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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面锋
世业 府兵 租庸调 省府 藩镇
周人之大不若邾莒存于战国相吞噬之间殆数百年独立于既弱之后虽秦楚三晋之彊犹有所畏而不敢动秦之彊加于吴越不二世而匹夫荷梃夺之曾不若周人既弱之后
唐赞曰髙祖之兴亦何异因时而起者欤虽其有治有乱或絶或微然其有天下年几三百可谓盛哉岂非人厌隋乱而防德泽继以太宗之治制度纪纲之法后世有以凭藉扶持而能永其天命欤
汉承秦后民始息肩萧何作画一之法曹参载清净之説后之议者谓参幸当与民更始之际不能立法度兴礼乐为汉建长乆之计不知秦鼎沸乱息薪为策秦病烦热安形为务汉治之大体正在于清净不扰抚摩其痛痒劳来其呻吟与之相生养之具假其岁月以极其涵养之功而返忠厚浑朴之气如斯而已必欲从事于区区之如汉儒所谓改正朔易服色定歴数协音律作诗书建封禅果足以救当时之疮痍凋瘵轻浮锲薄之习乎以文帝之圣岂不足于建立奏更法令循于茍且请兴礼乐谦逊未遑方且镇之以渊黙示之以敦朴守之以木强敦厚之吏虽稽古礼文之事缺然亦畧不以为意岂不曰汉家制度虽云未具而大体不可乱耶
八面锋卷一
钦定四库全书
八面锋卷二
宋 陈傅良 撰
以势处事以术辅势
水利 屯田 劝农 用兵 治体
处天下之事不可以不因其势辅天下之势不可以不用其术汉文帝之治尚寛文帝之势也至于杀使者而必诛差首虏而必治盗环欲致之族犯跸欲弃之市此又辅寛之术也汉宣帝之治尚严宣帝之势也至于务行寛大之诏酷恶为贤之责黄霸以寛而见擢延年以严而见诛此又辅严之术也居文帝之时而为宣帝之严居宣帝之时而为文帝之寛是之谓不审势有文帝之寛而不辅之以宣帝之严有宣帝之严而不济之以文帝之寛是之谓不得术
昔晁错言兵事于文帝之时其説曰山林积石草木所在此歩兵之地车骑十不当一土山丘陵曼衍相属此车骑之地歩兵十不当一平陵相逺仰髙临下此弓弩之地也短兵百不当一两陈相近可前可后此长防之地也劔楯三不当一是説也用兵之势也又曰兵不全利与空手同甲不坚宻与袒裼同射不能中与无矢同中不能入与无镞同是説也辅势之术也用兵而不察其势固不足以取胜察势而不辅之以其术则亦有败而已岂惟用兵凢天下之事莫不尽然今之屯田不可行于内地而可行于逺地今之劝农不必责于江淛而当责于两淮势也屯田既行于逺地劝农既责于两淮而又当得牧民御众之才以尽其规画措置之方术也葢自江而南井邑相望所谓闲田旷土葢无防也是田有所不可屯农有所不必劝又将何施焉施之既得其势而行之又不可以无术具其室庐治其钱镈假贷其粮食免寛其租赋授之以种殖之法率之以劝课之政以如是之术济如是之势则砂砾之塲化为膏腴荆棘之丛变为桑麻可指日而俟也不然徒讲其政不察其势是犹于歩兵之地而用车骑于弓弩之地而用长防徒察其势而不得其术是犹士卒之不服习器械之不精利农之实效终无时而可见也昔韩延夀守冯翊不劝农龚遂守渤海则劝农若延夀龚遂可谓审其势者也劝课农桑出入阡陌敎令种殖至使卖劔买牛卖刀买犊若遂则又可谓得其术者也至于大江以北黄茅白苇荟蔚盈目苍烟白露弥满百里不于此而屯田不于此而劝农
不以小利伤国大体
鬻爵 度牒 楮币 青苖 赎罪
为大者不屑于其细而事之非甚迫者君子不枉已以从之也今夫千金之家虽其甚欲必不屑为贩负之所为诗礼之儒虽其甚窭终不敢鬻先世之图籍何者所伤者大也是以计天下者当不顾区区之小利而深防乎廉隅之际可也昔鼂错説汉文帝令募天下入粟县官得以拜爵得以免罪夫上之获利以佐国也下之脱祸以省刑也一举而二利从至便也而识者毎不可曰长恶而伤死也儒者之论大抵迂阔而不切时变然使稍知体者观之虑其终稽其则宁不食而死无宁贸贸然以自蹙也今天下所可虑者循一切而忘大体也滛湎者先王所禁今反劝焉贱谷粟之养盛醪醴之设白昼大都之中列倡优具幄帟耀市人而招之曰吾酒尔吾色尔此甚可愧也负乗者圣人所戒今反诱焉闾巷之子侩贾侠商轻剽以射什一之利辈流所不齿国家捐告身而委之曰吾官尔吾禄尔此甚可惜也问其然曰利之也岂惟是哉度牒数万以髠天下钱谷之人耳滋异端耗生齿不恤也楮数寸以劝无有岁月之智耳长妄伪滥桎梏不顾也夫伐冰之家不与民争利而诡遇以获禽一艺者之所羞为至于朝廷独安为之既务其细而忘其大则以其不知体也神宗熈宁间执政以河朔灾伤国用不足乞今岁亲郊两府不赐金帛司马温公与李觉王珪王安石同对温公言救灾节用宜自贵近始可聴两府辞赐安石曰常衮辞赐馔时议以为衮自知不能当辞位而不当辞禄且国用不足非当今急务也王珪进曰救灾节用宜自贵近始司马光言是也然所费无几恐伤国体王安石言亦是惟明主裁择上曰朕意与光同温公语曰臣非谓今日得两府郊赏能富国也欲陛下以此为裁省之始耳且陛下强裁省之则失体今臣以河北灾伤自求省郊赉从其所请以成其美何伤体之有
裵匪舒奏马苑之利刘仁轨以非嘉名而止之
唐宇文融括客户事凡得客户田八十余万岁入数百万缗其利非不厚矣而杨玚以为不可张説常引大体廷争【事见宇文融传】
萧望之传载张敞上书令有罪者入谷以备边望之不可云云事竟罢
使人之畏不若使愧
抑奔竞 戒贪吏
使人有所畏不若使人有所愧葢有所愧则不忍欺而有所畏则不敢欺人之情迫于畏而不敢欺者不得已也得已则复自若也且法令以格其前刑罚以督其后此人君之所可畏也然法令有时而穷刑罚有时而不及天下于其所穷所不及之处要当保其无穷邪故夫人君所恃以革天下者惟曰愧其心可也闾巷少年终日袒裼而奋呼过衣冠揖逊之君子则未有不逡廵而却退猎夫之勇弯弧挟矢以驰骋于山林过浮屠老子之宫则敛袵肃容而委蛇于其侧孰谓士大夫风俗之而独无愧之之术乎今天下之所甚病者在于士夫之奔竞而官吏之贪墨也吾以谓奔竞不必抑要先于奬恬退贪墨不必惩要先于崇廉耻夫仁义之性着在人心末流之生于人欲彼方冒昧乎利达之涂颠防乎富贵之境而吾惟恬退之是奬廉耻之是崇追巢许于上古追夷齐于中古则端静之余声峻洁之末观皆足以激頽风而警流俗岂必日抑之惩之而后可革乎入逊畔逊路之境而虞芮之争以息闻饿于首阳之风而顽夫之贪以廉名义之足以愧人心也如此古之治天下者有使其人不忍欺有不敢欺而又有不能欺若汉之文帝是不忍欺者也武帝不敢欺者也宣帝不能欺者也然不忍者出于其诚而不敢欺者与夫不能欺者特其威与察而已威与察之用有时而穷则不欺之心亦与之为有穷诚之用无时而尽则不欺之心亦与之为无尽吾观文帝天资长者允恭渊黙见于躬行之际不明不徳形于诏防之辞其所以尚忠厚崇名义者如防元气如保赤子卒能激流俗而起愧心吏不深刻俗不告讦自爱重而恶犯法务寛厚而耻过失廉平醇谨之吏彬彬然盛于当时非其至诚不息不忍欺之明效大验欤若夫武宣则不然杀戮非不惨明察非不至然宫闱之严或者逆节犹露宗庙之敬或者包藏祸心此非臣子之所忍为而为之况其他乎威有所不至察有所不及彼其欺者未尝不自若也呜呼武帝刑政满天下而不能禁恶逆于庙堂之上文帝至诚在方寸而朴厚忠实之风形见于一时之久治天下者亦何贵夫斯人之不敢欺与不能欺耶
敦俗论曰汉之文帝承秦之余旧染犹在文帝一以君子长者待之镇之以渊黙示之以敦朴行之以质木重厚之人此其乆也昔之告讦无行与谇语无亲者人人自重耻言人过失汉之治荡然与泰和同风乃知书可焚儒可坑是古者可禁而为民生厚者不销铄也
为治勿使人窥其迹
寛严 抑彊 扶弱
人君之治天下使人爱之畏之而其术不穷要必有不测之恩威行乎其间可也夫为人主而使人可名以恩可指以威爱之或不畏畏之或不爱则其术穷其术穷则治亦穷亦知夫天乎雨露以为恩而有不测之雷霆雷霆以为威而有不测之雨露使夫雷霆者日轰轰焉以求夫濳伏废坠者而击之则人不之畏矣使夫雨露者日瀼瀼焉以求夫生殖繁息者而泽之则人不之徳矣惟其术之不测此天下所以鼔舞安于造化而不自知也为人主者其威雷霆其恩雨露皆出于不测之间则人之视之者若可爱又若可畏其道神矣其道神则其治更出于无穷是故不必多杀之为严杀一人亦严也不必斗授疋赐之为惠而政令辞色皆惠也贤哉汉之文宣光武肃宗也文帝肃宗天资仁柔者也宣帝光武天资刚明者也惟其出于天资故人皆得以指其偏者而后定可以指定则可窥矣而四君者不可窥也薄昭文帝舅也窦宪肃宗椒房之懿也当时薄太后惟一弟且素号长者而宪亦着功西域二人之于周礼议贤议能皆在所优容者昭杀一汉使文帝遽命羣臣徃哭之必寘之死宪一夺沁园肃宗遽以胡雏腐防目之虽仅以免死而隂马诸族皆已屏气股栗壮哉仁者之勇乎天下其孰敢以文帝肃宗为一于仁柔也哉寛大诏则下之廷尉平则立之是天下固不敢以宣帝为一于刑名也勅冯异以安集语诸母以直柔天下亦不敢以光武为一于刚断也夫如是则其恩也其威也特平定也天下不知其所以为恩为威则怠者劝懦者立奸者懐逺者服呜呼四君之治所以独优于七制者其以此欤若乃元帝之优游不断卒衰孝宣之业显宗苛察为明而亲以杖撞郎此皆一于刚柔诚不足与之埒也方岁之成春乾坤之晏温动殖之宁止岂不可乐哉而一坐谈笑未竟之间或失色于迅雷之骤惊惨者舒伏者奋句者逹天地造化之政令发于顷刻而遍于四海莫敢或玩而为之者变而耸耸而齐之也
处利害外则所言公
荐举 任子 奔竞
抱瓮而知轻重者必在瓮外望室而知髙下者必在室外处当世而知当世之利害必在利害之外也夫天下利害不难知也人能心平而气定髙不为名所下不为利所怵者类能言之至其自处于名利之间则公议迫于私情国谋夺于身计而利害之实乱矣且天下之利害与一己之利害孰大孰细孰轻孰重而一为名利所动则知有一己之利害而不知有天下之利害言用兵者但知成功之为贪而不知胜负之有系于国也言财谷者但知多积之为夸而不知聚敛之有害于民也茍求便于一己而不暇恤其当否之如何此士大夫之为通患而古今之所同然也昔邹忌之貌不如徐公之美问于其妻曰徐公何能及公也已而问其妾曰徐公何能及公也已而问其客曰徐君不若公之美也旣见徐公熟视以为不及窥鉴而自视则诚不如乃曰妻之美我者爱我也妾之美我者畏我也客之美我者有求于我也士大夫之言利害得无类是乎
六太息之书不出于汉廷之诸老而陈于雒阳之年少三十字之献不见于唐室之公卿而见于晋州之男子【晋州男子见元载传】
昔石勒尝使人读汉书闻郦食其劝立六国后惊曰此法当失何遂得天下及闻留侯谏乃曰赖有此耳夫以汉髙之智岂不及石勒哉髙祖处利害之中故其智昬石勒处利害之外故其智明也
八面锋卷二
钦定四库全书
八面锋卷三
宋 陈傅良 撰
兼才则随所遇而能
文武全材 四科取士 权摄 省官
昔者禹有功于水土也然禹之功不在于此而遇于此也使必以禹之贤不外是则其所能者不亦卑乎稷固有功于播种也然稷之所施不在于此而遇于此也使必以稷之所施尽于是则其所以及人者不亦陋乎伊尹之才该于所学故天下未定伐夏救民则身之天命所归相与扶持而协赞则亦身之伊尹之学其初未期伐夏用也时乎伐夏则以除残而已不伐夏则伊尹之学果无可施乎周公之才亦该于所学故三监作难举兵而东征则为之淮夷既平而持盈守成则为之周公之学其初未言为东征计也时乎东征则以之平暴乱而已不东征则周公之学果无所为乎若夫后世之人则不然禆谌之智谋于野则获谋于邑则否孟公绰之贤优于为赵魏老不可以为滕薛大夫黄霸之才长于治民及为丞相总纲纪号令风采不及丙魏功名损于治郡时薛宣所在而治为世吏师及居相位以苛察失名彼其才则诚有限而其器则诚有极也强其所不能冒而为之则亦败事而已
不习不能不久不精
车战 习射 民兵 屯田 水战
人皆曰居今而效古诚难也愚则曰居今而效古要之以目前诚难也要之以持乆不难也何者天下之事不习则不能不乆则不精齐楚之异音求其同焉固难也然居于庄岳数年虽日挞而求楚语不可得者习之而久也胡越之同声求其异焉固难也然长而成俗虽至死而不相违者习之而久也惟技也亦然庖丁之解牛也三年之后未尝见全牛十九年之后刀刅若新发硎非习于解之之久乎纪昌之视虱也数月之间始浸大焉三年之后如车轮焉非习于视之之乆乎事之在天下大抵然也所患者其不能持之以至诚待之以岁月尔孰谓士大夫之习射兵之寓农有不可施于今日耶抑尝以乡兵水战之事而观之三丁择一蠲其租赋闲月习射岁终大校李抱真施之于泽潞比三年而皆为精兵北人固不闲于南方之水也然造战船数百命唐降卒敎北人水战世宗行之于周而数月之后纵横出没殆胜唐兵然则士大夫之射兵之寓农诚使讲而习之习而乆之三代乡射之法井田郊遂之制可复见于今日也
法以治民不贵乎扰
文科
详于法者有法外之遗奸工于术者有术中之隐旤药所以治病也用药已过则药之所病甚于未药耘所以治苗也耘之数数则蹂践之害酷于稂莠凢天下用意过当之事往往旧害未除而新复作者其患正在此尔曹参为齐相避正堂舎葢公咨以治道得清净之説用以治齐不扰狱市粹然有君子长者之风其为继萧何为相举事无所变更择郡国吏木讷于文辞重厚长者为丞史吏之言文深刻欲务声名者斥去之见人有细过专务掩匿覆葢之其相业犹治齐也后之议者谓参幸当与民更始之际不能立法度兴礼乐为汉建长久之计茍幸其一旦之安而废其经逺之虑葢不知参为汉建无穷之基者正此也自春秋战国以及秦项之际纵横捭阖之説行而天下之俗浮刑名法家之説胜而天下之俗薄浮薄之风相扇相激而极为秦项之祸大汉之兴民始息肩知有生人之乐也如病者出于九死之余惟当屏絶外事安坐饮食以渐复其已耗之血气虽未衣冠佩玉进趋揖逊君子固不以为废礼也汉于斯时当洗涤吾民之疮痍而抚摩其痛痒劳来其呻吟与之相生养之具假以岁月以极其涵养之功而措之既庻既富养生送死无憾之地不然变画一而为纷更取清净而为烦苛饮淖之牛必欲易之以清净之水如汉儒所谓改正朔易服色定歴数协音律作诗乐建封禅者果足以救之耶参虽饮酒不事事其所好恶举措养天下忠厚浑朴之俗以变二三百年轻浮锲薄之习为虑深矣至于孝文之时告讦之俗易流风笃厚禁防防阔断狱数百几致刑措当是时稽古礼文之事缺然未备顾何损于治道也哉后世言治与文景以恭俭厚下之效推其涵养变化之功实参发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