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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进集制科文
御则观其驰骤便捷;射则观其中数多寡;书则观其笔画端楷;筭则观其乗除明白。
是皆稽乎古而不泥乎古,用于今而实宜于今者也。可谓酌古今之宜矣。
学校之教人也,先之以孝悌、忠信、礼义、亷耻,而又继之以讲明经史焉;科目之取人也,先之以懐才抱德,文质得中,而又试之以经义论策焉。是今日教人取士者,亦非徒恃乎六艺之文,而有以深探乎德行之本也。今日之法,可谓尽善而尽美矣。然则士之游于学校,而究乎五礼、六乐、五射、五御、六书、九数之详,而宜于今日之实,其道岂不在于此乎?
三岁大比,而以六德、六行,为六艺之本,而欲考其实,其道岂不由于此乎?
虽然今日之法诚美矣、善矣,不可以有更矣。惟当执此之法,坚如金石;行此之令,信如四时;据此之公,无私如天地。持久以要其成,积习以待其熟。无狃于近功,无务于速化。优而游之,厌而饫之。则将见我朝之人才,即唐虞三代之人才;而我朝之治效,即唐虞三代之治效矣。愚也何幸身亲见之。
○会试三场文
○四书疑
孟子曰:“由尧舜至于汤,五百有余岁,若禹、皋陶则见而知之,若汤则闻而知之”。夫禹、皋陶、汤,于尧舜之道其所以见知,闻知者,可得而论欤?孟子又言“伊尹乐尧舜之道”,中庸言“仲尼祖述尧舜”。夫伊尹之乐,仲尼之祖述,其与见知闻知者抑有同异欤?请究其说。
尝谓尧舜之道,中而已矣。见而知之者,此道也。闻而知之者,亦此道也。乐之者,此道也。而述之者,亦此道也。道岂二乎哉?
孟子曰:“由尧舜至于汤,五百有余岁,若禹、皋陶则见而知之”。同时而同道也。若汤则闻而知之者,时不同而道同也。盖当时尧授舜,舜授禹,三圣人相授,而守一道。观其“惟精惟一,允执厥中”之妙,禹固受之。而皋陶之陈谟若“允廸厥德”,“身修思永”之类,异辞同旨。则皋陶之见知者,可得而论矣。成汤“以义制事,以礼制心”,而“建中于民”,又与“精一”、“执中”之语吻合无间,则汤之闻知者,又可得而论矣。
夫见知者,本于同时。而闻知者,出于异代。此闻与见之所以分,而道则同一中也。又言“伊尹乐尧舜之道”者,本心之有德,而穷达同一致也。中庸言“祖述尧舜”者,道统之有在,而先后同一符也。
夫伊尹处于畎亩之中,而心乐尧舜之道。诵其诗,读其书,寔其理,嚣嚣自得,而卒能辅成商家之治,以尧舜其君。民则谓之“乐尧舜之道”,信乎其乐之矣。夫子有德无位,而不得行道于当时,遂乃埀教后世,删《诗》、定《书》、正《礼》《乐》,序《周易》、修《春秋》,为百王不易之大法,则谓之“祖述尧舜”,信乎其祖述之矣。
观夫伊尹之告君,一则曰“主善为师”,一则曰“恊于克一”;夫子之教门弟子,一则曰“克已复礼”,一则曰“依乎中庸”。其与尧舜之“精一”“执中”者,宁有异乎?
然则伊尹、孔子之于尧舜,迹虽不同,而道无不同;时虽有异,而道无有异。又安有二哉?合而观之,皋陶之为臣,固不可与禹汤并称;而伊尹之任,亦不可与孔子之集大成例论,然其初不异也。故曰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
经
○日宣三德,夙夜浚明有家,日严祗敬六德,亮采有邦,翕受敷施,九德咸事,俊乂在官,百僚师师、百工惟时,抚于五辰,庶绩其凝。
贤者勉于进德,而有以著治效于邦家;人君广于用贤,斯有以成治效于天下。盖家国天下,有大小之不同;而贤者之德,亦有多寡之异。人君之欲致治,安得不广用贤之道乎?
昔者,皋陶陈知人之谟于舜,谓乎九德之中有其三,而能日宣之者,则使之为大夫。而“夙夜浚明”,其有家之事;九德之中有其六,而又能“日严而祗敬”之者,则使之为诸侯,而亮采其有邦之政,随其德之高下,而称其职之大小如此。人君惟能合而受之,布而用之,则九德之人咸事其事。大而千人之俊,小而百人之乂,皆在官。使百僚皆相师法,百工皆及时以趋事,莫不顺于为治,而治功无不成矣。
然则量能而任官,度德而定位,此所以下无遗才,而上无废事也欤?云云以此,其所谓九德者,非寛容而庄栗,柔顺而植立,谨愿而恭恪,有治才而畏敬者乎?又非驯扰而果毅,劲直而温和,简异而亷隅,刚健而笃实,强勇而好义者乎?皆成德之自然,非以彼济此之谓也。夫九德在人,岂能皆备哉?
有三德者焉,有六德者焉,特在人君用之何如尔。茍或贤而必求其备,则下无全才。不究其寔,则上多废事,如是而欲求治功之成,其可得乎?是故九德之中有其三,可以为贤矣,然未止此也。又能日日宣明而充广之,使其德之益以著,然后使之为大夫,则必能夙夜匪懈,而一家之事,其有不粲然而昭明者乎?九德之中有其六,又可为贤矣,然亦未止此也,又能日日严畏而祗敬之,使其德之益以勉,如是而使之为诸侯,则必能修政立事,而一国之治,其有不秩然而修举者乎?
德有多寡,而进修之实同,治有大小,而明亮之效一。谓之贤者勉于进德,而著治效于家邦者如此。夫进德者,羣贤之事,而用贤者,人君之道。用贤之道何如?必也翕合而受之,敷布而用之,有一德之可称者,则受其一德焉。有三德六德者,则受其三德六德焉。位必称其才,爵必称其徳。固未尝责其全备,而亦未尝任乎匪人,如是则贤者之德,虽未必皆九德之全,而翕受敷施,自有以备九德之用,将见不独寛而栗者有其人,柔而立者亦有其人矣;不独直而温者称其任,而强而义者亦皆称其任矣。以天下之贤,任天下之治,下岂有遗才?而上岂有废事乎?是故才德之出乎千人者谓之俊,才德之出乎百人者谓之乂。今也明明在朝,穆穆布列矣。百僚百工,皆谓百官。今也同寅恊恭,而蔼然德义之相师,趋事赴功,而翕然事功之毕举矣。贤才用于上,治效成于下,斯必然之理也。
是故时之春也,则布德施惠,所以顺木之辰,而春之绩成矣;时之夏也,则劳民劝农,所以顺火之辰,而夏之绩成矣;时之秋冬,则禁暴诛慢,谨盖藏,敛积聚,所以顺金水之辰,而秋冬之绩有不成者乎?木火金水,旺于四时,而土寄旺于四季。木火金水既治,则土在其中矣。谓之人君广于用贤,而成治效于天下者如此。然则合三德六德,以成九德之名;合一家一邦,以成天下之治。此贤者之有益于天下国家,而人君之为治,所以必广于用贤也欤?
由今观之:皋陶陈谟,以“知人”“安民”为一篇之纲领,“亦行有九德”,而下知人之事也。“天序有典”,而下安民之事也。知人者,安民之本。非知人而能安民者,未之有也。然九德者,观人之法,而“翕受敷施”一语,实用人之要也。皋陶之陈谟,何其深切而详尽也哉!
考之当时:命九官,咨十二牧,莫不得人以为官使,用贤之道,可谓广矣。野无遗贤,万邦咸宁,治效之成,可谓盛矣。然则皋陶之所陈,皆帝舜之所已行,而犹丁宁若此者,圣贤不自满足之心也。治化在唐虞为盛,其有以夫。
论
○射礼
盖尝考于古人之射礼矣:可以明尊卑之分焉,可以辨贵贱之等焉,可以通上下之情焉,可以识贤否之辨焉,可以观德行之备焉,可以观威仪之节焉,可以观揖逊之容焉,可以见巧力之尽焉,可以见法制之详焉,可以审武备之修焉。有此十义者,此射礼之至也。
天子供虎侯、熊侯、豹侯;诸侯供熊侯,豹侯;卿大夫供麋侯;士布侯。此之谓尊卑之分。
天子之乐以驺虞为节;诸侯以狸首为节;卿大夫以采苹为节;士以采蘩为节;此之谓贵贱之等。天子、诸侯射,则先行燕礼;卿大夫、士射,则先行乡饮酒礼。此之谓上下之情。
容体比于礼,节奏比于乐,而中多者,得与于祭;容体不比于礼,节奏不比于乐,而中少者,不得与于祭。数与于祭,而有赏;数不与于祭,而有罚。此之谓贤否之辨。
内志正,外体直,然后持弓矢。审固,然后可以言中。此之谓德行之备。
既张我弓,既挟我矢,周旋中规,折旋中矩,耦进拾发,雍容不迫,此之谓威仪之节。
三揖而至阶,三让而后升,射毕揖降,众耦皆降。胜者揖,而不胜者亦不骄,不胜者取觯立饮而不怨,此之谓揖让之容。
矢之发也,剡剡焉而去,曰剡注;前后相续,三矢叠中,曰叅;连射之贯革,镞见于外,曰白矢;四矢俱发,状如井字,曰井仪;臣与君射,退立一尺,曰襄尺。此之谓巧力之尽。
画布曰征,栖皮曰鹄。凡侯之制,广与崇方,三分其广,而鹄居一焉。凡弓矢之制,强弱必均,设乏设中,靡不具备。司射司马,各有其人。此之谓法制之详。
自天子至于庶人,莫不习射,警戒之志,常存于中;宴安之情,不留于念。此之谓武备之修。
嗟夫!射居六艺之一。其为礼也备矣,其取义也宏矣。圣人制礼,岂故为是之繁文哉?其要在观人之德行而已。是故古之人始生,则以桑弧蓬矢,射天地四方,所以示男子之所有事也;八岁入小学,教之以六艺之文;十有五岁入大学,又教之以六艺之理,皆由此其选也。经曰:“侯以明之“,传曰:”射以观德“。其此之谓欤?
策
○问古昔帝王,继天出治,立经陈纪,为天下后世虑,至深且逺也。唐虞之府事,成周之典法,其来尚矣。自是以下,萧何定律令,韩信申军法,张苍定章程,叔孙通立礼仪,而论者谓汉大纲正。唐魏征定新礼,祖孝孙奏雅乐,房玄龄修律令,李卫公明兵法,而论者谓唐万目举。其果有合于先王之道乎?
圣上奉天承运,混一天下。干戈载戢,纪纲既正,然犹日与二三大臣讲求政理,诏兴科第,博采羣言,诚二帝三皇之盛心也。今春闱较艺,请以立经、定纪之事,相与讲明之。夫礼乐治之本也,其创制可得而闻乎?政令治之具也,其立法可得而论乎?学校所以正俗也,家塾、党庠、术序、国学,何以臻其效乎?农桑所以养民也,限田均田,口分世业,何以定其制乎?设官所以莅政也,任法之与任人,孰为经国之逺谋乎?取士所以任官也,选举之于资格,孰为铨曹之要法乎?盐铁国之大利也,何以除奸而去弊乎?漕运国之大计也,何以足国而裕民乎?国家惟求实效,不尚虚文,幸稽诸往古,验之当今,使言之必可见于行,而行之可为天下后世法。其悉心以对,毋有所隠。
尝谓有致治之道,有为治之法。
道者,厯万世而无弊。法者,与道而两宜。道固不外乎法之中,而法亦未尝不囿于道之内。
洪惟皇朝创业之艰,盛心圗治,惟求实效,不尚虚文。执事发策春闱,下询承学。讲求立经、陈纪之事,甚盛举也。夫既以实效求,岂敢以虚文应。谨稽诸往古,揆之当今以对。
窃惟执事之问为纲者一,为目者八。何谓纲?曰道是也。何谓目?曰礼乐、政令、学校、农桑、设官、取士、盐铁、漕运是也。纲举目张,道全德备,而治天下之术,无踰此也。何者?道之大,原出于天,而圣人修之以为法于天下。若礼乐、刑政、纲纪、法度,无往而非道之所在也。所谓敛之不盈方寸,散之弥满六合;所谓天地之常经,古今之通义;尧以是传之舜,舜以是传之禹,禹以是传之汤,汤以是传之文武。帝王之继天出治,所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何莫由斯道哉!
故尝考之六府三事,载之《虞书》六典,八法具于《周礼》,此唐虞成周之所以立经、陈纪也。然有“都”、“俞”、“吁”、“咈”之气象,而后有修和序歌之成功;有《闗雎》、《麟趾》之意,而后可以行周官之法度。是岂非尧舜文武之道乎?六君之道一也。知尧舜之道,则知汤武之道矣。
汉高祖之有天下也,时则有若萧何、韩信、张苍叔、孙通之徒,定其律令,定其军法,定其章程,制其礼仪,而汉之所以为治者,靡不具矣。
唐太宗之有天下也,则有魏征定新礼,祖孝孙奏雅乐,房元龄修律令,李卫公明兵法。而唐之所以为治者,靡有遗矣。
是虽未必合乎先王之道,亦未尝不本于先王之道也。先儒谓汉大纲正,唐万目举者,盖以汉之规模宏逺,而唐之法令详密尔。然汉承秦后,而杂采秦仪;唐承隋后,而多仍隋制。则其道岂能如先王之纯?其法岂能如先王之备哉?
钦惟圣上奉天承运,混一区宇,纲纪法度之施,礼乐刑政之具,固已井乎其有条,秩乎其有序矣。犹日与二三大臣励精圗治,讲求政理,而又诏兴科第,博采羣言。二帝三王之盛,无以加此。岂汉唐之可拟伦也哉?
夫天下之事,有古有今;立经陈纪,不在它求。在叅酌乎古今而已。古者功成作乐,治定制礼,三千、三百之仪,五声、八音之节,一皆本之人心,合乎人声,是故可以事神人,可以通上下,诚出治之本也。后世经礼残缺,乐书不存,而古之礼乐难以尽考矣。今欲制礼作乐,则必稽之三礼之文,考之三雅之音。叅酌而行之,依仿而用之,使合于古而宜于今,用于今而不悖于古。而又本之以敬,恊之以律,严尊卑上下之分,审黄锺声气之元。则礼虽非先王之有,可以义起。而今之乐岂不犹古之乐乎?
古者政简而不烦,令严而不猛,所以防民欲,而齐民心,诚出治之具也。比者,有元之季,法度废弛,纲纪不振,固宜济之以严矣。今欲立为经久之法,则欲思乎《洪范》八政之孰先?文武弛张之何在?因时制宜,合乎中道,则政令其有不修举者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