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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异志
●东山庙
台州东山庙有贫士,日叩神求资以财,逾年守庙者土为金银二锭置城中杨柳桥下,明日贫士叩神,守庙者作神语曰:“可到杨柳桥下取金银。”贫士如言,果得金银二锭。他日一士人累举不第,友人戏曰:“东山庙曩者贫士叩神得金银,盍叩以试题,当有应。”士人旦拟叩神,友人书三场试题置神案炉下,诘旦士人来叩,友人作神语曰:“题在炉下。”士人取之豫制文义,及入试果符其题,遂得第。
●前妻阴愤
浮梁邑北余成十一者,初娶妻甚相得,未几妻死,继娶同里女。一日余出,继妻前妻入室,愤骂曰:“汝夺我夫。”因肆棰挞,继妻叫号,家人奔救无所见。自是余每出,辄如之。一日,余怡继妻佯出,潜伏榻下,继妻卧于榻前,妻来压其上,愤挞如常,余亟出持斧逐之,见前妻惊走,升楼穿屋角而去,余追挽其衣落半幅,皆纸灰也。自是不复见。
●卢太守
天台卢希哲濬举进士,弘治间知黄州府。一日坐堂上,隐几假寐,梦老妪延至市中桥旁民家,饷以馄饨,餍饱而归。及觉,口犹脂腻,亟遣左右告以其所走访之,其家八十老妪方设祭将撤,问之答曰:“吾夫死三十余年,平生嗜馄饨,今乃忌日,设馄饨祭之耳。”左右还报,希哲惊讶,时年三十余,意其为后身也。召老妪入,婉然梦中所见者,给以白金一斤,自为文白其事,既而罢归,十余年忽招亲友会饮,明日集妻子诸孙宴于堂,痛饮尽欢,至晡曰:“可罢矣。”俄指堂下语曰:“汝等隶卒少候便去,乃入沐浴更衣出坐堂上,辞妻子曰:‘我今复为酆都郡守,即登舆去矣。’”妻子惊异,气遂绝,年四十余。
●何烈女
泗州何氏女父蚤死,母病不能自给,有夫妇侨居泗上,给毋求女为介妇,母即归之。女年十六,携居淮之满浦,诱以为娼,留一贾人逼女事之,女不胜愤,仰天大哭,自刎而死,夫妇贾人皆惊逃去。抚淮都宪张公敷华闻其事,命所司礼葬焉。时弘治己未也。越五年甲子大旱,都宪陈公道淮入京,水涩不能进,坐候不得雨。一日,梦女子泣告曰:“妾泗人,被逼身死,有冤不白,公能雪吾冤,即有雨公可进矣。”陈公既觉异之,犹未深信。是夕复梦如昨,公翌日召所司诘之,耆民康镇备陈其事,公即命郡守杨逊表其墓具礼祭之,果大雨,三日乃止,陈公果得行。正德间,淮推官前都给事中马癸为立烈女祠于墓侧,纪以碑。
●台州三宝
台州城外数里有白塔观音院,初上人于水滨获沉檀,破为薪中有观音小影,遂刻像率众建院侍奉,忽院僧梦观音告曰:“盍徙我置白塔顶。”诘旦僧徙像,薄晚取之屹不动,将集僧众往取,而院已煨烬矣,像得不毁。是夕城中城隍庙后王总管祠亦毁,未几王总管幻形为士人,至温州语商人曰:“台州白塔观音院被毁,盍载材往当得厚利。”商人果载材至白塔,城中人亟市之为建总管祠。商人至祠见总管像,即前士人也,相视惊讶,故台州称三宝。其一为天宁寺钟、白塔观音,王总管其二也。
●琼二女
浮梁邑北张明三者,侍世父宦琼崖官舍,与李指挥宅为邻,李氏二女俱长有色,明三通焉。及归,潜携二女舟中,将渡海,李追急,明三计穷,亟推二女死于水。后十年,明三腰患疾殊甚,迎孙医者治焉,投剂小愈。是夕孙梦观捕鱼于里之梅湖水中,二女裸而至,执孙衣曰:“妾琼人也,来为张某治病,汝固夺吾功乎?相与曳孙入水中。”孙惊呼而觉,汗流沾背。诘旦以语明三,乃拊膺泣曰:“业至矣,吾其殆乎?”果逾月而死。
●兴善庙
台州城中委巷有兴善庙,神颇显,有赵小一者游其中,遇商人携囊金息肩庑下,入夜小一杀商人,取其金,祝神曰:“神道切莫说。”方拜下,神语曰:“我到不说,只怕你自家说。”小一惊起。数岁小一同友人过庙门,诧曰:此庙神极显,友人问故,小一曰:“吾往岁杀商人取金,祝神莫说,神曰:‘只怕你自家说,此其显也。’”友人叹异,逾年小一与友人交恶,友人以其事诉于官,小一坐死。
●小羊诉冤
御史沈子公正德戊寅秋视屯田于江北,未至全椒三里县,人迎诉者甚众,沈默数而目识之,既而失其一人,问之左右,漫然答曰:“散去矣。”至县坐行台,诉者入,末一人蓬首跣足敝衣,乃道中失去者,沈问何处人,答曰:“全椒人。”问何名,曰:“小羊。”曰:“诉何事?”曰:“有冤。”曰:“有词乎?”曰:“无有。”沈叱使出,忽不见,急索之不得,盖是时独沈见之,与之言,左右皆无所见,沈知为妖,大骇,流汗呕利交作,县官问疾,沈语之故。询之曰:“县中得无冤者乎?”对曰:“往年有顾景祥者为其弟所杀并及其子,事适败露,殆为是耶?”盖景字下为小祥去示为羊也,沈执其弟一讯服罪,乃知小羊又景祥乳名也。
●举场旗
蜀举子冯生濒入礼闱,其仆谢保暴死,生不及殓,钥邸户,入试薄晚归,谢保复甦,告主曰:“我初死时,被人引人试场,遍观舍下,诸举子首有插红旗者,有白旗者,所识张某、朱某皆红旗,余皆白旗。”生曰:“我旗何如?”曰:“官人亦白旗。”及揭晓独张与朱得捷,生辈果不第,盖红旗者吉也。
●红蛇
副使秀才苎村诸公称布衣时,偕友人郎某出郊,见片纸于地,戏共溲之坐亭中,有老人至,以杖戳纸,苎村问曰:“戳者何也?”老人曰:“红蛇也。”苎村异之,老人去,一少年至,拾而启之,则一荷囊也,内贮大钱四文,遂持以去。苎村语郎曰:“此钱非吾与老人所当得,吾视之纸也,老人视之红蛇也,少年则视荷囊而取之,是当归之少年也。”相与叹息而去。
●陶詹庙
瑞安有陶詹庙,其神陈姓,著灵验,庙宇壮丽,蓄香火田二十亩,岁储积久不赀。正德间邻火延爇,烈焰弥天,人见庙炉若已灰烬,忽一人狂发,仰卧于地,教市人舁巨石臼置腹上,实稻于中,数人执杵舂捣米熟而火息,庙竟无恙,民庐亦赖以全。去臼狂人昏愦,诘旦乃甦,盖一村氓也。众诘之则曰:“火发时,陶王远赴斋会,望见火势,命我来此,教以舂稻救火耳。我实不知也。”自是境内病者取所舂米数颗煮服辄愈。
●浮来山
笔架山者,福宁治南大金千户所前海中之山也。嘉靖乙酉四月二十三日巳刻,有五山自海外浮来,如笔架相联,填塞海流,其山顶平如几,亦有突兀隆起,峰峦秀正,竹木蓊郁,鸟兽出没不可名状,居人聚观骇叹,以为真山也。自巳至申渐消没不见,千户吴权命周廉者绘为图,郡人张鹏纪以诗,有“奇状真可玩,胜迹弗久留”之句。
●张胜夙报
福安畸兜小民张信八,素颇自守。一夕梦二人至其家,一人自称曰:“我张胜也,福宁大金人前世,与汝共设酒肆,我子为汝殴死,觅汝数十年不得,今至此幸得之,汝可去还我子矣。遂曳至数里外龙潭亭上,遇崇福寺僧德广者劝谕得释而归,既觉大骇,语其妻曰:“吾殆死乎?”因病狂复见所梦二人至自卧内,羿出中霤,鼻耳口俱封以泥,如此者数次,其妻惊异,守护不离侧,久之少愈,忽登舍后山中拾薪,良久不至,妻往视之,已死于树杪,手足皆束以藤萝,时嘉靖丙戌秋也。
●题栋诗
嘉靖间,费文宪公尝构别业其基,乃宋柴侍郎之故居也,公颇勤劳建造。一日卓午,有绛袍冠带士题栋柱曰:“我昔犹君昔,君今胜我今。盛衰皆有数,不必苦劳心。”公惊视之,俄不见。
●豸九梦诉
临海帻峰秦公武以御史巡按江西,行部丰城,梦有诉冤者,问其名曰:“我名豸九,被升九谋娶吾妻,构妻弟共杀吾弃尸屋后井中。”公觉识之,明日密谕左右执升九及其妻至,一讯即服,取尸井中,尚未坏,盖死几三十年亦异矣。卒皆抵死。
●蛇啐乳
福安俗不育女,凡有渰溺并瘗床下,不尔终,不得男。有林乾妻张氏,连产六女,置木桶坎床下,产辄溺死,弃桶中,封以土。后复产女溺杀之,张氏启封将弃,桶中有巨蛇自桶中跃出,蟠绕张项,以首啐其乳,张击之则痛苦不可当,抚摩之痛稍止,移日不解,张遂死,人谓死女之报。
●龙母
嘉靖甲午,温州旱甚,祷祠不雨,有老人语求嘉周尹珫充曰:“靖龙母来则雨。”盖距城十里有崖深入,下有龙潭,崖中有龙宫,塑盈尺神,是曰龙母。周尹遣里胥随老人往迎龙母,归至半途,空中有龙吐大雹,老人戒里胥辈伏河水中,移时乃止,渡河至城,雨隐隐隔河,老人曰:“府县官不出迎,雨不过河。”里胥走告群僚,皆至再拜,雨果遍城中,但微沾耳。秦龙母于开元佛庐,树赤旗,老人戒曰:“勿展。”已而众忽展旗,须臾有白龙如练摇曳云中,大风暴作,阖城折屋飘瓦,官民惊惧,独龙母所居安然无虞,老人敛旗持竿截地三声,雷轰然震,风遂息,大雨如注,已而失老人。所在岁用有秋时七月九日也,人疑老人即龙云。
●老君殿
莆城外有老君殿,嘉靖乙未秋,巡闽侍御白公按莆,毁殿构祠以祀马忠节公,落成置酒,大会缙绅,饮间有童子三四百人突至,纷掷瓦石,席宾骇散,童子入祠聚木屑戏曰:“还我老君殿。”放火烧之,须臾灰烬。马氏上诉白公,大索童子括里中,仅得四人,鞫之无言,加刑拷挞,閴无叫号,白公异而释之,且曰:“老君者吾夫子所从,问礼殿不宜毁。”命复其旧,别购基为马公祠。
●徐贡魁入阴
怀安徐贡魁拱,嘉靖丁酉春卧病垂绝,被摄至城隍祠,王者视籍曰:“汝平生侮慢神祗,罪当磨。”令左右曳出加刑,徐力辨不服,王者叱出,至门遇其舅氏,新除教谕而没者也,徐告以故祈救,舅曰:“我为汝言之。”携徐入告王者,以籍示之曰:“罪本难贷,姑从公言,此子今当掇魁,姑且宽之。”舅谢焉,同徐出。徐问曰:“舅氏一教官,乃见信于王者如此。”舅曰:“我今为要官,不止教官矣。若教官岂能救汝乎?”遂相别,徐忽堕榻而苏,病寻愈,是秋果以礼经魁乡试,逾三年死。
●翁氏徙居
莆城翁生故尚书世资公之孙也。病极昏愦,中入一府第,见尚书公,迎谓之曰:“汝安得至此?”指左右杻械罪人,皆其所识者。曰:“此皆在世为恶者,今受此报。汝归告子孙一切恶事慎勿为之可也。”亟促之归,且嘱曰:“宜即徙吾居勿迟也。”逾数步,又嘱之,生稍苏,备以其语告家人,果徙居三日,而阖城火,翁旧庐悉为煨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