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妙法本相经

  道生於万物,德畜於一切;功加於有生,普育於有形。故道生万物,不以为主;德成有生,不以为劳。是以道居其上,不以为重,而民莫厌。若非其道,财不久立。何以故?人不可去其道,鱼不可离其水。人去道则亡,鱼离水则死。是以真人抱道而执德,故能常生。常生者,湛然不迁,居无为之任。是故长生久视之道,久视谓天地毁灭,千数灰扬,万物普尽,而身独存。视天地磨灭,其神湛然,故曰久视长生之道。
  婴儿之未生,其性则无欲;明珠之在蚌,其耀处於内。所以者何?婴儿之性,外无所了,内无所分,念乳则啼,不饥则止,假令久不乳,终日号而不嘎。何以故?以和之至,无躁无烦,故可生善。明珠在蚌中,发则成珠,不发终始为蛤中,但患长大,情欲所摄,其毒不可折。是故真人从於无欲而成真道,起於年七而奉其德,故可成身。何以故?欲者五毒之根,想者祸身之本,故去之,敢从不敢放。
  无常之客,不可投之,外道之见,去而不反,若其悟之,速於庸夫,地仙之位,须臾可到。何以故?邪学之染以入,孔智之炁以布,宿惠之德以受,但见差跌化成邪道,是故宿着而悟速。无常之客与外道见等,迷心不变,去而不反,专绳行之,不执忠悫,随风东西,吹之悉去。所以者何?漆性尚黑,因色而就,不专一色,随染即着。故无恒之夫,不可以道御之,外道之见,不可悔之,各执一趣,不师正教。是故真人志如昆仑,坚然不动,林木颇长,终不颖脱。是以真人结於不结之结,而不可解,关於无关之关,而不可开,终不随风而去,故能成真。
  作土为泥,非水不成,埏埴为器,非均不平,是以水为和均之始,均为平镣之本。故匠加其功,得有瓦器之名,无加之则泥不和,无均平之则埏。是以土水均匠,拥循扶立,方付埏塈,火营烟色,青了封闭,冷熟开之,则见瓦器之功。所以者何?土者瓦之因,水者瓦之缘。埏埴瓦支体,平均文教扇。工匠世之范,火真炁专。瓦器崇用无为,德因起之於丝毫,遂成江海山岳。真人从斯业,今得无上宾,一切凡夫福,履之成十仙。海德不思议,威力振大千,其道如是神,无量亦无边。
  绝学不邪僻,不学如盲人,得道由斯起,不解道学真。游游若畜行,正念贪殷懃。口利行六畜,手系期之牵。搅窃世间物,自作家有田。不知冥中负,地狱刀风因。不勘惚毒苦,求还唤子孙。复连相牵挽,荡尽不立烟。若能去诸尽,玩玩至真文。邪僻自断绝,故无来附亲。不学殊无目,好恶不别新,六畜不知学,故如新之论。罢功绝诸籍,岧岧常自然。利益不思议,万劫若电间。道德如是力,智者乃能勤。初如不足观,德着识玄宗。功感成无为,朝师三界贤。但修莫懈倦,必致常乐门。
  美与恶,其孰多?唯与阿,理几何?是故君子恶阿,终得君子之行名。君子亦非天授,亦不地与,抱忠报行,言信善着,不华不饰。唯人行人,有名而无果,阿人行人,有威而无实。故智者罢去君子之行,修於无为之道。
  道行尚卑,魔行尚高,人道贵生,鬼道贵终。真道务朴,人道务华。其名虽同,逆顺不等。何以故?尚卑欲取众善之德,其德既合,成足江海,是故尚卑。魔行尚高,不受众德,自师所长,不下於众善之善,故为魔行。人道尚於完端,不希常生之生,若遇疾苦,请祷神祇,妄求恩福。不希久视之生,故曰贵生。鬼道贵终,贵於终亡,尚於被伤,故为贵终。真道贵於质朴,不务华荣。正有忧道,不忧其荣,是故所忧虽同,逆顺不等。是以真人但以身卑下,故能合众德之德,皦如日月,高如昆仑。
  江海处於卑下,以摽百谷之王,佐玄崇於众德之德,四师果授於灵智之道。是故道人不足顾於高,不足恃於惠。是以侯王自称为孤寡,贱称而致禄高。故真人居下,故能成於高,善受众德之德,故能成其德。何以故?堆不着水,百草不能长,深而不广,高而不厚。蚕如於发,食叶吐丝,成於衮冕,彩缯五色,芬芳葩葩,贵贱同猥。其外国土无桑蚕,见於彩缯,不知所由,若有人辨之从蚕口中吐出,巧妇织成,无不信之。若有师德辨道所由,相好具足,人中无比。音如雷鸣,目如日光,肶鹿,面貌平阳,手垂过膝,足蹑乾刚,掌有十文,额参午行,耳高於发,八道厅堂,鼻有双柱,筒条齐方,四十八齿,白耀如霜,舌能覆面,莲华兰香,眉有八彩,白毫相光,肉髻螺文,九箕紫璋,顶若玉堂,背有斗纲,胸生朱雀,脚蹑龙床,左青右白,六甲挟将,神真习翼,九仙两厢,经劫不衰,兆载不尚,去若屈伸,形涉沙方,六种振动,湛若海疆,威德如是,万圣之王。从学而兴,超举道场,凡愚不信,惊怪揎攘。外国无虫,实心不量,有实不虚,唯知乃忘。
  国贼将至,以何攘之?被围百重,以何破之?曰:贼来以敌拒之,以议攘之。所以者何?贼性怯,易可捍之?小敌则可还师,行议攘,不须兵而可还师。何以故?议能伏恶,福能消祸,是故以议攘之,以福消之,被围百重,牢为城郭,闭门坐甲,贼劳厌甲,不久则还。是以真人恒以兵捍贼,贼不能侵,以牢城郭,贼不能得。
  国将欲乱,以何止之?臣厌欲叛,以何安之?曰;民乱以烦,臣叛以昏,是以乱叛,当如是过。以何救之?曰:去贪不欲,无为以养民,百姓安宁,愿乐君国,始终不乱。天下乐推,岂有厌乱?是以不乱。臣将欲叛,以君昏,故不从律令,所行非法,是以欲叛,当悔其过,改故修来,整纲治纲,依律理治,内不昏乱,外不威虐。是以真人,恒去烦乱,而民宁怗,恒去昏贼,臣乐不叛。君清臣宁,永无倾败;民乐乱穆,长为安泰。
  其朴不雕,不可成器;其荒不耕,终不成柔。何以故?朴不雕刻,终致朽弊;荒田不垦,刑棘茂盛。豺狼狸枭,长在其中,鸱枭鸟鹊,栖宿林中。田罢不治,终成荆棘。学士罢法,亦复如是。若朴不雕,终守枯朽。若遭工匠,加其绳墨,斲斧锯凿,日加雕琢,必就功业,用之则如意,亨之则无损。是以真人执朴经匠,故能成器,修治荒田,故能得谷。何以故?朴质荒田,譬凡夫;经匠遭耕,譬师教;成器得谷,譬果显。是以真人勤於修治,今得成真。
  为无为日益,为有为日损。何以故?无为者,无不为物,知无为之有益。为有者,执着於有,有者都归於无,是以知有为日以损之。若能以损之又损之,以至於无为,是以真人修无不修有,行益不行损,故能成益。
  居於道,必行正,处於法,必行真。若不如者,必就於邪。是以真人恒闭於邪门,开於正路,以是因缘,今得正真之位乎。所以者何?譬如铸师,随形大小,曲尺周徧,无不鉼从者。何以故?若鉼其同,因类受形,终不错变,同化反类, 若金若银,若铜若铁,及其销铄,随类而现。若师习正,弟子亦正,若师玩邪,弟子亦邪。师徒相教,亦复如是。
  沙石磬坚,定中为硙,工匠无锤,如何得成?青白之石,文理端直,中为确杵,工匠虽巧,手无锤锤,岂可成之?是以学士加诫御之,寻文知之。假使贤师教化,非文不授,假使良才,非师不授。是故以文化之,以诫御之。譬如作船,非水不行,譬如伐木,非斧不克,譬如钻火,非木不得,譬如深井,非索不获。是以真人遭匠加搥,今得太真无为之任。
  釜中着水,不加其火,岂得沸之?置谷臼中,坐视不舂,岂得精之?是故一切所造,因功乃成。若有志於道味者,悉须勤劳,合成乃崇。是故真人遭火得舂,令为精熟之果。何以故?福不唐捐,功不失训;不磨不扇,守弊必终;不雕不琢,朴朽必弃。是故智人乃能行之,乃能勤之,不行不勤,终不近之。釜水不爨,臼谷不舂,坐看不为,无时如意。道人在法不行其道,亦复如是。
  琴瑟虽有雅乐之音,非弹不鸣;钟鼓虽有节曲之响,非打不声。是以真人弹琴悟人,打鼓来众。何以故?弹琴打鼓,欲令众生前得闻知。琴鼓者,譬如道性,叩打者,譬如师教。若好琴者自来听琴,好鼓者自来听鼓。是以真人恒打鼓弹琴,不舍昼夜。何以故?真人以忧众生,不闻乐故,是以昼夜打之。
  若有众生好於三宝,当与之三宝,若有好之琴瑟,当与之琴瑟。何以故?琴瑟能悟众生,故与之。若真人不弹琴鼓瑟,众生何以故得知之?真人不宣真理,众生无以得知之。是以与三宝,与琴瑟,故譬之。
  尔时,坐中野母,闻天尊说弹琴鼓瑟以悟众生,悉归改悟,是以昼夜作琴打鼓,不敢自停之法。野母於是便回北陇山中,伐於秋桐,造作锺鼓,并及琴瑟。珠玩色染,盘龙克镂,黄丝为弦,磨玉折,师徒三千,於斯国中,校习琴瑟,捊浮锺鼓,昼夜振击,时不暂辍。远近民人,悉来听乐,若男若女,莫不自停,聚众千万,来不知止。野母欢喜,甚无已已,从年匝岁,专习不改,自谓朝升暮仙,阿尔而登,从初至老,各随时而终,堕於三涂。是以真人终不承声,故能致审,终不自知,故能成知。何以故?真人学道,不师不受,不解不反,不明不宣。是以真人不自师,故成师,不自明,故成明,不自彰,故成彰,不自与,故成与。是以不自师,不自明,不自彰,不自与,众功处身,故能成真。以此故作偈颂曰:
  综揽说太常,万法亦无定。来去如回风,东流逝长命。回转若涌沸,恻怆伤人性。孔智观来世,故舍去顺行。世身修安乐,果成登无上。万恼若云消,清静无为正乱相好具足发,超迈大通圣。一切凡夫福,□□□□□。
  太上妙法本相经卷中竟
  太上妙法本相经卷下
  普说
  天尊言:我於斯之中,为诸众生普说太上妙法本相,至道之因,无量度人,一切众生悉来振集,莫不倾仰。尔时东虞、西虞、南北四虞,东来、西来、南北四来,野母、不钩、独挽、木侯、鸡鹿,一切邪道,悉来在座,各自赫奕光明,动摇於其众中,澄曜威神,竞作巧辞,试难不行。
  虞曰:昨君所说,一切众生,从先业至彼后报,因前而获其果,皆不妄举。我窃观一切众生,重室之中而居巨夜,岂知前世之因,今身之报?若遭教泽法,法果可登,若不遇者,随流而去。譬如流中采薪,钩着者得,不钩着者随流而去。一切凡夫亦如水中之薪,遭教则达,不遭则去,岂有先业所加,今身而受?若先因所行者,则不须更造,若恃前业所缘,今不须求教,定分以竟,不用假受。如君所说,皆不合至真之道,其言未解。
  虞复言曰:十方众生,各有类气,不依先业之所造也。譬如禽还生禽,兽还生兽,人民草木,蠢动众生,种种相生,类类相似,岂有前因果报乎?譬如销金,随类色见。譬如种植,随种而果。岂可非类而变应也!如君所说,皆不合至真,其言未解。
  来复言曰:我见众生,父母四足,子亦四足,父母飞行,子亦飞行,父母白黑,其子白黑,父母能言,其子能言,未有鸟能驰步万里者也。如君所说,皆不合至真,其言未解。
  来复言曰:吾见鱼止水之中,虎居长林,燕雀依人,蚯蚓居穴,类气受性,各有所禀。岂有非性而食之也!如君所说,皆不合至真,其言未解。
  野母复言:我见虫还生虫,蚝还生蚝,蝇还生蝇,蚁还生蚁,随气啖食,以养性命,岂有生业而改其形也!如君所说,皆不合至真,其言未解。
  不钩复言曰:我见众生,若有啖肉者,其子啖肉,若有啖草者,其子食草,若有食木者,其子食木,若有啖土者,其子啖土。一切众生各有定气,不相假受,错谬其类也!如君所说,皆不合至真,其言未解。
  独挽复言曰:我见一切众生性不同,同体而异名,阴阳不同,受化不等,依斯理物,各有类气,不相改异。况一可知百,类一可知万。如君所说,都不合至真,其言未解。
  木侯复言曰:我见保国保身,依国依形,被发还以被发,傍行还以傍行,随类而生,随种而果,岂有非其性而横受也!从天至地,未有异类而异受之。如君所说,皆不合至真,其言未解。
  鸡、鹿各复言曰:我见一切众生,或方或圆,或长或短,各自受气,类性定也,未见炼土成金,变豕为犬。类类相生,种种自续,各各受气,不相改易,若当改易,一切凡夫,蠢动众生,悉有前世因缘,福德所种,有成於至真之道乎!若类不改,定而受生,君之所言,皆是虚妄,诱诳童蒙,无益之业也。我当遭今身所造,即见受也,终不习君虚说前世之因,妄论未来之果,遂使迷悮后学,乱化国土,空悦时变,可见神乎?若尔从之,於是与长生隔矣。
  天尊言曰;夫一切众生,各有缘品,前世积业,今身所受,今身所造,后世所受。无因无缘,果从何成?无父无母,子因何生?无天无地,万类何停?譬如种植,非地不生。譬如飞虫,非羽不飞。譬如飞驰,非空不行。譬如云雨,非龙不成。何以故?若有种类,不相假受,应普同命,若有定类,应普同成。所以一父而生,其受不同,一母而乳,其貌不等。若无因缘,应普同受,若无祸福,应普强弱。如汝所言,空中可以种栽,流中可以田耨,无父可以结子,无母可以生息。锻矿可以成器,系蜂可以获蜜,养蚕可以得锦,长麻可以成纻。何以故?以能锻矿故,以系蜂获蜜故,以使蚕穿纹故,麻纻自成故。子之所成者,与我道异也。吾道与子道不同,吾习与子习不等,道名虽同,逆顺理反,何以故?吾之所用,因实而修空,据有而行道,行於未来之用,修於不望之果,是故知勤不知报,而果自应,知行不知到,而道自达。以成功退之,而功自功,居福舍之,而福自福。若处其功,功无可恃,若居其福,福尽无止。故退功舍福,终会功福,积世行道,果感所到。是以真人积千世之业,而不望报。投臭身於鹰虎,岂望鹰虎所报也,但哀饥饿故。是以施不望报,而运自应,苦不望乐,而乐自感。故知行、知勤、知习、知用,终不望一身而责其果也。是以吾与子所用不同,功受不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