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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家词
钦定四库全书 集部十
十五家词 词曲类二【词选之属】提要
【臣】等谨案十五家词三十七巻
国朝孙黙编黙字无言休宁人是编所辑国朝词共十五家吴伟业梅村词二巻梁清标棠村词三巻宋琬二乡亭词二巻曹尔堪南溪词二巻王士禄炊闻词二巻尤侗百末词二巻陈世祥合影词二巻黄永溪南词二巻陆求可月湄词四巻邹祗谟丽农词二巻彭孙遹延露词三巻王士祯衍波词二巻董以宁蓉渡词三巻陈维崧乌丝词四巻董俞玉鳬词二巻各家以小调中调长调为次载其本集原序于前并录其同时人评防案王士祯居易录曰新安孙布衣黙居广陵贫而好客四方名士至者必徒歩访之尝告予欲渡江
往海盐询以有底急则云欲访彭十羡门索其新词与予及邹程村作合刻为三家耳陈其年维崧赠以诗曰秦七黄九自佳耳此事何与卿饥寒指此也云云葢其初刻在康熙
甲辰为邹祗谟彭孙遹王士祯三家即居易录所云至丁未续以曹尔堪王士禄尤侗三家是为六家戊申又续以陈世祥陈维崧董以宁董俞四家此十五家之本定于丁已凡阅十四年始彚成之虽标榜声气尚沿明末积习而一时倚声佳制实略备于此存之可以见
国初诸人文采风流之盛至其每篇之末必附以评语有类选刻时文殊为恶道今并删除不使秽乱简牍焉乾隆四十六年十二月恭校上
总纂官【臣】纪昀【臣】陆锡熊【臣】孙士毅
总 校 官 【臣】 陆 费 墀
十五家词原序
余始集三家词又广以六家寓内既传诵矣因更搜罗若波斯之购寳贪获有加得两陈子两董子词合而刻之四君子夙有才名名非以词也而才之余寄于词是非诗之余而才之余也比之于味初集则禁脔也既则五侯鲭也今乃大庖既盈百牢具献也钟鼓爰陈歌舞肆列飨以乐之味有同嗜不必指而品之曰某山珍也某海错也然煎熬燔炙而进之使嘉宾饫焉则余其易牙也夫笑而质诸嗜异味者康戊申十月宜兴陈维崧其年题识
黄岳山人生平无他嗜好见人诗文词工者辄废百事求之藏之什袭或缮资锓诸梨枣家人寒
饥勿问也初刻三家词一曰丽农一曰延露一曰衍波继刻三家一曰南溪一曰炊闻一曰百末流布江淮间山人谋广其传彚成六家授之鸡林
属序于予予自委弃来虽未専攻亦尝游泳
于此道最喜唐温庭筠韦庄牛峤欧阳炯南
唐李后主宋桞永晏殊周邦彦苏轼秦观李清
照辛弃疾刘过陆游诸家之词虽风格不同机
杼各妙谓作者不可不防互其体今读六家词
惊艳有若温韦蒨丽有若牛欧隽逸有若二
李风流韫借有若周栁秦晏奔放雄杰有若苏
辛刘陆擅花间草堂尊前花庵之众美当并唐宋诸家传之千禩岂止与近代才人登孤蓺苑哉新安朱夫子曰诗者人心之感物而形于言之余也后人复以词为诗之余六家且以诗文名则此词者又其形于诗文之余也六家谓谁南溪则檇李曹顾庵也百末则长洲尤悔庵也丽农则毘陵邹程村也延露则海盐彭羡门也炊闻衍波则新城二王西樵阮亭也山人谓谁休宁桴葊孙黙也康熙丁未花朝大蓬道者孙金砺介夫氏漫题于广陵客舍
士君子所以显当时垂后世者得志则文章见用于上施之朝廷复三代之典册不得志则综述六经诸子百家发为譔着以传于无穷未闻仅以绮丽靡曼之音争竒于单词只字如所传之诗余者也诗余自李太白偶为之温韦诸人继述之宋人推广之前此无有也至于元风气日衰遂流为曲夫声音之道上自雅颂以至汉魏六朝唐人乐府诸篇皆所以被管弦奏朝庙者也若宋之词下矣元之曲愈下矣大雅之士思起而振之古乐旣已失传世俗沿习之曲荒秽杂乱不能遽革求其稍为近古不悖于声音之道者于诗余其有取乎白岳孙子无言家贫好学凡海内能文者莫不与孙子游偶以余闲为诗余之选初集三家继广六家四方传之矣今复彚二陈二董之词为四家合前集以行属余为序因取四家之词而读之又取前六家之词而共读之反复歌吟凡五六日大抵皆工于言情者也抑善于写怨者也始读之而喜再读之而叹以数公之才使其得志行道赓和于清庙明堂之上力追雅颂无难也乃或以小故坐废或犹困抑未伸其一二驰骤于功名者尚在闲曹未获大用是今之编词于斯者皆有其具而未得行其道者之为之也不可惜哉然数公之诗歌古文乆为天下所传诵有以知其言之必用而即此一艺之精已足合乎声音振乎流俗闻声相感者好色而不流于淫怨诽而不伤于乱虽与乐府并传可也然则孙子搜辑之功又可没乎哉康熈戊申中秋石帆山人汪懋麟蛟门氏题于见山楼
词学至今日可谓盛矣顾理与体有不能不深讲者夫词而谓之诗余则犹未离乎诗而非下等于优伶之杂曲也感旧思离追欢赠别懐古忧时昔人皆一一寓之于词而今人顾习山谷之空语仿屯田之靡音满纸淫哇总乖正始此其理未辨而伤于世道人心者一也温李厥倡风格周辛各极才情顿挫淋漓原同乐府纒绵婉恻何殊国风而摭拾浮华读之了无生气强塡澁语按之几欲昼眠此其体未明而有戾于花间草堂之遗法者一也今者娄东棠村诸公首建旌旄而齐鲁吴越秦楚之间名流挺出相与播芳风而恢古烈猗与盛哉顾人各一编咸矜秘帐流通都市裒集为艰黄山孙子无言以穷巷布衣留心雅事每有佳制务极搜罗如饥渴之于饮食甚至舟车裹粮糗不惮冒犯霜露跋渉山川以求之故此十五家之词皆其浮家泛宅殚力疲思而后得之者予乆憩维扬之萧楼无言时相过从每出同人词稿互相商畧一语之妙必共嗟称一字之譌必相较订故其十五家词之成也谬以相属为题数言以行之顾今日域中作者林立十五家之外宁无防然杰异堪树词场之赤帜者而无言曰吾方以鸣始也十五家倡之于前自此而数十家而百家兹不其先声也与而无言之于词学之理与体也信可谓劳苦而功髙者矣时康熈丁已六月六日南阳邓汉仪孝威撰
钦定四库全书
十五家词巻一 宁孙黙编吴伟业梅邨词上
词者诗之余也乃诗人与词人有不相兼者如李杜皆诗人也然太白菩萨蛮忆秦娥为词开山而子美无之也温李皆诗人也然飞卿玉楼春更漏子为词擅场而义山无之也欧阳以文章大手降体为词东坡大江东去卓絶千古而六一婉丽实妙于苏介甫偶然渉笔而子固无之眉山一家老泉子由无之也以辛防安之豪气而人谓其不当以诗名而以词名岂诗与词若有分量不可得而逾者乎有明才人莫过于杨用修汤若士用修亲抱琵琶度北曲而词顾寥寥若士四梦为南曲野狐精而塡词自宾白外无闻焉即词与曲亦有不相兼者不可解也近日学人号诗文宗匠者盖亦仅见若推当代之隽擅兼人之才吾目中惟见梅邨先生耳先生文章彷佛班史然犹谦让未遑尝谓予曰若文则吾岂敢于诗或庶几焉今读其七言古律诸体流连光景哀乐纒绵使人一唱三叹有不堪为懐者及所制通天台临春阁秣陵春诸曲亦于兴亡盛衰之感三致意焉盖先生之遇为之也词在季孟之间虽所作无多要皆合于国风好色小雅怨诽之致故予尝谓先生之诗可为词词可为曲然而诗之格不坠词曲之格不抗者则下笔之妙古人所不及也休宁孙无言遍征当代名家词将以梅邨编首亡何而梅邨殁矣孙子手巻不释仍寓予评次刻之可谓笃好深思而予于先生琴樽风月未防平生故谬附知言序其本末如此予观先生遗命于墓前立一圆石题曰词人吴某之墓葢先生退然以词人自居矣夫使先生终于词人则先生之遇为之也悲夫吴门尤侗撰小令
望江南
本意
江南好聚石更穿池水槛玲珑帘幕隐杉斋精丽缭垣低朩榻纸牕西
其二
江南好翠翰朩兰舟窄袖衩衣持檝女短箫急鼓采菱讴逆桨打潮头
其三
江南好博古旧家风宣庙乳炉三代上元人手巻四家中厰盒鬭鸡钟
其四
江南好兰蕙伏盆芽茉莉缕藏新茗椀朩瓜香透小牕纱换水胆瓶花
其五
江南好五色锦鳞肥反舌巧偷红嘴慧画眉羞傍白头栖翡翠逐金衣
其六
江南好蒱博擅纵横红鹤八番金叶子卢五朩玉楸枰掷采坐人倾
其七
江南好茶馆客分棚走马布帘开瓦肆博羊饧鼓卖山亭傀儡防参军
其八
江南好皓月石场歌一曲轻圆同伴少十反麤细聴人多弦索应云锣
其九
江南好黄雀紫车螯鸡臛下豉浇苦酒鱼羮加芼丹椒小吃砌宣窰
其十
江南好樱笋荐春羞梅豆渐黄探鹤顶芡盘初软剥鸡头橘柚洞庭秋
其十一
江南好机杼夺天工孔翠装花云锦烂冰蚕吐凤雾绡空新样小团龙
其十二
江南好狮子法王宫白足禅僧争坐位黑衣宰相话遭逢拂子塞虗空
其十三
江南好閙扫鬭新妆鸦色三盘安钿翠云鬟一尺压蛾黄花让牡丹王
其十四
江南好艶饰绮罗仙百裥细裙金线栁半装髙玉台莲故故立风前
其十五
江南好绣帅出鍼神雾鬓湘君波窈窕云幢大士月空明刻画类天成
其十六
江南好巧技棘为猴髹漆湘筠香垫几戗金螺钿酒承舟钑镂匠心搜
其十七
江南好狎客阿侬乔赵鬼揶揄工调笑郭尖儇巧善诙嘲幡绰小儿曹
其十八
江南好旧曲话湘兰薛素弹丸豪士戏王微书巻道人防一树栁摧残
如梦令
闺情
镇日莺愁燕懒徧地落红谁管睡起爇沉香小饮碧螺春盌帘卷帘卷一任栁丝风软
其二
误信鹊声枝上几度楼头西望薄幸不归来愁杀石城风浪无恙无恙牢记别时模样
其三
小阁焚香闲坐摵摵纸牕风破女伴有谁来管领春愁一个无那无那斜压翠衾还卧
其四
烟锁画桥人病燕子玉闗归信报道负情侬屈指还家春尽休听休听又是海棠开近
生查子
春景
青锁隔红墙撇下韩嫣弹花底玉骢嘶立在垂杨岸纎指防东风飞出银筝鴈寄语画楼人留得春光
半
闺情
香暖合欢襦花落双文枕娇鸟出房栊人在梧桐井小院赌红牙输却蒲桃锦学写贝多经自屑泥金
粉
旅思
一尺过江山万防长淮树石上水潺潺流入清谿去六月北风寒落叶无朝暮度樾与穿云林黑行人
顾
防绛唇
蕉团
细骨指尖拂处娇弦语着水撩人防防飞来扑罢流萤帐底轻风举眠无主误粘玉体印得红
丝缕
浣溪沙
闺情
断颊微红眼半醒背人蓦地下堦行摘花髙处赌身轻细拨熏炉香缭绕嫩涂吟纸墨欹倾惯猜闲事为聪
明
其二
一斛明珠孔雀罗湘裙窄地锦文鞾红儿进酒雪儿歌石黛有情新月皎玉簪无力暖云拖见人先唱定风
波
菩萨鬘
野景
江天漠漠寒云白长桥客醉闲吹笛沙嘴荻花秋垂萝拂钓舟 危峰欹半倚仄径苍苔屐欲上最髙亭逺山无数横
闺词
谢家池馆桐花甃画屏曲屈翘红袖欲剪凤凰衫青虫摇羽簮 一枝双荳蔲浅立东风瘦春思逺于山眉痕凡几弯
丑奴儿令
落红
落红已拂雕防近入手枝低莫肯髙飞费尽东风着力吹 分明燕子衔来到因甚差池坠在汚泥惹动游丝不自知
村居
溪桥雨过防新涨髙栁鸣蝉荷叶田田指点儿童放鸭船 前村浊酒沽来醉今夜凉天明月初圆一枕西窗自在眠
艶情
低头一霎风光变多大心肠没处参详做个生疎故试郎 何须抵死推侬去后约何妨却费商量难得今宵是乍凉
减字朩兰花
题画
藤谿竹路鸟道无人云独过鹿栅猿栖布袜青鞋客杖藜 江头尺鲤展罢生绡天欲雨记得曾游古木包山五月秋
美人足
香趺浅印不涴春泥红一寸罗袜钩钩点拍轻匀小凤头 归来路滑醉把双纒微笑脱拨醒檀郎眼底端相白似霜
谒金门
题美人图
人离别屏上小山凄絶欲寄相思教谁説梧桐初下叶牕外绿鬟轻撇立尽闲堦周折慢把罗帏向前揭早
是愁时节
忆秦娥
代沈初明
愁脉脉江山满目伤心客伤心客长千梦断灞桥闻笛天涯揽镜防衰白秦川对酒青衫湿青衫湿冷猿悲
鴈暮云萧瑟
清平乐
题雪景
江山一派换出琼瑶界冻合滩舟因访戴沽酒南村谁卖 草堂风雪双扉画图此景依稀再补吾庐佳处露桥一笠僧归
山花子
闺情
阿母频催上玊钩侍儿先起防香篝晓气扑帘花尚睡怯梳头 靥晕有情眉岫逺额黄无尽眼波流细骨轻躯春一把许多愁
栁梢青
有赠
红粉墙髙风吹嫩栁露湿夭桃扇薄身轻香多梦弱肠断吹箫 谁能一见相抛动人处诗成彩毫帐底星眸牕前皓腕又是明朝
西江月
灵岩听法
昔日君王舞榭而今般若经台千年霸业总成灰只有白云无碍 防取庭前柏树那些石上青苔残山废塔讲堂开明月松间长在
咏别
乌鹊桥头夜话樱桃花下春愁亷纎细绿杨舟画楼玉人垂手 红袖盈盈粉泪青山剪剪明眸今宵好梦倩谁收一枕别时残酒
咏雪塑僧伽像
透出光明眼耳忍来冰雪心肠坐时两手且收藏揑弄儿童无状 着体生成冷絮开门自在斋粮大千世界尽银装到得来朝一様
南柯子
凉枕
颊印红多晕钗横响易寻美人一觉在花隂怕是耳珠钩住鬓云侵 有分投湘簟无縁伴锦衾眼多唧溜为知音受尽两头牵系像人心
竹夫人
玉骨香无汗从教换两头受人颠倒被人勾只是更无肠肚便风流 娇小通身滑玲珑满眼愁有些情性欠温柔怕的一时抛掷在深秋
浪淘沙
题画兰
枉自苦凝眸肠断归舟依然明月旧南楼报道孙郎消息好杨栁风流 花意落银钩一寸轻柔生绡不剪少年愁防取幽兰啼露眼心上眉头
端午
纒臂防丝绳妙手心灵真珠嵌就一星星五色叠成方胜小巧样丹青 刻玉与裁冰眼见何曾葫芦如豆虎如蝇旁繋累丝银扇子半黍金铃
枇杷
上苑落金丸黄鸟绵蛮晓牕清露湿雕盘恰似戒珠三百颗琥珀沉檀 纎手摘来防香色堪餐罗衣将褪玉浆寒怕共脆圆同荐酒学得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