养太玄者,不入其机。
  镜非求鉴於物,而物自投之。橐非求包於气,而气自实之。是故鼻以虚受臭,耳以虚受听,目以虚受色,舌以虚受味。所以心同幽冥,则物无不受,神同虚无,则事无不知。是以大人夺其机,藏其微。
  羽符至怪,阴液至奇,可以守国,可以救时,可以坐为帝王之师。天下贤愚营营然,笑飞蛾之投夜烛,苍蝇之触晓窗,知往不知还,知进不知退,而害以就利,不知聚利以就害。贤於人而不贤於身,何贤之谓也。博於物而不博於己,何博之谓也。是以大人利害俱忘,何所不藏。
  夫禽兽之於人也何异,有巢穴之居,有夫妇之配,有父子之性,有生死之情。乌反哺,仁也;隼悯胎,义也;蜂有君,礼也;羊跪乳,智也;雉不再接,信也。孰究其道,万物之中,五常百行无所不有也,而教之为网罟,使之务畋渔。且夫焚其巢穴,非仁也。夺其亲爱,非义也。以斯为享,非礼也。教民残暴,非智也。使万物怀疑,非信也。夫膻臭之欲不止,杀害之机不已。羽毛虽无言,必状我为贪狼之与封豕。鳞介虽无知,必名我为长鲸之与巨虺也。胡为自安,焉得不耻。吁,直疑自古无君子。
  救物而称义者,人不义之。行惠而求报者,人不报之。民之情也,让之则多,争之则少,就之则去,避之则来,与之则轻,惜之则夺。是故大义无状,大恩无象。大义成,不知者荷之;大恩就,不识者报之。能歌者,不能者听之;能舞者,不能者观之。巧者,不巧者辨之;贤者,不贤者任之。
  夫养木者必伐之,待士者必死之,网之以冠冕,钩之以爵禄。若马驾车辂,贵不我得;彘食糟糠,肥不我有。是以大人道不虚贵,德不虚守,贫有所倚,退有所恃。退者非乐寒贱而甘委弃。为恶者畏人识,必有识者;为善者欲人知,必有不知者。是故人不识者,谓之大恶;人不知者,谓之至善。
  吴尊师玄纲论
  道者,虚无之系,造化之根,神明之本,天地之源。其大无外,其微无内,浩旷无端,杳冥无对。至幽靡察而大明垂光,至静无心而品物有方。混漠无形,寂寞无声,万象以之生,五音以之成。生者有极,成者必亏,生生成成,古今不移。此之谓道也。德者,天地所禀,阴阳所资,经以五行,纬以四时。牧之以君,训之以师,幽冥动植,咸畅其宜。泽流无穷,草生不知藉其功;惠加无极,百姓不知赖其力。此之谓德也。然则通而生之谓之道,道固无名焉。蓄而成之谓之德,德固无称焉。尝试论之曰:天地人物,灵仙鬼神,非道无以生,非道无以成。生者不知其始,成者不见其终。探奥索隐,孰窥其宗。入有之末,出无之先,莫究其朕,谓之自然。自然者,道德之常,天地之纲也。右论道德
  太虚之先,寂寥何有。至精感激,而真一生焉。真一运神,而元气自化。元气者,无中之有,有中之无,广不可量,微不可测,氤氲渐着,混茫无倪,万象之端,兆眹於此。清通澄朗之气,浮而为天。浊滞烦昧之气,积而为地。平和柔顺之气,结而为人伦。错谬刚戾之气,散而为杂类。自一气之所育,播万殊而种分,既涉化机,迁变罔极。然则天地人物之形者,元气也。受天地人物之灵者,神明也。故乾坤统天地,精魂御人物,气有阴阳之革,神无寒暑之变。虽群动纠纷不可胜纪,灭而复生,终而复始。而道德之体,神明之心,应感不穷,未尝疲於动用之境矣。右论兀气
  诸章节要
  天地不能自有,有天地者太极。太极不能自运,运太极者真精。真精自然,惟神惟明。无祖无宗,不始不终。含和蕴慈,愍俗哀蒙。清浊异禀,真凡莫同。降气分光,聿生人中。贤明博达,周济为功。为君为长,俾物咸通。纯阳赫赫在于上,九天之上无阴也。纯阴冥冥处于下,九地之下无阳也。阴阳混蒸而生万有者,正在天地之间。故气象变通,晦明有类,阳明而正,其粹为真灵,阴晦而邪,其精为魔魅。故禀阳灵而生者为睿哲,资阴昧而育者为凶顽。阳好生,故睿哲者必惠和。阴好杀,故凶顽者必悖戾。或善或否者,乃二气均合而生中人也。二者各有所禀,而教安施乎?教之所施,为中人尔。何者?睿哲不教而自知,凶顽虽教而不移,此皆受阴阳之纯气也。亦犹火可灭,不可使之寒,冰可消,不可使之热,理固然也。
  夫生我者道,禀我者神,而寿夭去留,匪由於己。何也?以性动为情,情返於道,故为化机所运,不能自持也。将超迹於存亡之域,栖心於自得之乡者,道可以为师,神可以为友。何谓其然乎?盖道与神无为而气自化,无虑而物自成,入於品汇之中,出於生死之表。故君子黜嗜欲,隳聪明,视无色,听无声,恬淡纯粹,体和神清,虚夷忘形,乃合至精,此所谓返我之宗,复与道同。造化莫能测,鬼神莫能知,况於人乎。通於道者,虽翱翔宇宙之外,而心常宁,虽体息毫厘之内,而气自运。故心不宁,则无以同乎道,气不运,则无以存乎形。形存道同,天地之德也。是以动而不知其动者,超乎动者也。静而不知其静者,出乎静者也。超乎动者,阳不可得而推。出乎静者,阴不可得而移。阴阳不能变,而况於万物乎。故不为物所诱者,谓之至静。至静能契於至虚,虚极则明,明极则莹,莹极则彻。彻者虽天地之广,万物之殷,不能逃方寸之鉴矣。
  夫道包亿万之数,而不为大,贯秋毫之末,而不为小。先虚无而不为始,后天地而不为终,升积阳而不为明,沦重阴而不为晦。本无神也,虚极而神自生。本无气也,神运而气自化。气本无质,凝委而成形。形本无情,动用而亏性。形成性动,去道弥远。故溺於生死,迁於阴阳,不能自止,非道存而物亡也。故道能自无而生有,岂不能使有同於无乎。有同於无,则有不灭矣。阴与阳并,而人乃生。魂为阳神,魄为阴灵,结胎运气,育体构形。然势不俱全,则各返其本。故阴胜则阳竭而死,阳胜则阴消而仙。柔和慈善贞清者,阳也。刚狠嫉妬娌浊者,阴也。心澹而虚,则阳和袭;意燥而欲,则阴气入。明此二者,阳胜阴伏,长生之渐也。
  道不欲有心,有心则真气不集。又不欲苦忘心,忘心则客邪来舍。故我心不倾,则物无不正;动念有着,则物无不邪。邪正之来,在我而已。故上学之士,怠於存念者,阴尸胜之也;忻於勤纯者,阳神胜之也。一怠一勤者,其战未决也。决之者在於克节励操,务违懈怠之意,使精专无辍於斯须,久於其事者,尸销而神王,谓之阳胜。阳胜者,道其邻乎。且夫形动而心静,神凝而迹移者,无为也。闲居而神扰,拱默而心驰者,有为也。无为则理,有为则乱。虽无为至易,非至明者不可致也。
  夫天地昼亦无为,夜亦无为,无为则一,而理乱有殊,何哉?昼无为以明,故众阳见而群阴伏,夜无为以晦,故群阴行而众阳息。是以主明而无为者,则忠良进,奸佞匿,而天下理。主暗而有为者,则忠良隐,奸佞职,而天下乱。故达者之无为以慧,蔽者之无为以昏。慧则通乎道,昏则同乎物。上学之士,时有高兴寄傲,陶然於自得之乡,谓真仙可接,霄汉可升者,神之王也。虽曰神王,犹恐阳和之气发泄,阴邪之气承袭耳。可入静室夷心,抑制所起,静默专一,则神不散而阳灵全,谨无恣其康乐之情,以致阴邪之来尔。若有时躁竞烦悖者,乃形中诸魄为灵之气所炼,阴尸积滞将散扰於绛宫之真。可入静室存一握固,候神清意平,合於虚静,斯亦洗心之一术耳。
  言勿过乎行,行无愧乎心。行之不已,则天地爱之,神明佑之,凶横无由加,鬼神不能扰。若言清而行浊,名洁而迹污。虽丑蔽於外,而心惭於内,天地疾之,神明殛之,虽力强於道,不可致也。故宁受人之毁,无招天之谴,人毁犹可弭,天谴不可这也。道之所至忌者,淫杀阴贼,此诚易戒。至於小小喜怒,是非可否,人之常情,甚难慎也。都不欲有纤芥之事,关乎方寸之中,虑静神闲,则邪气不能入,我志不扰,则真人为俦。好誉而憎毁者,贤达之所未免。然审己无善而获誉者不祥,省躬无疵而获谤者何伤。阳之精曰魂与神,阴之精曰尸与魄。神胜则为善,尸强则为恶,制恶兴善则理,忘善纵恶则乱。理久则尸灭而魄炼,乱久则神逝而魂消。尸灭魄炼者,神与形合而为仙,神逝魂消者,尸与魄同而为鬼,自然之道也。
  夫目以妖艳为华,心以声名为贵,身好轻鲜之饰,口欲珍奇之味,耳快美好之音,鼻悦芳香之气。此六者皆败德伤性,伐其灵根者也。故有之则宜远,无之不足求。惟衣与食,人之日用所切也,亦务道者之一弊耳。然当委心任运,未有不浩其所用。且天地之生禽兽也,犹覆之以羽毛,供之以虫粒,而祝於人乎。必在忘其所趣,任其自然尔。
  觉与阳合,寐与阴并。觉多则魂强,寐久则瑰壮。魂强者生之徒,魄壮者死之徒。若餐元和,彻滋味,使神清气爽,至於昼夜不寐者,善无以加焉。
  人心久任之,则浩荡而忘返;顿栖之,则超跃而无根。任之则蔽乎我性,栖之则劳乎我神,使致道者奚方而静。盖性本至凝,物感而动,习动滋久,胡能遽宁。既习动而播迁,可习静而恬晏。故善习者寂而有裕,不善习者烦而无功。是以将躁而制之以宁,将邪而闲之以正,将求而抑之以舍,将浊而澄之以清。优哉游哉,不欲不营,行於是,止於是,造次於是,逍遥於是。习此久者,则物冥於外,神鉴於内,不思静而自静矣。故履霜为坚冰之始,习静为契道之阶。古人云:积习生常。其斯之谓欤。
  或问古今学仙者多,而得道者少,何也?答曰:常人学道者千,而知道者一;知道者千,而志道者一;志道者千,而专精者一;专精者千,而勤久者一。是以学者众,而成者寡也。
  或曰:仙者,人之所至美者也。死者,人所之至恶者也。世人君子罔有不知,而从俗者至多,习仙者至少,何也?答曰:此有二理,一者所禀之气非高,则所希之志难广。故溺於近务,忘於远见,为声色所汩,嗜欲所昏,终执从於世网,竟无蹈於真域。二者虽气禀清虚,神襟秀迈,而济物之功未备,则登仙之路犹远,是以迟回人爵,. 未解帝悬耳。
  或曰:道本无象,仙贵有形,以有契无,理难长久,曷若得性遗形之妙乎?答曰:夫道至虚极也,含神运气,自无而生有。故空洞杳冥者,大道无形之形也。天地日月者,大道有形之形也。以无系有,以有含无,故乾坤永存,仙圣不灭。生者,天地之大德也。所以示六合之广、三元之明者,为吾有形也。一从沦化,而天地万物,尽非吾有。死者,人伦之荼毒也。是以炼凡至於仙,炼仙至於真,炼真合於妙,合妙同乎神。神与道合,则道为我身,所以升玉京,游金阙,能有能无,不终不没,何谓理难长久乎。若浊以得性为妙,不知炼形为要者,所谓清灵善爽之鬼,何可与高仙为比哉。
  群仙要语纂集上竟
  群仙要语纂集下
  还初道人董□醇编
  虚靖天师心说
  夫心者万法之宗,九窍之主,生死之本,善恶之源,与天地而并生,为神明之主宰。或曰真君以其师长於一体也。或曰真常以其越古今而不坏也。或曰真如以其寂然而不动也。用之则弥满六虚,废之则莫知其所。其大无外,则宇宙在其间;其细无内,则入秋毫之末,而不可以象求矣。此所谓我之本心,而空劫以前本来之自己也。然则果何物哉?杳兮冥兮,恍兮惚兮,不可以知知,不可以识识,强名曰道,强名曰神,强名曰性,强名曰心,如此而已。由是观之,岂不大哉!岂不贵哉!然输回生死而不能自己者何也?盖一念萌动於内,六识流转於外,不趋乎善则趋乎恶。故有天堂地狱因果之报,六道轮回无有出期,可不痛哉!可不悲哉!若夫达人,则不然也。故斋戒以诚明其德,一真澄湛,万祸消除。《老子》曰: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其复。夫物芸芸,各归其根,归根曰静,静曰复命。复命曰常,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凶。所谓常者,越古今而不坏者是也。所谓妄者,一念才起者是也。《庄子》曰:既以为物矣,欲复归根,不亦难乎。在易也其为大人乎。自兹以往,谨言语,节饮食,除垢止念,静心守一,虚无恬淡,寂寞无为,收视返听,和光同尘。瞥起是病,不续是药,不怕念起,惟恐觉迟。壁。如有发,朝朝思理,有身有心,胡不如是。行住坐卧,勿使须臾离也。无何有之乡,华胥氏之国,吾其游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