拟两晋南北史乐府

拟两晋南北史乐府 附鲒轩外集唐宋小乐府 清 洪亮吉



  拟两晋南北史乐府/附鲒轩外集唐宋小乐府
  
  吕子曰乐之有情譬若肌肤形体之性情也情失则荡音必巨失则隘音必小失则危音必淸失则烦音必浊太巨太小太淸太浊则必若震霆若聚蛟若哀弦若噪蜩夫古之为乐也有节有侈有正有滛阳散则定以阴阴闭则宣以阳阴阳滞则为滛为侈阴阳调则为节为正其所以为滛为侈者情之失也其所以为节为正者情之得也夫上古之乐情至而乐兴中古之乐乐成而情生是故笙簧琴瑟乐之器也词章谱曲乐之文也而皆非其情也执笙簧琴瑟之所调词章谱曲之所著而强袭焉脗合焉以为是乐也是情也人人皆乐乐几何不亡耶夫汉魏晋唐之乐府乐之糟粕也当其时之为之则皆有情焉然其文止以述时事非以叙古人也叙古难于述时则以古人之情未必今人之情以情述情无过情无不及情则古今又未必不相及也何也夫人之形骸肥者瘠者高者矮者髯者疾者肌肤之白者墨者赭者而皆不得以已与也然其为情也则必随乎其肥瘠高矮髯疾白墨赭者各自肖而各不相肖故其为乐也可观可兴可羣可怨其为词也可曲可直可丰可廉皆适如乎其情而止夫适如其情而止虽古之乐府可也况今之乐府乎夫今之词章谱曲无所施于笙簧琴瑟之用而以为乐府则乐之各有而乐之实亾矣然而吾不以名存实亾而乐府之者何也夫必汉魏之人之乐府有是题有是篇而今之人之乐府亦因以有是题有是篇是无情也是无乐也若古无是乐而今乐之则不必笙簧琴瑟而词章谱曲固可以如其情而出之譬如优孟衣冠以为乐也吾不谓然陶氏之琴无弦乃眞琴声也夫今之乐府铁崖始之茶陵继之悔庵又继之稚存洪子曰吾之为乐府也祖此矣昨岁喜晤洪子且喜读洪子之乐府将以吾之所以论乐府者质之而未有以间也今洪子梓其乐府乞余之序之余固何以序之录其将以告洪子者以寄洪子以为然否耶夫淸庙之瑟朱弦而疏越一唱而三叹者有进乎音者矣洪子年少力学而性情自得将不徒乎乐之有节无侈有正无滛已也异日者且与洪子相遇于无言也峕乾隆岁次辛卯夏月松崖学弟管干珍拜跋
  余童时从黄石缄先生游先生素邃史学平居为说典午南北之际事极详余听之靡靡忘倦毎日夕自塾中归粗忆其节畧为诸姊弟言之太夫人顾而色喜忽忽十数载余童而冠而先生则已休神家衖矣顷岁以来粗知读史又以不获从先生游得悉其绪论为恨今秋文战报罢因取两晋南北史事杂书之为拟古乐府百二十首非敢计工拙亦以志童时结习未尽而所闻于先生者虽忘失殆半輙枨触于灯昏雨黑时也抑余闻先生言西涯西堂皆以乐府名家然西涯上下千百年而篇什较少西堂则珊瑚木难与牛溲马勃并列有陆平原才多之叹则先生虽伏膺二公之乐府而尙不能无遗议也因先生言益増今日之愧乾隆三十五年长至后二日稚存洪礼吉自序
  
  拟两晋南北史乐府目录
  阳湖洪礼吉稚存譔 屠绅笏岩 管干珍松崖 钱维乔竹初 赵怀玉味辛
  卷上
  马同槽 广武叹 苏门啸 社稷勲 作佳传 别驾謡 岘山碑 飞渡江 铜驼叹 淸谈误 雉短短 金谷谶 中台坼 华亭鹤 除三害 思子台 宁馨儿 侍中血 龙虎争 十三月 赤白气 特尙可 壮士歌 留降欵 中兴瑞 夜半舞 王与马 新亭泪 呼伯仁 拜士行 践海冰 义旗指 献行玺 一目主 识英物 日书空 海西公 鬼董狐 东山卧 牛心炙 阿房城 长星见 负畚来 行路难 丁零王 新平寺 五经表 借鬼兵 续佛经 槐树赋 虎台谋 沭谦刺 彗星岀 义羲号 桃源记
  
  拟两晋南北史乐府目录
  阳湖洪礼吉稚存譔 屠绅笏岩 管干珍松崖 钱维乔竹初 黄景仁仲则
  卷下
  一尺剑 味卿言 金昌亭 东山屐 檀江州 春月畋 封狼胥 佛狸谶 宜速断 见要人 竹林堂 违导旨 领军腹 石头城 天王家 移吾床 易犬子 郞君书 解散髻 八驺叹 阅武堂 合肥捷 谈风月 山中相 鹿子开 房公马 鲜卑奴 水东流 南飞吉 明月謡 狐非狐 金瓯缺 臣如龙 寒山石 百年冤 握槊来 刘桃枝 金叵罗 延年杖 无愁曲 百升謡 杀一围 脚杖痕 景阳楼 高凉洗 阿干歌(附外域) 鱼鳖桥 鬼鼓喧 雌雉卜 金羊床 新罗人 雨为岁 孔雀群 炖煌西 日岀处
  
  
  拟两晋南北史乐府卷上 阳湖洪礼吉稚存譔
  
  〇马同槽
  声嘈嘈马腾槽火炎炎龙上天去年秉黄钺今年加九锡龙旗十二旒天子在顷刻桃花源武陵船问魏与晋何茫然(魏武帝梦三马同食一槽甚恶之谓太子丕日司马懿非人臣也 泰始元年晋王炎称皇帝废魏主为陈留王)
  
  〇广武叹
  一日哭留狂名百日醉留酒名酒名狂名俱不免先生能作靑白眼驱车何茫茫广武何荒荒当时楚与汉莽莽百战场百战场斜日下竖子成名尙堪诧扰扰何况牛与马(阮籍登广武观楚汉战处叹曰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 籍能为靑白眼见礼俗之士以白眼对之)
  
  〇苏门啸
  阮生狂耶稽生傲耶先生何人泠泠啸耶咸熙魏耶咸宁晋耶先生何人冥冥隐耶(孙登隐苏门山善啸阮籍见之归着大人先生论 稽康从登游三年问其所图终不荅将别谓曰子才多识寡难乎免于今之世矣)
  
  〇社稷勲
  炎精中烬赤帝死祖龙西来作天子大开明堂锡弓矢谋臣谁裴与王股肱谁荀与羊金符玉册何琅琅策勲第一推平阳当时曾杀高贵乡(武帝将废贾后杨太后争之日贾公闾有大勲于社稷公闾贾充字 充使成济杀高贵乡公)
  
  〇作佳传
  一丸药劳侍婢千斛米作传纪彼哉谯周及门弟三分窃据孙兴曹正统那付当途高君不见一士已没赖半士定论早出习凿齿(陈寿遭父丧使婢丸药谓丁仪子曰觅千斛米为尊公作佳传 习凿齿作汉晋春秋以蜀为正统因有蹇疾苻坚称为半士)
  
  〇别驾謡
  海沂之康寔頼王祥邦国不空别驾之功呜呼别驾今三公惜哉不作徐州终(王祥为徐州别驾郡中謡云云 魏亡入晋官太保年八十五始卒)
  
  〇岘山碑
  杜公碑碑书功高岸为谷谷作陵(叶)羊公碑碑堕泪茫茫泪枯碑不碎碑不碎由民心君不见古来贤达皆争名羊公碑后碑俱冺此碑非金亦非石碑之崇崇以德(羊祜堕泪碑在襄阳岘山 杜预好为后世名刻石为二碑纪其勋绩一沉万山之下一立岘山之上)
  
  〇飞渡江
  前扬帆后执柁南人仓皇北人坐桡居前楫居左岸军愁呼水军卧城门开降帆来七万骑全军回当时若听王浑指北兵安得飞至此(王浚率舟师直抵建业吴人曰北来诸军乃飞渡江也 诏浚至秣陵受王浑节度浑遣信令浚暂过计事浚举帆直指报曰风利不得泊也)
  
  〇铜驼叹
  立人当立德择子先择嫡宫门老臣三叹息铜驼会见在荆棘老奴亦言座可惜为官乎为私乎此座何不归桃符(索靖知大下将乱指洛阳宫铜驼叹曰会见汝在荆棘中 齐献王攸小字桃符文帝尝指御座曰此桃符坐也)
  
  〇淸谈误
  王与谢挥麈尾乐与卫饶名理淸谈亹亹从天来洛中已建单于台(王弼谢琨善淸谈乐广卫玠善名理 桓温自江陵北伐登平乗楼望中原叹曰遂使神州陆沉百年邱墟王夷甫诸人不得不任其责)
  
  〇雉短短
  雉短短飞来入宫院欲窃主权欺主闇昨日杀龙母今日杀龙子可怜铜驼宫化作荆与枳(惠帝后贾充女也武帝尝日贾公女有五不可种妬而少子丑而短黑 后废杨太后于金墉城絶膳八日而卒使太医令程据毒太子)
  
  〇金谷谶
  红蕤花开置行幕一杯两杯缓行乐美人头向盘中落珠歌翠舞昕斜阳珊瑚七尺施作床人间梦醒春茫茫花枝如烟堕高阁散尽黄金恣挥霍白首同归讯潘岳(潘岳金谷园诗投分寄石友白首同所归后岳与石崇同死赵王伦之难遂成谶)
  中台坼
  去年诛韩信今年醢彭越骏珧旣首祸瓘亮亦继没南风当国势絶伦手持天下归先生(叶)中台星坼日复蚀先生不言务简黙金墉城太后薨许昌宫太子凶谁与杀者张司空(中台星圻张华少子韪劝华逊位华不听 华将死谓张林曰卿欲害忠臣耶林称诏诘之日卿为宰相太子之废不能死节何也华日式干之议諌事俱在曰諌而不听何不去位华不能答)
  
  〇华亭鹤
  华亭鹤云间哭声何悲悲二陆白祫喜谈兵貉奴宁作督机山深三泖阴莼鲈千里方扬舲此时笑杀张季鹰(陆机将死叹曰华亭鹤唳可得闻乎 张翰闻秋风起思菰菜莼羹鲈鱼脍卽日挂冠归)
  
  〇除三害
  禾兮芃芃稷兮翼翼父老不乐仰天太息(一解)长跪吿父老父老究何苦父老不苦长桥之蛟与南山之猛虎(二解)父老愼勿悲山有虎兮虎可摧水有蛟兮蛟可挥儿不读书儿身何为(三解)儿读书读书不忘始少慕奋身十年侠士长慕事亲十年孝子(四解)儿读书读书不近名儿为良臣兮天王圣明儿为忠臣兮谗人衅成(五解)(周处为御史中丞梁王彤违法处深文按之及齐万年反彤都督关中诸军事贼有众七万彤逼处以五千兵撃之弦尽矢絶遂力战而没)
  
  〇思子台
  南风狂惠风闭千岁髑髅齿牙利承华门诏谁作黄门侍郞有潘岳许昌宫逆谁预黄门将军有孙虑思子台愁云结许昌一声飞盖裂金墉城中贮金屑(惠帝为愍懐太子立思子台 太子妃名惠风 太子丧发许昌大风雷电帏盖飞裂 贾后废金墉城飮金屑酒死)
  
  〇宁馨儿
  宁馨儿乃贝媚人骨少无宦情皇皇诣阙长无宦情营营三窟一代龙门竟谁识可怜车前拜石勒阿堵积室中持筹亦钱癖新妇可作阿戎匹(王衍劝石勒称帝 衍妻郭氏好聚敛尝令婢以钱绕床使衍不得行衍晨起见之谓婢日举阿堵物却)
  
  〇侍中血
  长安门开鼓声死贼骑如云走天子西来从辇无一人万乗苍茫草间止行间杀气何纷纷侍中独拜车前尘马前飞矢着龙节侍中独溅衣上血侍中血中散琹琴声欲絶日欲沉有子乃不传广陵(稽绍荡阴死节血溅帝衣后左右欲浣衣帝曰稽侍中血勿浣也 稽康将刑顾视石影索琴题之日广陵散于今絶矣)
  
  〇龙虎争
  虎皇皇北来牵两狼南飞值龙龙角张洛中硕鼠尺二长(一解)莫打虎打虎先伤龙龙鳞十十五五(二解)莫打鼠打鼠已惊犬犬声欲闻数武(三解)雄鸡黙雌鸡啼大马死小马饥(四解)(元康中童謡虎从北来鼻头汗龙从南来登城看指齐王冏成都王颕 永嘉初童謡洛中硕鼠尺二长若不早去大狗至鼠指东海王越狗指苟晞 大寜初童謡老马死小马饥指明帝崩成帝幼而言)
  
  〇十三月
  十三月狼生貙十五月貙生狳貙生已难御狳生奈何许蛟龙何况得云雨绛灌无文随陆无武以之读书横览今古父作蒙珠离子作遮须夷神州扰扰不可止洛中又出新天子(刘渊十三月而生渊子聪十五月而生聪子尝死复苏见渊为蒙珠离国主且日遮须夷国无主待汝父为之)
  
  〇赤白气
  旗猎猎天门开云中天子骑龙来赤光耀以西白气耀以东非烟非雾杳不知其蒙蒙荧荧煌煌遂开明堂礌礌落落雄艺卓荦石武乡一生低首惟高皇幕中乃有张子房(石勒生时赤光满室白气自天属于中庭 勒尝谓人曰若逢高皇当北面事之遇光武当并驱中原 勒以张宾为谋主宾自比张子房)
  
  〇特尙可
  锺离崩陷石穴一如丹一如漆入穴多于虫出穴莫敢雄拔剑刺屋居其中盐神冉冉兮纷相从神之一飞兮九日尽落浃旬茫茫兮不见城郭天空空野梦梦遗以靑缕射以雕弓盐神去王廪地特与雄廪君裔欲寄食宁作贼官贪如狼政如火李特尙可尙杀我(李特为廪君苗裔先锺离山崩陷赤黒二穴出黑穴者四姓岀赤穴者卽特先五姓争为神相约以剑刺穴屋惟廪君剑独着遂为神有盐神从之其飞闭天廪君射杀之天乃开朗 特据广汉百姓谣日李特尙可罗尙杀我)
  
  〇壮士歌
  七尺刀八尺鞍壮士歌悲陈安啾啾喞喞天阴雨黑伏兵邀我西飞骑追我北班骓无声草间匿嗟嗟见入不见出西流水东流河壮士歌奈尓何(陈安与赵将平先战会日暮雨甚匿于山中为呼延靑所杀陇上人思之作壮士歌)
  
  〇留降欵
  一千义军守陴哭城中天子亦食粥谁欤守者索都督长安城阙生蒿莱长安城门不肯开车骑来万戸来(刘曜逼长安城中饥甚愍帝食曲屑粥索琳留降欵不发使子说曜日若许琳以车骑万戸者请以城降)
  
  〇中兴瑞
  绵绵延延华光烛天正气萃此者五百二十六年时巳过运乃昌朱旗卓地一丈长金符落天走建康化龙一马兴眞王龙为王马遂亾(始秦时望气者云五百年后金陵有天子气至晋元帝中兴果五百二十六年 初玄石图有牛继马后故宣帝深忌牛氏及恭王妃夏后氏竟通小吏牛氏生元帝 太安时童謡五马浮渡江一马化为龙)
  
  〇夜半舞
  鸡三声客三唤起视东壁有疎灯启明光已乱英雄乗时空浩叹元明之间久无旦(祖逖与刘琨俱为司州主簿共被同寝中夜闻荒鸡鸣蹴琨起舞)
  
  〇王与马
  王与马共大下将军前丞相亚将军无谋丞相诈丞相谓将军三州势堪藉事成为王失为覇呜呼将军遽叱咤鼓频频肆逆氛丞相大义已灭亲白旗悬首烦将军(王敦王导秉政时人语日王与马共天下 永昌元年敦率众内向以诛刘隗刁协为名 敦死悬首南桁莫敢收塟者)
  
  〇新亭泪
  愼勿学楚囚对愼勿酒新亭泪天茫茫天方醉人茫茫人方睡(过江人士毎至暇日相要出新亭飮宴周顗中坐叹日风景不殊举目有山河之异皆相视流涕王导愀然变色日当共戮力王室克复神州何至作楚囚相对)
  
  〇呼伯仁
  渡江来不安坐茂伦一言伯仁贺向见夷吾在江左夷吾有急呼伯仁伯仁百口还理君为君沥肝胆为君全令名(叶)伯仁言感天子夷吾不言伯仁死三司耶令仆耶知人不易古所嗟夷吾亦杀鲍叔牙(王敦反王导毎旦率子弟诣朝待罪见周顗入导呼日伯仁以百口累卿顗不应及人为导申救甚至出又上书明导忠诚导不知甚恨之及王敦问顗于导三问不对敦遂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