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卯入国奏请

  颖等无语。
  臣评言:“昨来北朝国书并白劄子内理会事目,如瓦窑坞、李福蛮水峪、义儿马铺及三小铺、西陉一带等处,南朝虽有文字照验分白,但以交验贼踪,或捉送逃走军人,各依长连城、六番岭、关子口铺,并非两朝为界去处照据界限,并雁门、胡谷寨以东数寨,不经治平年发遣铺分,朝廷已不论有无照证,更不理会,并应副北朝事理已尽。
  其鸿和尔大山自有原定界至脚下为界文字,其天池又自顺义军开泰五年牒称系宁化军地分,照验分白,今来更有甚商量?”
  颖又云:“南朝照验文字,在河东时,见刘少卿等将出数件照验,亦是难为案据,故为拖延。”
  臣评答云:“学士们在河东时只争闲事,几时曾理会地界?”
  颖又云:“天池地分,自属北界显然。
  若天池神堂不属北界,因何却是北界行牒修葺?”
  臣评答云:“既属北界,因何却是南朝修葺?”
  臣括又云:“南朝庙宇,自是顺义军越界横管。
  譬如代州若牒朔州云鄯阳县廨宇损漏,请疾速修葺,便上可以夺得鄯阳县也。”
  颖云:“鄯阳县廨宇损漏,干代州甚事?
  因何牒得朔州修葺,有何义理?”
  臣括答曰:“南朝天池庙损,干朔州甚事?
  因何牒得宁化军修葺?
  臭月顺义军横管,岂可便为凭据?”
  颖云:“今来蔚、应、朔三州地分内,蔚、应州地界已了,只是朔州地分界至未了。
  侍读馆使因何便言回谢?”
  臣评答云:“北朝理会数事,理有可否,可者已从擗拨,否者难便商量,怎生不回谢?”
  臣括又云:“两朝通和七八十年,使人一往一来,自是常礼。
  地界公事,括等岂敢预闻?
  适为圣旨宣问,使人已据确实理道开陈,更有何商量?”
  颖又云:“康定二年未定界至已前,以何处为界?”
  臣括答云:“以六番岭为界。”
  颖云:“本是鸿和尔大山分水为界,不委南朝却以六番岭为界,有何文字照证?”
  臣括答云:“若要南朝照证文字,却{日煞}有。
  不委北朝以分水岭为界以何文字照证?”
  颖云:“此中文字更不少,侍读且将出南朝照证文字来。”
  臣括云:“但请将出北朝照证文字。”
  颖等无语。
  臣评云:“自来是长连城、六番岭为界。”
  颖云:“有甚照证?”
  臣评答云:“自来长连城、六番岭一带关子口铺便是南北分界去处。
  前后北朝州县交验贼踪,送还逃走军人文牒{日煞}多,便是界至去处。
  今来南朝虽有此等文牒照验分白,为只是因事该指铺分界至,不是特指定属南朝文字,今本朝更不论有无照据,已依白劄子内处所擗拨应副北朝了当。
  鸿和尔专有两朝差官立定界至文字,及有顺义军累次公牒,并特指说鸿和尔大山脚下为界。
  天池又有开泰五年顺义军牒,特荀说系属宁化军地分。
  并是北朝文字,理道分白,怎生改移?”
  颖又云:“西陉一带地方亦有未了。
  自第一、第二、第三、第四、第五远探、白草铺分割,因甚自北以西便挑下分水岭,却向平川中指古长城为界?”
  臣括答云:“外处便是分水岭,不向此中为界,更向何处为界?”
  颖云:“此处岂是分水岭!
  分水岭自转向南,下去白草铺,望古长城,只是平川,何处有岭子?”
  臣括答曰:“莫是学士不曾见彼处地形?
  镇着分水岭,因何却唤作平川?
  兼此分水岭公南尽是南界铺寨及弓箭手铺子止杀,向南更怎生去得?”
  颖曰:“虽有铺子,总是南界侵过分水岭北盖却,自合拆移,岂得却将铺子为硬界?”
  臣括答云:“此许多铺子,自是在分水岭南,北朝素知,兼有北朝圣旨照证,怎生不是硬界?”
  颖云:“圣旨道甚?”
  臣括云:“萧琳雅赍来圣旨劄子,内称南朝侵过分水岭以北,盖却小铺子三坐,并义儿马铺,皆合拆移近南,于分水岭南修盖。
  因何不说道土磴石跌地分侵过分水岭,盖却铺子并义儿马铺?”
  颖云:“土磴石跌铺子不少劄子内不成便说得许多铺子?”
  臣括答云:“若实是侵过分水岭北,即须着说,有甚说不得?
  自不不干着分水岭,故不说着,更何烦理会?
  今且说鸿和尔大山,北朝更有何照据?”
  括自注云:“北界涿州累牒并理会西陉地界未了。
  今颖如此争辨,臣括以此言答之。
  颖知理屈,自此后更不曾言着鸿和尔大山、天池子。”
  颖云:“东西一带尽合以分水岭为界,因何鸿和尔大山不以分水岭为界?”
  臣括答云:“东西一带尽以分水岭为界,有何文字照据?”
  颖云:“{日煞}有南朝州军行过来文字照据。”
  臣括云:“只是胡谷寨以东有文字,尚也凭不得,干鸿和尔大山甚事!”
  颖云:“既是一处照得以分水岭为界,即东西尽合以分水岭为界。”
  臣括答云:“若是一处以分水岭为据,尽要以分水岭为界,即西至岢岚军,东至澶顺,尽合以分水岭为界也,如此怎去得?”
  颖云:“因何说得澶顺,有何道理?”
  臣括答云:“既云东西尽合以分水岭为界,即须如此。
  学士元来也知去不得里!”
  臣评随云:“侍读只是说喻。”
  颖又云:“天池子有何照证?”
  臣括答云:“有开泰五年顺义军牒,地里属宁化军。
  只此照证,最是分白。
  其余{日煞}有文字,更不须言。”
  颖云:“只是紧执定这个文字!”
  臣括云:“这个文字不执,更执甚文字?”
  颖云:“这个只是州县一时错误行遣,当时官吏若在,必不经恕。”
  臣括答云:“但没便宜底文字,便总道‘错误’即休,怎生使得!”
  颖云:“既是南朝地界,因何乙室王及北界一百部族在彼住坐放马半年有余,无人发遣?”
  臣括云:“既是顺义军有公文认下是南朝地方,便住坐五百年,亦是北人不合来侵入南界地分住坐。”
  臣评曰:“边上地界接连去处,平时无事,两朝人往来樵采放牧,又有何不可?
  岂为时暂住坐便来侵占为自己田地?”
  臣括又云:“譬如民家,去别人地内居住一世两世,若执出契书,亦须夺却;住坐半年,岂足为凭!
  南朝只守执北朝文字,乃是实据。
  当时纵不发遣,自是北人不合侵越。
  后来又拆却铺,立却十八个烽堆、七个铺子,岂是不经发遣!”
  相次有一人裹拳脚幞头,自近前助说。
  臣评认是昨来萧禧随行都管高思裕。
  臣评却云:“且容侍读、评与枢密、给事、馆伴琳雅学士说话,不销得你搀说,且退!”
  思裕即退。
  后臣括又云:“如鸿和尔大山、天池子不惟有向来所陈逐次照据,兼萧扈、吴湛国信来时有北朝圣旨。
  为今来已指立烽台标杆,开撅壕堑,兴功建立铺寨,即且依旧;北朝百姓,也且教依旧。
  各更不侵占,岂不分白?”
  颖云:“外是萧扈、吴湛传圣旨,已行谪降了也。
  此文字怎生使得?”
  臣括云:“此是北朝圣旨,学士何却言使不得?”
  颖云:“此是萧扈、吴湛错认圣旨,已行遣了。”
  臣括云:“顺义军牒即云州县错误文字,不经朝廷处分,待不使,今来圣旨,又言是错,何故错得许多!
  今后更有照证文字,只学士道错了,不成便休也?
  更理会个甚?
  括等自是回谢,亦难为与学士争口舌。”
  臣括更无言,稍退立。
  颖又却云:“昨来北朝理会五处地界,三处了当,若只有此二处,事体至小,因何却不理会了当?
  不知此二此事元是与不是理会数?”
  臣括答云:“天池子元不是理会数。”
  括自注云:“望颖回答,即引耶律荣来时劄子内落下天池子一节答之,稳压却不问。
  兼萧琳雅赍来劄子内亦只指着鸿和尔大山脚下为界。”
  颖沉吟思虑次,臣括随声曰:“莫又待道错?”
  颖又多说词理,大率并无照据。
  益戒数目颖令罢。
  臣括待其语定,曰:“学士更说千般道理也不济事!
  须是要的确文字。
  南朝并无许多言语,鸿和尔大山只八个字,曰‘鸿和尔大山脚下为界’。
  天池子只六个字,曰‘地理属宁化军’,此外非某所知,更无可议论。”
  臣括又退后立。
  益戒云:“今来圣旨所问,如何回奏?”
  臣括答云:“但告枢密给事回奏,括等来时,只是回谢,别无圣旨。
  今来商议公事,若是地界擗才能因依,适来已具咨闻。
  本朝只是守得‘鸿和尔大山脚下为界’及‘地里属宁化军’两句确的照据。”
  益戒遂顾寿、颖:“如此且休。”
  遂相揖就座两坐。
  酒三行,益戒又云:“两朝和好事重,侍读、馆使早与了绝却好。”
  臣括对云:“两朝和好七八十年,旷古未有。
  昨来入界,见两朝万里农桑,人民富庶。
  此是两朝祖宗盛德鸿美,岂可以边界小事有伤和好大体?
  盖是理难应副,非是占却。”
  益戒云:“两朝和好,生灵受赐,侍读、馆使须体朝廷意,早与了当却,庶免往复。”
  臣评对云:“继好息民,生灵受赐,诚如枢密、给事之说。”
  臣括云:“只为南朝照验分白,难为应副,兼事谁不由使人。”
  臣评云:“这些土地得失,不系两朝损益。”
  颖云:“北朝{日煞}有照验文字,为侍读、馆使坚言只是回谢,不肯商量,料得咨呈亦不济事。”
  臣括云:“南朝只是守得‘鸿和尔大山脚下为界’及‘地理属宁化军’,余外非括所知,亦不烦相示。”
  颖又云:“只如赤埿胶、段家堡也{日煞}有事未了在。
  重熙十二年,百姓石廷直理会疆界,赤埿胶近南,{日煞}有地里在。
  只是侍读、馆使不肯商量,未欲咨闻。”
  益戒云:“且做鸿和尔大山脚下为界,未委东西石廷直等地土合如何?”
  臣括答云:“若是援引石廷直所争地土文字,即是已定却鸿和尔大山脚下为界,东西地土,自有照证。”
  括自注云:“重熙十二年,顺义军曾牒代州理会石廷直地土一牒,内云:‘顺指定鸿和尔大山脚下为界。’
  其意欲先认杀鸿和尔大山脚下为界,却要一直向东,包占古长城以南地土南北三十余里,东西{日煞}长。
  臣括所以称:‘即是已定却鸿和尔大山脚下为界‘,其东西土地自有买马城及古长城止杀。
  臣括所以言自别有照据。”
  益戒等晓会,不再言。
  颖觉理屈,却急言:“鸿和尔大山,须是分水岭为界,且论赤埿胶、段家堡。”
  臣括更不答。
  酒六行,起谢恩毕,展状于益戒相别。
  四
  六月一日,赴横燕次,马上寿等谓臣括曰:“侍读备录见示南朝圣旨,已檄申枢密院也。”
  六月一日,横燕酒二行,押宴耶律晕令高思裕传语云:“皇帝差杨副枢传宣。”
  臣括、臣评各起立帐前,良久,杨益戒来云:“皇帝传宣:今日枢密院、中书同进呈卿等来南朝圣旨,除续有回文外,其闲节次行遣,并先已闻达,即无不闻达事。
  其萧禧不肯朝辞,只为公事未了,须至在彼商量了当。
  所有萧禧倚柱立,不肯下阶一节,待与问当。
  此外有鸿和尔大山、天池子未了当,卿等必须带得南朝圣旨来商量。
  这起若不了当,必是不绝往复。”
  臣括、臣评答云:“谨审圣旨,南朝只欲闻达,恐臣括、臣评蒙蔽。
  所谕萧禧倚柱一节,待与问当。
  深见圣意敦重和好事体,候括等到南朝一一闻达。”
  臣评对云:“上承圣谕,足见敦尚和好之体,然自见行问当萧禧以上一节,宣谕评等,当一一归奏南朝。
  其鸿和尔、天池北朝言未了公事,使人虽闻,即不敢归奏。”
  益戒云:“到底来是不肯商量便是也。
  不知除此外,南朝皇帝更有何意旨?”
  臣评对曰:“若得本朝指挥来商议,岂敢不商议?”
  颖又云:“蔚、应、朔三州地土,两州已了,惟有朔州地分鸿和尔、天池未了,况的是当朝久来地分,今来须要了当。”
  臣评云:“奈何南朝所执照据,的确甚是分白。
  但恐北边臣生事邀功,上惑朝未已。
  枢密、给事,北朝执政大臣,请试思南北两朝通好七八十年,兄弟叔侄,情契如此,不知这件小事,消与不消如此计较?”
  益戒云:“事小则固是也。”
  臣评又云:“乞枢密附奏皇帝,此北界议论,是两朝皇帝家国事,或恐内外臣僚,为已兴议论,却不敢自罢止。
  更望皇帝自奋英断,早指挥了绝则好。”
  益戒云:“此事并是出圣意。”
  颖云:“却道是公事不出圣意便是也。”
  臣评对云:“评意道恐群臣议论不决,更乞特出自圣断也。
  几时不出圣意来?
  方说话次,当便捉一两字来评执使人,于理不可。”
  颖云:“莫馆使错?”
  臣评云:“评不错,是学士错。”
  颖云:“这些公事{日煞}小。”
  臣评又云:“既言事小,到这里也好了当也。”
  益戒云:“地界未了,侍读、馆使必须别带得南朝圣旨来。
  此起须要了当,今是圣旨宣问,不可隐藏。
  况前来文事,尽言差来审行商议,兼令将带照证文字来北朝理办,必须带得照据文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