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泊同窗琴书记

同窗琴书记

清乾隆刊同窗琴书记戏文校理序

吴守礼着

　「同窗琴书记」一册不分卷，不题撰者名，序叶廿二，阙九、十两叶。标出名，未标序次，各出长短不齐，为南戏遗韵之一。短者只有数行，长者翻了又翻──竟长八面。难得的是用闽南方言泉州话对白撰写。在这类文献漂灭殆尽的今日，虽然陆续有所出现，仍是求之不得的珍贵资料。它可以代表三百年前的泉州方言，介在顺治刊《荔枝记》、光绪刊的《荔枝记》之间。
「同窗琴书记」用泉州话演述流行于闽南的两大民间文学之一的仙伯英台故事。越州诸暨县南庄富翁，为掌中珠女儿英台择婿，特开放花园，求牡丹花诗为唯一条件。有一青年交出牡丹诗，英台却拒之且不能回诗。因而发愤读书，扮男装携书僮（亦女扮男装）登程，路上遇梁仙伯同乡东庄人，亦将前去杭州跟孙先生读书，倍感亲密。失怙的山伯先提议结义为兄弟。这可证明假装成功，但究竟是女儿身的英台未免处处露出破绽，被呆头呆脑的山伯点出尴尬的场面不止一次，英台终投降在送仙伯回乡路上戏鸳鸯时提出家乡有一妹可以许字，约二八、三七、四六──十日内在家乡见面，收山伯琴书为聘礼。仙伯合计二八、三七、四六为三十天，回到家乡时，英台已由其父纳同乡富家马俊厚聘了。仙伯病倒，幸得塾师大学士孙卓保荐仙伯为越州府知府，封英台为守礼恭人，收局。这与今一般之仙伯英台传说：英台于于归路上，要求下轿探仙伯墓誓言「有灵有圣墓门开…」竟如其言，英台跃入化为蝴蝶飞上天，收于悲剧者不同。

梁三伯全部同窗琴书记乾隆四十七年镌会文斋藏板依吴守礼校理

　　｛仙伯游春｝
『生慢』【彩蝶儿】身世喜遇圣明朝幸、逢春景正妙；花前柳下，风月年少；作做笑愁闷消。
★七尺堂男儿身，万卷书诗可悦心；幸逢春景真可爱，作乐随时值千金。小生姓梁，名仙伯，字俗夫。厝住在越州诸暨县，东庄人氏，年当弱冠，寓意书诗。见说：杭州孙卓先生，才学过人，不免来去拜伊读书。只事且觅一边，目今正逢春景融和，碍无朋友相伴上街得桃，好见心闷。
『净末内白』★朋友请了。
『生白』★门外有人做声，卜是朋友相探，不免出外等接。
【净末唱窣地裆】今旦无艺出街市，真个快活是无比；目前正是春景致人人草共踏青。
『生白』★二位朋友来，失接，请入内。
『净末』★梁兄，请了。
『合』★喜得新春●欢逢朋友来；年年遇此景，相对笑颜开。
『生』★未知张康二位朋友，到寒舍有乜见教﹖
『末』★因见春色融和，书轩寂静，梁兄素饱才学，小弟同康兄直来共梁兄讲论一篇。
『净』★小弟卜说都是拙话，一人说可挣，二人说几重。
『生』★小弟拙时在只前静坐，爱卜来招一二位朋友上街，买些儿奇异新书，今幸得二位朋友而来，正合意恕。
『净』★梁兄爱卜得桃，妙哑。目今新春时节，人尽踏青得桃。小弟拙时前心闷成。心间同张兄来招梁兄踏青得桃，未知贵意*282样。
『生』★感谢二位兄台顾盼，小弟亦有只意思，碍无人指引。
『净』★许，小弟引进，正是：古版答笛。
『末生』★康兄卜引进，尔平日江湖，可知值处好光景，阮来去得桃。
『净』★莫说：小弟*277*278说话。
『末』★*282样*277*278﹖
『净』★值处姻花嫖院不相识，夭值一个女妓不相寻，夭值个酒●无我分﹖
『生末』★*282样好妙景﹖
『净』★目今正是好春天，花前柳下人游戏。耳边听见歌曲调，处人说太平年。
『生末』★真是太平年，可有乜奇艺做无﹖
『净』★亦有人吹箫，亦有人唱曲，亦有人做戏。
『生末』★做乜戏﹖
『净』★做饱戏。
『生末』★是正北戏。
『净』★食饱即会做戏，亦有人挞皮球。
『生末』★呵，挞皮球。未知只皮球*282样挞﹖起动康兄挞来看一下。
『净』★挞皮球，带唱歌。
『生末』★唱乜歌
『净』★唱正音。
『生末』★起动康兄挞来看一下。
『净』★待小弟轻学挞一下。皮球拙大个，许内就抱出来。请了！胜日寻芳泗水滨，无边光景一时新；等闲识得东风妙；万紫千红总是春。
『生末』★学得是亦妙。
『净』★小弟即大略学得三，伊人更妙。
『生』★见是郊外好光景，待小弟吩咐人安排春，明旦到郊外踏青得桃。
『合』【驻马听】幸逢春景致，各处人尽踏青；郎君少年女作乐尽●●
『嗏』黄莺宿柳枝叫声噪人耳，若不得桃算见总是痴日月如梭，人生得几时，
【又唱前调】游赏东西，各处好景催春来。耳边歌曲调，鼓乐闹咳了。
『嗏』郊外好所在，真个赛蓬莱。咱不游赏，一世总是呆。烦恼那畏日斜西。
【扑灯蛾】目前那畏春去紧，花落都成阵。若无花共酒三分开移二分人。千秋高送咱三人。对景伤情，畏听许杜鹃叫声，畏看许好花有几日新。算见人生百岁无莫闲苦疼枉奔波，莫为青春空烦恼。
『入白』★春天各处人踏青，人生行乐贵及时；相共西郊去游赏，只好快去莫论钱。
『净』★梁兄，明日春放早来，小弟先去郊外寺尔，请了。
『并下』

　　　｛英台赏花｝
『旦慢』诗书忠信未贯经双亲福荫春色新；娇养深闺闲无艺，且对花前延诗吟。
『丑慢』看许庭前花似锦，真个是寔动人心。
★娘仔万福。
『旦』★乍暖乍寒三月夭，花落满地都铺棉；
『丑』★人生及时须作乐，莫负青春少年时。
『旦』★念：阮姓祝，名英台。且喜：爹妈康宁。别无闲事烦恼。那是亲情未落当，冥日挂心。
『丑』★亲情事志，五百年前注定，娘仔不须烦恼恼。
『旦』★只说亦是。目今正是春天节气，相共行到花园内，赏花得桃一番。
『丑』★娘仔且先行，待简随缀。
『旦』★出寝房，离绣床，轻移莲步入花园。
『丑』★待许百花都开透，看量牡丹做花主。
『合唱』【一封书】入花园春景致，南风满面冷微。看许百花开巧吝，千红万紫，真奇异。一阵风送花香味，伊引惹伤春意掠只好花，简今攀摘一枝，轻带插，娘髻边。
【前调】听枝上莺声谛，海棠枝上子规啼；池内鸳鸯，交颈不离，游来游去，有情意。花前尾蝶双飞起，见景伤情闷加添。且趁春景，相共游戏，莫辜一负少年时。
【鹊踏枝】春光明媚好天时，桃李争光锁南枝；月上海棠子规啼，一翦梅花今都结子。看伊青草标致。早开花先谢，落得都是物外生。简身，偏爱得红芍药杏花天。牡丹花开乜巧吝，那恨许东君做先卜返去。无心卜来●咱主持。闲言语，说一乜！咱今返去房，任那是花谢，咱亦莫得管伊。
【尾声】赏花草可平宜，枉乞外人相较议，返身移步，入珠帘
★春天景致是无偏，花开花谢月团圆；春去秋来如梭意，人无二度再后生。
『并下』

　　　｛赏牡丹｝
『外慢』隐居田，暮景终年。时常惆怅趁少年，枹身移去。
『占慢』幸遇春节，几番思想，坐对花前。
『合慢』举酒传觞朱唇清唱，
『外』★光阴催人水过滩，无男看女事寔难。
『占』★虽然田园家道足嫁女择非等闲。
『外』★老夫姓祝，名建宾；厝住越州诸暨县，南庄人氏。田园烦足。单养一女子，名英台。情性贞烈，略谙文理，甚称我心。
『占』★员外亚，英台亲情未曾婚对，以此我即冥日挂心。
『外』★安人亚，姻缘听天推排，咱亦不用烦恼。
『占』★只说亦是。
『外』★叫咱子出来，教示几句。
『占』★瑞香亚，请娘仔出来。
『旦』【西地锦】且喜，今旦春天好，安排筵席来庆贺。
『丑旦合』须趁青春少年时，芳心放落莫烦恼。
『旦』★爹妈万福。
『外占』★说亚。
『丑』★员外安人万福。
『占旦』★华筵近对青山好，共祝高堂满万年，
『外』★为人须当勤学业，日夜前读几篇。
『旦』★未知爹有乜教示﹖
『外』★子尔须勤苦习女工，不通懒惰过日。
『旦』★谢得爹妈教示，子*282敢不学！
『丑』★娘仔工夫勤亚，绣房内日亦做，冥亦做，勤到极。
『占』★英台亚。尔今旦是我厝女子，他日配出就是别厝媳妇。阮双人晚景卜怙谁奉待！我只心中，爱卜招一位清俊才子，共仔尔匹配，心中*282样﹖
『旦』★只事自有月老推排，爹妈主意就是。
『外』★我有一主意。将咱花园内，王台上，一丛牡丹，目今正开，凭伊为媒，写出四个大字。
『占』★都是乜字﹖
『外』★春景招游四字，挂觅花园门上。若有郎君子弟，做得牡丹花诗，就招为。
『丑』★员外许未通。那卜是郎君子弟，做得牡丹诗，招来做子，亦无妨。假如是钉髻亚是员顶！
『外』★钉髻员顶是乜﹖
『丑』★是师公和尚，那来游赏会做牡丹诗，咱娘仔亦嫁乞伊，许不好亚，大头光年。
『外』★贼婢到呆。师公和尚值处会做牡丹诗﹖
『丑』★亚，许师公那是念●了天尊，和尚那是念阿弥陀佛，会亚句袂做诗。
『旦』★爹妈亚，目今正新春节气，子安排筵席，请爹娘庆赏春色。
『外占』★既是有●●过来。
『●』【画眉序】风和日渐长。只一段光景如锦妆。见许园内雨过，轻尘洗断。红紫绿，玉杯酒高声唱，耳边都闹浪。
『合』花前共祝高堂寿，愿如地久天长。
『旦』生长深闺中心愿未满挂心肠。女子掞置，冥日心酸。恨书诗未得精通学男子，去求功名题榜。
『合』拙话改我心头酸枉尔屈在家中。
【又合措花】赏春人都闹，踏青共共草。华筵开拚一日落西山头。正是得桃时候。满园花开透，尾蝶共黄蜂，双飞来宿花梢
【尾声】看许光阴如箭走，果然一刻亦恶留不觉又是黄昏后。
★花前对酒乐春景老少同欢骨肉亲，纔即西边金乌坠不觉东方玉兔升。『并下』

　　　｛遇摘牡丹｝
『旦丑』【黑麻序一】春景色新，见许百花百草似锦铺茵。听见黄莺枝上，叫声相闻，又畏催春卜去紧。见许庭前，凤竹筛金，车共马来去，踏起满地都是香尘，
『又』有几个带酒纷来去，尾蝶飞舞成阵黄蜂双宿定，在只花心。那亏咱三人守孤单，伊有成双成群。只几时，坐在前，心闷思春。
【大迓鼓二】广街市，客店都排列。车共马，相连相接。茶房酒楼，都障怜俐。有几个打粉点胭脂。口那说话，笑都微。身上穿兼又标致。红罗衫，绿纱裙，肌肤细二。三弓鞋短，伊偷目看看不看那有我笑多少情意。心内思量，爱卜近伊。
【尾声】闲花野草莫管伊。咱今相共来游戏。好光好景只处正是。
【缕金三】好景真标致，有许牡丹花，初开一枝。咱今细思量，心内暗欢喜。红绿。遍处是；赛过蓬莱无二。
『又唱』算人生那一世，趁时来得桃同游戏。作梢共作笑，莫得放离。红绿，遍处是赛过蓬莱无二。
【摘牡丹缕金】『旦』春园内，百花开；看许花香味，入阮绣帏。黄蜂共尾蝶，尽都成对。畏听枝

上啼子规憔噪，真个人心碎。
『旦丑』一年景，有四季。日月如梭箭，紧相催。咱今娘共简，步卜相随。畏听枝上啼子规，憔噪，真固人心碎。
【驻云飞五】『生』春景游戏，谁想今旦，会来到只！心内乜欢喜！遇恁都不疑
『嗏』花开红间青看来寔标致。黄蜂尾蝶，成双动人意，一点春心引惹起。
『旦丑』『怒生』行放跷踦思量，人心内带疑入阮花园内，好不识道理
『嗏』恁抽身且避，莫得相延迟，莫待霎久阻你乜八死。君子人所行可不是。是恁莫怒气，作梢作笑，是小可事志，何故相阻●，好景罕几时！
『嗏』牡丹开标致，妆锦都无二。万望娘仔，许阮折一枝，莫待春归了伊。
『旦丑』才貌标致，看伊举动，必想亦是好人子儿。掠话去试伊，亦畏口舌。
『嗏』若会回新诗，牡丹许乞伊。
『旦』爹妈有命，大人有意旨，不是阮自专会障生。□□一树牡丹开正浓，裁红翦紫费天工。须容奋破胭脂国，丽色妆成锦绣丛。富贵曾归金屋里，荣华类在洛阳中。早谢蕊落西厢处，急回春归随刘郎。
【绵搭絮三】『生』一枝牡丹，栽在只玉栏杆。新春初开，人爱去攀。亲相许，寔意，坚美色娇头，贵气
千万。莫待春归会合难。
『丑旦』看伊贪痴，不良心意；劝你抽身且回避。闲言语，莫来相谑戏，待霎久定讨八死。枉你思想，费心机。
【摘牡丹】『丑』★娘仔，尔紧出来。牡丹花乞伊摘去了。
『旦』★牡丹，乞伊折去了，好亏人。乜巧吝一枝花，乞伊折去了，就受青冷了。
『丑』★是心青冷。
『旦』★自恨学浅，袂回诗，牡丹摘去片乞伊。
『丑』★娘仔亚，袂怪得伊摘咱花。初头是娘仔你甲伊吟诗，花卜乞伊人摘去。后伊人诗吟完了，娘仔尔花无通乞伊摘。后伊甲咱回伊一首诗，娘仔尔又无本事；伊即敢摘咱花。
『旦』★恨阮学浅，一时无诗通回。好见受人气。
『丑』★娘仔亚，今花摘便摘去了，气卜做乜﹖
『旦』★瑞香亚，阮爱卜跟人读书。
『丑』★娘仔，尔跟是乜人﹖
『旦』★恁见着去，员外说：杭州有一孙卓先生，才学过人，阮爱卜辨做干埔人，去跟伊人读书，可通不﹖
『丑』★娘仔许不通，尔今年亦十三岁，各二时，胸前卜●起来。夭那只三放紧事志，又卜*282样﹖到许时，就出破了。
『旦』★阮便随时玄便。
『丑』★卜*282样玄便。我想起来，查ㄙ假干埔，只事亦艰难。
『旦』★阮记得：当初木兰女，亦是姿娘，曾替伊父出征。阮今办做干埔去读书，有乜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