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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樱庑随笔
《眉庐丛话》据昆山朱厚章《多师集》有赋得“三才万象各端倪”七言十二韵诗,自注:“江南三院考取博学鸿词科,知乾隆时特科诸徵士,当其荐举之初,须由本省考试,则亦未极隆重,曰考取。殆犹有考而不取者矣。”云云。比阅《樊榭山房集》末附轶事,记当时试事綦详:“雍正甲寅、乙卯,浙江总督程元章三次省试,荐举博学鸿词十人:严遂成、厉鹗、周玉章、杭世骏、沈炳谦、齐召南、张懋建、周长发、汪沆、周炎。正试题《河清海晏颂》,《万宝告成赋》,杜氏《通典》、郑氏《通志》、马氏《通考总论》,赋得”冲融和气洽“,补试题《玉烛醴泉颂》、《鹏奋天池赋》、《九法五政论》,赋得”禾比君子“。续试题《景陵瑞芝赋》、《春雪》诗、《两浙通志》序,评《二十一史》。厉先生应正试,名列第二。程制军批云:”颂体俊伟,赋材丽则。论该洽而当理,诗雅正以和声。诚为于越含香,氵制河韫秀。“帅文宗批云:”辞挹群言,体苞众制;以质纬文,以文被质。殆昔人所云无一字空设者。“张方伯加批云:”高华之气,典丽之词,春容之节。加以骨干坚凝,根极理要,扶质垂条,兼擅其美。“据此,知《多师集》所云三院,即制军文宗方伯矣。又王茨檐先生《静便斋集。送杭大宗北行序》云:吾友厉鹗、杭世骏,博览精核,所为文词高旨深,顾自壮盛,仅充秋赋。仁庙御极之十七年,特辟大科。浙省郡邑荐者,前后合六十人。呈试大宪,掇什之二三。二君以瑰丽卓越,炳乎十八人之列。据此知考试不取者,多于得取之数。太鸿、大宗、次风诸先生,当时已负盛名,而犹渎考如是,可见先辈醇朴之风,而全盛之世之科名至足重也。
黄子久自大号痴哥,见樊榭诗自注。人皆知大痴,罕知大痴哥者。太鸿方闻,必有所本。
《樊榭山房集》有幼鲁(按:姓符)第五女生,命名曰却盗,为赋诗。此女名绝奇。
樊榭诗《吴山咏古》二首,其一《麻曷葛剌佛》,序云:“在宝成寺石壁上,覆之以屋。元至治二年,骠骑卫上将军左卫亲军都指挥使伯家奴所凿。志乘不载,故诗以著之。”句云:“何年施斧凿,幻作梵相奇。五彩与涂饰,黯惨犹淋漓。一躯俨箕踞,努目雪两眉。赤脚踏魔女,二婢相夹持。玉颅捧在手,岂是饮月支。有来左右侍,骑白象青狮。狮背匪锦,荐坐有人皮。髑髅乱系颈,珠贯何累累。其余不尽者,复置戟与铍。”又云:“来观尽毛戴,香火谁其尸。阴苔久凝立,想见初成时。”
按:此佛像今不知尚存否。以诗句绎之,何鬼怪狞恶一至于是。其二《铁四太尉》序云:“在东狱庙庑下,像凡四躯,皆擎拳目,奇丑可怖。相传江中浮来,郡人有忿争凶隙等事,辄迎而诅之,俗名铁哥而。(曩甄[B13f]”而“字典故,惜未及此)。元至正末重铸,其朔弗可考,大率皆淫祀也。”
北齐造名无量声佛像,佛座拓本,高今尺二寸强,宽二尺四寸强,十四行,行二字,字径八分,正书。铭曰:“天保七年,敬造名无量声佛,若有文名者礼拜供养,减无量罪,德无量福。”(按:“德、得”二字,古通用)此拓本绝艰致,殊可宝,惜未拓佛像,俗工往往如此。又希腊女神名谬司,专司文艺者,则是彼都人士,所当馨香以祝者也,附记于此。“谬司”盖译音,不如作“妙师”为协。
光绪初年,都门以“富、贵、贫、贱、威、武”六字分帖六部,谓吏贵、户富、礼贫、工贱、刑威、兵武也。盖他部司员,见堂官皆长揖,唯工部鞠跽为礼,故或又以《孟子》“天下之贱,工也”句相嘲。未几而兵部效之,户部继效之。癸未七月,诏各部院司员,见该管堂官,不准屈膝请安,以御史文海疏言也。
清制:百官进内,东华门止灯,景运门止伞扇。光绪中叶已还,往往甚雨之日,有携灯入景运门者,有持伞上乾清门台阶者。而乾清宫侍卫,皆戴雨帽班直门下,大臣或持伞至养心殿门,盖非复从前严肃矣。
清制:大臣谥法,除特旨予谥外,例由内阁撰拟八字,圈用二字。光绪辛巳正月,吴县沈相国桂芬卒,内阁撰拟谥文清、文勤、文端、文恪,因谕旨称桂芬清慎忠勤,老成端恪,是以依此撰拟。及旨下,乃谥文定。既非特旨,亦非圈用。考谥法,纯行不爽曰定,亦美谥也。
日本樱花,五大洲所无。有深红、浅绛,绿者尤娟倩,一重至八重,烂漫极矣。三月花时,公卿百宫,旧皆给假赏花;今亦香车宝马,士女征逐,举国若狂也。花枝或插于帽,或裹于袖,或系于带。游客归来,满城皆花矣,名曰“樱花狩”。盖虽游乐之事,亦寓讲武之意云。
中国以牡丹为花王,日本以樱花为花王。牡丹以浓艳胜,樱花何其娟倩也。余谓花王中之樱花,甚似人王中之李重光,高出庸主万万。
《大戴礼记。五帝德》第六十二:“孔子曰:”吾欲以颜色取人,于灭明耶改之;吾欲以语言取人,于予耶改之;吾欲以容貌取人,于师耶改之。‘“今人第知以”貌取人“,失之子羽云云。
光绪庚子,拳匪变起,余适在鄂,条呈两湖防守情形于督部张文襄。有云:“随州所属之武胜、平靖等关,为由汴入鄂门户。平靖、百雁、武阳,即所谓‘义门三关’。明正德中,流寇入境,三关皆要地。今湖北铁路干路,武胜关适当其冲,并宜急驻重兵扼守,以固边圉而保要工”云云。“义门三关”之说,据《读史方舆纪要》。比阅乌程温铁华(日鉴)《〈魏书。地形志〉校录》云:“义阳三关,谓平靖、武阳、黄岘也。《元和郡县志》:”武阳在应山县东北一百三十里,黄岘在应山县界。‘《地理通释》:“《左传》:大隧即黄岘。今名九里关,在信阳军南百里。’”温氏所云三关,有黄岘无百雁,与顾说不同。
《新唐书。艺文志》著录苏涣诗,注云:“涣少喜剽盗,善用白弩。巴蜀商人苦之,号曰‘白跖’,以比庄乔。后折节读书,进士及第。湖南崔辟从事。旋遇害,涣走交广,与哥舒晃反,伏诛。”诗人而为盗,盗而第进士,绝奇,矧晚节弗终。不图风雅中,乃有此败类。顾其诗见录于正史,讵以其事奇而故传之耶?抑其诗固犹在可传之列也?
辽王述律好睡,国中目为睡王(见宋彭百川《太平治迹。统类》)。大兴王楷堂比部(廷绍),高谈雄辨,都人称为嚷王。长于诗,倚马可待。署中公暇口号云:“司中呼小马,堂上坐长麟。”时牧庵协揆(长麟)为大司寇,或谮之。一日,协揆语王:“闻近作对联佳甚。”王应声曰:“司官曾有句,名医唯扁鹊,良相是中堂。”协揆大笑,意深赏之。谮者闻之爽然(见定远方士淦《蔗余偶笔》)。睡王、嚷王并新隽,顾嚷王捷才若此,未可以嚷概之矣(宋荆南节度使高保融弟保勖,体瘠而口吃。保融甚爱之,虽盛怒,见之必释然而笑,荆南人谓之万事休郎君,见《太平治迹。统类》。是诚亲爱而辟,然兄弟孔怀,固当如此,视交为愈者,有厚薄之殊矣)。
王禹尝为李继迁草制,送马五十匹,备濡润,禹却之(见《太平治迹。统类》)。即后世文人润笔,亦云厚矣。宋陈藏一《话腴》云:“退之欲人辍一饭之费以活己。”而文起八代,上窥至圣,亦濡润之说,断非乞借。
宋太祖性严寡言,独喜观书,虽在军中,手不释卷,人间有奇书,不吝千金购之。周显德中,从世宗平淮甸,或谮太祖于世宗曰:“赵某下寿州,私所载,凡数车,皆重宝器也。”世宗遣使验之,尽发笼箧,唯书数千卷,无它物(见《太平治迹。统类》)。古开创之英辟,丁龙犹未飞,蠖不妨屈,其襟抱所蕴蓄,要不啻一日万几,而顾留意载籍若是,知郅治本原在是矣。若汉萧何为高帝收秦丞相府图籍,事又稍异。
兰陵先生言:“《四书》中,有二怪、一妖、三女子,五龙、九虎、十先生(又九馆、十先生)。”二怪:素隐行怪,怪力乱神。它仿此。急切记忆,殊难全备。
都下某名宿,好清谈雅谑。一日,宴客于陶然亭,某学究与焉。俄添酒顷,语次,漫引《中庸》“其至矣乎”句,读若“岂止一壶”。学究瞿然避席曰:“侮圣人之言。”言之色綦庄。四座愕眙久之,主人末如何也(学究乃所延西席,授公子读者)。
春夏之交,壁间悬名人书画,恐燕泥飘堕染损,于帧首作两绫带下垂,令时时摇动,俾燕不敢近,名曰“惊燕”。蕙风曩有词咏之,调寄《浣溪沙》(刻入《新莺词》)“四璧琳琅好护持,画帘风影乱乌衣。飞近金题才小立,却教回。娟素乍同飘绣带,襟红时见ネ香泥。倘是双飞来对语,莫惊伊。”按:此调名〔浣溪沙〕,前后段各七字三句者,名《减字浣溪沙》。据宋贺方回《东山寓声》乐府,俗以七字三句两段为《浣溪沙》,而以此调为《摊破浣溪沙》,误也。
金元已还,名人制曲,如《西厢记》、《牡丹亭》之类,平仄互叶,几于句句有韵。付之歌喉,声情极致流美。溯其初哉肇祖,出于宋人填词。词韵平仄互叶,丁北宋已有之,姑举一以起例。贺方回《水调歌头》云:“南国本潇洒,六代浸豪奢。台城游冶,襞笺能赋属宫娃。云观登临清暇,壁月留连长夜,吟醉送年华。回首飞鸳瓦,却羡井中蛙。访乌衣,寻白社,不容车。旧时王谢,堂前双燕过谁家?楼外河横斗挂,淮上潮平霜下,樯影落寒沙。商女蓬窗罅,犹唱后庭花。”蕙风旧作,间有合者。《蝶恋花。甲午展重阳日,邃父招同半唐登西爽阁,子美因病不至》(刻入《锦钱词》)云:“西北云高连睥睨,一抹修眉。望极遥山翠,谁向西风传恨字,诗人在抵伤憔悴。有酒盈尊须拌醉,感逝伤离(端木子畴前辈,于数日前谢世)。何况登临地,鬯好秋光图画里,黄花省识秋深未。”西爽阁在京师土地庙,下斜街山西会馆,可望西山。
清初鸿词诸征士,当其荐举之初,本省渎考情形,甚非隆重之道,稍有崖岸者弗为也。相传康熙己未科,取中者五十人。授职后,为同僚所排诋,目为野翰林,且讥以诗曰:自古文章推李杜,而今李杜亦稀奇。
叶公懵懂遭龙吓,冯妇痴呆被虎欺。
宿构零衡玉赋,失黏落韵省耕诗。
若教此辈来修史,胜国君臣也皱眉。
自注:李高阳相国{尉},杜宝坻相国立德,冯益都相国溥、叶掌院学士方霭皆试官。是科题为《璇玑玉衡赋》、《省耕诗二十韵》。取中者俱令纂修《明史》。而鸿博之诋甲科,亦不遗余力,尤展成检讨(侗)《题钟馗像》曰:“进士也,鬼也;鬼也,进士也。一而二,二而一者也。”以笔墨为报复之具,若水火不相下。揆之古君子彦圣能容之度,则彼此胥失焉。降而至于乾隆丙辰,而风格视前辈益远矣。两次特科,吾广右皆无人。考仁和杭大宗(世骏)《词科掌录》,乾隆丙辰科,广西巡抚金钅宏,荐举钱塘廪生袁枚(是时适游桂林)。岭峤白屋之士,闭户自精,姓名不出里,对于令闻广誉之随园先生,何能望其肩背于万一耶。
尤展成自《秋波词》进御,才子名士之目,受两朝特达之知,所著《读离骚》、《钧天乐》等传奇数种,教坊内人,镂之管弦,为霓裳羽衣之曲。洪思()虽以《长生殿》得罪,而此曲即亦流传禁中。盖清廷当全盛时,九天歌管,犹有雅音;嘉、道而后,遂岑寂无闻焉;乃至今日,风雅扫地,瓦釜雷鸣,虽日星河汉之文字,不惜弁髦弃之,矧选声订韵之末技,夫孰过而问者,则章掖贱而琴书苦矣。
阅歙县程春海侍郎(恩泽)所撰《湖南提督杨君继室龙夫人墓志序》(按:杨君名芳,一等果勇侯,谥勤勇)及武进张翰风先生(琦)《记杨军门龙夫人事》,事绝瑰玮。两家叙述,互有详略,兹参综缀录如左:夫人尤氏,四川华阳县人。幼读书,洞晓大义,温淑而敏断。年二十二归军门,时军门已贵显为总兵。嘉庆十乙年春,以宁陕镇总兵摄固原提督,夫人留宁陕署。先是,镇所辖兵六千名,例月给米折银三钱,遭匪贼蹂躏,物值益昂,所领不给食。军门白经略某具疏申请,议权加二钱,俟三载后再定议。及是,执事者停支待报,兵忍饥两月。夫人知将有变,使谓署总兵参将杨之震:“速借给以安其心,虑有它者。吾家当代偿之。”之震曰:“众兵恐我耳,乌敢反?且衅非由我,何惧?”更以威胁之,众益怒。七月六日,头人陈先能、陈大顺等请见曰:“吾辈将反,顾受大人恩至重,愿送太太去乃发。”夫人以义晓之,且曰:“汝等造反,而先免我,疑知情无以白。且我一妇人,去何为?宁死此耳。”挥众出。外委王清山,公之亲随也,贼令入卫,又分数十人守大门,约余人不得入。而公前所释教匪二百人,为之室家者,知有变,悉入守中门,曰愿以死报。是夜,贼遂杀参将及中军游击、城守营都司,焚南北二城,枪炮号哭之声不绝。妇女多从睡梦起,知贼不犯镇署,多就避,廊室为之满。时未叛者哗于内曰:“夫人勿死,我辈受主帅恩,贼入,当以死拒;脱不敌,主帅归,见我辈尸,见我辈心。”已叛者哗于外曰:“夫人勿惊,我辈受主帅恩,今迫而叛,不与夫人。即仇怨有避夫人侧者,亦不报也。”夫人端坐后堂,戒奴婢曰:“死生有命,敢号泣者惩之。”向明,陈先能等又请见。避难者皆绕夫人哭,乞勿纳。夫人曰:“愚哉,若辈欲入即入,孰能御之?请见则见,何惧为?”命启门,叛首数十人,手血淋漓,环伏堂下,痛哭曰:“我辈罪大恶极,将欲窜身山谷,缓须臾死。恐去后有惊及夫人者,求夫人行。”夫人大声谓曰:“若辈虽戕官,为首诚不可逭,于多人何尤?主帅旦夕归,且为若辈白其事于朝,非尽歼也。可各罢归伍。不然,斩我首去。”众曰:“我辈血誓同死生,能聚不能散。”乃舁舆以俟。夫人将升舆,避难者千数百人齐恸曰:“我辈死矣。”夫人复谕叛众:“此总总者须随我出,毋伤残。”众皆唯唯。于是,出婢子衣履,与在官眷属,结束先行。乃肩舆殿其后,出署。贼传呼立队,贼在五郎城者悉来。夫人叱之曰:“止何等狂悖,而犹循此规制耶?”始退。贼凡送二十里,至石泉县。县令陈某,闻警惶惧,民人惊窜者众。知夫人来,贼不敢逼,请夫人留。而总兵王兆梦至,夫人谓兆梦曰:“宁陕兵二千余,非尽反,首事者百余人耳。速驰谕,令缚头人来,事可定。”兆梦怯不敢往。夫人留六日,乃之兴安兄太守龙君署。越十有四日,公子承注生。会军门自固原策单骑驰千二百里入叛军,收降抚逸,笼束归伍。乃诛其尤凶横者,而众情汹汹,有悔降意。于是叛首蒲大方等,请于军门,往迎夫人,以测军门心,军门推诚待之,不介一奴,许其咸往。夫人方乳公子,未满百日,即冒雪抱公子,泰然登程。中途蒲大方与其徒王凤争,刀伤凤手。是日宿汉阴,夫人命借官刑具,坐中庭,召大方骂曰:“汝反叛,幸宥不死;更弄刀杖,又待反耶?”杖子四十,加桎梏焉。从者惶惧终夕。未至宁陕二十里,十九人偕大方固请,乃释之。初,夫人之行也,署中物不暇顾。后四日,石泉民请往取之,门洞开,阒无人,而一匕一箸无失者。有庖人朱子勇者,为贼所怨,夫人匿之复壁中。夫人已去,子勇入上房携铜盆出。遇贼,将杀之。子勇曰:“夫人命取盥具,汝杀我,汝自赍往耳。”摔铜盆于地。贼信之,竟得免。吁,亦奇矣。当军门抚叛卒时,自谓功足以赎过,且已革翎顶,宜无虑。夫人曰:“朝廷事自有法度,兵叛大案,不容任其咎者,非君而谁。”已而公果遣戍伊犁。后公自川返贵州,或劝带盐,可获利三千金,已积之舟畔矣。夫人曰:“以气机观之,未必能享多金,盍卜之?”公卜不吉,遂辞焉。行六十里,过黄瓜槽险滩,舟几覆,载重者皆溺,其才识固不可及也。夫人教子极严,善鼓琴,工画兰,时时为之不倦。居恒谓军门曰:“方寸静洁,则理胜欲;念虑牵萦,则欲胜理。人生最忌情流为欲。”斯言非寻常<门为>媛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