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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苑
羌人以自计构相君臣,谓之立文法,以心顺为心白人,以心逆为心黑人,自称曰“倘”,谓僧曰“尊”。最重佛法居者皆板屋,惟以瓦屋处佛,人好诵经,不甚斗争,王子醇之取熙河杀戮甚众,其实易与耳。
有一定僧在山谷中,汉军执之,此僧曰:“吾有银与汝,勿杀我也。”汉军受其银,斩其首,白乳涌出。
夏竦尝统师西伐,揭榜塞上云:“有得赵元昊头者,当钱五百万贯,爵为西平王。”元昊使人入市卖箔,陕西荻箔甚高,倚之食肆门外,佯为食讫遗去。至晚食肆窃喜,以为有所获也,徐展之乃元昊购竦之榜悬箔之端云,有得夏竦头者,赏钱两贯文。比竦闻之,急令藏掩,而已喧播远近矣,竦大惭沮。
竦集幕职兵官,议五路进讨,凡五昼夜,屏人绝吏,所谋秘密,处置军马,分擘粮草,皆有文字,已成书,两人之力不能举,封钥于一大柜中。一夕失之,竦进兵之议遂格。由此恳乞解罢,得知蔡州,其后韩绛西讨河东,起兵八万人。时天原遣卒三千,皆丁壮强硬,令至军前交割,晓夕奔走,饥不得食,困不得息,既而班师,不用遣还,形已如鬼,风吹即仆,假使见虏,则不战成擒矣。元丰四年西伐,西人远引清野,以老我师,高遵裕领众深入,不见一人一骑,直扣灵武。灵武壁甚坚,若有守者,我师营汉中治攻具,西人约降,遵裕信之,驻军五日不进,故贼得为计,中夕决河水至,我师溃焉。故责遵裕知坊州词云:“比以两路锐兵,进攻灵武,而亡士溃卒,职汝寡谋。”遵裕再责郢州安置。
夏竦薨,子安期奔丧至京师,馆中同舍竭见不哭,坐榻茶橐如平时。又不引客入奠,人皆讶之。戊戌年,安期死数日,子伯孙犹着衫帽接客,无毁容,愈肥泽焉。
邢疾亟,车驾幸其第,其子干恩泽,并乞不敕葬。王居白待制病,犹子侍疾,析遗表奏荐焉。
张咏自益州寄书与杨大年,进奏院监官窃计之云:“益州近经寇乱,大臣密书相遗,恐累我。”发视之,无它语,纸尾批云:“近日白超用事否?”乃缴奏之,真宗初亦讶之,以示寇准,准微笑曰:“臣知开封府有伍伯姓白,能用杖,都下但翘楚者以白超目之。每饮席浮大觥,遂以为况。”真宗方悟而笑。
熊伯通有平蛮之功,太常卿范纯礼言至蜀中亲闻其事。涓井蛮本诱之降,降者百余人,本授计主簿程之元兵官玉宣令毒之,本犹虑其变也。舣舟三十里外待之,密约云:若事谐,走马相报。元之等以曼陀罗花醉降者,稍稍就擒,令走马报本。本急拿舟顺嘉陵江而下,顷刻至禽所,斩尚未已也。本就收此功,朝廷赏擢以制两广。
雄霸沿边塘泊,冬月载蒲苇悉用凌床,官员亦乘之。
艺祖载诞营中,三日香,人莫不惊异。至今洛中人呼应天禅院为香孩儿营。
熙宁中,张唐民登对,其归美上德之辞云:“臣寻常只见纸上尧舜,今日乃见活尧舜也。”
●卷二
熙河之师,上意甚欲得木征,以内殿崇班钱五千贯购之。熙宁六年,木征降于常河诺城。王韶奏以为令,王君万、韩存宝招呼李宪奏以为与燕达纳其款。韶宪争功,隙由此启。上尝对召惠卿称宪禽木征之功,盖宪之面奏详于韶之条奏故也。安南之师,上欲遣宪与赵Ι往。韶时在枢府,与王安石共争之,由是罢宪而遣郭远。上不平二公之争,使宪举河西。既而逵败绩,而宪有功,故上益以宪为可用焉。高若讷作中丞,与小黄门同监修祭器,遂同书奏状,议者非之。
宝元中,夏英公以陈恭公不由儒科,骤跻大用,心不平之。恭公亦倾英公。英公除集贤有台章,恭公启换为枢密使。英公知之,意愈怏怏。是时西北有警,英公能结内官,又得上心,乃撰一策题,如策试制科者,教仁宗以试两府大臣,欲以穷恭公之不学也。一日,仁宗御资政殿,见两府出此题,署云付陈执中等。两府跽受开读次已,见小黄门设矮桌子具笔砚矣。英公色欲挥翰,其余皆愕然相视,未知所为。宋郑公徐奏曰:“陛下所问,皆臣等夙名谋谟之事。臣等不职,陛下责之可也。若策试乃朝廷所以侍草茅之臣,臣备位执政,不可下同诸生。乞归中书,令中书府院,各具所见以对。”仁宗俯首面赤,云:“极是极是。”既退,恭公谓郑公曰:“适来非公之言,几至狼狈。”郑公曰:“某为国惜体,非为诸君地也。”中书所对,皆出郑公之笔,极攻密院之失,是时显立仇雠矣。人言纷纷,英公不自安,欲晦其迹,又撰一策题,故为语言参差,或失粘,或不对,欲如禁中亲制者,教仁宗以策试两府两制。然间有三两句绝好处,人亦识其为英公词也。仁宗宽容,亦听之。一日,召两府两制对于迎阳门,又出此题付之。然英公之迹,终不能晦焉。
孙尚书侍读仁宗前,上或左右瞻视,或足敲踏床,则拱立不读。以此每读书,则上体貌益庄。王随接佛在杭州,常对聋长老诵所作偈。此僧既聩,离席引首几入其怀,实以不闻也,随叹赏之,以为禅机之妙。
仁宗袷享之际,雪寒特甚。上东至露腕侍祠,诸臣襄手执笏,见上恭虔,皆恐惕揎袖。
神宗以星变祗惧,许人上封事言得失,于是王安礼上书,语颇讦直。上微不悦,以示王圭,圭曰:“观安礼所言,皆是臣等执政后来事,无一字及安礼所为者。其意盖怨望安石在外专欲讥切臣等耳。安礼每对臣言云:似尔名位,我亦须做。”上笑曰:“大用岂不在朕,而安礼狂妄自许如此。”后一年,安礼自翰林学士迁尚书右丞。
修内前涉子木,计用方团三千三百条,再差职方员外郎陈昭素计之,只用三百条。京城侵窃之弊如此。昭素勾当三司修造案半年减十五万,议者云:“可罢陕西买木一年。”雷太简判设案御厨,每日支面一万斤,后点检每日剩支六千斤。先日宰羊二百八十,后只宰四十头。
江邻几云:南郊赏给旧七百万,今一千二百万;官人俸皇中四千贯,今一万二千贯;合同司岁会支左藏库钱八九万贯,近岁至三十五六万贯;禄令皇太子料钱千贯,无公主料钱例。宋次道云:李长主在宫中请十千,晚年增至七百千,福康出降后月给千贯。
景德中,天下二万五千寺,今三万九千寺。陈述古判祠部云:章伯镇勘会省案,岁给椽烛十三万条,内酒坊祖宗朝糯米八百石,真庙三千石,仁宗八万石。
江南民言“正旦晴,万物皆不成。”元丰四年正旦,九江郡天无片云,风日明快,是年果旱。又曰:“芒种雨,百姓苦。”盖芒种须晴明也。春雨甲子,赤地千里;夏雨甲子,乘船入市。乘船入市者,雨多也。又于四月一日至四日,卜一岁之丰凶,云“一日雨,百泉枯。”言旱也。“二日雨,傍山居。”言避水也。“三日雨,骑木驴。”言踏车取水亦旱也。“四日雨,余有余。”言大熟也。禅师惠南尝言:“上元一夕晴麻小熟,两夕晴麻中熟,三夕晴麻大熟,若阴雨麻不登。”占亦如此云,绝有功验。京东一讲僧云:“云向南,雨潭潭;云向北,老鹳寻河哭;云向西,雨没犁;云向东,尘埃没老翁。”言云向南与西行则有雨,向北与东行则无雨,云亦有效验。大理少卿杜纯云:“京东人言朝霞不出门,暮霞行千里。”言雨后朝晴尚有雨也,须晚晴乃真晴耳。九江人畏下旬雨,云雨不肯止。刘师颜视月占旱云:“月如悬弓,少雨多风;月如仰瓦,不求自下。”同州人谓雨沾足为烂雨。
金陵夏氏,能致紫姑神,神能属文,其书画似唐人,应对机捷。蒋山法泉长老曰:“问仙姑求一偈子,神云神,拜来不惜;口中口,你为说破。”泉曰:“试说看。”神曰:“咄。”泉曰:“也是外学之流。”神曰:“法。”泉曰:“公案未了。”神曰:“将拄杖来。”良久书颂曰:“钟山钟山,今古长闲。天边云漠漠,涧下水潺潺。”或写此一段语寄示李之仪曰:“冤哉,法泉被三姑摧折。”之仪答曰:“法泉所谓雪上加霜也。”
司马迁误以子我为宰我,又以燕简公欲尽去诸大夫而立其宠人,作宠姬。
紫姑者,厕神也。金陵有致其神者,沈遘尝就问之,则书粉为字曰:“文通万福。”遘问三姑姓,答云姓竺,南史竺法明乃吾祖也。亦有诗赠遘。近黄州郭殿直家有此神,颇黠捷,每岁率以正月一日来,二月二日去。苏轼与之甚狎,常问轼乞诗,轼曰:“轼不善作诗。”姑书灰云:“犹里犹里。”轼云:“轼非不善,但不欲作尔。”姑云:“但不要及它新法便得也。”
人畜鹭鸶虽驯熟,然至饮秋水则飞去。京师夏间竞养铜嘴,至九月多死。鸱生三子,内一子则鹰也,然鸱多生两子也。
小池中鱼,至九月十月间宜取投大水中,不尔冬间俱冻死。鲩鱼惟食草,人刈草以饲之,至八月则不食,至三月复食如初。
马子蒸其母,则生驳马。此逆乱之气所为也。
鸡舌香,即丁香也。日华子云:“鸡舌香治口气。”故郎官含鸡舌香,取其便于奏对,正是今之丁香舌方五香连翘汤用鸡舌香,千金五香连翘汤无鸡舌香,却有丁香,最为明验。俗医取乳香中如柿核无气味者谓之鸡舌香,殊无干涉。新补《本草》重出二物,盖考之未精也。海东麻子大如莲实,陕西极边枸杞大可柱,叶长数寸。人有在韶州见自然铜,黄如金粉,价值于金。邵化及为高丽国王治药云:“人参极坚,用斧断之,香馥一殿。”今之医者治病少效,殆亦药材非良也。
仁宗朝,王圭上言,请以正月为端月。为与上名音相近也。
欧阳永叔作校勘时,梦入一庙,于庭下谒神与丁元珍同列,而元珍在上,庙前有石马,无一耳。后责夷陵,元珍为判官,同谒黄牛庙。元珍职官在县令上,庙前有石马无一耳,宛如昔梦所见焉。
陈州有颛顼□□庙。狄青知州日,梦庙中有榜,题曰“宰相蔡确”。确是时方为举人,青访知姓字,召见之,语以所梦云,善自爱。确后果相神宗皇帝。
王汾作馆职,忤王荆公意,判鼓院,凡四年,家贫俸薄,累乞外任不许。一夕梦神告之曰:“子欲得郡,须求元公。”是时元厚之为参知政事。汾亟往祷之,厚之云:“荆公意思不婉顺,未可议也。然荆公屡争事不合,恐旦夕出矣,姑少俟之。”未几荆公果出金陵。吴冲卿当国,汾又祷,即日得兖州。到官数月,寻绎此梦,所谓元公乃兖州也。
林希于章衡榜下及第,在期集处,刘庠相揖云:“久欲相见,有小事言之。”希问其故,曰:“庠尝梦登第在公后三名,故识公也。”希自计唱第时,刘庠始在第三甲,以前举不曾赴殿试,今举直赴殿试,例降一等,作第四甲头。又隔数十名方唤到希,以希尝为南庙解元,仁宗令升缀第三甲末。至第五甲唤到李实,实南省解元也,仁宗又令升缀第三甲。既而又令置希之上。明日唱明经第,张巨已于第四甲进士登科,又中明经。是时中两科者例升一等,于是升缀第三甲末。自希数至刘庠正是第三名。凡两日之间,更四人者方符一梦焉。
元丰间,内臣李宪专领西方之事。叶康直为转运使,以粮草不办。一日有御宝札子付宪,叶康直遽斩讫奏。宪近习也,秘而不宣,自料云:“不过中夕必别有指挥。”中夕扣门甚急。果有札子至。叶康直以三札示之云:“须至奉柳矣。”遂枷项送渭州取勘。既而康直卒无事,任使如故。今以龙阁作帅秦州。
王荆公初拜仆射,握婿蔡卞手曰:“吾止于此乎。昔年作举人时,梦升一厅事,人指其榜有仆射厅字曰:‘他日君当为此官。’今梦验矣。”官制行换为特进。元初,加司空,卞幸其梦之不应也。公让不拜,半年方报,再让,又数月方报。此告下,公薨八日矣,竟终于特进焉。卞为予言如此。
王曾在青州为举人时,或令赋梅花诗,曾诗云:“而今未说和羹用,且向百花头上开。”识者已许曾必状元及第,仕宦至宰相。
王琪知歙州,吴感作折红梅小词寄之云:“山花冷落何曾折,一曲红梅字字香。”
王介甫有江宁夹口诗云:“茅屋沧洲一酒旗,午烟孤起隔林炊。江清日暖芦花转,恰似春风柳絮时。”人或题之于壁,续其后云:“江南村里老翁子,不解吟他富贵诗。”荆公闻之,但笑而已。
刘分攵贡甫,性滑稽,喜嘲谑。与王汾同在馆中,汾病口吃,分攵为之赞曰:“恐是昌家,又疑非类,未闻雄鸣,只有艾气。”周昌、韩非、杨雄、邓艾,皆古之吃者也。熙宁中,为考官,出临民以教思无穷论。举人上请曰:“此卦大象如何。”分攵曰:“要见大象,当诣南御苑。”马默为台官,弹奏轻薄不当置在文馆。分攵曰:“既云马默,岂合驴鸣。”吕嘉问提举市易,曾布劾其违法反得罪。嘉问治事如故,分攵曰:“岂意曾子避席,望之俨然。”嘉问字望之。
石中立字曼卿,初登第,有人讼科场,覆考落数人,曼卿是其数。次日被黜者皆受三班借职。曼卿为诗曰:“无才且作三班士,请士争如录事参。从此罢称乡贡进,且须走马东西南。”后试馆职为真学士。性滑稽,善戏谑。尝出,驭者又失鞍,马惊曼卿坠地,从吏遽扶掖升鞍,曼卿曰:“赖我石学士,若瓦学士岂不破。”次迁郎官,有上官弼郎中劝以谨口,对曰:“下官口干上官鼻何事。”一日,又改授礼部郎中,时相勉之曰:“主上以公清通详练,故授此职,宜减削诙谐。”对曰:“某授诰云特授礼部郎中,余如故,以此不敢减削。”天禧为员外郎,时西域献狮子,畜于御苑,日给羊肉十五斤,率同列往观,或曰:“吾辈忝预郎曹,反不及一兽。”石曰:“若何不知分,彼乃苑中狮子,吾曹园外狼耳,安可并耶?”续除参政,在中书堂,一相曰:“取宣水来。”石曰:“何也?”曰:“宣徽院水甘冷。”石曰:“若司农寺水,当呼为农水也。”坐者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