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本刑统赋解

罪不首亦同自首
法开旨路,欲使自新。人之有过,当改而不改者是自取其罪也。至于圣人,犹不言无过,而言改过。不以无过(而)[为]能,而(已)[以]改过为筭。若知其非,即当改过,君子之用心也。而有为非迷积不欲自新,待罹刑宪犹不俊者,小人之行也。旧例犯罪未发而自首者,原其罪。若遣人代首亦同自首,或于法得相容隐及相告言者,亡叛归本处者,又徒(半)[伴]事发在于他处,罪人不知而首者,皆同自首之法也。今例受钱出首者免罪,其过钱人即系因罪人致罪,亦合免罪,此义与上文同也。
盗已成犹为未成
盗贼之已成,必得财入手,故可计赃论罪。其盗木石重器,虽移元顿之所,及盗马牛驼骡奴属等类,已离阑圈而未专制,皆为未成。盖物有巨细,情有轻重。若此之类止可作上盗未得财之论也。专制者,未用自己(绝) [绳]索拴系也。今例诸窃盗已成而未得财者,免刺、减等即义也,
义胜于服,则舍服而论义
亲有服重义轻,服轻义重者。夫之祖父母大功,殴之处绞;外祖父母小功,殴之徒三年,殴伤流二千里,此乃轻服之义重而罪亦重也。同居继父期年,殴之徒一年半,内损止徒三年,此即服重义轻而罪亦轻也。但亲义重于服者,则舍服而论义也。
情重于物,则置物而责情
先王之法必推人情之轻重。取人财物,有恃权诈取者,有自行馈送者。若恃权诈物虽寡而罪重,馈送之物,虽多而罪轻。以此论之,赃不计物之多寡而责之轻重也。今例强盗持仗不得财者,定罪重于得财不持仗者。盖持仗则有伤人之意,此即责其情也。
手足法齐于他物
斗殴之伤,各有定制。盖他物重于手足,而有不分手足他物者,渭殴人之至折伤肢体等类。虽是手足,其害甚于他物,故犯折伤肢体己上者而不分别,惟伤重者为重,及殴伤尊长、品官、皇亲等类,亦无手足他物之分也。
继养恩轻于本生
继父者,谓子随母改嫁之父也。继母者,谓亲母被出或亡,父再娶之妻是也。养者,谓无子养同宗之子也。考诸服别,继养之母与亲生服同。其为人后者,为本生父母而降之以期,然亲生父母昊天罔极,顾复之恩,终无绝道。继养之者,固有异矣。旧例子孙违犯教令而祖父母殴杀者,徒一年半,嫡继慈养各减一等。又继养父母杀其本生并听子告,亲生父母则不许告。故曰继养恩轻于本生也。
孙同于子者,立以承祖
嫡孙于祖父,齐衰期服,若祖无承继之嗣,立嫡孙以承者,即与父无异也,故加服:三年。旧例子闻父丧,匿不举哀,流二千里。孙闻祖丧,匿不举哀,徒一年。若孙承祖者,即与子同,并无减等之文也。
契同于符者,用而发兵
契者,木器也。符者,虎符也。皆古发兵用事之具也。虎符乃发兵大事用之,其事急也。木契皇城部库用之,其事缓也。然木契亦有时而发兵,既用发兵,即与符无异也。故虽契之给下,苟有违误或从事不速并与违虎符之罪同也。
替流之役无丁,难准徒加杖
唐律犯徒应役而无兼丁者,加杖免居役。若配所更犯流罪,必无再流之理,故留住以杖折役,以役替流。更替流之役家无兼丁,必准犯徒加杖,则是以杖替流,不致伤恩损义之道也。
同罪之刑,至绞即依例除名
同罪者,谓非正犯,即干连人也。然职官犯赃污之罪,虽不至重,亦除名降等。若被人干连,罪至绞者,方许依例除名也。
大抵情伪不常也,宜以万变通也
犯罪之人,情有万端,虽有立定之法不足以尽万情。谓如轻变为重,重变于轻,固难一论,务在深知法律。推详此理,虽真伪不常,当随情而通变,使轻重得宜而已矣。
色目有异也,难乎一概理
辨贵贱,别尊卑,先王之礼也。法令之定,或有未定者。教民之齐,或有不齐者。盖人有贵贱,亲有尊卑,老幼疾残则收赎免罪,皇亲官爵则有加减之例,主杀奴婢,尊殴卑幼,皆罪轻也。故各有色目,难乎一概论也。
留住本为于工乐
伎艺巧匠之谓工,太常音声之谓乐。其习工乐未成者,有犯徒流则依法流配。若习业已成,历谙其事,能习天文,并东宫给使散使而不可缺者,如犯流徒,一例役之,则于事有妨,故加杖而留住也。
称人不及于奴婢
人之贱者,莫甚于奴婢。虽系人类,在律止同畜产。与良人相犯,则有加减之例。惟盗贼杀伤奴婢者,同杀伤事主之坐。其诸条之中但称人者,奴婢皆不与也。
部曲娶优于杂户
部曲者免为杂户,三免为良人。其部曲虽得免贱,即系私家奴婢,终身无良人之制。杂户虽未为良,乃官之奴,近乎良人。以此论之,杂户高于部曲矣。部曲不得受田,杂户则受之。部曲不得称人,杂户则称之。部曲殴伤良人加凡一等,杂户殴伤则无加法。然婚姻之法却又反是,杂户不得与良人为婚姻,部曲则通娶良人。盖部曲人妻,本夫身死则复为良,杂户之妻终身属官,非遇恩免不得为良,故有此异也。今例奴婢不得与良人为婚,则与不得通娶杂户、良人之法一也。
伯叔爱隆于刺史
伯叔者,祖之子,父之兄弟也。刺史者,本属府主牧民之官也。刺史有过则许告言,伯叔有过则不许告,故云伯叔爱隆于刺史也。
妻非幼而准于幼
孔子云:“妻者,亲之主也。”《周礼》:“敌体齐眉谓之妻。”故有妻体之称,非幼也。然论五服,妻为夫斩衰三年,夫为妻齐衰期服。虽有轻重,亦是义服。然《毛诗》所比,夫如兄,妻如弟,此则明矣。若因妻丧匿而不举,律虽无文,不合无罪,从不应为之坐,则同犯卑幼之罪。故曰妻非幼而准于幼也。
女称子而异于子
人生男女,皆谓之子。女受父母所生,亦有罔极之道,则与男何异也?惟缘坐者,女不同。盖女有适人之道,非终身同居也。《魏律》:在室之女,可从父母之刑,既醮之妇,合从夫家之戮。此与上文同也。
五服定罪,有亲同于疏
五服者,斩衰、齐衰、大功、小功、缌麻是也,皆论亲义而定服制。亲属相盗财物而有减罪之法,恐喝劫夺财无亲恩之义。若尊长犯卑幼者,有减罪之文,卑幼犯尊长者,情法皆重,比依凡人之论。旧例缌麻以上自相恐喝犯罪以凡人论,故曰有尊同于疏也。
六赃计绢,或终如其始
六赃者,强盗、窃盗、枉法、不枉法、受所监临、坐赃是也。盗赃重者,莫甚于强盗;取受重者,莫甚于监临枉法受财。《唐律》六赃皆以计绢为等降,监临枉法者,一尺杖一百,一匹加一等;不枉法,一匹杖九十,二匹加一等,罪至徒刑。计绢之数,亦终如始。窃盗及受所监临、坐赃、不枉法皆以一匹为等,不过杖一百,则始终不同也。今例不以绢之尺匹,皆计钱之贯数定其加等之罪,亦有类于《刑统》之义者也。
相侵不辨于尊卑
尊卑相犯,各有轻重,盖犯尊长者重,犯卑幼者轻。其有不分尊长而论,私家奴婢得主放良之人也。杂户者,系官奴婢,一免为官户,再者,谓长幼同居之时,财产俱各有分,而应分卑幼而不均平,及有欺隐相侵者,所犯罪名虽易,则尊卑之序亦不辨也。
相犯各减于彼此
亲属相犯,或加或减,皆辨尊卑之义也。若论兄之妻,夫之弟,服皆小功,殴者各加凡人一等。疏义曰:“叔嫂不通问,谓隔宿不问安否。”既安否尚不许问,岂有相犯之理?若礼义相乖,殴之者故加,彼此相犯之罪也。
误杀系尊长者,科之以过失
误杀者,谓杀甲而中乙,本无心杀乙也。过失者,谓耳目不及,思虑不到,共举物力所不制,或乘高履危足跌及因击禽兽以致杀人之类。过(失)[误】二者,推其本原则误杀重于过失矣。然误杀尊长止科过失,何也?盖凡人误杀人者,多因斗殴而起,以致误中傍人并依本犯论之。其误杀尊者,谓如与尊长合药针灸等类,误不如本方,及但误犯尊长者,固非本心,实错误而已,彼之过失则轻,为犯尊长情重,故科于过失也。然所犯重者,自从重论,当以义理而求之也。
故烧非积聚者,论之以弃毁
故烧田场积聚禾稻麦粟等物,比同窃盗。盖潜地放火,敌烧积聚之物,比之盗去何异?宜乎准盗论也。其对物主故烧未经积聚田场之物者,若以盗论,似涉太重。盖对主无隐情之心,损财无延烧之患,故止从弃毁财物之论也。今例故烧官府廨舍、私家宅舍比同强盗,无人居止房屋并田场积聚之物比同窃盗,其对物主烧毁未经积聚之物者,不从盗论,即与上文同也。
笃疾慧愚亦合于三赦
笃疾者,二(支)[肢]废,两目盲等类。戆愚,蠢至甚也。《周礼》有三赦之法,一曰幼弱,二曰老耄,三曰戆愚。此三者不以犯事之轻重,皆赦除之。其笃疾者,既成废人,亦合于三赦之法也。今例诸驾废残疾不任杖责者,免罪收赎,此其义也。
轻囚就重,听移于百里
推囚之道,得情为难。对鞫则情易得,偏听则词难明,若囚徒一处败露,面对同推,则真伪可显。涉有相谗共犯伴类系于他处者,必须移推并问。又恐漏露情犯,或逃亡走失,故此许移于百里之内也。
事大不论乎失
一应事情,有故有失,有私有公,皆原情科罪。举兵征伐,乃国之大事,稽缓虽因公致罪,岂可与常事一概论?故大事而犯失错者,亦不从失错之论也。
法重犹矜于死
三千之刑,法重于死,是故死不复生,断不复续。犯罪者虽欲自新,实无其道。苟有失误,犯至死刑者,主行之人故当留意,反复详明推谳。或事有因,缘可以再生者,即宜尽心救解。万物之中,人命最重,岂不痛哉!昔唐太宗决死囚之日,不进酒,不举乐,所以重人命而矜死也。
罪相为隐,外止及于祖孙
人之亲属而有内外,自高祖至于玄孙皆谓之内亲。母之亲及妻之亲皆谓之外亲,而有许相容隐不许相容隐者。内亲容隐勿论,其妻之父母容隐减凡人三等。母之亲比妻亲则重,比本族则轻,上至母之父母,下至女之子,有罪许相容隐,余皆不听。故云外止及于祖孙也。
理直减科,内不行于兄妹
斗殴不至于死,后下手理直者减二等,此凡人之法也。而亲属相犯与凡不同,若尊长殴卑幼不至折伤者,皆无罪名。但殴至折伤以上有罪者,理直减等科之。惟伯叔兄姊殴伤弟侄至死徒三年,虽至折伤,法则无文,故理直减等之科不可行也。
信夫犯不知者,轻必从本
犯法之人,(虽)[难]以一概论罪,固有迹是心非,名重实轻者,谓如亲属各异生长,索不识面,一时相遇,未辨真情。卑幼犯于尊长者,情既不知,即合以同人论,及盗大祀神御之物,非在神御之殿盗之,既犯时不知,止从凡盗,益责实而不责名。若此类者,盖依本犯之法,其所犯熏者,自从重论也。
亲相杀者,律并依常
旧例奴婢告主而诬者,本使求免者减一等,应又同主奴婢相杀,主告免者亦听减等。然同主奴婢亦有五等,关亲者其恩情之义与良人有何异也?若奴婢亲属相殴罪至死者,主虽告求亦不听,并依常行之法也。
虽戏虽失,而不同戏失
戏者,虽戏而不以刃,或乘高履危以致杀人之类。失者,耳目不及,思虑不到,举重物力所不制。然卑幼之于尊长犹卒兵之于将帅,胥吏之于官曹,宜事之以礼,奉之以敬,谨顺于未然之初,岂可以为戏乎!若致杀伤,亦从本犯减二等,不依戏失之论。又奴婢之于主使亦当谨承,但有犯者,皆不从戏失之科也。
非殴非伤,而有同殴伤
击人谓之殴,见血谓之伤。其有非殴非伤同于殴伤者,谓挽须、摔发、擒领、扼喉,或以蜂蛇猛兽等畜伤人,或邪药与人,或不依本方与服食人,合药针灸,或造畜魇魅邪法,符书呪咀,或溺人于水中,或投人于陷阱,如此等类,但能致伤人命,偶获生免,并同殴伤之坐也。
渡关三等,自首而获免者冒渡
三等者:越渡、私渡、冒渡是也。关不出门,津不由济,谓之越渡。虽经门济而无凭验,谓之私渡。虽有凭验而顶冒他人之名,谓之冒渡。内私渡、越渡之迹显而易败,冒渡之情隐而难明。越渡、私渡其已过也,事不可追,故不准首。惟冒渡之罪,事在可改,是以独准首原。故曰自首而获免者冒渡。
赃罪六色,共犯而合并者盗赃
六赃者:强盗、窃盗、枉法、不枉法、受所监临、坐赃是也。内除强、窃二赃外,枉法以下皆是彼此和同取与,虽有起谋同受,然各依已分多寡论罪。独重者盗赃而已,盖强盗持仗施威劫人之财,窃盗穿窬乘隙偷人之物,二者之情岂可与取受一概论耶?故同伴之贼赃虽多寡不均,然共盗之情不异,故皆并赃论也。今例诸共盗者并赃论,即与《刑统》一义也。
他捕或同于自捕
逃失罪囚,有主守故纵而逃者,有不觉而逃者,二者法皆定限追捕。若故纵之囚,虽在限内,主守自能捕获,犹坐故纵之罪,况于他捕乎?其不觉而逃者,虽在限外,他人捕获,亦从自捕之法也。
囚亡有异于徒亡
囚者,被禁之人也。徒者,配役之人也。亡者,逃也。二者虽系,亦有逃者。囚在牢狱,虽欲逃亡,比徒则难。囚之逃亡有三等:有枉禁而逃者,有私窃而逃者,有拒捍而逃者。其枉禁而逃者,量事理论。私窃逃者,依徒亡之罪论之。其拒捍逃亡者,重于私窃,得罪不同徒亡之论。故曰囚亡有异于徒亡也。
文无失减者,必依诚三等之失
失者,于公失错也。《唐律》:(应)贡举而不贡者,人徒一年,二人加一等。课试不以实减一等,失者各减三等,余条失者准此。谓一应公事失错之罪,合减无文者,必照依此例而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