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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经
宋李燔为考亭高弟,常言人不必待仕宦有职事,才为功业,但随力到处,有以及物,即功业也。
宋曹武惠王彬,下江南,金陵受围凡三时,吴人樵采路绝,彬每缓师,冀李煜来归,使人谕之曰:“事势如此,所惜者一城生聚,若使归命,策之上也。”城垂克,彬复称疾不视事,诸将来问,彬曰:“余疾非药石所能愈,惟须渚公诚心自誓,以克城日不妄杀一人,则自愈矣。”诸将许诺,共焚香而誓。明日城陷,李煜即归,凯旋入见,刺称奉敕江南干事回,其廉恭不伐又如此。
唐肃宗宴于宫中,时有蕃将阿思布伏法,其妻配掖庭,因肃乐工,月日为假,官之长上,及待宴者笑乐,政和公主独挽首不视,上问其故。公主曰:“禁中乐工不少,何必须此人?使阿思布真逆人,其妻亦同刑人,不合迫至尊之座,果冤耶,岂忍使其妻与众优杂处为笑谑之具,妾深以为不可。”上亦悯恻,为之罢戏。
宋熙宁中,新法方行,州县骚然。邵康节闲居林下,门生故旧仕宦者,皆欲投劾而归,以术间康节。康节答曰:“正贤者所当尽力之时,新法固严,能宽一分,则民受一分之赐矣,投劾而去何益?”
明夏原吉天性宽平,悃幅无矫节,人无识不识,皆谓吉君子长者。夜阅文书,抚案木息,笔欲下而止者再。夫人问之,吉曰:“我所批者,岁终大辟奏也,吾笔一下,死生决矣,是以惨沮而笔不忍下也。”
明宣德间,永丰贼既平,时有告富民与贼通者三百余人。布政陈智方赈饥,乃下令曰:“苟无实,宜自来。”众悉诣官自白。智曰:“果若人言,下诸吏鞫讯,尚能保家乎?今尔曾自赴官,若能出粟济馔,可转祸为福。”众稽颡流涕,乞如命,得粟万余石,全活甚群,遂释不治。
明高皇微行,见一村翁问其生庚,翁言年月日时,皆与高皇同,高皇曰:“尔有子乎?”曰:“无”。“有田产乎?”曰:“无。”高皇曰:“然则何以自给?”曰:“吾养蜂耳。”曰:“尔蜂几何?”曰:“十五桶。”高皇默念:我有京省,渠有蜂桶敌之,此年月日时相合之符。又问:“尔于蜂岁割蜜几次?”翁曰:“春夏花多,蜂易采,蜜不难结,每月割之;秋以后,花渐少,故菊花蜜不尽割,割十之三,留其七听其自啖为卒岁计。我以春秋所割蜜易钱帛米粟,量人为出,以糊其口;而蜂有余蜜,得以不馁,明岁又复酿蜜。我行年五十,而恃蜂以饱。他养蜜者不然,春夏割之,即秋亦尽割之,无余蜜,故蜂多死,今年有蜜,明年无蜜,皆莫我若也。”高皇叹曰:“民犹蜂也,上不务修养,竭泽取之,民安得不贫以死?民死而税安从出?是亦不留余蜜之类也。”蜂丈人之言,以为养民者法。
明吴兴沈万三,家富敌国,太祖欲杀之,马后谏曰:“彼虽富,然未尝为不法事,奈何以疑而杀之?”遂得免。后病剧不肯服药,上强之,曰:“死生有命,虽扁鹊何益?使服药不瘳,陛下宁不以爱妾之故杀诸医乎?”
叶南岩刺蒲时,有群哄者诉于州。一人流血被面,经重创,胸几裂,命且将尽,公见之恻然。时家有刀疮药,公即起入内,自捣药令抬之幕廨,委一谨厚廨子及幕官曰:“善视之,勿令伤风,此人死,汝辈责也。”其家人不令前,乃略加审核,收仇家于狱,而释其余。一友问其故,公曰:“凡人争斗无好气,此人不急救,死矣。此人死,则更换须一人偿命,是寡一人之妻,孤一人之子不足,又复益一人,干证连系,又不止一人遭其厄。此人愈,特一斗殴罪耳,且人情欲讼胜,虽骨肉亦甘心焉,吾所以不令其家人相近也。”未几伤者平,而讼遂息。
政有术乎?曰:有!徒善不足以为政,徒法不能以自行。苟无术,何有政?术者何有?心术以端其本,有学术以拓其用,夫然后因时因地因人化而裁之,推而行之,庶有济乎?不然,祖宗之法,胥吏能言,乌庄其为南面临之昔哉?因抚曩轨,凡有关冶要者著于篇。
昔赵简子使董安于为晋阳,问政于蹇老。蹇老告以曰忠,曰信,曰敢。董安于曰:“安忠乎?”曰:“忠于王。”曰:“安信乎?”曰:“信于令。”曰:“安敢乎?”曰:“敢于不善人。”董安于曰:“此三者足乎?”曰:“足。”
宋欧阳文忠公,为政宽简,而事不弛废,或问其术,曰:“以纵为宽,以略为简,则弛废而民受其弊。吾所谓宽者不为苛急耳,所谓简者不为繁碎耳。”公又尝曰:“凡治人者不问吏才能否,设施如何,但民称便即是良吏。”
宋时辇运卒,有私质市者。上闻之,曰:“倖门如鼠穴,何可尽塞,但去其尤者可也。篙工揖师,有少贩汙,第无妨公,不必究问。”吕蒙正对曰:“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曹参不扰狱,市者以其能兼受善恶也,若穷之则奸慝无所容,放告以慎勿扰耳。”
唐贞元中,成阳人上言,见白起令奏云:“请为国家捍御两陲.正月吐蕃必大下。”既而吐番果入寇,败去。德宗以为信然,欲于京城立庙,赠起为司徒。李泌曰:“臣闻国将兴,听于人,今将帅立功,而陛下褒赏白起,臣恐边将解体矣.且立庙京城,盛为祈祷.流传四方,将召巫风。闻杜邮有旧祠,请救府县修葺,则不至惊人耳目。”上从之。
宋张忠定公焘为治,不以耳目专委于人,而探访民间事,番得其实,李畋问其旨,公曰:“彼有好恶,乱我聪明,但各于其党询之又询。询君子得君子,洵小人得小人,虽有隐匿者, 亦十得八九矣。”
宋陈晋公恕,为三司使,将立茶法,召茶商数十人俾各条利害,公阅之,第为三等,语副使宋太初曰:“吾观上等之说,取利太深,此可行于商贾,而不可行于朝廷,下等固灭裂无取;唯中等之说。公私皆济,吾裁损之,可以经久。”于是,始为三说法,行之数年,货财流通,公用足而民富实。世言三司使之才,以恕为称首。
明王阳明先生为政,务以元默化民。其知庐陵时,县庭宴然,民有讼者,亦不令人拘捕,但书一木牌付讼者,俾人随牌至而已,其不扰类如此。
唐崔祐甫为相,荐举惟其人,不自疑畏,推至公以行,曰除十数人,未逾年,除吏几八百员,多称允当。帝尝谓曰:“人言卿拟官多亲旧何耶?”对曰;“陛下令臣讲拟庶官,大进拟者,必悉其才行,若素不知闻,何由得其实?”帝以为然。
宋范文正公仲淹为参政,每取班薄视监司不才者一笔勾之,以次更易,富文忠公弼曰:“六丈则是一笔,焉知一家哭矣?”公日:“一家哭,何如一路哭耶?”遂悉罢之.
汉卜式为郎,为武帝牧羊上林,岁余羊肥息,上过见其羊善之,式曰:“非独羊也,治民亦优是也,以时起屠,恶者辄斥去,勿令败群。”上以式为奇,拜为缑氏令。
宋李相沆,真宗尝问治道所宜先,沆曰:“不用浮薄新进喜事之人,此最为先。”问其人,曰:”如梅询、曾致尧辈是矣。”沆尝言:“居重位,实无补,惟中外所陈利害。一切报罢,此少以报国耳。朝廷防制,纤悉备具,或徇所陈请施行一事,即所伤多矣,陆象先所谓庸人扰之是也。佥壬苟一时之进,岂念厉民耶?”
宋明镐为龙图阁直学士,知并州时,边任多纨绔子弟,镐乃取尤不职者杖之,疲软者皆自解去,遂奏择习事者守堡砦。军行,娼妇多从之,镐欲驱逐,恶伤士卒心,会有忿争杀娼妇者,吏执以白镐,曰:“彼来军巾何邪?”纵去不治。娼妇皆散走。不驱之驱,真得个中三昧。
后汉廉范字叔度,为蜀郡太守。成都地迫屋狭,百姓夜作以供衣食,又禁燃火,民覆蔽之,如是失火者日属。范放令夜作,但使储水,百姓皆悦而歌曰:“廉叔度,来何暮,不禁火,民安作,昔无襦,今五裤。”
汉陈仲弓为太邱长,有劫贼杀财主,将往捕之。未至,发所道,闻民有在草不收育子者,回车往治之。主簿曰:“贼大宜先按讨。”仲弓曰:“盗杀财主,何如骨肉相残?”
明永乐时,万观知严州,七里泷渔舟数百艘,昼渔夜窃,行旅患之。散令十艘为一甲,各限以地使自守,繇是无复有警。
宋李公择,知齐州,齐素多盗,痛治之不止。他日得黠盗,察其可用,刺为兵,使直事铃下。问其敝,曰:“此繇富家为之薮,使盗自相推为甲乙,官吏巡捕及门,只擒一人以首,则免矣。”公择乃令,儿得藏盗之家,皆发屋破柱,盗贱始清。
明平湖陆太宰光祖,初为濬令,有富民枉坐重辟,相沿数年。官以其富,恐涉嫌疑,不敢为之白。陆致访实,即日破械出之,然后闻于上台,或曰:“此人素以富名,奈何骤出之?”陆曰:“但当问其事之枉不枉,不必问其家之富小富,果不枉,夷齐恐无生理;如枉,陶朱亦无死法。”
宋罗点守平江,有主讼其逐仆欠钱者,审问得实,而仆狡黠欲污其主,自陈偿与主之侍妾通。点知其诬,乃判云:“奴既负主钱,又私其婢,事虽无证,即其自供,合从奸断,责还所负外,徒配施行,所有女使,俟主人有词日另究。”闻者快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