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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楼子
魏齐王芳日延倡优,及司马昭初入朝,司马师将有问鼎之志。芳与左右小臣谋,因昭辞杀之,勒其众以退。昭既入,芳方食栗,优人唱曰青头鸡,青头鸡者,鸭也。芳惧不敢发。
晋惠帝衷为太子时,武帝宴群臣于式乾殿,欢甚。卫被酒,拊帝座云。此座可惜。帝悟,乃佯言曰:“公醉耶?”后朝臣多言衷不可立。及即位,后为赵王偷所篡。
晋惠帝昏酒过常,每见大官上食有蚶,帝惨然作色曰:“自令勿复制此,縻费人力。”
宋景和子业,孝建之太子也。即皇帝位,兴改制度,或取之前史。谢庄为诔宣妃文曰:“赞轨尧门,方之汉钩弋也。”帝下庄于狱,乃发贵妃墓,纵粪于孝建冢曰:“查妇奴何意生我?”孝建多昏纵,故有查奴之目。太后临卒,遣人召帝,帝曰:“病人间多鬼,不可往。”太后怒曰:“引刀破我腹,那得生如此儿!”其不孝皆此类也。
宋苍梧王昱,尝置射雉场二百处,翳中帷帐,皆绿红锦为之。金银镂弩牙,玳瑁帖箭。
宋苍梧王,钤凿锥锯之徒不离左右。尝以槌槌人阴破,左右见之有敛眉者,大怒,令此人袒膊正立,以矛夹刂刺膊洞过。
宋苍梧王昱尝于七月七日乘露车往新安寺,从昙庆道人饮酒。
宋苍梧王昱尝饮酒醉于仁寿殿东阿毡幄中,时杨玉夫见昱醉无所知,乃与杨万年同入毡幄中,以千牛刀斩之。
齐武帝尝与王公大臣共集石头烽火楼,令长沙王晃歌子夜之曲,曲终,辄以犀如意打床,折为数段。尔日遂碎如意数枚。
齐武帝内殿则张帷杂色锦复帐,帐之四角为金凤凰衔九子铃,形如二三石瓮,垂流苏珥羽,其长拂地,施画屏风,白紫貂皮褥,杂宝枕,金衣机,名香之气充满其中。外宴既毕,则环而卧。
齐武帝时宫内深密,不闻端门鼓漏声,乃置钟于景阳楼上。宫人闻钟,则起装饰也。
齐武帝有宠姬何美人,死,帝深凄怆。后因射雉登岩石以望其坟,乃命布席奏伎,呼工歌陈尚歌之,为吴声鄙曲,帝掩叹久之。赐钱三万,绢二十匹。
齐武帝数幸琅邪城,宫人常从之早发,至湖北埭,鸡始鸣。
齐武帝尝于内殿环卧,合歌姬舞女,奏乐于帷幔之前,为欢曲则拊几称佳,起哀声则引巾拭泪。
齐武帝时隐灵寺雕饰炫丽,四月八日皆往,往以宦阍防门,有礼拜者,男女不得同日至也。僧尼并皆妍少,俗心不尽,或以箱簏贮奸人而进之。后为觇伺所得,并皆诛死。
齐武帝时内人出家,为异衣,住禅灵寺者,犹爱带之如初。
齐郁林王初废明帝,其文则内博士韩兰英所作也。兰英号韩公,总知内事,善于文章,始入为后宫司仪。
齐郁林王,武帝嫡孙,嗣位之日,与妃何氏书,题作一喜字,又作三十许细喜字绕四边。
齐郁林王昭业既嗣位,武帝有甘草杖,宫人寸断用之。
齐郁林王尝取武帝衣箱开之,有金射雉玻黎贯纳等,悉赐左右。
齐郁林王既嗣位,恒在内与宦者及宫人戏,以玉为堕,公以金掷之。
齐郁林王既嗣位,尝夜中与宦者共刺鼠,至晓皆用金银钗,以金花兽红纶为襦。
齐郁林王既嗣位,常列胡伎二部,夹阁迎奏,极意赏赐,动百数十万。
齐郁林王既嗣位,赏赐无度,武帝库储垂尽。尝开主衣库,与皇后宠姬观之,又给阉人竖子各十数人,随其所欲,恣意辇取。取诸宝器,以相剖击破碎之,以为笑乐。
齐郁林王时,有颜氏女,夫嗜酒,父母夺之入宫为列职。帝以春夜命后宫司仪韩兰英为颜氏赋诗曰:“丝竹犹在御,愁人独向隅。弃置将已矣,谁怜微薄躯。”帝乃还之。
东昏侯宝卷,黑色,身才长五尺,猛眉出口。
齐东昏侯时,后宫遭火之后,更起仙华神仙王寿殿,刻画雕彩,青金铅带,锦幔珠帘,穷极巧丽。
齐东昏侯以青油为堂,名琉璃殿,穿针楼在其南,最可观望:上施织成帐,悬千条玉佩,声昼夜不绝,地以锦石为之,殿北开千门万户,又有千和香,香气芬馥,闻之使人动诸邪态,兼令人睡眠。
齐东昏侯初于宫中取空辇行之,绕台如天子仪服,自捉玉手版,金梁路带。
齐东昏侯于芳乐苑诸楼观壁上画男女淫亵之状,又于苑中立市,太官则每旦进酒肉,杂使宫人屠沽。
齐东昏侯宝卷潘氏服御极选珍宝,琥珀钏一只直七千万。
齐东昏侯尝为潘妃御车,制杂色锦伎衣,缀以金花玉镜。
齐东昏侯潘妃尝著衤尔裆。
●卷三 后妃篇三
夫以坤维厚载,实配乾道;月以阴精,用扶阳德。故能辅佐天子,求贤审臣。二妃擅于虞朝,十乱兴乎周室。其所以卜世隆长,诚有以矣。
有虞二妃者,帝尧之二女也,长曰娥皇,次曰女英。四岳荐舜于尧,尧乃妻之以二女以观厥内事。舜于畎亩之中,事瞽叟,不以天子之女故而骄盈怠慢,犹谦让恭俭,思尽妇道。辜叟使涂廪,舜归告二女:“父母使我涂廪,我其往。”二女曰:“衣鸟工往。”舜既治廪,瞽叟焚廪,舜飞去。舜入朝,瞽叟使舜浚井,舜告二女,二女曰:“往哉,衣龙工往。”舜往浚井,石殒于上,舜潜出其旁。迨既纳于百揆,宾于四门,选林木入于大麓,每事常谋于二女。舜既嗣位,升为天子,娥皇为后,女英为妃,封象于有庳。二妃聪明贞仁,舜陟方死于苍梧,号曰重华。二妃死于江湘之间也。
汤妃有{新女}氏之女也,殷汤娶为妃,生三子,太丁、仲壬、外丙,亦明教训、致其功。太丁早卒。丙壬嗣登大位,妃领九嫔后宫有序,咸无妒冒逆理之人。伊尹为之媵臣,与之入殷,卒致王功。君子谓有{新女}明而有序。诗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言贤女为君子和好众妾,其有{新女}之谓也。
光烈阴后丽华,南阳新野人也。初汉世祖适新野,闻后美,心悦之。后至长安,见执金吾车骑甚盛,因叹曰:“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
汉世祖时,追爵谥阴贵人父为宣恩侯。
汉明德马皇后,身长七尺二寸,方口美发。
梁宣修容本姓石,扬州会稽上虞人。粤自周仕卫,入赵徙温。有石化字士风者,与渤海诸石同出而异源,仕吴为中书令。生鉴字子奇,晓仰观见知于王隐,游寓卒于历阳,葬于会稽。王父元恭,宋明中仕至武骑常侍,考灵宝,齐永明中为奉朝请。修容诞中粹之至和,涵祥明之纯气。贤明之称,女师之德,言为闺门之则,行为椒兰之表。以升明元年丁已六月十一日生,生而紫胞,朝请府君以为灵异。年数岁能诵《三都赋》、《五经指归》,过目便解。同生弟妹各二人,为家之长,朝请永明之朝,密勿王事。与茹法亮纪僧真对直,多在禁省,不得休外。处分家计,专以仰委,号为女王。拊循弟妹,闺门辑睦。隆昌元年,齐世祖因荀昭华荐以入宫,时值少主失德,好为虐戏,手刺禽鸟,必敛容正色。少主非直深加严惮,乃反赐金钱,前后无算。每对之而泣,人问之故,答曰:“朝请府君陈夫人在家,供奉未足用,此何为有?”诸尼入台斋会,乃密以达之,径寄南金数百两还家,此人仍负之而趋。其人后肉袒衔璧,乃云:“不忆有此。”及建武之时,始安王遥光聘焉,专掌内政,承上接下莫不得中。遥光非王氏不被礼遇,每因哂戏之际,同类多侮慢王氏,修容每尽礼谨肃。王氏恒酾酒酹地曰:“将使自天佑之,吉无不利。”东昏之世就遥光求金,既而献之,乃从容谏曰:“盗憎主人,民恶其上,生于乱世,将使贵人不能贪无厌之求,不如早而勿与。”遂不见信。后遥光还东第,又谏曰:“驷马高盖,其忧实重。少主贪虐,不过欲得州城,不如称老归第于事为善。若其不尔,悔将何及!”又不纳。及遥光破败之后,其子诩等并多踬弊,悉皆赡恤,饥寒俱解。天监元年,选入为露采女,赐姓阮氏,进位为修容。于是辨物书数,诏献童。初习净名经义,备该元理,权实之道,妙极沙门。末持杂阿毗昙心论,精研无比,一时称首。三十年中,恒自讲说,自为《杂心讲疏》,广有宏益,绎始习方物名,示以无诳。及在幼学,亲承慈训。初受《孝经》,正览《论语》《毛诗》,及随绎数番,指以吏道,政无繁寡,皆荷慈训。时值水旱,变食深忧,居常俨敬,无喜愠之色。恭俭仁恕,未尝疾言。亲指至于醴酏品式、衣裳制度。家人有善,莫不仰则。先是丁朝请之忧,毁瘠过礼,见者不复能识。母陈氏继而艰,故攀号恸绝,殊不胜哀。乃刻木为二亲之像,朝夕虔事。每岁时伏腊,言必随泪下。从母净粲法师,常所供奉,及粲师迁神,孺慕过礼,异姓之服,礼不过缌,气朔难改,缠悲愈切,孝思不匮,ム此类欤!随绎归会稽,或谓衣锦归乡,古今罕例,询求故实,赡恤乡党,扶老携幼,并沐恩猷。修容既在昆弟之长,抚育两弟,备加训戒。及两弟云亡,诸侄十有人余人,皆禀规勖,有庶生之妹,爱均同产。及殒殁之后,收养诸甥复隆。恒日季妹为台采女,每隔岁时,未有书翰,必流涕忘食。及采女告殂,因此感气,孝乎惟孝,友于兄弟。实见斯言,抱孙之爱。垂慈尤笃,孙方诸、方等、方规、方智、含贞、含介、含芷等,爰自翦■,躬亲襁育,居家恤隐,不严而治。御下以和而傍无游手,刀尺绮缟,各尽其业。方诸、含贞等婚嫁,皆躬自经始,旬日之中,内外众事,爰及礼仪。一时举办公家发遣,启台悉停外,及馈人失礼,接之弥笃。每语绎曰:“吾垂白之年,虽亲所闻见,然而德不孤,必有邻。且妒妇不惮破家,况复甚于此者也!”于是爱接弥隆。又善许负之术,曾正会登楼,还语人曰:“太尉今年必当不济。”时静惠王尚康胜,咸以为不然。曰:“行步向前,气韵殊下。若其不尔,不复言相!”其年末,静惠王薨。及昭明入朝,又云:“必无嗣立之相。”俄而昭明薨。兼善云气,初至九派,云:“天文不利,南方更将有妖气。”时李敞既新平,谓必无敢继踵之者,言之甚正。无何之间,而刘敬宫反。尝有银带被匣,左右就边攵之,将近盈把,乃笑而言曰:“此人后身,会当更属我。”初无一言呵责,值吉日良辰,大小萃聚,并令相次起舞,感恩流惠,爰及童稚,每戒绎曰:“言出于近,千里必应。士之生世,束修而已。广则难周,无劳交结。玉尚待沽,而况人乎?勤营功德,恒事赈赐,此为上也。”又躬自礼千佛,无隔冬夏。人不堪其苦而不改其德。常无蓄积,必行信舍。京师起梁安寺,上虞起等福寺,在荆州起禅林祗洹等寺,浔阳治灵丘严庆等寺,前后营诸寺佛宝帐百余领,躬事后素,亲加雕饰,妙于思理,若有神功。性好赈施,自春及冬,无日而怠。往年谷粒腾涌,蒙袂而济者不可胜言,方固南山,永期眉寿,绎结幽,奄罹偏罚。大同九年太岁癸亥六月二日庚申死于江州之内寝,春秋六十七。自孟夏弗豫,有遗旨:金银珠玉不许自随,凡厥凶事,每存俭约。神色审正,终始不扰,卜远有期,诏曰:“能施盛德曰宣,可谥宣。信至京都,梁安、宣业、福成、定果、灵光、正觉等寺同皆号哭,如丧亲戚焉。及渚宫、祗洹、禅林等寺,又如此也。绎始学弱年,患眼之始,衣不解带,冬则不近炎火,夏则不敢风凉。如此者离寒暑也。每大官供进,并以准取钱,纤毫已上,皆施宣业寺。数年之中,僧徒众食,并是丰饱。绎闻元獭有祭,丹鸟哺粮,矧乃禽鱼,犹能感动,况禀含灵之气者也。东入禹川,西浮云梦,冬温夏冫青,二纪及兹。昏定晨省,一朝永夺。几筵寂寞,日深月远。触目屠殒,自咎自悼。昔溯淮,侍奉舟舻;今还宫寺,仰瞻帷莫。顾复之恩,终天莫报。陟岵之心,鲠慕何已。树叶将夏,弥切风树之哀;戒露已濡,倍萦霜露之盛。过隙难留,川流不舍。往而不还者年也,逝而不见者亲也。献年回斡,恒有再见之期;就养闺闱,无复尽欢之日。拊膺屠裂,贯裁心髓,日往月来,暑流寒袭,仰惟平昔,弥远弥深,烦冕拔懊,肝心屠裂。攀号臆,贯截骨髓。窃深游张之感,弥切苍舒之报。每读孟轲皇甫谧之传,未尝不拊膺哽恸也。读诗人劳悴之章,未尝不废书而泣血也。乙丑岁之六月,气候如平生焉。冥然永绝,入无瞻奉,慈颜缅邈,肝胆糜溃。贯切痛绝,奈何奈何!
●卷四 终制篇四
吾企及推延,岂能及病。偶属炎夏,流金煎石,气息绵微,心用惝恍,虑不支久,方从风烛。夫有生必有死,达人恒分。棺椁之造,起自轩辕。周室有墙た之饰,旌铭之仪。晋文公请隧,桓司马石椁,甚非谓也。送终之礼,思以裁之。观荀卿、不韦、淮南、崔实、王符、仲长,其制书旨,本自不同,俱非厚葬,孱若一也。高平刘道真,京兆挚仲治,并遗令薄葬。杨王孙遗令裸葬,晋代江应元又然。樊靡卿言葬礼唯约,沐浴并终制令掘,气绝令两人尸即。止妇人之送,禁吊祭之宾。后亡者不得入藏,不得封树。裴潜遗令曰:“墓中唯置一座,瓦器数枚。”皇甫士安言:“以裹尸,覆卷三重,麻绳约二头,置尸灵床上,择不毛之地,坑讫去床下尸而已。”石苞曰:“死皆敛以时服,不得敛,不得兼重,又不得设床帐盟器,不得起坟种树。”郝昭曰:“吾为将数见发冢,取其木为攻具,知厚葬之无益。汝必敛以时服也。”并敕子曰:“吾生素餐,日已久矣。可葬为小椁,裁容下棺。”张奂遗令:“措尸灵床,幅巾而已。”卢植敕其子:“以单帛附身,葬于土穴。虽制度不同,同归于薄也。”赵岐画晏婴、叔向、子产、季札,生不能及,死而画之,甚非所以。晋成帝曰:“山陵之事,一从节俭。陵中唯洁净而已,不得施涂车刍灵。此事虽大,又可谕小。吾之亡也,可以王服周身,示不忘臣礼。《曲礼》一卷,《孝经》一帙,《孝子传》并陶华阳剑一口以自随。此外珠玉不入,铜钱勿藏也。”田国让求葬于西门豹侧,杜元凯求葬于蔡仲冢边,杜藏求葬于蘧伯玉之侧,梁伯鸾求葬于要离之旁。彼四子者,异乎吾之意也。山地东北隅,始生山陵小墓之前,可以为冢。已具别图,庶魂兮有奉,归骨有地,然圹中石屏风、木人、车马、涂车、刍灵之物,一切勿为。金蚕无吐丝之实,瓦鸡乏司晨之用,慎无以血胪腥为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