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玄先生文集

  目曰:近之矣,犹未为至。若然者,所谓欲静而躁随,辞埃而滓袭,间乎反本之用,方邈然而独立。夫希夷之体也,卷之无内,舒之无外,寥廓无涯,杳冥无对,独捐兹而取彼,故得小而遗大,忘息阴以灭影,亦何逃於利害,伊虚室之生白,方道德之所载,绝人谋於未兆,乃天理之自会。故玄元挫锐以观妙,文宣废心而用形,轩帝得之於罔象,广成契之於杳冥,颜回坐忘以大通,庄生相天而能精。历众圣以稽德,非智谋之是营。盖永息澜而映彻,尘不止而鉴明,未违世以高举,亦方寸之所宁。故能怕然而常处,感通而斯出,不光而曜,不秘而密,冥始终而谁异,与万物其为一。因而靡得,是以罔失,诚踵武於坦涂,可常保於元吉,若弃中而务表,乃微往而不窒。其故何哉?水积而龙蟠,林丰而兽居,神栖於空洞,道集於玄虚,苟不剖其所有,焉得契其所无。非夫忘形静寂,瑕滓镜涤,玄关自朗,幽键己辟,曷可度於无累焉。不然,安得驾八景,升九霄,观金阙之煌煌,步紫庭之寥寥,同浩劫之罔极,以万桩为一朝乎。
  心於是释然於众虑,凝澹於犹豫,澄之而徐清,用之而不遽,致谢於目曰:幸我以善道,弘我以至言,觉我以大梦,启我以重玄,升我以真阶,纳我以妙门,纵我於广漠之野,游我於无穷之源。既匪群而匪独,亦奚静而奚谊,协至乐之怛适,抱真精而永存,遣之而无遣,深之而又深,通乎造化之祖,达乎乾坤之心。使我空欲视於目盲之外,塞将见於玄黄之林,睹有而如见空寂,闻韶而若听谷音,与自然而作倡,将无欲以为朋,兔驱驰於帝主,保后天之所能,窒欲於未兆,解纷於未扰,忘天壤之为大,忽秋毫之为小,处寂寞而闻和,潜混淇而见晓,应物於循环,含光而闭关,飘风震海,迅霆破山,滔天焚泽,而我自闲。彼行止与语默,曾何庸思於其问哉。
  形神可固论并序
  余常思大道之要,玄妙之机,莫不归於虚无者矣。虚无者,莫不归於自然矣。自然者,则不知然而然矣。是以自然生虚无,虚无生大道,大道生氤氲,氤氲生天地,天地生万物,万物剖氤氲一黑而生矣。故天得一自然清,地得一自然宁,长而久也。人得一黑,何不与天地齐寿,而致丧亡,何也?为嗜欲之机所速也。故《 玄和经》 云:人绝十二多少,抱宗元一,可得长生。又《 玉京山经》 云:常念餐元精,炼液固形质,胎息静百关,寥寥究三便,泥丸洞明景,遂成金华仙。此可与天地齐寿,日月齐明矣。其门大开,无人解入,岂不哀哉。余虽不才,辄敢为论,见此碌碌之徒,区区之辈,在道门者,不知有守道服黑、养形守神、金丹之卫。或国之重臣,臣佐社稷,在於儒典,禄位弥高,不知有摄养之卫、易形之道、反精之规、却补之妙。多见使形体枯槁,不终其寿,实可伤哉。余今辄论先贤之故事,列以五章。才不足比之为文,词不足询之为议,略述大体是非之道。令守道者取虚无自然,正真
  之一。服黑者知两半之前,胎息之妙,绵绵若存尔。淘去三尸,日满上升,玄中之至。合丹药者,炼铅取金,化石为水,黄芽河车,神室壳矣,制伏水银,而为金丹,刀圭入口,天地齐年,悟则明矣,迷为词系。唯后学者审而消息,万不失一,庶品同修,感而不应,得之者闭兑,寻之者静思,何虑节符不契,大道萌生者哉。
  守道
  夫道者,无为之理体,玄妙之本宗,自然之母,虚无之祖,高乎盖天,深乎包地,与天地为元,与万物为本。将欲比并,无物能等;意欲测量,无处而思。於混成之中为先,不见其前;毫厘之内为末,不见其后。一人存之,不闻有余;天地存之,不闻不足。旷旷荡荡,渺渺汉汉,人能守之,天地如掌。故岐伯曰:上古之人知道者,法则阴阳,和於卫数,饮食有节,起居有度,为而不为,事而无事,即可柔制刚,阴制阳,浊制清,弱制强,如不退骨髓,方守大道。大道者,多损而少益,多失而少得,益之得之,至真之士也。益者益形,得者窈冥。得此窈冥,感通神明。《 说苑》 曰:山之高,云雨起,水之深,鱼鳌归,人守道,福自至。
  服无
  夫元黑之术,上古以来文墨不载,须得志人敌血立盟,方传口诀。只如上清禁诀,玉函隐书,百家诸子,诰传词文,乃至老君秘旨,内外黄庭,灼然不显不露。五千真文,略述只言:玄牝门,谓天地根。似显枝叶,本蒂深密。每寻诸家黑术,及见服黑之人,不逾十年五年,身已亡矣。余生好道术,志在元和,每见道流皆问,无事千说万别,互有多般。或食从子至午,或饮五牙之津;或吐故纳新、仰眠伸足;或餐日月,或闭所通,又加绝粒。以此寻之,死而最疾。何者?为攻内受外,故速死也。抱朴子曰:两半同升合成一,大如弹丸黄如橘,就中佳味甜如蜜,尔牢持之谨勿失,子若得之万事毕。是以黑之为功,如人之量器,如水之运流,堤坏则水下流矣,闭通则黑不居矣。但莫止出入自然之息,胎炼精神,固其太和,含其大道。若明胎息,则晓元黑,胎息与元黑同也。《德经》曰:可以却走马以粪,如婴兄之未孩。故《龟甲经》云:我命在我不在天。不在天者,谓知元黑也。人与天地,各分一黑。天地长存,人多夭逝,何也?谓役黑也。黑者神也,人者神之车也,神之室也,神之主人也。主人安静,神则居之;躁动,神则去之。神去则身死者矣。
  养形
  夫人未有其兆,则天地清宁,剖道之一黑,承父母余孕,因虚而生,立有身也。有一附之,有神居之,有黑存之,此三者递相成,可齐天地之寿,共日月而齐明。何者?为修身慎行,助育元黑,胎息藏府,存神想思,含虚守无,宗皇之一。《西升经》曰:知一万事毕,则神形也。抱朴子曰:人不知养生,焉能有为生;人不曾夜行,焉知有夜行‘。故知养神修身者寿老,弃神爱欲者中夭也。莫逆理而为事,败长久之佳珍。阴阳之道,以有此身,身含形,神全一。心动则形神荡。欲不可纵,纵之必亡。神不可辱,辱之必伤。伤者无返期,朽者无生理。但能止嗜欲,戒荒淫,则百骸理,.则万化安。若人遗行,不可为之年,或恐力不可致。何者?若铸顽冰以为宝镜,驾石舟以泛波澜,非鬼神能助之,非天地能运之。瓦人受道黑,则剖得神,分得一,有此形骸,而不能守养之,但拟取余长之财,设斋铸佛,行道昤咏,祈祷鬼神,以固形骸,还同止沸加薪,缉纱为缕,岂有得之者乎。形之与神,常思养之。自以色声香味以快其情,以惑其志,以乱其心,此三者败身逆道、亡形沉骨、丧身之所由生者也。
  守神
  夫人生成,分一黑而为身,禀一国之象,有黑存之,有神居之,然后安焉。身者道之器也,知之修炼,谓之圣人。奈何人得神而不能守之,人得黑而不能采之,人得精而不能反之,已自投逝,何得怨天地而不佑。按《黄书》云:人因积黑以生身,留胎止精可长存,天年之寿,昭昭着矣。抱朴子曰:自古人移遗却妻,今世人移遗却身。何也?谓不解反精采黑,故遗也。且一阴一阳,天地之道,男不可无妇,女不可无夫。男女阴阳,皆合大道,不节则失理,亡形沉骸。且据《老君秘旨》内外《黄庭》,上清禁诀,玉函隐书,黄帝赤文,冲和子真诀,灼然有阴阳之道昭矣。《秘旨》曰:
  吾不敢为主‘复为客,慎勿临高自投掷。促存内想闭诸隙,正外垂囊兼偃脊。四合五合道自融,吸精吐黑微将通。袅袅灵柯不复空,时时玉垒补前功。补之之道将如何,玄牝之门通且和。诉流百脉填血脑,夫妻俱仙此其道。欲求长生寿无极,阴户开时别消息。
  又按太阳子谷阴女曰:我行青龙与白虎,彼行朱雀及腾蛇。束九西七,南三北五中居一,反精采黑,而补我身,虚入实出,甄我藏府,即可寿无涯矣。《阴符经》曰:经冬之草,覆之不死,露之见伤,火生於木,祸发必克,精生於身,精竭而死。人之黑与精神,易浊而难清,易合而难明,知之修炼,实得长生。岂不见鲸鱼失水,被蝼蚁之所食。人不守神,被虫蛆之所溃。得道者,鱼常游於泽则不涸,人若常固於黑,则不死矣。人皆好长生,而不知有益精易形。人皆畏其死,而不知有守神固黑。能依此者,子无丧父之忧,弟无哭兄之患,则不可握无形之风,捕无见之物,天年之寿,自然而留矣。
  金丹
  金丹大药,文字纵载,互有隐显,看文不如口诀,口诀不如眼见,眼见不如手传。然修身未合其真,且须宗玄一黑。其药也,金土配乾坤,龙虎生骨髓,魂魄为夫妇,龟蛇二女子,午神本四位,三黑还守二,法象得成龙,诧女因留止,为得铅中金,兼得石中水,节序奉行,日月合轨。贤者待行道,北方水金是,赫然还丹成,玄黄焕烂煽赭,焜煌伟灿,日月五星不足比其光泽也。生阴长阳,变化无伦,翱翔碧落,纵旷玄漠,飘飘太素,归虚反真,体造化之所成。以刀圭入口,共天地齐寿,可与鹦犬同飞,室宅拔上,谓之灵圣,真人感应也。
  游仙诗二+四首
  启册观往载,摇怀考今情。终古已寂寂,举世何营营。
  悟彼九仙妙,超然全至精。凝神契冲玄,化服浚太清。
  心同宇宙广,体合云霞轻。祥风吹羽盖,庆霄拂霓旌。
  龙驾朝紫微,后天保常名。岂如寰中士,轩冕矜暂荣。
  晨登千仞岭,俯瞰四人居。原野问城邑,山河分里闻。
  眇彼埃尘中,争奔声利途。百龄宠辱尽,万事皆为虚。
  自昔无成功,安能与尔俱。将期驾云景,超迹升天衢。
  鸾凤栖瑶林,鹏鹦集平楚。饮啄永殊好,翱翔终异所。
  吾方遗谊嚣,立节慕高举。解兹区中恋,结彼霄外倡。
  谁谓天路遐,感通自无阻。    
  愍俗从迁谢,寻仙去沦没。三元有真人,与我生道骨。
  浚晨吸丹景,入夜饮黄月。百关弥调畅,方寸益清越。
  栖神合虚无,洞览周恍惚。不觉随玉皇,焚香诣金阙。
  西龟初定线,束华已校名。三官无遗谴,七祖升云耕。
  体妙尘累隔,心微玄化并。一朝出天地,亿载犹童婴。
  使我齐浩劫,萧萧宴玉清。
  恰神在灵府,皎皎含清澄。仙经不吾欺,轻举信有征。
  畴昔希道念,而今果天矜。岂非阴功着,乃验白日升。
  焉用过洞府,吾其越朱陵。
  骨炼体弥清,鉴明尘已绝。恬夷宇宙泰,焕朗天光彻。
  羽服参烟霄,童颜皎冰雪。隐符千魔骇,呜玉万帝悦。
  遂使区宇中,祆气永沦灭。
  高真诚寥邈,道合不我遗。孰谓姑射远,人神可同嬉。
  结驾从之游,飘飘出天陲。不理人自化,神凝物无疵。
  因知至精感,足以和四时。
  碧海广无际,三山高不极。金台罗中天,羽客恣游息。
  霞液朝可饮,虹芝晚堪食。啸歌自忘心,腾举宁假翼。
  保寿同三光,安能纪千亿。
  将过太帝宫,錾诣扶桑处。真童已相近,为我清宿雾。
  海若宁洪涛,羲和止奔驭。五云结层阁,八景动飞舆。
  青霞正可抱,丹档时一遇。留我宴玉堂,归轩不令遽。
  欲超洞阳界,试鉴丹极表。赤帝跃火龙,炎官控朱乌。
  导我升绛府,长躯出天杪。阳灵正赫晖,四达何皎皎。
  为尔流凯风,草生可无夭。
  予因诣金母,飞盖超西极。遂入素天中,停轮太蒙侧。
  若华拂流景,不使白日匿。倾曦复亭午,六合无暝色。
  道化随感迁,此理谁能测。
  朝逾弱水北,夕憩钟山顶。颛顼清玄宫,禺强扫幽境。
  烛龙发神曜,阴野弥焕炳。导达三气和,驱除六天静。
  玉楼互相晖,烟客何秀颖。一举流霞津,千年在俄顷。
  扬盖造辰极,乘烟游闱风。上元降玉阖,王母开琳宫。
  天人何济济,高会碧堂中。列侍奏云歌,真音满太空。
  千年紫奈熟,四劫灵瓜丰。斯乐异荒谯,陶陶殊未终。
  整驾辞五岳,排烟波九霄。纷然太虚中,羽旖更相招。
  且盼蓬壶近,谁言昆闱遥。悠悠竟安适,仰赴三天朝。
  九龙何蜿蜿,载我升云纲。临睨怀旧国,风尘混苍茫。
  依依远人寰,去去迩帝乡。上超星辰纪,下视日月光。
  修已过太微,天居焕煌煌。
  停縿太仪侧,整服金阙前。肃肃承上帝,锵锵会草仙。
  鸿炉发灵音,广麻张钧天。玉体洽中座,霞高充四筵。
  良期无终极,倪仰移亿年。
  峻朗妙门辟,澄微真鉴通。琼林九霞上,金阁三天中。
  飞虹跃庆云,翔鹤搏灵风。郁彼玉京会,仙期六合同。
  予升至阳原,欲憩明霞绾。飘飘琼轮举,哗晔金景散。
  结虚成万有,高妙咸可骯。玉山郁嵯峨,琅海杳无岸。
  暂赏过千桩,遐龄谁复算。
  招携紫阳友,合宴玉清台。排景羽衣振,浮空云驾来。
  灵幡七曜动,琼障九光开。凤舞龙傲奏,虹轩殊未回。
  高升紫极上,宴此玄都岑。玉药散奇香,琼柯流雅音。
  灵风生太漠,习习吹人襟。体浑希夷广,神凝空洞深。
  萧然宇宙外,自得乾坤心。
  予招三清友,迥出九天上。挠挑绝漠中,差池遥相望。
  太空含常明,八外无隐障。鸾凤有逸翮,泠然恣飘扬。
  寥寥唯玄虚,至乐在神王。
  纵身太霞上,眇眇虚中浮。八威先启行,五老同我游。
  灵景何灼灼,祥风正寥寥。箫歌振长空,逸响清且柔。
  遨嬉无近赏,顾陌皆真俦。不疾而自速,万天俄已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