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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子批注
卑而骄之,
李筌曰:币重而言甘,其志不小。后赵石勒称臣於王浚,左右饮击之,浚曰:石公来,欲奉我耳。敢言击者斩。设飨礼以待之,勒乃驱牛羊数万头,声言上礼,实以填诸街巷,使浚兵不得发。乃入蓟城,擒浚於厅,斩之而并燕。卑而骄之,则其义也。杜牧曰:秦末,匈奴冒顿初立,东胡强,使使谓眉顿曰:欲得头曼时千里马。冒顿以问群臣,群臣皆曰:千里马,国之宝,勿与。冒顿曰:奈何与人邻国,爱一马乎。遂与之。居顷之,东胡使使来,曰:愿得单于一阏氏。冒顿问群臣,皆怒曰:东胡无道,乃求阏氏,请击之。冒顿曰:与人邻国,爱一女子乎。与之。居顷之,东胡复曰:匈奴有弃地千里,吾欲有之。冒顿问群臣,群臣皆曰:与之亦可,不与亦可。冒顿大怒曰:地者,国之本也。本何可与。诸言与者皆斩之。冒顿上马,令国中有后者斩。东袭东胡。东胡轻冒顿,不为之备,冒顿击灭之。冒顿遂西击月氏,南并楼烦、白羊、河南,北侵燕、代,悉复收秦所使蒙恬所夺匈奴地也。陈皞曰:所欲必无所顾吝,子女以惑其心,玉帛以骄其志,范蠡、郑武之谋也。杜佑曰:彼其举国兴师,怒而欲进,则当外示屈挠,以高其志,俟惰归,要而击之。故王子曰:善用法者,如狸之与鼠,力之与智,示之犹卑,静而下之。梅尧臣曰:示以卑弱,以骄其心。王晳曰:示卑弱以骄之,彼不虞我,而击其间。张预曰:或卑辞厚路,或羸师佯北,皆所以令其骄怠。吴子伐齐,越子率众而朝,王及列士皆有赂。吴人皆喜,惟子胥惧曰:是豢吴也。后果为越所灭。楚伐庸七遇皆北。庸人曰:楚不足与战矣。遂不设备。楚子乃为二队以伐之,遂灭庸。皆其义也。
佚而劳之,
一本作引而劳之。曹操曰:以利劳之。李筌曰:敌佚而我劳之者,善功也。吴伐楚,公子光问计於伍子胥。子胥曰:可为三师以肄焉。我一师至,彼必尽众而出;彼出我归。亟肄以疲之,多方以误之,然后三师以继之,必大克。从之。楚於是乎始病吴矣。杜牧曰:吴公子光问伐楚於伍员,员曰:可为三军以肄焉。我一师至,彼必尽出,彼出则归。亟肄以痕之,多方以误之,然后三师以继之,必大克。从之。於是子重一岁七奔命,於是乎始病吴,终入郢。后汉末,曹公既破刘备,备奔袁绍,引兵欲与曹公战。别驾田丰曰:操善用兵,未可轻举,不如以久持之。将军据山河之固,有四州之地,外结英豪,内修农战,然后拣其精锐,分为奇兵,乘虚迭出,以扰河南;救右则击其左,救左则而击其右,使敌痕於奔命,人不安业,我未劳而彼已困矣。不及三年,可坐克也。今释庙胜之策,而决成败於一战,悔无及也。绍不从,故败。梅尧臣曰:以我之佚,待彼之劳。王晳曰:多奇兵也。彼出则归,彼归则出,救左则右,救右则左,所以罢劳之也。何氏曰:孙子有治力之法,以佚而待劳;故论敌佚,我宜多方以劳弊之,然后可以制胜。张预曰:我则力全,彼则道敝。若晋楚争郑,久而不决;晋知武子乃分四军为三部,晋各一动,而楚三来,於是三驾而楚不能与之争。又申公巫臣教吴伐楚,於是子重一岁七奔命是也。
亲而离之。
曹操曰:以间离之。李筌曰:破其行约,间其君臣,而后攻也。昔秦伐赵,秦相应侯间於赵王曰:我惟惧赵用括耳,廉颇易与也。赵王然之,乃用括代颇,为秦所坑卒四十万於长平,则其义也。杜牧曰:言敌若上下相亲,则当以厚利啖而离间之。陈平言於汉王曰:今项王骨鲠之臣,不过亚父、锺离昧、龙且、周股之属,不过数人。大王诚能捐数万斤金,间其君臣,彼必内相诛;汉因举兵而攻之,灭楚必矣。汉王然之,出黄金四万斤,与平,使之反间。项王果疑亚父,不急击下荣阳,汉王遁去。陈皞曰:彼吝爵禄,此必捐之;彼啬财货,此必轻之;彼好杀罚,此必缓之。因其上下相猜,得行离间之说。由余所以归秦,英布所以佐汉也。杜佑曰:以利诱之,使五间并入,辩士驰说,亲彼君臣,分离其形势。若秦遣反间,欺诳赵君,使废廉颇,而任赵奢之子,卒有长平之败。梅尧臣同杜牧注。王晳曰:敌相亲,当以计谋离间之。张预曰:或间其君臣,或间其交援,使相离贰,然后图之。应侯间赵而退廉颇,陈平间楚而逐范增,是君臣相离也。秦晋相合以伐郑,烛之武夜出,说秦伯曰:今得郑,则归於晋,无益於秦也。不如拾郑以为东道主。秦伯悟而退师。是交援相离也。
攻其无备,出其不意。
曹操曰:击其懈怠,出其空虚。李筌曰:击懈怠,袭空虚。杜牧曰:击其空虚,袭其懈怠。孟氏曰:击其空虚,袭其懈怠,使敌不知所以备也。故曰:兵者无形为妙。太公曰:动莫神於不意,谋莫善於不识。梅尧臣、王晳二注同上。何氏曰:攻其无备者:魏太祖征乌桓#9;郭嘉曰:胡恃其远,必不设备,因其无备,卒然击之,可破灭也。太祖行至易水,嘉曰:兵贵神速。今千里袭人,辎重多,难以趋利,不如轻兵兼道以出,掩其不意。乃密出卢龙塞,直指单于庭,合战,大破之。唐李靖陈十荣以图萧铣,总管三军之任,一以委靖。八月,集兵夔州,铣以时属秋潦,江水泛涨,三峡路危,必谓靖不能进,遂不设备。九月,靖率兵而进,曰:兵贵神速,机不可失。今兵始集,铣尚未知。乘水涨之势,倏忽至城下,所谓疾雷不及掩耳。纵使知我,仓卒无以应敌,此必成擒也。进兵至夷陵,铣始惧,召兵江南,果不能至。勒兵围城,铣遂降。出其不意者:魏末,遗将锺会、邓艾伐蜀,蜀将姜维守剑阁,锺会攻维,未克。艾上言:请从阴平,由邪径出剑阁,西入成都。奇兵冲其腹心,剑阁之军必还赴涪,则会方轨而进;剑阁之军不还,则应涪之兵寡矣。军志云:攻其无备,出其不意。今掩其空虚,破之必矣。冬十月,艾自阴平行无人之地七百余里,凿山通道,造作桥阁,山高谷深,至为艰险。又粮运将匮,濒於危殆。艾以毡自裹,推转而下;将士皆攀木缘崖,鱼贯而进。先登至江油,蜀守将马邈降。诸葛瞻自涪还绵竹,列陈相拒。大败之,斩瞻及尚书张遵等。进军至成都,蜀主刘禅降。又齐神武为东魏将,率兵伐西魏,屯军蒲圾,造三道浮桥渡河。又遣其将窦泰趣潼关,高敖曹围洛州。西魏将周文帝出军广阳,召诸将谓曰:贼今掎吾三面,又造桥於河,示欲必渡,欲缀吾军,使窦泰得西入耳。久与相持,其计得行,非良策也。且高欢用兵,常以泰为先驱,其下多锐卒,屡胜而骄。今出其不意,袭之必克。克泰,则欢不战而自走矣。诸将咸曰:贼在近,拾而远袭,事若蹉跌,悔无可及。周文曰:欢前再袭潼关,吾军不过霸上。今者大来,兵未出郊,贼顾谓吾但自守耳,无远斗意;又狙於得志,有轻我心。乘此击之,何往不克。贼虽造桥,未能征渡。比五日中,吾取窦泰必矣。公等勿纵化周文遂率骑六千还长安,声言欲往陇右。辛亥,潜出军,癸丑晨,至潼
关,窦泰卒闻军至,惶惧依山为陈,未及成列,周文击破之。斩泰,传首长安。高敖曹适陷洛州,闻泰没,烧辎重,弃城而走。张预曰:攻无备者,谓懈怠之处,敌之所不虞者,则击之。若燕人畏郑三军,而不虞制人,为制人所败是也。出不意者,谓虚空之地,敌不以为虑者,则袭之。若邓艾伐蜀,行无人之地七百余里是也。
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
曹操曰:传,犹泄也。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临敌变化,不可先传也。故料敌在心,察机在目也。李筌曰:无备不意,攻之必胜,此兵之要,秘而不传也。杜牧曰:传,言也。此言上之所陈,悉用兵取胜之策,固非一定之制;见敌之形,始可施为,不可先事而言也。梅尧臣曰:临敌应变制宜,岂可预前言之。王晳曰:夫校计行兵,是谓常法;若乘机决胜,则不可预传述也。张预曰:言上所陈之事,乃兵家之胜策,须临敌制宜不可以预先传言也。
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多算胜,少算不胜,而况於无算乎。吾以此观之,胜负见矣。
曹操曰:以吾道观之矣。李筌曰:夫战者,次胜庙堂,然后与人争利,凡伐叛怀远,推亡固存,兼弱攻昧,皆物情之所出,中外离心,如商周之师者,是为未战而庙算胜,太一遁甲置算之法,因六十算已上为多算,六十算已下为少算;客多算临少算,主人败,客少算临多算,主人胜。此皆胜败易见矣。杜牧曰:庙算者,计算於庙堂之上也。梅尧臣曰:多算,故未战而庙谋先胜;少算,故未战而庙谋不胜。是不可无算矣。王晳曰:此惧学者惑不可先传之说,故复言计篇义也。何氏曰:计有巧拙,成败击焉。张预曰:古者兴师,命将必致斋於庙,授以成算,然后遣之,故谓之庙算。筹策深远,则其计所得者多,故未战而先胜。谋虑浅近,则其计所得者少,故未战而先负。多计胜少计,其无计者,安得无败?故曰:胜兵先胜而后求战,败兵先战而后求胜。有计无计,胜负易见。
孙子注解卷之一竟
#1『李』原为『子』,据宋本改。
#2原为『孙了』,改为『孙子』,据宋本改。
#3『济』原为『清』,据宋本十一家孙子注改。
#4 设右为牝,益左为牝』,宋本十一家孙子注为『益左为牡』。
#5『也』原脱,据宋本十一家孙子注补。
#6据宋本十一家孙子注补『 梅尧臣同杜牧注。王晳曰:若汉王问魏大将柏直,曰『是口尚乳臭,不能当韩信』之类是也。张预曰:察彼我之将,谁有智、信、仁、勇、严之能。』
#7『人德而从』,宋本德作听。
#8『诱』原误『 说』,据宋本改。
#9『乌桓』原误『乌栢』,据宋本改。
孙子注解卷之二
作战篇
曹操曰:欲战必先筹其费,务因粮於敌也。李荃曰:先定计,然后修战具,是以战次计之篇也。王哲曰:计以知胜;然后兴战而具军费,犹不可以久也。张预曰:计筹已定,然后完车马,利器械,运粮草,约费用,以作战备,故次计。
孙子曰:凡用兵之法,驰车千驷,革车千乘,带甲十万,
曹操曰:驰车,轻车也,驾驷马;革车,重车也,言万骑之重。车驾四马,率三万军,养二人主炊,家子一人,主保固守衣装,底二人主养马,凡五人。步兵十人,重以大车驾牛。养二人主炊,家子一人主守衣装,几三人也。带甲十万,士卒数也。李荃曰:驰车,战车也;革车,轻车也;带甲,步卒。车一两,驾以驷马,步卒七十人,计千驷之军,带甲七万,马四千匹。孙子约以军资之数,以十万为率,则百万可知也。杜牧曰:轻车,乃战车也。古者车战,革车,辎车,重车也,载器械、财货、衣装也。司马法曰:一车,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炊家子十人,固守衣装五人,庇养五人,樵汲五人。轻车七十五人,重车二十五人。故二乘兼一百人为一队,举十万之众,革车千乘,校其费用支计,则百万之众皆可知也。梅尧臣曰:驰车,轻车也;革车,重车也。几轻车一乘,甲士步卒二十五人,重车一乘,甲士步卒七十五人,举二车各千乘,是带甲者十万人。王哲曰:曹公曰:轻车也,驾驷马,几千乘。哲谓驰车,谓驾革车也。一乘四马为驷,千驷则革车千乘。曹公曰:重车也。哲谓革车,兵车也,有五戎千乘之赋,诸侯之大者。曹公曰:带甲十万,步卒数也。哲谓井田之法,甸出兵车一乘,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千乘总七万五千人。此言带甲十万,岂当时权制欤?何氏曰:十万,举成数也。张预曰:驰车,即攻车也;革车,即守车也。按曹公新书云:攻车一乘,前拒一队,左右角二队,共七十五人。守车一乘,炊子十人,守装五人,底养五人,樵汲五人,共二十五人。攻守二乘,几一百人。兴师十万,则甩车二千,轻重各半,与此同矣。
千里绩粮;
曹操曰:二越境千里。李荃曰:道理县远。
则内外之费,宾客之用,胶漆之材,车甲之奉,日费千金,然后十万之师举矣。
曹操曰:谓购赏犹在外。李荃曰:夫军出於外,则帑藏竭於内;举千金者,言多费也。千里之外赢,粮则二十人奉一人也。杜牧曰:军有诸侯交聘之礼,故日宾客也。车甲器械完缉修缮,言胶漆者,举其微细。千金者,言费用多也,犹赠赏在外也。贾林曰:计费不足,未可以兴师动众。故李太尉曰:三军之门,铃有宾客论议。梅尧臣曰:举师十万,镜粮千里,日费如此,师久之戒也。王誓曰:内谓国中,外谓军所也。宾客,若诸侯之使及军中宴飨吏士也。胶漆车甲,举细与大也。何氏曰:老师费财,智者虑之。张预曰:去国千里,即当因粮,若须供饷,则内外骚动,疲困於路,蠹耗无极也。宾客者,使命与游士也;胶漆者,修饰器械之物也;车甲者,膏辖金革之类也。约其所费,日用千金,然后能兴十万之师。千金,言重费也,购赏犹在外。
其用战也胜,久则钝兵挫锐,攻城则力屈,
曹操曰:钝,弊也;屈,尽也。杜牧曰:胜久,谓淹久而后能胜也。言与敌相持久而后胜,则甲兵钝弊,锐气挫恤,攻城则人力婵尽屈折也。贾林曰:战虽胜人,久则无利。兵贵全胜,钝兵挫锐,士伤马疲则屈。梅尧臣曰;.虽胜且久,则叉兵仗钝弊,而军气挫锐;攻城而久,则力铃禅屈。王哲曰:屈,穷也。求胜以久,则钝弊折挫,攻城则益甚也。张预曰:及交兵合战也,久而后能胜,则兵痕气沮矣。千里攻城,力铃困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