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参同契解

  大道形于造化,而造化至难窥测也。苟能窥造化而测其机,则能探道妙而盗其用。非真仙上圣畴克尔哉。古之圣真,仁天下之心不可思议也。既测造化之机,而利诸己。复明造化之妙,而利诸人。在己者固可以心'知意会,而示人者非假象托文,将何以发明,使人默而识之乎?於是,仰观俯察於天地之问,而显造化之妙用者莫大乎日月;旁求於经书之中,而载造化之妙理者莫出於《易》卦。而又将日月往来盈亏之迸,校《易》卦爻画变动之理,莫不相参而一致,是则《参同契》之所由作也。谓参大《易》之理,同造化之妙,契大丹之道也。今观乎一阳初生,其卦为《复》(震下坤上),震为长男,坤为母,乾为父;《复》卦本是纯坤,一阳自乾来,变下为震,故曰:因母立兆基。震具乾体而微,然积渐二阳以至三阳,则乾体成矣,故曰:长子继父体。消息#33应锺律者,一月增一爻也。据斗枢者,一时进一爻#34也。每#35月初三日,月现微明於西方庚位,应震之一阳初生。而《周易》纳甲法震卦纳六庚,其造化之理参合如此。初八日,月现上弦於南方丁位,应兑卦二阳生。而纳甲法则兑纳六丁。以至十五日月满於束方甲位,则乾卦又纳六甲。其时卦备三阳,兔蟾俱盛。蟾蛛本金气之精,故视卦节而渐旺。玉兔乃卯木之魄,故望太阳而吐光。七八者,十五也。三五之道已终,则满者亏而伸者屈,高者低而升者降。至十六日,一阴生,而当阴用事,月於平旦现在西方辛位,以应巽卦纳辛。至二十三日,月#36於平旦现#37在南方丙位,应艮卦纳丙。至三十日,月没束方乙位,应坤卦纳乙。节尽则又相禅与,阳复用事,继体生龙。龙者,震也。八卦之中,独坎、离二卦不与者;往来升降於六卦,即坎、离之二用也。坎、离之用大矣哉。
  壬癸配甲乙,乾坤括始终。七八数十五,九六亦相应,四者合三十,阳气索灭藏。八卦布列曜,运移不失中。
  乾纳六甲、六壬,坤纳六乙、六癸。八卦之中,惟乾、坤纳二干,余卦只纳一干,故曰:壬癸配甲乙,乾坤括始终。以显乾坤之中,皆有真水也。少阳数七,少阴数八,合之得十五。老阳数九,老阴数六,合之得十五。四者合之得三十,应一月之数。七、八、九、六者,四象也。大《易》之理与造化之理,莫不一致也。至三十一七六日月没之际,阳气索然灭藏。过是,则一阳又复生矣#38,宛转循环,终而复始。运移不失其中,则准造化而无差,应卦爻而不武矣。
  元精眇#39难睹,推度幼符证。居则观其象,准拟其形容。立表以为范,占候定吉凶。发号顺节令#40,勿失爻动时。上察河图文,下序地形流。中稽於人心,参合考三才。动则依卦变#41,静则循#42《象》辞。乾坤用施行,天地然后理。可得不慎乎#43。
  元精者,至灵至神之至宝也。生於虚元,元形象之可睹。隐於眇忽#44无踪迹之可求。将欲探之;叉洞晓阴阳,深达造化;推其符证,效其法度;居则观象而准拟其形容,动则立表以占候其吉凶;上察天文,下观潮候,中稽人心。更须循卦节而行阳,则动勿失爻象变动之时;体《象》辞而行阴,则静不失至柔含光之理。如是,则乾、坤之用在我施行,而灵神之精可得而探取矣。况八风调则甘露降,阴阳泰则醴泉生。是皆天地治也。和则致祥,乖则致厉,可得不馑欤。
  御政之首,管括微密,开舒布宝#45。要道魁柄,统化纲纽。爻象内动,吉凶外起。五纬错顺,应时感动。四七乖戾,栘离俯仰。
  用功之初,犹御政之首,须当遏绝凶淫,屏去#46嗜欲,管括元气,使微密坚固、无走泄之虞,自然布宝於金胎,生神於玉室。苟毫发差殊,则如政事错谬。应时感动,天变乖离,其要在乎运火候於精微,体斗杓之运转。爻象内动,吉凶外兴。五纬或差,列宿随戾矣。
  文昌统录,请责台辅。百官有司,各典所部。
  丹居神室,犹人君之立国;而人君之立国,益取於天象有三台公辅之位,有文昌统录之司。台辅之职则坐而论道,调燮阴阳,使百官各任其职,故诂责在台辅也。统录之司,则揆量人村,黜陆贤否,使百官各尽其能,故统录在文昌也。百官有司,各称其职,则民物安妥而天下太平;众卦火符,不失其度,则万化流通而圣胎增长。然治国者在一人之所招,修丹者在一心之所感而已。
  日合五行精,月受六律纪。五六三十度,度竟复更始。.原始要终,存亡之绪。或君骄溢,亢满违道。或臣邪佞,行不顺轨。弦望盈缩,乖变凶咎。执法刺讥,拙阁过贻主。
  此段五六,以明水土之用也。土数五,日之数五,而五行之数亦五也。水数六,月之数六,而六律之数亦六也。自甲至癸十干,谓之十日,而五干#47刚五干柔,此日之数五也。月律十二,而六律六吕,此月之数六也。五其六而为三十度,度竟复更始者,晦朔循环也。金火二物,互相存亡於晦朔之问。或君骄溢,亢满违道者,土数多而分两违也。或臣邪佞,行不顺轨者,水铢不定也。分两盈缩,则乖变凶咎,不当责火,过在土也。《金碧经》曰:非火之咎,谴责于土。盖谓此也。
  辰极受正,优游任下。明堂布政,国无害道。内以养己,安静虚元。原本隐明,内照形躯#48。闭塞其兑,筑固灵株。三光陆沉,温养子珠。视之不见,近而易求。
  丹居神室,犹北辰在上以正众星,人君布政以临万国,中正而不动,则森罗顺共#49;端拱而无为,则天下和平,是则为政法天。而丹法为政也,则当隐藏其明,回光内照,无为静默,固蒂深根;日月与万象俱沈,使光辉之不露。婴子共玄珠增长,本温养之无亏。无为功裹见神功,非有相中生实相,视之不可见,听之那得闻?然近而易求,非从外得,在学者阴功善行,如何耳?
  黄中渐通理,润泽达肌肤。初正则中美#50,干立末可持。
  黄者,中官之色。丹者,中官之宝。《周易》坤卦六五《文言》曰:君子黄中通理,正位居体,美在其中,畅於四肢,发於事业:美之至也。而况身有大丹,怀藏至宝,则其精神异常,肌肤润泽可知矣。大抵欲为神仙,先为君子德行。或嫌於君子,则人道犹未充,况仙道乎?故魏君取《易》居中履正之辞,以发明有中形外之理,使上根之士,闻之则积行累功而登仙;中士闻之,亦不失为善人君子。
  一者以掩蔽,世人莫知之。
  经曰:了#51得一万事毕,而一之#52妙理岂易知之者耶?苟知是一,而后可以得是一。如是之一,真一之一也,非数之一也。真一之一,自道而生。而数之一,则天一生水之一也。知一自道生,则大丹之道无余蕴矣。故日一者以掩蔽,但世人莫能知之耳。
  上德无为,不以察求。下德为之,其用不休。上闭则称有,下闭则称无。无者以奉上,上有神德居。此两孔穴法,金气亦相须。
  天道下济而光明,地道上行而卑暗#53。坤道上行而其体本静,静则无为而不可以察求。乾道下济而其体常动,动则有为而·自强不息。上闭称有者,坤道上行,闭之则有水,而水有形。下闭称无者,乾道下济,闭之则有火,而火无进。无者以奉上者,乾可以索坤而上行也。上有神德居者,坤则含真一之宝也。乾下济则能生坤之气,坤上行则能生乾之金,其要在乾、坤二窍互相为用。上下交泰,则金多而气自生,气多而金自盛,是则金之与气实相须。此乾、坤二妙用也。
  知白守黑,神明自来。白者金精,黑者水基。水者道枢,其数名一,阴阳之始,玄含黄芽。五金之主,北方河车。故铅外黑,内怀金华。被褐怀玉,外为狂夫。
  白者,银也;黑者,铅也。知白守黑,谓炼银於铅也。炼银於铅,则神明自生。银为金之精,铅为水之基。五行之中,惟独水之数一,合道之枢,而为阴阳之始也。虽非真一之一,而得真一之用,故真一之道先取金子为黄芽之根。金子,即水也。欲合万殊而为一,叉先於万殊之中,求其一者而为基也。此金丹之法,有取於用铅者,其理如此,所以谓水为道枢也。论至於此,始明水得真一之用,而未是真一之一也。水之生数一,水之‘成数六。以成数六言之,则水一含土五也。故铅外黑,内含金华,而有玄含黄芽之妙用焉。水者,五行之始。铅者,五金之主。水本居北,搬#54运而南,使水自下升,载宝而上,如河车之运,故日河车。以黄复黑,故日被褐,谓铅质本贱也。而白银在内,故日怀玉,谓至宝冥藏#55也。大抵造化之理,莫不以贱护贵,以晦养明,以卑保尊,以狂养圣。虽外视狂夫,而内怀至宝。可见,机缄不露,良贾深藏,岂可与急急於人知者同日而语?魏君之旨,虽本在铅,而义亦两及之。
  金为水母,母隐子胎。水者金子,子藏母胞。真人至妙,若有若无。髻·髭大渊#56乍沉乍浮。进退分布,各守境隅。
  银是金,铅是水,金生水,故金为水母。水者金子,铅藏银,故母隐子胎,子藏母胞。金胎处铅中,即是真人在渊内,或现或隐,乍沉乍浮,及乎用铅既已,水退渊澄,真人出现,则又各守境隅矣。《金碧经》曰:灰池炎约,铅沉银浮。其旨同此。
  采之类白,造之则朱。炼为表卫,白裹#57贞居。方圆径寸,混而相拘。先天地生,巍巍尊高。
  探之类白者,探浮银至宝於西方。造之则朱者,结金丹圣胎於南室。丹成显象,如混沌鸡子,白裹贞居,方圆径寸,混而相拘。此魏君显示先天之法象也。既生於天地之先,其巍巍尊高,岂可思议?
  旁有垣阙,状似蓬壶。环匝#58关闭,四通踟局。守御固密,关绝奸邪。曲阁相通,以戒不虞。可以无思,难以愁劳。神黑满室,莫之能留。守之者昌,失之者亡。动静休息,常与人俱。
  神室之中,法象既圆,世,界成立。金轮在外如墙阙之周遮。世界居中,同蓬壶之美丽、银山铁壁之坚密,则使板绝奸邪以无虞。琼楼玉阁之四通,则可游戏神通而无碍。当是时也,可以无思,难以愁劳。保护太和,如持满器,一念动止则法身随焉。神黑充身,至难保护,守之则昌,失之则亡,学者勉之哉。  
  是非历藏法,内视有所思。履斗步歪宿,六甲次日辰·。·阴道厌九一,浊乱弄元胞。食熙呜肠胃,吐正吸外邪。昼夜不外寐,晦朔未尝休。身体日疲倦,恍惚状若痴。百脉鼎沸驰,不得清澄居。累土立坛宇,朝暮敬祭祠。鬼物见形象,梦寐感慨之。心欢而意悦,自谓必延期。遽以夭命#59死,腐露其形骸。举措辄有违,悖逆失枢机。诸术甚众多,千条有万余。前却违黄老,曲折戾九都。
  世问法卫不可胜计,虽历藏诸法,在学者明辨#60邪正,审察是非而已。如闭目内视而思五脏之精光,步斗而行以取天呈之正无,按日辰而祭甲,厌九一以行阴,吐正黑而吸邪,浊元胞而服熙,昼夜不外,晦朔无休,身体日痕,精神恍惚,或立坛而祠鬼,或感梦以析神,诸衍虽多,皆非正法。将期延寿,反更夭亡,腐亮#61形骸,枉伤天命,诚可悲叹。又岂知金液还丹,并与父母肉身变化而飞腾者哉?如前所迷诸法,皆违背黄帝、老君之道,观其举措反获戾於九都之府矣。
  明者省厥旨,旷然知所由。勤而行之,夙夜不休。服食三载,轻举远游。跨火不焦,入水不濡。能存能亡,长乐无忧。道成德就,潜伏伺时#62。太乙乃召,移居#63中洲#64。功成上升,膺录受图。
  世之明者,省魏君所述之旨,知所以修炼之由,勤而行之,夙夜无替,不瑜三年,丹道成就,便可出水入火,轻举远游,变化灵通,消遥自在。然道成德就,须当港伏人问,积功累行,以待太乙元君之召,然后移居中洲,膺图受录,功满上升,身归紫府。所谓功满三千大罗为仙,功满八百大罗为客,在功行之高下云耳。
  《火记》不虚作,演《易》以明之。偃月法鼎炉,白虎为熬枢。汞日为流珠,青龙与之俱。举束以合西,魂魄自相拘。中上弦兑数八,下弦艮亦八。两弦合其精,乾坤体乃成。二八应一斤,《易》道正不倾。铢有三百八十四,亦应卦爻之数。
  古有丹书迷火侯功用,谓之《火记》,几六百篇,其旨不外乎《周易》。然《火记》之作,岂虚而无据耶?当演《易》以明之,可也。《易》有三百八十四爻,即周天火候、上下二弦、二八一斤之数。一斤计三百八十四铢,适与卦爻相应。乾爻一百九十二,坤爻一百九十二,而乾坤之道备矣。偃月炉者,谓玄关一窍之体用也。其窍半黑半白,如半弦月,故日偃月炉。知偃月为炉鼎,则大丹之道思过半矣。白虎在下为发火之枢机,青龙居上起腾云之风浪,其闲真汞变化流珠。是则,束龙与西虎相交,阴魄与阳魂相制,运神功於金鼎,暖圣药於玉炉,倒造化之机,翻乾坤之用,非天下之至通,其孰克知此#65哉?
  金入於猛火,色不夺精光。自开辟以来,日月不亏明,金不失其重,日月形如常。金本从月生,朔日一受日符。金返归其母,月晦日相包。隐藏其匡郭#66,沉沦於洞虚。金复其故性,威光鼎乃熹#67。
  日月与金最为长久,自开天辟地以来,日月之形如常而未尝亏明,真金之重如初而未尝夺色,益三者一体也。人徒见金精盛而月倍明,以知金自月生,而不知月之明本生於日也,故会合之际,月藏其明,沉沦同虚,以受日化乃能生金,而金性本出於日,故其坚刚重,实禀太阳之色,具太阳之性也。万物遇火,莫不销坏。惟金入火,色不夺光,经百炼而愈坚,度大冶而益赤,益火乃太阳之气,金乃太阳之精,金入猛火乃复其故性,是以鼎炉火炽则金色愈增,而威光熹然可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