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华子

子华子
  经名:子华子。原题春秋时晋人程本着,疑系宋人伪托。十卷。底本出处:《正统道藏》太清部。参校版本:台湾商务印书馆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简称《四库》本)。
  目录#1
  序
  卷一
  阳城胥渠问
  卷二
  孔子赠
  卷三
  北宫子仕
  卷四
  虎会问
  卷五
  晏子
  卷六
  晏子问党
  卷七
  执中
  卷八
  大道
  卷九
  北宫意问
  卷十
  神气
  #1目录原缺,据正文标题补。
  子华子序#1
  护左都水使者、光禄大夫,臣向言:所校雠中《子华子》书,凡二十有四篇,以相校,复重十有四篇,定着十篇,皆以杀青,书可缮写。子华子程氏,名本,字子华,晋人也。晋自顷公失政,政在六卿,赵简子始得志,招徕贤之士为其家臣。子华子生於是时。博学,能通坟典丘索,及故府传记之书。性闿爽,善持论。不肯苟容於诸侯,聚徒着书,自号程子,名称籍甚,闻於诸侯。孔子遇诸郊,叹曰:天下之贤士也。简子欲仕诸朝而不能致,乃遣使者奉纁币,聘以为爵执圭。是时,简子杀窦犊及舜华,孔子为作《临河之操》,子华子亦逡巡不肯起。简子大怒,将胁之以兵;子华子去而之齐。齐景公不能用也,子华子馆於晏氏,更题其书曰《子华子》。简子卒,襄子立,子华子反於晋。时已老矣,遂不复仕,以卒。今其书编离简断,以是门人弟子共相缀随,纪其所闻,而无次叔,非子故所着之书也。大抵子华子以道德为指归,而经纪以仁义,存诚养操,不苟於售。唯孔子然后知其贤,齐大夫晏平仲与之为久要之交。当时诸侯以势相轧争,结怨连祸,日以权谲为事。子华子之言,如持水纳石,不相畴答,卒以不遇,可为酸鼻。谨目录。臣向昧死上。
  #1序称:子华子姓程,名本,字子华,春秋时晋人。《四库提要》则谓:程本与子华子本非一人。秦以前原有《子华子》书,《吕氏春秋》曾引其文,然《汉书·艺文志》已不着录,则刘向时其书已亡。此本出自宋南波后,『殆能文之士发愤着书,托其名於古人』。
  子华子卷之一
  晋人程本着
  阳城胥渠问
  阳城胥渠因北官子以见子华子,曰:胥渠愿有所谒也。夫太初胚胎,万有权舆,风转谁转?三三六六,谁究谁使?夫子闻诸故记者审矣,其有以发也,胥渠愿承其余。子华子曰:噫嘻,本何足以识之。请以尝试言之,而子亦尝试而听之。夫混茫之中,是名太初,实生三气,上气曰始,中气曰元,下气曰玄。玄资於元,元资於始,始资於初。太真剖割,通三而为一,离之而为两,各有精专,是名阴阳。两两#1而三之,数登於九而究矣。是以栖三阴之正气於风、输其专精之名曰太玄,栖三阳之正气於水、枢其专精之名曰太一。太一,正阳也;太玄,正阴也。阳之正气,其名赤;阴之正气,其色黑。水,阳也,而其伏为阴;风,阴也,而其发为阳。上赤下黑,左青右白,黄潜於中宫而五运流转,故有轮枢之象焉。水涵太一之中精,故能润泽百物而行乎地中;风涵太玄之中精,故能动化百物而行乎天上。上赤之象,其宫成离;下黑之象,其宫成坎。夫两端之所以平者,以中存乎其间故也。中名未立,两端不形。是以坎离独斡乎中气,中天地而立,生生#2万物,新新而不穷。阳气为火,火胜,故冬至之日燥;阴气为水,水胜,故夏至之日湿。火则上炎,水则下注。乌飞而上,鱼动而下。物类相动,焱本相应,孰究其所以来?谁使其所以然?因其然也,然不然也。然乎然,不然乎不然,吾亦不知其所以然也,夫是之谓万化原。上决而成天,下决而成地,既已决也,命之日中。决必有所合也,命之曰和。中和玄同,万物化生,夫是之谓三三六六。阳城胥渠曰:微夫子之言,吾几於不灵。子华子曰:噫嘻,本何足以识之。请以尝试言之,而子亦尝试听之。子华子曰:夫道,一也。我与道而为三矣。而我之百骸九窍、毛发膏泽、藏腑肝膈、吹嘘吸引、滋液吐纳,无非道也。自此以往,大挠甲子所不能纪也。是故道立於一,而万物之变也,百事之化也,散而为万殊,煮沦而无涯。古之知道者,务全其生。务全其生者,不亡其所有也。不亡其所有者,道之守也。道之守者,神之舍也。是故全生者为上,亏生者次之,死次之,迫斯为下矣。所谓全生者,六欲皆得其宜也。所谓亏生者,六欲#3分得其宜也。夫亏生则於其所尊者薄矣,其亏弥甚,则其尊弥薄。所谓死者,无有所知而复其未生也。所谓迫生者,六欲莫得其宜也,皆获其所甚恶者也。辱莫大於不义;不义者,迫生也,故曰迫生不如死。人之常情,耳闻而目见也。耳闻所甚恶,不如无闻;目见所甚不欲,不如无见。是以迅雷则掩耳,恐故也。所贵乎嗜梁肉者,非腐鼠之谓也;所贵乎饮醪醴者,非败酒之谓也;所贵乎尊生者,非迫生之谓也。夫迫生之人,鞠穷而归,故曰迫斯为下矣。
  公仲承问於程子曰:人有常言:黄帝之治天下也,百神出而受职於明堂之庭。帝乃采铜於首山,作大炉焉,铸神鼎於山上。鼎成,草龙下迎,乘彼白云,至于帝乡。群小臣不得上升,攀龙之胡,力颤而绝。帝之弓裘坠焉,於是百姓奉之以长号,故名之曰乌号之弓,而藏其衣冠於桥陵。信有之乎?程子曰:否。甚矣,世之好谲怪也。圣人与人,同类也。类同则形同,形同则气同,气同则知识同矣。类异则形异,形异则气异,气异则知识异矣。人之所以相君长者,类也;相使者,形也;相管摄者,气也;相维持者,知识也。人之异於龙,龙之异於鼎,鼎之异於云,言之辩也,恶足以相感召而宾使之耶#4?其不然也必矣。世之好谲怪也。吾闻之,太古之圣人所以范世训俗者,有直言者,有曲言者。直言者,直以情贡也;曲言者,假以指喻也。言之致曲,则其传也久。传久而伪,则知者正之。谧甚而殽乱,则知者止之。夫黄帝之治天下也,其精微之感荡,上浮而下沉,故为百福之宗。为百福之所宗,则是百神受职於庭也。帝乃采铜者,炼刚质也。登彼首山,就高明也。作为大炉,鼓阳化也。神鼎,熟物之器也#5。上水而下火,二气升降以相济,中和之实也。群龙者,众阳气也。云者,龙属也。帝乡者,灵台之关而心术之变也。帝之谓所类也、形也、气也、知识也,虽与人同尔,然而每成而每上也。每成而每上,则其精微之所彻达,神明之所之适,其去人也远矣,群小臣知识之所不及者也。攀龙之胡,有见於下也;不得上升,无见於上也。有见於下、无见於上者,士也。上下无见者,民也。弓裘衣冠者,帝所以善世制俗之具也。民无见也,怀其所以治我者而已矣。故帝之逝也,号以决其慕,藏以奉其传,此假以指喻之言也。而人且亟传之以相诋欺,甚矣,世之好谲怪也。千世之后,必有人主好高而慕大,以久生轻举而为羡慕者。其左右狡诈希宠之臣,又从而逢之,是将甘心於黄帝之所造者矣。夫人之大常,生而少壮,转而为衰老,转而为死亡,圣凡之所共也,上知之所弗幸免焉者也。且自故记之所传,若存而若亡,大庭中黄赫胥尊卢以来,所谓圣人者不一族,吾诚恐大圜之上,峣榭联累,虽处什伯,不足以处也,而复何所主宰?臣何所使#6?而其昏昏默默以至于今也,是不然之甚者也。然而世之人,知者歆羡,愚者矜跂。甚矣,世之好谲怪也。夫周之九鼎,禹所以图神奸也。黄帝之铸一,禹之铸九,其造为者同,而所以之适焉者顿异,是可以决疑矣。且世之传疑也,不惟其传。昔宋有丁氏,家故无井,而出溉汲焉。常一日而一人居外,惩其如是也,鸠工而穿井于庭#7,家相与语曰:今吾之穿井,得一人矣。有闻而传之者曰:丁氏穿井而得一人也。国人更相道之,语彻于宋君。宋君召其人而质之,丁氏对曰:自臣穿井,家获一人之力,非得一人於井也。是故黄帝之铸神鼎,是井中人之譬也。知者正之,是宋君召其人而质之之譬也。千世之后,必有人主好高而慕大,以久生轻举而为羡慕者。其左右狡诈希宠之臣,又从而逢之,是将甘心於黄帝之所造者矣。此吾所以反之复之而不能已者也。小子志之。
  郯子以达于礼闻於诸侯,子华子亟往从之。见郯子焉,子华子曰:异乎吾所闻。夫礼,先王所以定之也,非所以摇之也。夫礼,先王所以开之也,非所以暴之也。青黄黼黻,文章之观尽而五色渝;宫征还激,生生之声足而八音汨。陆有罗置,水有网罟,而飞羽伏鳞无以幸其生矣。《诗》不云乎:潜虽伏矣,亦孔之昭。今郯子非徒摇之也,又从暴之也。郯子而达於礼乐,异乎吾所闻。肃驾而起,导涂而归。
  子华子卷之一竟
  #1『两两』,《四库》本作『两端』。
  #2『生生』,《四库》本作『生育』。
  #3『六欲』,《道藏》本原作『欲欲』,误。今据文义及《四库》本改。
  #4『宾』,《四库》本作『实』。
  #5此段,《四库》本作『帝乃采铜者,神鼎熟也。登彼首山,就高明也。作为大炉,鼓阳化也,炼刚质物之器也』。
  #6此句,《四库》本作『何所臣使』。
  #7『庭』,《四库》本作『其』。
  子华子卷之二
  晋人程本着
  孔子赠
  子华子反自邦,遭孔子於途,倾盖而顾,相语终日,甚相亲也。孔子命子路曰:取东帛以赠先生。子路屑然而对曰:由闻之,士不中问见,女嫁无媒,君子不以交礼也。有间,又顾谓子路;子路又对如初。孔子曰:固哉,由也。《 诗》不云乎:有美一人,清风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今程子,天下之贤士也,於斯不赠,则终身弗能见也。小子行之。
  子华子曰:惟道无定形,虚凝为一气,散布为万物。宇宙也者,所以载道而传焉者也。万物一也,夫孰知其所以起?夫孰知其所以终?凝者主结,勇#1者管散,一开一敛,万形相禅。太古之时,澹泊恬愉,鹿聚而麕居,其知徐徐,其乐于于,夫是之谓宇。有无以相反也,高下以相倾也,盛盈鼢息以相薄也,庬洪芦符以相形也,由是以生,由是以死,由是以亏,由是以成,夫是之谓宙。宇者,情相接也;宙者,理相通也。是故惟道无定形,虚凝为一气,散布为万物。宇宙也者,所以载道而传焉者也。
  子华子曰:夫言之所以感为响,响欲绝而感已移;意之所以将为思,思未革而事前辍。何则?精神之所弗包焉故也。七十九代之君,法制不一,号令不齐,而俱王於天下。明旌善类而诛锄丑厉者,法之正也。其所以能行焉,精诚也。精诚不白,则无以王矣。其在后世,以急刻而责恕,以议伪而课忠,言非其愿,意非其真,而保人之弗叛,悲夫。是正#2坐於夕室也,是白之悬而黑之募也,是纵棹於陆而发轫於川也,其亦不可以幸而几矣。是以欲治之君,将以有为於是者,必先正其本术,定其精而不摇,保其诚而弗亏,夫然后出言以副情,端意以明指。世虽乱也,俗虽污也,而曰感不效於影响者,吾斯之未能信。
  子华子居於苓塞。赵简子将用之,使使者将币#3於闾曰:寡大夫乏使,使下臣敬修不腆,以勤先生之将命者。子华子反币#4再拜以肃使者而进之於庭,又拜而授辞曰:主君之民某,如获罪戾,其敢逃刑。以其弗啬之故而适抱薪纆之忧,疾且有间,则我请造於朝,其敢重辱我主君之命。使者曰:寡大夫且有绪言,使下臣敬致诸执事,惟是晋国之宠灵,愿与先生共之。先生不违勤而贶以行,请禄从者以爵执圭。子华子没阶而进,再拜而言曰:主君之民某,未有职业於朝也,且有恶疾,不堪君之命,弗敢以与闻。再拜而送使者於门;反其室,聚帑将行。其弟子族立而疑,北#5宫子曰:意闻之,身修於私,名升於公,古今之通谊也。主君,国之宗卿也,政所自出;以礼交而弗答,无乃不可乎?子华子曰:意,吾以尔为可以忘言也,而犹有萌焉。夫萌於中必瞢於外,其意之谓矣。且彼召我者,夫岂徒然哉?必有以处我者矣。为人之所处者,不得安其所自处矣,是故古之人慎於其所以处也。昔者吾反#6自郯,闻语於孔子,属属焉不忘於心。孔子之所志,其过人者远矣。日者主君之召也,孔子辙环於河浒而弗肯以济,援琴而写志,命之曰《临河之操》。其辞曰:河之水洋洋兮,丘之不济此,命也。夫孔子之所以弗至,是乃我之所以行也。意,吾以尔为可忘言也,而犹有萌焉。夫以小人之所察而量君子之心,意,尔其殆矣。北宫子遂强以见赵简子。简子闻子华子至,再拜而迎曰:不谷得奉社稷之灵,以抚有四封之内。先君有礼,所以贶宾客,而交际之纪,庐人实典治之。吾子辱而在於弊邑有日矣,以岁之不易,而隶人有朝夕之虞;愿致戎邑,方三四十里,若五六十里,以为刍秣之共,吾子其曲意以临之。子华子曰:臣也不武,年运而往矣,颠毛种种,惧不任君之事,以为司败忧也。君有四围以抒四方,臣弗堪也。明日,子华子行食於茭亭之口,北宫子曰:秦未有失也。绝人之善意,而又刮#7迹以去之,夫子所以责人者太察矣。子华子曰:然,非尔所及也。夫秦君之志大而求远,其所以望於我者厚,则吾无以堪其求矣。且尔亦闻牧野之事乎?周之六师压郊而陈,武王袜系解焉。有五臣者,将受誓事於前,王顾而使之系;五臣者相目而对曰:臣之所以事君王,非为系鞯者也。王不得已,乃释旄钺而亲系之。夫人君能致其臣#8能有所不为,然后可以责之以有为;人臣能有所不为,然后能无不为也。本也未能无不为者也,能有所不为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