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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词叙录
宋元旧篇:
《赵贞女蔡二郎》(即旧伯喈弃亲背妇,为暴雷震死。里俗妄作也。实为戏文之首。)
《王魁负桂英》(王魁名俊民,以状元及第。亦里俗妄作也。周密《齐东野语》辨之甚详。)
《陈巡检梅岭失妻》
《鬼元宵》
《王祥卧冰》
《王十朋荆钗记》
《杀狗劝夫》
《朱买臣休妻记》
《莺莺西厢记》
《司马相如题桥记》
《陈光蕋江流和尚》
《孟姜女送寒衣》
《裴少俊墙头马上》
《柳耆卿花柳翫江楼》
《刘锡沉香太子》
《贺怜怜烟花怨》
《史弘肇故乡宴》
《苏小卿月下贩茶船》
《陈叔万三负心》
《京娘怨燕子传书》
《欢喜冤家》
《乐昌公主破镜重圆》
《吕洞宾三醉岳阳楼》
《周处风云记》
《王月英月下留鞋》
《刘知远白兔记》
《赵氏孤儿》
《苏秦衣锦还乡》
《赵普进梅谏》
《董秀才花月东墙记》
《宋子京鹧鸪天》
《诈妮子莺燕争春》
《蒋世隆拜月亭》
《崔君瑞江天暮雪》
《王公绰》
《柳文直正旦贺升平》
《秋夜銮城驿》
《秦桧东窗事犯》
《王孝子寻母》
《冯京三元记》
《朱文太平钱》
《薛云卿鬼做媒》
《吕洞宾黄粱梦》
《贾似道木棉庵记》
《何推官错勘尸》
《刘毅洞庭龙女》
《吕蒙正破窑记》
《苏武牧羊记》
《孟月梅锦香亭》
《张孜鸳鸯灯》
《林招得三负心》
《唐伯亨八不知音》
《百花亭》
《冤家债主》
《刘文龙菱花镜》
《刘盼盼》
《生死夫妻》
《宝妆亭》
《教子寻亲》
《刘孝女金钗记》
《借烛寻珠》
《多月亭》
《闵子骞单衣记》(高则诚作)
《蔡伯喈琵琶记》
《王俊民休书记》
本朝:
《崔莺莺西厢记》(李景云编)
《王十朋荆钗记》(李景云编)[1]
[1]原本何焯眉注:今人不知《荆钗》亦两本。
《天赐温凉[角戋]》(教坊本)
《贾云华还魂记》(溧阳人作)
《兰蕙联芳楼记》(教坊本)
《琼奴传》(教坊本)
《陈可中剔目记》
《玉箫两世姻缘》
《岳飞东窗事犯》(用礼重编)
《商辂三元记》
《冯京三元记》(多市井语)
《邹知县湘湖记》(多实事)
《冯国珍衣锦还乡》
《高汉卿罗囊记》
《裴度还带记》
《韩信筑坛拜将》[1]
[1]原本何焯眉注:遵王云:“《追贤》一出,乃元曲。”
《张良圯桥进履》
《八不知犀合记》
《桂英诬王魁》
《姜诗得鲤》
《张许双忠记》
《孟宗泣竹》
《绣鞋记》
《芙蓉屏记》
《花园记》
《银瓶记》
《邓攸弃子抱侄》
《金钱记》
《罗带记》
《高文举》
《罗帕记》
《五伦全备》(邱文庄作)
《鸳鸯记》[1]
[1]自此以下十五种,据《今乐考证》云是何焯(义门)补录。
《香囊记》(邵文明作)
《龙泉记》
《三益记》
《洪皓使虏记》
《李白宫锦袍记》
《娇红记》
《破镜重圆》
《文林四景》
《丽情四景》
《忠孝节义》(方谕生作)
《百行传》
《玉玦记》(郑若庸作,故事太多)
《王阳明平逆记》
《中山狼白猿》
《唐僧西游记》
南词叙录
明?徐 渭着
电子版基于“计算机瓦岗寨”网站(http://wagang.econ.hc.keio.ac.jp/)上千田大介先生等的整理本(http://wagang.econ.hc.keio.ac.jp/texts/xiqu/nanci.html),据《中国古典戏曲论着集成》(中国戏剧出版社1959年版,1982年重印)第三册《南词叙录》校对。《集成》原有校记,今择要采入;原附何焯眉注,均写入校记。圆括号( )内为原夹注文字,方括号[ ]内为字库所无字之描述。如有录入错误及其它问题,竭诚欢迎指教(电子邮件[email protected]),来教请标明“电子文本纠误”,以免误删。——如舸斋谨识
北杂剧有《点鬼簿》[1],院本有《乐府杂录》[2],曲选有《太平乐府》,记载详矣。惟南戏无人选集,亦无表其名目者,予尝惜之。客闽多病,咄咄无可与语,遂录诸戏文名,附以鄙见。岂曰成书,聊以消永日,忘歊蒸而已。嘉靖己未夏六月望,天池道人志。
[1]《点鬼簿》,应指元钟嗣成《录鬼簿》,但今传各本《录鬼簿》,不见有题名《点鬼簿》的。
[2]《乐府杂录》,应指元陶宗仪《南村辍耕录》中所载的“院本名目”。
南戏始于宋光宗朝,永嘉人所作《赵贞女》,《王魁》二种实首之,故刘后村有“死后是非谁管得,满村听唱蔡中郎”之句。或云:“宣和间已滥觞,其盛行则自南渡,号曰‘永嘉杂剧’,又曰‘鹘伶声嗽’”。其曲,则宋人词而益以里巷歌谣,不叶宫调,故士夫罕有留意者。元初,北方杂剧流入南徼,一时靡然向风,宋词[1]遂绝[2],而南戏亦衰。顺帝朝,忽又亲南而疏北,作者猬兴,语多鄙[3]下,不若北之有名人题咏也。永嘉高经历明,避乱四明之栎社,惜伯喈[4]之被谤,乃作《琵琶记》雪之,用清[5]丽之词,一洗作者之陋,于是村坊小伎,进与古法部相参,卓乎不可及已。相传:则成坐卧一小楼,三年而后成。其足按拍处,板皆为穿。尝夜坐自歌,二烛忽合而为一,交辉久之乃解。好事者以其妙感鬼神,为剙瑞光楼旌之。我高皇帝即位,闻其名,使使征之,则诚佯狂不出,高皇不复强。亡何,卒。时有以《琵琶记》进呈者,高皇笑曰:“五经、四书,布、帛、菽、粟也,家家皆有;高明《琵琶记》,如山珍、海错,贵富家不可无。”既而曰:“惜哉,以宫锦而制鞵也!”由是日令优人进演。寻患其不可入弦索,命教坊奉銮史忠计之。色长刘杲者,遂撰腔以献,南曲北调,可于筝琶被之;然终柔缓散戾,不若北之铿锵入耳也。
[1]“宋”字原缺,“词”字原作“辞”,据《今乐考证》引文补改。
[2]原本何焯眉注:“此亦乐也,故感召甚捷。”
[3]“鄙”字原缺,据《今乐考证》引文补。
[4]“社”和“惜伯喈”四字,据同上引补。
[5]“清”字,据同上引补。
今南九宫不知出于何人,意亦国初教坊人所为,最为无稽可笑。夫古之乐府,皆叶宫调;唐之律诗、绝句,悉可弦咏,如“渭城朝雨”演为三叠是也。至唐末,患其间有虚声难寻,遂实之以字,号长短句,如李太白《忆秦娥》、《清平乐》,白乐天《长相思》, 已开其端矣;五代转繁,考之《尊前》[1]、《花间》诸集可见;逮宋,则又引而伸之,至一腔数十百字,而古意颇微。徽宗朝,周、柳诸子,以此贯彼,号曰“侧犯”、“二犯”、“三犯”、“四犯”,转辗波荡,非复唐人之旧。晚宋,而时文、叫吼,尽入宫调,益为可厌。“永嘉杂剧”兴,则又即村坊小曲而为之,本无宫调,亦罕节奏,徒取其畸农、市女顺口可歌而已,谚所谓“随心令”者,即其技欤?间有一二叶音律,终不可以例其余,乌有所谓九宫?必欲穷其宫调,则当自唐、宋词中别出十二律、二十一调,方合古意。是九宫者,亦乌足以尽之?多见其无知妄作也。
[1]原本何焯眉注:“今《尊前集》最难得,余曾见一宋钞本,闻为陆其清所收。”
今之北曲,盖辽、金北鄙杀伐之音,壮伟很戾,武夫马上之歌,流入中原,遂为民间之日用。宋词既不可被弦管,南人亦遂尚此,上下风靡,浅俗可嗤。然其间九宫、二十一调,犹唐、宋之遗也,特其止于三声,而四声亡灭耳。至南曲,又出北曲下一等,彼以宫调限之,吾不知其何取也。或以则诚“也不寻宫数调”之句为不知律,非也,此正见高公之识。夫南曲本市里之谈,即如今吴下《山歌》、北方【山坡羊】,何处求取宫调?必欲宫调,则当取宋之《绝妙词选》,逐一按出宫商,乃是高见。彼既不能,盍亦姑安于浅近。大家胡说可也,奚必南九宫为?
南曲固无宫调,然曲之次第,须用声相邻以为一套,其间亦自有类辈,不可乱也。如【黄莺儿】则继之以【簇御林】,【画眉序】则继之以【滴溜子】之类,自有一定之序,作者观于旧曲而遵之可也。
南之不如北有宫调,固也;然南有高处,四声是也。北虽合律,而止于三声,非复中原先代之正,周德清区区详订,不过为胡人传谱,乃曰《中原音韵》,夏虫、井蛙之见耳!
胡部自来高于汉音。在唐,龟兹乐谱已出开元梨园之上。今日北曲,宜其高于南曲。
有人酷信北曲,至以伎女南歌为犯禁,愚哉是子!北曲岂诚唐、宋名家之遗?不过出于边鄙裔夷之伪造耳。夷、狄之音可唱,中国村坊之音独不可唱?原其意,欲强与知音之列,而不探其本,故大言以欺人也。
中原自金、元二虏猾乱之后,胡曲盛行,今惟琴谱仅存古曲。余若琵琶、筝、笛、阮咸、响[角戋]之属,其曲但有【迎仙客】、【朝天子】之类,无一器能存其旧者。至于喇叭、唢吶之流、并其器皆金、元遗物矣。乐之不讲至是哉!
今昆山以笛、管、笙、琵按节而唱南曲者,字虽不应,颇相谐和,殊为可听,亦吴俗敏妙之事。或者非之,以为妄作,请问【点绛唇】、【新水令】,是何圣人著作?
今唱家称“弋阳腔”[1],则出于江西,两京、湖南、闽、广用之;称“余姚腔”者,出于会稽,常、润、池、太、扬、徐用之;称“海盐腔”者,嘉、湖、温、台用之。惟“昆山腔”止行于吴中,流丽悠远,出乎三腔之上,听之最足荡人,妓女尤妙此,如宋之嘌唱,即旧声而加以泛艳[2]者也。(今宿倡曰“嘌”,宜用此字。)隋、唐正雅乐,诏取吴人充弟子习之,则知吴之善讴,其来久矣。
[1]原本何焯眉注:“弋阳”即出于“海盐”,乃谭总制携海盐子弟以归,变其乡俗耳。见汤若士文集。
[2]原本何焯眉注:“加以泛艳”四字,好,乃觉昆腔饶古意。
词调两半篇乃合一阕,今南曲健便,多用前半篇,故曰一只,犹物之双者,止其一半,不全举也。如【梁州序】,四字起乃上篇也,第三只七字起是后半篇,虽曰四只,实为两阕。如【八声甘州】亦然,故头只四字,次只七字起也。南九宫全不解此意,两只不同处,便下“过篇”二字,或妄加一“么”字,可鄙。“么”字,非“么”字也。大抵古人作事不苟,唱前篇了,恐人不知,联牵唱去,故加一“空”字别之。“么”乃“空”字之省文,如今点书,“E”乃“非”字之省,“又”乃更书一字之省。《汉书》“元二之民”,本“元元”也,后世不知,□作“元二之民”,亦是此类。
南易制,罕妙曲;北难制,乃有佳者。何也?宋时,名家未肯留心;入元又尚北,如马、贯、王、白、虞、宋诸公,皆北词手;国朝虽尚南,而学者方陋——是以南不逮北。然南戏要是国初得体。南曲固是末技,然作者未易臻其妙。《琵琶》尚矣,其次则《翫江楼》、《江流儿》、《莺燕争春》、《荆钗》、《拜月》数种,稍有可观,其余皆俚俗语也;然有一高处:句句是本色语,无今人时文气。
以时文为南曲,元末、国初未有也;其弊起于《香囊记》。《香囊》乃宜兴老生员邵文明作,习《诗经》,专学杜诗,遂以二书语句匀入曲中,宾白亦是文语,又好用故事作对子,最为害事。夫曲本取于感发人心,歌之使奴、童、妇、女皆喻,乃为得体;经、子之谈,以之为诗且不可,况此等耶?直以才情欠少,未免辏补成篇。吾意:与其文而晦,曷若俗而鄙之易晓也?
《香囊》如教坊雷大使舞,终非本色,然有一二套可取者,以其人博记,又得钱西清、杭道卿诸子帮贴,未至澜倒。至于效颦《香囊》而作者,一味孜孜汲汲,无一句非前场语,无一处无故事,无复毛发宋、元之旧[1]。三吴俗子,以为文雅,翕然以教其奴婢,遂至盛行。南戏之厄,莫甚于今。
[1] 原本何焯眉注:恐为梁伯龙,非诋汤若士。
填词如作唐诗,文既不可俗,又不可[1]自有一种妙处,要在人领解妙悟,未可言传。名士中有作者,为予诵之,予曰:“齐、梁长短句诗[2],非曲子何也?”其词丽而晦。
[1]此处似脱落一“不”字,似应为“又不可不自有一种妙处”,文意才通顺。
[2]原本何焯眉注:齐、梁诗有杂言,唐宋曲子乃名长短句,此误始于元人。
或言:“《琵琶记》高处在《庆寿》、《成婚》、《弹琴》、《赏月》诸大套。”此犹有规模可寻。惟《食糠》、《尝药》、《筑坟》、《写真》诸作,从人心流出,严沧浪言“水中之月,空中之影”,最不可到。如“十八答”,句句是常言俗言,扭作曲子,点铁成金,信是妙手。
本朝北曲,推周宪王、谷子敬、刘东生,近有王检讨、康状元,余如史痴翁、陈大声辈,皆可观。惟南曲绝少名家。枝山先生颇留意于此,其《新机锦》亦冠绝一时,流丽处不如则诚,而森整过之,殆劲敌也。
最喜用事当家,最忌用事重沓及不着题。枝山【燕曲】云:“苏小道:‘伊不管流年,把春色衔将去了,却飞入昭阳姓赵’。”两事相联,殊不觉其重复,此岂寻常所及?末“赵”字,非灵丹在握,末易镕液。予窃爱而效之, 【宫词】云:“罗浮少个人儿赵”,恨不及也。
晚唐、五代,填词最高,宋人不及,何也?词须浅近,晚唐诗文最浅,邻于词调,故臻上品;宋人开口便学杜诗,格高气粗,出语便自生硬,终是不合格,其间若淮海、耆卿、叔原辈,一二语入唐者有之,通篇则无有。元人学唐诗,亦浅近婉媚,去词不甚远,故曲子绝妙。【四朝元】、【祝英台】之在《琵琶》者,唐人语也,使杜子撰一句曲,不可用,况用其语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