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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公谈圃
子瞻在黄州,术士多从之游,有僧相见,数日不交一言,将去,怀中取药两贴,如莲蕊而黑色,曰:“此烧炼药也,有缓急服之。”子瞻在京师为公言:“至今收之。”后谪海岛无恙,疑得此药之力。
公至汀得服石菖蒲法,武平县官时为收采,公言:“服之数日,已觉转侧甚轻,信奇药也。”余因曰:“《本草》载:‘石菖蒲久服身轻,一名菖阳。’退之所谓此言:因师以菖阳引年,欲进其苓。以余观之,《本草》所谓轻身,退之所谓引年,迨今石菖蒲。其生石碛上,祁寒盛暑,凝之以层水,暴之以烈石,众卉枯瘁,方且郁然丛茂,是宜服之能轻身却老也。若生下湿之地,至暑则根虚,至秋则叶萎,与蒲柳同,岂足比哉?”公颔之。
●卷下
子由尝为黄白术,先治一室,甚密,中置大炉,将举火,见一大猫据炉而溺,须臾不见。子由以谓:“神仙之术,天使济贫乏,待其人然后传,予非其人。”遂不复讲。
子瞻官凤翔,陈仲亮知府好黄白术,府中有术僧甚异,仲亮屡迫之,辄逃匿不出。子瞻乘间入寺,排闼见僧,问其事,僧云:“仲亮贪不可传。”因授子瞻。其法:用黄金一两,朱砂一钱,同烧之,须臾化为紫金,其价数倍。子瞻因为仲亮言,即呼僧至,验之果然。仲亮因造金治第,未几败官而卒。
吕文靖生四子:公弼、公著、公、公孺,皆少,时文靖与其夫人语:“四儿他日皆系金带,但未知谁作宰相,吾将验之。”他日,四子居外,夫人使小鬟擎四宝器贮茶而往,教令至门故跌而碎之。三子皆失声,或走归告夫人者,独公著凝然不动,文靖谓夫人曰:“此子必作相。”元果大拜。
丁崖州多智数,在海外有一贩夫,辄与数百缗任其货易,久不问。商人疑其意,且欲报之,曰:“相公或使之,虽死不避。”丁乃预计:两京春宴,必有中使在坐,因作表丐还,封为书授府坐,约商人曰:“汝必须于是日到,仍须宴次投之。”商人欣跃而去,至则如其言。府坐得书,惧不敢发,欲匿之,又中使已见,遂因中使回附奏,自是得移光州。其表云:“虽迁陵之罪大,应立主之功多。”
黄鲁直得洪州解头,赴省试,公与乔希圣数人待榜,相传鲁直为省元,同舍置酒。有仆自门被发大呼而入,举三指,问之,乃公与同舍三人,鲁直不与。坐上数人皆散去,至有流涕者,鲁直饮酒自若,饮酒罢,与公同看榜,不少见于颜色。公尝为其妇翁孙莘老言,甚重之。后妻死,作发愿文,绝嗜欲,不御酒肉,至黔州命下,亦不少动。公在归州日,见其容貌愈光泽。留县所累年,有见者无异仕官。时议者疑鲁直其德性殆夙成,非学而能之。
予尝小酿,公闻而见访,后度酿熟,以诗见索,云:稍觉香薰鼻,还思酒入唇。盈缸止三斗,可拨瓮头春。予因和云:紫貂寒拥鼻,绿蚁细侵唇。莲烛当时事,壶头此日春。
公问:“自昔贬官至汀者为谁?”予对:“《图经》不载,按《唐史》,苏弁自户部侍郎以腐粟贬司户,蒋防自翰林学士贬刺史,裴胄自宣州刺史贬司马,张又新自行军司马贬刺史。”
何殿直,黥卒也,善行天心正法,子由妇遇祟二年。何治之,初见四鬼环守,后止见一,何更造天狱,筑坛追捕,鞭笞之声闻于外。是夜妇如醉而醒者,家人询二年之病,皆不记,但如梦中耳。公先娶抚州吴氏,因言:“吴氏有女,为祟所苦,得洪州道士治之而愈。道士埋符庙下,一夕,庙屋尽圮,至今修而复坏者数四。其术秘不传世。”
安南不灭,议者归咎王荆公进郭逵而退李宪,荆公笑曰:“使逵无功胜宪有功,使官者得志,吾属异日受祸矣。”他日,有朝士在中书称李宪字,荆公厉声叱之曰:“是何人?”即出为监当。
宋宣献家藏书过秘府,章献明肃太后称制,未有故实,于其家讨论,尽得之。
王青未遇时,贫甚,有人告曰:“何不卖脂灰?令人家补璺器。”青如其言,家赀遂丰。是时京师无人卖此,今则多矣,盖自青始也。公见高士英说:“少时见青监仓门时,有一朝士在坐,求青相,青云:‘眼昏看人不中。’朝士曰:‘某不远千里而来,幸无辞也。’青曰:‘无所讳,则言官人山林中有冤气,所以平生坎坷,守官多事,不冲替即差替也。’朝士愕然曰:‘某五岁时,所生母死于江行,父遽焚于水滨,即解舟而去,后求骨,已亡矣,无一日不恨。’青曰:‘如此,不须问相也。’”
元初,吕申公欲以张问为给事中,张老甚,外议忄匈々。公上言:“朝廷欲用老成者,谓其有成人之德,岂特苍头白发而已乎?”人有谗于申公。申公以皓首,又弟公绩,除庆帅,辞疾不行,请宫观,即以秘书少监领真祠,公言:“近尝有某官亦如此请者,因得罪,不宜以宰相弟遂挠法。”申公不悦,出公知济州。
胡兢除监察御史,公连章言:“禁中何以知此人姓名?且未尝有大臣论荐及有投献文字。”坚执不下,引“观近臣以其所为主,观远臣以其所主,孔子主痈疽诗人瘠环。”又:“主上春秋鼎盛,太皇太后帘帏深密,正当防窃美之人。”盖指陈衍也。其命遂寝(今按家集所载,乃裴纶非胡兢)。
凡称臣寮上言,即御史所陈,旧日皆书御史姓名,至仁宗朝因事罢之。
蒲恭敏宗孟知郓州日,有盗黄麻胡者,劫良民使自掘地,倒埋之,观其足动,以为戏乐。恭敏获其党,先剔去足筋,然后置于法。先是寇依梁山泺,县官有用长梯窥蒲苇间者,恭敏下令,禁毋得乘小舟出入泺中,贼既绝食,遂散去。公为宪日,一倚恭敏,凡获盗,即日辇金至市中行赏,以故人人用力,斩捕略尽。
闽中唯建、剑、汀、邵武四处杀子,士大夫家亦然。章郇公,建州人,生时家妪将不举,凡灭烛而复明者三,有呼于梁者曰相公,家人惧甚,遽收养之。
蓝大卿丞知吉州日,朝廷议行新法,自念年老,乞致仕。忽有相手纹者,曰:“大卿正做官,何故要闲?”蓝惊曰:“吾虽有意而未发言,何以知之?”相者曰:“只为手中一道纹分明。”蓝之子方病,观其手曰:“有两横纹相侵,则不可救。”已而纹侵,果卒。
海陵徐神翁,居天庆观,公为佥判,任满别之,神翁无他语,但言做官时着绯。后公入京,授乌墩镇,至润寻医,六年授常山抚勾,未至,覃恩赐五品服,遂入台。自海陵至此五年,方莅事,应神翁之说。又,王和甫乞字,书一讳,乃授益州。益,其父名也。开宝试院火,泰州举人赴试求字,皆从火傍。徐王病,遣中使设斋求字,中使去,得一蚀字,盖王以久不食,至明年三月一日日蚀,是日忽索粥,自是病愈。庄公岳为湖北漕,得冥字,未几卒。和甫又尝得三山字,后提举嵩山崇福宫。公未贵时,遣人求字,得乙未上地四字,后乙亥年责归州,郡之公字向未也。昔有监观道士,每岁见有一人至观,引神翁于三清像后,闭门终日而去,疑受道之异人也。
许景山逖知维扬以卒,子子春既除服,往旧治,将丐府公理遗表事。时王丞相随为郡,子春以封状见之。谒通判,拒不见,子春大怒,拂衣去。而丞相闻之曰:“前日一封状甚谨,况其气节如此。”因立奏遗表,遂授太庙斋郎,时年已四十。终天章阁待制。
琼崖四州在海岛上,中有黎戎国,其族散处,无酋长,多沉香药货。余靖知桂州时,吴蒙为司户,管内机宜文字,以卒五百安抚黎戎。蒙谓此不足以立功。既深入其地,反为掩杀,蒙下马请降。戎得蒙,待之甚厚,以女妻之。而蒙有子在琼州,令以银五十星造两瓶赎之,戎得瓶,甚喜,遂放蒙还。岛上水出,黎戎饮,四州人少忤其意,即毒其上流,故鲜能入其巢穴。国初时有一节度使,忘其名,姓王,不悦于赵普,因使讨之。王有知术,使士卒以铁底为袜,入其地,多使斩馘,至今国中一石,戎过之必惧而再拜,相传王节度曾坐其上。蒙即荆公夫人之叔父,公先妻吴与荆公夫人同母,亲见蒙说如此。公再娶周,即春卿家,有贤行。
张舜民芸叟从军,高遵裕有诗曰:白骨似沙沙似雪,劝君莫上望乡台。神庙见诗,责郴州税。郴多碧莲,根大如碗,张尝以墨印于诗藁上,以诧比人也。
绍圣初,复用元丰旧人吕吉甫起知金陵。公责归州,过之,燕劳甚厚,回谒于清凉寺,问:“曾上荆公坟否?”公言:“不曾到,但妻母坟近,一省之。”盖是时士大夫上荆公冢者无虚日,吕因是问之。
巫山神女庙,其像坐帐中,秘不可观。冯沆学士之幼子,美秀如玉,年十五随沆知夔州,日戏于郡圃,必拍手呼鹿,鹿至,则骑之,人已为异。后改蜀郡,过巫山庙,其子辄褰帷,见神女目动,归时头痛,疾三日而卒。
公言:“近岁乘舆唐突者,多为卫士殴伤,宜造一木匣,如匦状,随驾而行,以御史一员掌之,庶使冤抑可伸,而良民无殴伤之害。”
晁尧民端仁尝得冷疾,无药可治,推日中炙背,遂愈。
范峒善风鉴,公为中书舍人时,峒曰:“凡坐狨毛要如半睡者,公在马上精神太炫,恐不久居此。”未几果出知南京。
公昔与杜挺之、梅圣俞同舟逆汴,见圣俞吟诗,日成一篇,众莫能和,因密伺圣俞如何作诗。盖寝食游观未尝不吟讽思索也。时时于坐上忽引去,奋笔书一小纸,内袋中,同舟切取而观,皆诗句也,或半联,或一字,他日作诗,有可用者入之。有云:作诗无古今,惟造平淡难。乃袋中所书也。
徐君平,金陵人,亲见荆公病革时,独与一医者对床而寝,荆公矍然起云:“适梦与王禹玉露髻不巾,同立一坛上。”已而遂薨。此可怪也。
杜常及第时,在期集处为公言:“先梦已及第,犹着白衣见主上,被发。常在众中,骑马意欲先行,为前三人拥而不得进。又过一大涧,几堕,后得一人,状貌甚伟,扶掖而过,果第四人及第,则前有三人之应也;后一人乃沈季长,正如梦中所见;时在谅暗中,即被发之应也。”
侬智高反时,官军屡败。孙沔、余靖军行不整,所过残掠。狄青为帅,有妇人卖蔬于道,一卒倍取,青拽卒马前斩之。至广,召诸将,责陈晓(犯英庙御名)违节制,斥起大门外,已罗酒炙,遂斩之,孙余坐上股栗。自是军声大振,秋毫无犯,遂破贼焉。
杜镐龙图,江南名士,植之祖也。初登第时,将试之前夕,寤而烛之,见大鼠衔卷于前,视之乃《孝经正义》。明日,果于正义中出题三道。
俞次尚与其妻素达理性,次尚病,呼其妻曰:“我将死。”时次尚二子在外,妻曰:“我欲先死,君俟诸子至未晚也。”其妻奄然而化,次尚为文志其墓。已而诸子至,明日告曰:“吾亦行矣。”即薰沐趺坐而化,孙莘老尝表其墓。次尚官至屯田郎,湖州人,字退翁云。
燕达为儿时,卖鸭卵,严法华取其卵悉啖之,既而抚其背曰:“惜取身,他日一个节度使。”
契丹犯澶渊,奏至,寇准适在病告,上遣数辈召与计事,准辞疾,复遣卫士舁病而入,亦不至。明日,准入对,上引视二图,一江南,一蜀中也。准曰:“江南必王钦若,蜀中必陈尧咨也。二人以其乡里皆亡国,诏不可,固请銮舆亲征。”即出怀中所拟将校姓名,凡数百人。诏敕皆具天戈,即日言迈,遂平大寇,准之力也。
马亮善相人,为夔路监司日,吕文靖父为州职官,一见文靖,即许以女嫁之。其妻怒曰:“君尝以此女为国夫人,何为与选人子?”亮曰:“此所以为国夫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