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渊集(金长筌子)

  盈亏篇第三十三
  盈亏代谢,阴阳相推,因形移易。其中有达於上玄者,万元一全。察乎耳目之间,智态貌色,谬矣。夫见於此者,不见於彼,知其有者,不识其元。且一形者,大块载也,众秽聚也,五行相假,偶尔和合,四时相生相杀,迭来迭去,婴孩少壮,耋耄老弱,岂有暂停而无变易耶。噫,芸芸黔首,忽起忽灭,代兴代废,执此操持,昼夜欣欣,认为其实,屈伸俯仰、吐纳吹嘘,以此为妙道,见弹而求鹊炙,何不大惑之甚。俄尔皮肤弊恶,毛发凋败,不成於一事,宁不悲乎。是以至人外通万善,内削一心,观百体四肢将为尘垢,超乎群趣之表,放任於天倪而元容私,物我全之矣。
  蒙昧篇第三十四
  蒙昧绿虑,蠡贼内讧,精神之失也。且世之人,其年虽壮,其行甚孤,轻用其事,蹙类於时,有弊不济,忧患相接,丧而不知也。此胥靡之所,古之善为士者不然,忘怀顺物,任真而不囿,澡雪其垢,涂隙如愚,完其德,就其闲,是谓知明理罄矣。
  死生篇第三十五
  死生至理,民之大事,莫过於斯。惟贪生丧德、倒置薄俗之流,嬉游四方,情欲关肩,穷年喋喋,忘乎本矣。夫体道之人则不然,通乎物之所造,达阴阳之变化,了心智之玄同,塞乎七窍,众态一齐,考命虽终,有不亡之理,忘彼忘此,元悦元恶,以天地为一谷,以太虚为友邻,岂有形骸之累乎。
  任运篇第三十六
  任运达数,知足而不辱,全生保形之道也。以形为体,以德为基,不趁向於俗,不亲放於利,不预谋於事,不薪惠於人,知时不知止也,道不可壅也。遥而不闷,攘而不颛觎,知古犹今也,生者劳也。随变应化,始末非吾明乎。坦涂则亢节操而无作,物不能屈,至贫不戚,乐天知命而无伧。囊之忽遽,内树伸舒,尸居室寄,终身不殆,可以长久。
  洞渊集卷之一竟
  洞渊集卷之二
  龟山长荃子着
  至一书下
  至德篇第三十七
  至德荡荡,渺邈元穷极。熏然仁慈,配乎天地。运载发生,推移四时,绥柔遐迩,泽及符苇,不积不累,动之以天行。所以统御群有,出入元旁,妙若神明。是以圣人调之而应,偶然而勃出。以百姓心为心,不得已而用之。渐之渥之,广之覆之,显显印印,沛然其为万物,莫不逝矣。不谋而事遂,不化而政成。清净元为,故垂衣而天下治,几向方矣。
  应构篇第三十八
  应构不讳而与物为春,亲爱而不恃有功,是接而生时乎。心者也,其出元端,平易而简朴。荡荡兮若江海,济乎百川。俨然犹泰山,滋产於万物,垂鉴若阳德无其呢。故曰:率仁义为拱壁,以礼乐为拎带,驾智信为结驷,居恬啖为真宅,立乎宇宙之中,制控黎元,其惟圣人乎。
  远物篇第三十九
  占远物元累害,尚志贵真。故君子养其廉也,安其分也,不滥屈於小人,甘於知足,乐天道而元忧,是谓全其节正饱於德也,不令邪侈荡蔽於中和。若有能知其此者,谓之天府,完合盛州美,而不知其所由来。
  恼鄙篇第四十
  怯鄙叨滥,欲得而不足,是胥易技系,劳形休心者也。祸患.自作,而怨尤於人,肆情而身弊。营之绕之,失之败之。徇物天化,怃然其中,鬼现来其舍。
  俱系篇第四十一
  俱系虑易,大惑之本欤。喜怒相攻,朝夕营营,万情痪埋於灵府,增益徽幸,湮沉嗜欲,区区世路,未尝返顾。庸诅知物无不坟也,事元必固也,蜡蒙朝菌,须臾变灭。稽日月尚有亏蚀,何况於人乎。是以真人挟减宇宙,元为觔而入,素心合气,气合神,神合虚,虚合境无
  绰约於壶岭之山,逍遥於自然之' 其壶奥也,难穷难终。憎然若亡而存,由然不形而神。-争毒群氓,畜乎万物,忘功潜被。此谓之真力,至道之根本,苟以观於天矣。
  梦觉篇第四十二
  梦觉等情,形遇而神交也。孰知感变之由。呜呼,挠挠群趣而居,蕴利之樊,驰骛荒淫,不知休息。方且旦以万虑易其志,夕以想念迷其性,与物相刃相靡,经营四方,终不思其归,乃天地之蠢,蠢蠢也哉。曾岂知造乎道者,缄朦机括也。窖也,密也,宁极也,深根也。以古今为一制,观死生如一条,肯溺寤寐,事故卫数,惑丧於真源。故翱翔於蓬艾之问者,而彼且奚适也。
  关键篇第四十三
  关键肩镭,充诈智力为务,娇抑心君,盗贼遏蔽於天和。上下相给,失乎正道,其民瘁瘁,乱更易常,不得其所养,草木乌兽乱呜,枯槁於山泽,鬼神大侵其祭杞。夫何故?盖不用善道而取名法权势,显严智勇。是以圣人法不必之,必故元尤。事天以实,不以其华。见出而知入,观往而知来,闻响以. 知声,顾影而知形。故曰:枉直仪则,吨随应不武,道当时则,兼济兴行於天下,与万物同昌,大穷则默默,宁极守
  真素,以返朴鄙。.
  真伪篇第四十四
  真伪问出不同,处事乎位分。尝闻为天使难以伪,为人使易以伪。失户其正一,便僻邪侈攻塞於灵府而物乱,真君矜巧徇情以丧道。古语有之曰:大丈夫出言裆律,为政而有恒。居实若虚,蕴知若愚二得之若无有,迁善如不及。以外戕内,从事败身,见利忘道,是谓三不祥。持此不祥,故元其咎,理未闻也。
  势命篇第四十五
  势命权谋,苟暂荣美,安可固陵乌。绍蜡离披於此,岂知造化迭处迭去耳。夸诞威情,党比於时俗。且天之道不言而善应,垂报如影响。孰知其故,谁能悚畏其未央。是以至人知夭折寿考,命也;贫穷逸乐,时也。傥来不可恃,既往不可追。否泰得失,难易成败,吾何庸心其问哉。受命於地者,惟松柏冬夏青青。时偶  
  篇第四十六
  时偶名实,怀道者慎之不为主。或茂或衰,随动随止。尊显逸豫,卑辱忧苦,会之为一状。遇祸福吉凶,不骇不喜也。倾坠颠仆,奚虑奚悲。是以圣人观变化之元穷,知盈虚之有数,当死不惧,至高不危,超然自得,而元一所逢。故四达皇皇明白,六合与时偕化,遭而不达,过而不悔,以和为量,似之而元累,莫不大焉。
  清净篇第四十七
  清诤元为,而天下自正。故得海内一心,上下风化,吋气陶熏,樵采颂声,洋洋而满路,远方入贡,百姓褪褓挈梳,负荷而来之。故暖妹豕虱者,学一雌雉鹧鸿之言,斗瞥之量,商距之才,处利不知,而私自悦也。自以为足矣,而未知未始有独化於象帝之先,混沌之乡也哉。
  存亡篇第四十八
  存亡不悸,善获养生之度。恶乎知之?守笃信,明代谢,量虚实,识进退,其来也不却,其去也不御。故善人者,弃世全神。物境不累乎天,其行无,岂谓涉於艰危。
  浮沉篇第四十九
  浮沉大伦,惟精惟微,不可不察也。观乎天地之纲纪,明乎万化之终始。况生民之情,去就取舍,不秉其彝。所以知荣而不知辱,徇物而不徇乎道,所矜乎外而拙塞乎内。夫何故其不鞭乎后?是以真人爵禄不申肆,卑辱不僻陋,美色不能滥也,颉滑不能罔也。不易乎性,不夭乎命,其志一而不惫,淡然元为,则灾害何及。
  醉饮篇第五十
  醉妖恪慎,悔吝德尤,患在乎衽席之问,不可不知矣。夫恣其淫荡,动之为死地,愚哉滋甚。呜呼,今也举世熙熙皆然,万元一兔,荧然而也,何足以知之。唯至人不滞於此,保天和於寡欲清虚,善牧乎内德而一成纯。
  饕餮篇第五十一
  饕餮可欲,狂荡贪滥,天民之残寇也。揣度奇物,以悦私情,内有遑遽之心,外有休惕之恐。腿驰羁摩,不守命分,终身疲役,利货相推。幽则畏鬼责,明则畏人非。须臾曾不宁救,未止休息,以至於刑宪,不终其天年,中道而夭,则遁天倍情之俗愚,忘乎所受。将凿垣塘,种殖蓬蒿也,不亦力婵菱菱也哉。且民之饥,以其上食税之多。是以圣人博施不积恩,推四海治天下而不恃乎蓄。夫惟天道利而不害,地道生而不辞,而不为主。帝王之道,广济而不敛,爱养运载,元欲元为,故得万物成熟而自足。
  惊畏篇第五十二
  惊畏防患,是谓保身全真尽年之道也。远乎利害之端,立乎善贷之圃,其出不街,其居不捐,语事有则,元罔元谙。夫如是,则宠赐不骄,匮乏不淫,不淫不骄,厥德懋昭。若夫庸诅知之,鹌鹉目之,所不宜处,不给於视,虽落其实,弃之而走。其畏人也,能避祸患也,远其害也。且丰狐文豹不栖於山林昆穴,骤於原阳川泽,而有网罟之殃,不亦甚乎。故曰:大丈夫知其明,守其晦,隐乎无名,鹑居而驾食,高乎志节,抗於浮云。故天子不得臣,诸侯不得友,游乎万物之祖,寝外道德之乡,何累之有耶。
  是非篇第五十三
  是非之理,盖以深为基,以审为智,以约为纪。众寡相倾,未可全定,略垂其要,此体道之博大也。天下俗士济济,忘形保神者几希,民之迷其日久矣。何谓焉?天地水火,阴阳寒暑,元不错综,畴能正之。奈何纷纷扰扰,惑乱於恶欲,尊卑巧拙,生死香臭,悲欢相滑也,不知为知也,以妄为实也。有无声色,沉滞循环,物我分别,以成辩争,至於罔象获玄珠,未为极也。虽得此,亦失此。又况迷之邮者,羁摩利害,贵贱亲疏,万虑攻激,比比皆然,鲜有廖者。以此观之,孰能迷耶,孰能不迷耶。
  径庭篇第五十四
  径庭狭居,蔽于偏见,管隙之明,勇辩智严,非天下之至道也。蒿目窥天,井蛙蹈海,亡羊忧恼,窜句游心,光耀五色,难观其大象。关塞五音,奚解於无弦。甘舐梁肉橙橘为美者,不知元味之味。方且萤烛辉空穴鼹,遇昼郁柄乌足,焉知冥灵大桩之物,以天为父,以地为母,止我以德,绰然其卓乎。得之固矣,昧者不知也。驽贻燕雀,宁识鹉鹅鹌雏、绿耳驿骊白药之志也。举则千里,翔则九霄。畦跨愚夫,莫能同进,一曲之士,安可知天乎。背乎远,趋乎近,酷醉名声,夭折性命,骈枝於利禄之藩,驰骋湛乐荒淫之野,失乎道德,元自而可悲夫哉。
  栓楷篇第五十五
  栓桔声色,缧绁青紫,是谓倒置之士。俗播尘咪目虫,书篆刻格以瑜汶,不为难乎。日中穴阡清旦窃金,不为戮乎。进躁贪残之辈,团圄万机,蹈舞於人爵,讥诮於玄网,未尝自理。若蟾娘拒辙,么虫负山,擒耳面隍,不亦悲乎。於是暴慢鄙倍以柴其内,貂裘缙绅、皮弁组绶以约其外,自以为得,荼苦劳生,不计乎后,而虎兕在於柙,终身不救,异哉狼藉,孰能省者耶。
  虚妄篇第五十六
  虚妄乱诬,物入胸次,是谓贼恩於真君。梦鹿为己,骰辩参差,彼是相攻,执诚万有。且夫亲爱萦纡,和呜比翼,垒酥为实,扶疏离合,连缀於涂樊。於是衰乐相干,纭纭勃起,色风扬荡也。欲海横波,情雪飘讽也。迷云蔽日,驰骋田猎,悠悠不已,世俗之民愤愤也。彼又乌能知之,故有道者不处。
  感化篇第五十七
  感化相埃,谲怪万端,其不寻乎本者,致惑所由矣。若乃观天地陶铸之大冶,四时星纪之密移,孰觉也,孰晓也。众恶相骇,形物惮残,涉於事迩,昼夜遑遑,沉阿於蔓衍之中,或悲喜而死,或殴击而亡。甘酒嗜音,欲心虑萦,使於凶短夭折,非祸禁罚,及犯上误谬而作乱者,水火冻馁,自刑於沟壑,不得其天年,邢以致於灭身,奚不殆哉而已矣。夫道无终始,形有生死。且生而是也,宁不死而是;死而非也,亦生於非。若造乎是者,臭腐化神奇;逐乎非者,神奇化臭腐。清妇化为坚石,怨重化为揪相,其问情变不可具载也。尝闻神有济物之心,形有尊祟之报,神有害物之心,报有陋贱之形。影响相随,应无差滥。故曰:清白者迁荣,贪残者降黜。唯天道无亲,常与善人。昧者偶偶,觉者于于。鲸统相忘於江湖,豺虎据势於山林,盖荐委影附之使然。故致乎道者,等千圣同源;失乎性者,与万尘一域,不亦疑乎。
  名善篇第五十八
  名善凶器,非所以尽行也。智诈颉滑,剪剪交杂,何以知其然耶?且人之从道,仓碎几成而败之,名荡乎德,善出乎妖。此二者圣人之所不能胜也,何况於凡乎。於是受染於执阂,沉湎於常情,自枉者视正不尽,自昵者视公不明。由此观之,迷乱大惑不自得也。故日:大丈夫居其实,不居其华。肯以其宾,将害其主乎?必也元就元与,元处元服,其心悯悯,其气愉愉,柔弱清俭,被道含德,则与天地同。
  好恶篇第五十九
  好恶滑心,内有所藏也。与己同者,虽便佞穋呀而悦也。与己异者,虽忠恕贤良而恶之。驰其形性,潜之於万物,皆囿乎外,终身不返,使灵识飞扬,丧乎天德也。大人之操则殊於此焉。元抡择,元嫌疑,物来则应,尽其所诚,分德与人,不以贤临人,为天下之至公,然后乃至於大顺。
  香臭篇第六十
  香臭既分,妄情互相生矣。支离其德,使百姓不知至理也。逮粪滋稼穑,布於园圃畦珑之问,均天下而食之,正味存焉。今也有用丰呆毕弋、网罟增饵,制捕飞走蠢鹑、鱼疡麋鹿,鹅鸭鸡服,狗氦之畜,损他益己,恣悦心情,以爽其口,咎莫大焉,岂知真嗅秽哉。夫何故?且禽兽二种,咸有牝牡,子母亲爱,血气之类,与人心智何殊远矣。叹此浮薄之世,好杀啖生之人,破巢毁卵,陷弃罗络,令端蠕之虫,肖翘之物,惊骇散乱,隐伏逃窜,以避其患害,莫不失其性命。以道观之,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一体,孰为彼耶,孰为此耶。
  情技篇第六十一
  情技相胜,淳和不生,道德疏远,铄乱天下,民多奸诈矣。仍此世与道交相丧,遁其天也,开其人也,灭其命也。草木蕃殖,故群生不能返真。然则我且外曲而内直,事弊而德新,平而若类,和而不同,以天为徒,勉而一元其疵疠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