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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阴比事
孙寳秤馓
汉孙寳为京兆尹,有卖镮馓者(今之镮饼也)于都市,与一村民相逢,击落皆碎。村民陪认五十枚,卖者坚称三百枚,争至无以证明。公命别买一枚秤之,乃都称碎者纽折分两,卖者乃服。
韦皋劾财
唐韦皋镇剑南曰,有逆旅停止大贾,因病而酖之,隠没其财。公知之。又有北客蘓延得病而卒,公使验其簿籍,已被店主易置。公乃寻究经过,宻勘于里,属词多不同,遂劾同店者。店主乃认隠欺数千贯,与吏二十余人分之,悉皆得罪。由是剑南无横死之客。
元膺擒轝
唐吕元膺镇岳阳,因出游,见有丧轝驻道左,男子五人衰服而随。公曰:逺葬则侈,近葬则省。此决奸计也。因令捜索之,棺中皆兵刃。曰:欲谋过江掠货,假丧使渡者不疑耳。公令劾之,更有同党数十,已期集彼岸,并擒付法。
刘相邻证
丞相刘沆知衡州曰,有大姓尹氏欲买邻人田莫能得,邻人老而子幼,乃伪为劵。及邻人死,即逐其子。讼二十年不得直。沆至又诉。尹氏出积岁户钞为证,沆曰:若田百顷,户钞岂特收此乎?始为劵时,尝问邻乎?其人多在,可取为证。尹不能对,遂伏罪。
韩参乳医
参政韩亿知扬州时,土豪李甲者,兄死迫嫁其嫂,因诬其子为异姓,以专其赀。嫂歴诉于官,甲辄赂吏使掠服之。亿视旧牍未曾引乳医为证,一曰尽召其党,以乳医视之,众乃无词。其寃遂白。
桞寃瘖奴
唐桞浑为江西察判时,僧有夜饮火其庐者,归罪瘖奴。军候受财,不诘狱具。浑与其僚崔佑甫白奴寃于观察使魏少游,促讯其僧。僧乃首伏。
王扣狂妪
大理王罕知郓州时,有狂妪数邀诉事,言无伦理。从骑屏逐之,罕令引归厅事,叩阶徐问,妪虽言语杂乱,然时有可采者,乃是人之嫡妻无子,其妾有子,夫死为妾所逐,累诉不直,因恚而狂。罕为直其事,尽以家赀与之。
虔俲思贤
沉括笔谈云:江南人好讼,有一书名邓思贤者,作伪词状法也,始教以侮文。侮文不可得,则欺诬以取之。欺诬不可得,则求其罪以劾之。邓思贤,人名也,始传此术,遂名其书。村校中往往授生徒。韩琚通判虔州,民有伪作寃状,悲愤叫呼,似若可信。琚摄郡究其风俗,考其枉直,莫之能欺。民皆以为不寃。琚,魏公之兄,终于转运使。
按虔州今之贑州府也,括熙宁中任知制诰,去今四百年矣。世道曰漓,刁民伪为寃状以陷人者,在在有焉。贫弱有寃无处诉告者,亦无地无焉。受人财为人揑造寃苦词情若邓思贤者,亦有之焉。易讼卦彖曰:利见大人。言讼者求辨曲直,利见刚明中正之大人,以决其所讼也。康诰曰:如保赤子。言赤子未能言,为父母者诚心求之,则能得其心之所欲矣。今之任民牧者,民呼为父母;居显要者,人呼为大人。其可不思尽其心称其名,以上无负圣天子之委任,下无负斯民之仰望乎!
孝肃杖吏
包拯知开封,有犯杖脊徒罪者,吏受财与之约曰:今见尹须使我责状,汝但号呼自辨,我当与汝分罪,各受杖决。既而引责,囚如吏言,分辨不已。吏入大声呼之,曰:但受脊杖出去。拯谓其招权捽吏杖之,特寛囚罪,亦令从杖。公知以此折吏势,不知乃为所卖弄也。
按元鲁斋许文正公,告世祖防欺之要,备载是事。且曰:孝肃刚严峭直,而卒为吏所卖。盖在上者难于知下,欲其不见欺也难矣。今考孝肃由进士除大理评事,出知建昌天长二县,拜监察御史,歴三司判官改工部员外,直集贤院出知端瀛扬庐池五州,四为京东陜西河北转运使,迁三司副使天章阁待制,知谏院升龙图阁直学士知江宁府,由江宁召拜京尹,歴练不为不深,声望不为不重,资禀不为不高,然为吏人所卖若此。况初学古入官之士乎?桂氏载于篇中,而愚特取以终编者,盖欲读者知所警也。噫!
棠阴比事附録
袁安别系(所见荚绘,必有此力量始可也。推之庶政,皆冝若是)
袁安永平中守楚郡,时楚王英谋逆,词连系者数千人。安到郡不入府,先案狱理,其无明验者条上出之。府丞掾吏皆争以为阿附反虏,法与同罪。安曰:如有不合,太守自当,不以相及也。遂分别具奏。明帝感悟,即报许得出者四百余家。
高柔察色(此正听五词之一验也。惟虚心以待之,则情状可见)
高柔迁廷尉护军,营士窦礼近出不还,营以为亡,表言没其妻盈及男女为官奴婢,盈称寃自讼,乃诣廷尉。柔问曰:汝何以知夫不亡?盈泣曰:夫少单,特养一老妪为母,又哀儿女抚字不离,非是轻狡不顾室家者。柔重问曰:汝夫无仇乎?对曰:夫良善,与人无仇。又曰:汝夫不与人交财乎?对曰:尝出钱与同营士焦子文,久求不得。时子文适坐事系狱,柔乃见子文问所坐言次,曰:汝曾举人钱否?子文曰:单贫,初不敢举人物也。柔察子文色动,遂曰:汝适举窦礼钱,何言不举邪!子文怪事露,应对不及,柔曰:汝已杀礼,宜早服!子文于是叩头,具道本末。柔遣吏卒承子文词掘得尸,诏书复盈母子为平民,抵子文罪。
崔公仁恕(必养得此等志量,然后可决大狱、临大事)
唐崔仁师,贞观初迁殿中侍御史时,青州有男子谋逆,有司捕支党,累系填狱。诏仁师覆按。始至,悉去囚械,为具食饮,以情讯之,坐止魁恶十余人,他悉原纵。大理少卿孙伏伽谓曰:原雪者众,谁肯让死,就决而事变,奈何?仁师曰:治狱主仁恕,岂有知枉不申,为身谋哉?吾以一介易十囚命,固愿也。及勅使覆讯,诸囚咸叩头曰:崔公仁恕,无枉者。举无异词,由是知名。
李峤列枉(此等胸襟,亦不可不预养)
李峤,髙宗时为给事中,会来俊臣构狄仁杰、李嗣真、裴宣礼等狱,将抵死,勅峤与大理少卿张德裕、侍御史刘宪覆验,德裕等内知其寃,不敢异。峤曰:知其枉不申,是为见义不为者。卒列其枉状。
唐临不寃(如此治狱,固季路之俦也。真可为法)
唐临,高宗时按狱交州,出寃系三千人,迁大理卿。帝尝録囚,临占对无不尽。帝喜曰:国之要在用法,刻则人残,寛则失有罪。惟是折中以称朕意。他曰复讯,余司断者辄纷诉不服,独临所讯无一言。帝问故,答曰:唐卿断囚不寃,所以絶意。帝叹曰:为狱者固当若是。乃自述其考,曰:形如死灰,心若鐡石云。
真卿感雨(雨否固在天,然由此观之,其辨狱必能平允,固冝师其辨不必其雨)
颜真卿,玄宗时再迁监察御史,使河陇时,五原有寃狱久不决,天且旱,真卿辨狱而雨。郡人呼御史雨。
崔碣霁潦(霁潦之事与雨相似,崔公之明,自是当传也)
崔碣为河南尹,邑有大贾王可久,转货江湖间,值龎勋乱,尽亡其赀不得归。妻诣卜者杨干夫咨存亡。干夫悦其色且利其富,荚患,阳惊曰:乃夫殆不还矣。阴以百金谢媒者诱聘之,妻乃嫁干夫,遂为富人。及徐州平,可久困甚,丐衣食归闾里往见妻,干夫大怒,訽逐之。妻诣吏自言,干夫厚纳贿,可久反得罪,再诉复坐诬。可久恨叹失明。碣至,可久陈寃,碣得其情,即勅吏掩干夫并前狱吏,悉发赇奸,杀之,以妻还可久。时淫潦,狱决而霁。
陈襄扪钟(此事亦人所共传,虽未可为常,然仿此推类用心,亦诘奸之一助也)
陈襄调浦城主簿,摄令事。民有失物者,贼曹捕偷儿至,襄语曰:某庙钟能辨盗,犯者扪之,辄有声。余则否。乃遣吏先引以行,自率同列诣钟(阙),阴涂以墨而以帷蔽之,命羣盗往扪。少焉呼出,独一人手无所污,扣之乃为盗者。
刘敞察寃(辨析于似是之间,非至明,其孰能之)
刘敞知扬州天长县,鞫王甲杀人,既具狱,敞见而察其寃。甲畏吏不敢自直,敞以委尸曹杜诱,诱不能平反,而傅致益牢。将论囚,敞曰:寃也。亲按问之,甲知敞为己,直乃敢告。盖杀人者富人陈氏也。相传以为神明。
吕陶服罪(天理之在人心,固未尝泯也。然吕公必能心诚论之,自是感发也)
吕陶调铜梁令,民龎氏姊妹三人冒隠幼弟田。弟壮,诉官不得直,贫至佣奴于人,及是又诉。陶一问,三人服罪。弟泣拜,愿以田半作佛事以报。陶晓之曰:三姊皆汝同气,方汝幼时,适为汝主之尔。不然亦为他人所欺。与其捐半供佛,曷若遗姊,复为兄弟,顾不美乎?弟又拜而听命。
濂溪悟酷(此事已载各史,夫人皆知之。今赘録,诚慕其胸次之正未易及也)
周濓溪为分宁主簿,有狱久不决。濓溪至,一讯立辨。邑人惊曰:老吏不如也。部使者荐之,调南安军司理参军,有囚法不当死,转运使王逵欲湥治之。逵酷悍吏也,众莫与争。濓溪独与之辨,不听,乃委手版归,将弃官去。曰:如此尚可仕乎?杀人以媚人,吾不为也。逵悟,囚得免。
张洽服盗(此等事,固所愿学也,而不可及。诚以动物,张公亦庶几乎)
张洽,嘉定元年改袁州司理参军,有大囚,讯之则服,寻复变异,且力能动摇官吏,累年不决,而逮系者甚众。洽以白提点刑狱,杀之。有盗黠甚,词不能折。会狱有兄弟争财者,洽谕之曰:讼于官,祗为胥吏之地,且冐法以求胜,孰与各守分,以全手足之爱乎?词气恳切,讼者感悟。盗闻之自伏罪。
哈雅释孝(此亦恒有之,如此试验亦易,然其事可为人子劝也)
元布噜哈雅,太宗时拜燕南诸路廉访使,未几授断事官,使职如故。有民误殴人死,吏论以重法。其子号泣请代死,布噜哈雅戒吏使擒于市,惧则杀之,既而不惧,乃曰:误殴人死,情有可宥。子而能孝义,无可诛。遂并释之,使出银以资葬埋,且呼死者家谕之,其人悦从。
德辉察寃(此事亦世所有,頋主刑者用心何如耳)
李德辉,世祖时为右三部尚书,録囚山西。河东懐仁民有魏氏,发得木偶,持告其妻挟左道为厌胜,谋不利于己。移数狱,词皆具。德辉察其寃,知其有爱妾,疑妾所为,将构陷其妻也。召妾鞫之,不移时而服。遂杖其夫,而论妾以死。
田滋得稿(此事虽不可为常法,然可见田公之用心也。主刑者恒存此心,庶几公平也夫)
田滋为浙西廉访使,有县尹张或者,被诬以赃。狱成,滋审之,但俯首泣而不语。滋以为疑,明曰斋沐诣城隍祠,祷曰:张或坐事有寃,伏愿神明其诬。守庙道士进曰:曩有王成等五人,同持誓状到祠焚祷,火未尽而去之。烬中得其遗稿,今藏于壁间,岂其人耶?视之果然。明曰诣宪司诘成等,不服,因出所得火中誓状示之,皆惊伏罪。张或得释。
泽民讯僧(此非用心切至者不能有。官君子庸可少忽乎)
汪泽民同知岳州事,州民李氏以赀雄,其弟死,妻誓不他适。兄利其财,嗾族人诬妇以奸事。狱成,而泽民至,察知其枉,为直之。及为平江府推官,有僧净广与他僧有憾,久絶往来。一曰邀广饮,广弟子急欲得师财,且苦其捶楚,潜往他僧所杀之。明曰诉官,他僧不胜拷掠,乃诬服。三经审録,词无异,结案待决。泽民取行凶刀视之,刀上有鐡工姓名,召工问之,乃其弟子刀也。一讯吐实。即械之而出他僧罪。
清献原情(理法只在目前,赵公能发明之)
赵清献公抃,景佑中为武安推官,有伪造印者,吏以为当死。公独曰:造在赦前,用在赦后。赦前不用,赦后不造,法皆不死。遂以疑谳之,卒免死。
承议持平(郑公此事似若易及,然非秉心之公不能)
绍兴间,郑承议为萧山丞,有朱统制在县牧马,侵西兴盐场草。盐司申请于朝降榜,许人格捕其卒,打草如故。为盐停尸杀伤四人。统制谋曰:若不得西兴草,则马不可牧矣。乃醵金,嘱案吏作鬬杀停户八人,皆抵死。案成,知县签讫,次及承议。曰:黄榜许人格捕,今若作斗杀,是本县先自拒榜状,不得书我名。衔吏皇恐谢罪,易作拒捕。结断,停户八人止得杖。放归曰,拜天曰:愿郑公子孙益昌。后公二子,预荐登第云。
提举辨明(明慎如杨公,可不仪式乎)
宋提举杨某为越録事参军,其守治盗严,凡保内捕贼不获,则被盗物责保长偿之。有一人家被盗,持杖追击仆地,执送保长。保长苦之,乃即械系觧官,间盗死,郡因治保长,制死狱具。后公阅状,云左肋下致命一痕,长寸二分,中有白路,必背后追击,是其死非因保长制缚也。狱吏争案已成,公不听。即追诘原捕贼者,果得其情,索致杖首有裂,证益明。乃引法止坐保长杖罪,免死。
陈睦酷报(睦事未可谓无,録之为酷吏儆)
宋陈睦尝提点两浙刑狱,会杭民有妾沉香者,浣衣井旁,嫡子堕井死,妻讼于州,以为必沉香挤之。三易狱不合,睦怒,逐掾杀沉香。东坡诗:杀人无验终不快,此恨终身恐难了。盖有激云。睦还京久之,无所授,祷于庙无应,后恍闻人云:如沉香何!睦震汗废食,累曰而卒。
安礼神明(王公固明敏,然非用心何以能此)
王安礼知开封,逻者得匿告人不轨书,上命治之。验所指略问,后加二人有薛姓者,安礼曰:得之矣。召薛曰:若仇乎?曰:有售笔者,固拒之,怏怏而去。乃即命捕讯,果得所为。枭其首。人称为神。
文原雨旱(邓公盖明达者邪,辨析之精,可为法也)
邓文原佥浙西廉访司事,呉兴民夜归,巡逻者执之,系亭下。其人遁去,有追及之者,刺其胁仆地。明旦家人得之以归,比死,其兄问:杀汝者何人?曰:白袍青衣长身者也。其兄诉于官,有司问直初更者,曰:张福儿执之。使服焉,械系三年。文原録之,曰:福儿身不满六尺,未见其长也。刀伤右胁,而福儿素用右手,伤宜在左,何右也?鞫之,果得真杀人者,遂释福儿。桐庐人戴汝惟家被盗,有司得盗,狱成送郡。夜有焚戴氏庐者,而不知汝惟之所之,文原曰:此必有故也。乃得其妻叶氏,与其弟谋杀汝惟状。而于水涯树下得尸,与渍血斧俱在焉。人以为神。及移江东道,徽州民谢兰家僮汪姓者死,兰侄回赂汪族人,诬兰杀之。兰诬服。文原録之,得其情,释兰而坐回。时久旱,狱决乃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