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海纪略

  ●靖海纪略卷之二
  盐官曹履泰大来着
  答众乡绅
  答何海防
  与李任明
  定商人榖价告示
  上朱未孩道尊
  上朱未孩道尊
  示谕刘五店
  与颜同兰
  守城议
  上熊心开抚台
  上熊抚台
  上熊抚台
  上赵按台
  答项元海
  上蔡五岳道尊
  上蔡道尊
  上熊抚台
  答蔡道尊
  答蔡道尊
  上熊抚台
  上熊抚台
  上徐鲁人道尊
  上蔡道尊
  报熊抚台
  上蔡道尊
  答张游击
  上徐道尊
  上徐道尊
  上蔡道尊
  申熊抚台捐助造船
  海上近事与黄东崖、颜同兰、丁哲初、林让庵
  上熊抚台
  上熊抚台
  答朱明景老师
  答熊抚台
  答叶慕同
  答熊抚台
  ·答众乡绅
  不肖泰迂拙成性,受事以来,获戾于长者,指不胜屈。函冒之恩,岂不知感?若林献釆一事,上台久已属意,昨特借此以饵之来,今果投网。想人怒天谴,断断有不容逃者也。不然,以青衿而妄意紧释之乎?惟诸占台垂监。宥其愚戆。拜生成之赐侈矣。
  ·答何海防
  职仗台台之灵,多方料理,少偷处堂之安,感庇匪浅也。但昨道尊所发审抚贼蔡明等七犯,语语吐自肝鬲,且覆口相同。劫掠米船,万无可疑者。此必出于郑芝龙所不知而后可。如果知之,而有此举动,奈何言抚也。三尺具在,职不敢私,岂偏与之为仇乎?此后钤束倍当严密。烦台台申谕之。
  ·与李任明(讳灿然,系前令)
  泰材本驽庸,地当冲疲,百凡苦趣,为令者所甘受。且台台业已身尝,无烦泰蛇足其舌也。独至今日,更有可骇、可愕者。连年荒旱,斗米二钱;而大寇连■〈舟宗〉劫掠。丙寅春夏之间,朱如容抚台议抚,而俞总镇助寇养乱,与不肖意见相左,几为其所挤。幸按台周衷老力持之。而失意之中,番成得意,此梦想所不到者也。
  丁卯四月,郑寇躏入,烽火三月,中左片地,竟为虎狼盘踞之场。七月寇入粤中,九月间,俞将又勾红夷击之。夷败而逃。郑寇乘胜长驱。十二月间入中左,官兵船器,俱化为乌有。全闽为之震动。而泉中乡绅不得已而议抚。数月之内,斗大轮山,曾无一兵之援、斗粮之给,只有鼓舞乡兵,一呼而千万人立应。与贼格斗,庶几有以夺其胆耳。近虽云抚,而数千剧盗,蚁聚鹭门。将来竟不知作何结局!守土者但知有守。联络众心,共图扞御;职之事毕矣。
  近有恶生林献釆,勾贼劫夷,抚台严令缉获,不知其为林亨万中表弟也。以是开罪垢辱,已甘蒙面。风波恐在转眼,亦听之而已。台台更何以教之?
  ·定商人榖价告示
  照得闽地,榖少人稠;专取资于粤。商人扬帆而来,倍获而去。则不惟闽资粤,而粤亦资闽矣。向因广榖不通,以致价值涌贵。今郑芝龙护送榖船,专以救我同民。乃奸牙拴商,掯勒高价。数日曾无交易。是乘我之急,而要之也。殊非商民两利之意矣。今本县就中酌处:每银壹两,定榖乡斗一石七斗;商人利已数倍,而我同民庶几少有旦夕之需耳。如牙行贪壑,犹然未填,故意与众为难,访知为首之人,定行重责枷号。此时悔之,甯有及哉!潮人、同人,均属一体。惟尔辈量情通融,毋致彼此参商。本县之心安矣。
  ·上朱未孩道尊(讳大典)
  林献釆恶迹素着,今春海上劫夷勾贼,更关地方安危。抚台得之采访,严谕密拿,勿令逸走,乃二月间事。职但知此恶之不易擒,而竟不知其为林亨万之表弟也。被获之日,亨万差干五、六至县门内。拿差役到家毒打。始之以板,继之以棍。遍身几无完肤。职受此辱,岂能一日苟留哉!正将申文亟请罢黜,而以各乡绅与百姓,痛哭流涕,遂尔转念。且时方多事,不敢借此抽身,以负上台嘘培盛心。此职一点血心,绝无一毫粉饰者也。职细思之,海上寇至,则束手无所措。奉宪缉获,又南阳不可问。左难右难,卑官鸡肋。有何足惜!所可惜者封疆耳。非仗宪台力为主持,将来之事,益不可为矣。
  ·上朱未孩道尊
  郑芝龙惊惶不定,一则忧新抚台之到,抚事不就;一则忧陈盛宇与周三合党夹攻,势孤力单,性命不保也。至于贼伙流劫,到处生事,非惟芝龙不能约束,即俨然一将官,亦苟且阿附,曾不敢发一令规正之。其行事已为贼辈所轻。枉己直人,万无是理耳。台台必风闻其概。职不能为之讳也。
  前月念一日,有刘五店小渔船四只,至古宁大洋捕鱼,被贼掳去船一只。鱼船归报本澳。次日,约会渔民,驾船三只,扮作客船,到前日被劫洋中。贼果驾小艇四只,将船钩住行劫。渔船中埋伏之人,执械齐起,两贼艇逃去。两艇之贼,赴水溺死。艇即举火焚之。正在闹嚷之时,适有宋辅国,乃郑芝龙之家长老,自石井回来。望见焚船,以为贼也。扬帆直冲。鱼船之人,又以为贼伙之再至也。并力格斗。此众彼寡,力不能敌。鱼民将宋辅国等十五人尽杀之。此时并不知其为辅国也。彼此对垒,势不两立,亦迫于不得不然。万无抵偿之法。张都司危言恐吓,职姑应之曰:自当究处。刻下且拘渔民一审。意欲将三、四为首者暂羁之,以塞抚贼之口,亦一时权宜之计也。芝龙扬言率众贼报仇。职语之曰:如芝龙静听处分,乃不失为抚。若果有报仇之说,仍是剧贼举动。且我百姓,岂得束手待毙;即令澳民合力齐心,以防不测。而澳民知是骑虎之势,公然有斗志矣。
  查刘五店壮丁不及千,连结十三保之众,则有万人。团练之法,不让十八保。料郑芝龙不得与之为难也。职对澳民谆谆开谕:事体如此,悔不得、怕不得,尔辈有何难免之罪?县官决不庇抚贼、而仇良民。速来赴审,不可逃避。澳民亦各点头。但职愚弄抚贼之意,可由而不可使知耳。职狂瞽之见,其于时宜理法,不知何如。惟台台开诚见示。
  ·示谕刘五店
  为地方事,照得沿海居民,以采捕为生。自海氛不靖,我百姓生理日索。计无复之,一年于兹矣。近大寇业已稍解,而小寇窃发。澳民受其劫掳。尔刘五店驾船出海,为剿除之计,不谓宋辅国之船相触,彼此认以为贼,而辅国寡不敌众,一船十余命,或溺死、或搏死,殊足称冤。然尔辈实不知为辅国之船,而故杀之也。此段真情,官府所谅。闻尔辈惊惶不定,讹言郑芝龙率众报怨;不知芝龙业已为官。报怨原非官法。真心归顺之人,定不出此。尔百姓静听上司处分,不得日夜惶惶,以误生计。但贼伙流劫,不一其类。即如初三夜,黄宜仔、王孙治一伙,抢夺尔船只,杀伤尔父兄;不轨之徒,旦暮难测。尔辈会同十三保团练守御,自是各保身家之事。遇警擒获,固不得惩噎而废食。分别好歹,亦不得恃众以凌寡。此后凡有被执者,赴本县审明,以凭法处,不可擅自搏杀。至于临阵对垒,彼此势不两立,又不可取必于生擒赴审也。本县念切民隐,为尔谋,甚于尔自为谋。尔百姓其各遵守毋违。
  ·与颜同兰
  近来两台议抚有疏,海氛少靖;而中左片地,尚为犬羊蹂践之乡;未知当事者,作何安顿?此辈肆毒于地方,其怨不可解。调剂殊费苦心。且有借抚以作贼,此抚而彼叛,势不得不用芟夷。而芟之则无一兵、无寸铁。不过仍用吾父老子弟芟之而已。所幸上台见信,歼杀无数,而鼓舞不倦。即有一、二不担事者,从中股栗,而职担之,以为无他变故也。抚贼于是愳而定,且为吾用。而擒贼报效,目前亦尽可观矣。其后来变态,则不可知也。幸有以教之。
  ·守城议
  自去年海寇焚掠中左、各处流突,本县弹黑孤悬,并无一兵之卫,岌岌几于不保。该县日夜登陴劝谕:乡绅士民,稍稍温饱者,各出家丁,多寡有差。每夜上城,支更看守。一切贩鬻贫民糊口不给者,免其上城。于是,贫民感德。即一、二无赖不轨之徒,亦挽首叹服;虽警报屡至,而安堵无譁。
  ·上熊心开抚台(讳文灿,初到任。戊辰之春)
  中左之去县城也,不过六十里。自去岁十二月溃败以来,已踰半年矣。无将,无兵。而西南一隅,竟为犬羊虎豹之场。职拚此一身,以与贼对垒。而此贼之变诈,未可以常情测也。始而挟抚,继而要劄。又继而择官。真如骄子之于慈母,求之不得不休者。职孤城逼处,止恃陆地乡兵与之抗杀。仅延旦夕之命。而海上毒焰如故也。自泉绅议抚,而既抚之后,就抚者,犹然番服包红、露刃杀人,叛抚者,盗器盗船,劫掠四出。澳民扑杀之,不啻数百。贼□□纠众报怨,地方惶愳无措。职大言以恐贼,曲谕以安民,乃不至于激变;而其祸正酝酿未已也。
  近日之劫财杀人,未有不出自郑芝龙之散伙者。迅执之则得矣,少缓则逸而走。郑寇为窟。郑寇非民非兵,不隶于有司,不辖于游寨。职既不便于行移,又难于勾摄。将奈之何!且此地受其荼毒者甚惨。家怨户仇,面面相对。令此一方百姓,与之绝无芥蒂也最难。而职之调摄其间也最苦。即郑寇果肯立功报效,而此地必非久居之所矣。且也人聚则易譁,抚之必当有以散之。或南路、中路、北路,各处调发;党与既分,邪心自息,效用自当倍奋耳。细查两月之内,夷船屡进屡退,不可方物。郑寇乘吾内地之空虚,而阳为恐愳之报,阴结腹心之欢。欲问之而有不可问者。万一栓夷构难,空拳无应,为毒滋大。同邑为泉南门户,关系匪小。职能御之于山陆,而不能御之于风波。非选将练兵,急为补救,海上之事,不知其所终矣。迫切之极,忘其缕渎,伏惟台监。
  ·上熊抚台
  近日海上流贼,夺船出洋,朝暮劫掠,浯洲渡载之处,又纷纷见告;率皆中左未散之伙也。今日中左并无一官,即诸寨之中,有官而同于无官。鼓噪者不问,逃出者不问。法纪至此,已荡然无复少存。何以致之?总之,将官苟且贪昧,有以招之侮也。为今之计,急欲得贤将。而贤将安在?又无如急练兵。而老弱者不可练。将汰而招之,沿海皆贼也。招贼以为兵。谁别其非贼者?此又难之难矣。职蚤夜思之,但见疮孔百出,而不知补救何从。惟台台有以教之。
  ·上熊抚台(李魁奇与郑芝龙同伙同抚,因分赃不均,魁奇叛去,乃戊辰九月间事)
  李魁奇夺驾大小船百只,住泊中左外较场,招聚贼伙三千余人矣。职令各乡总督率乡兵数千人,于要路堵杀,贼不敢登岸。初六日,郑芝龙自刘五店而往石井,招募乡兵数百,借本县船五十余只,以为剿叛之计。初八日,芝龙封银二十两与刘五店澳长高大籓,要募乡兵五百名。职令大籓还伊银。答之曰:汝辈真能发愤剿贼,乡兵自当助一阵,何须银为?以是芝龙感激思奋,胆气甚壮。初九日早,芝虎先驾石井鱼船至中左。魁奇闻风而遁,今已退出浯屿外洋。早晚间芝龙联结刘五店渔船,即至中左矣。叛贼党内有与芝龙密者,可为内应。且郭芝葵大发懊悔。此中机括甚可乘也。职思之:芝龙与魁奇万无复合之理,抚魁奇不如助芝龙。若得成功,便可入告。不成乃若辈自相煎熬,我可以享渔人之利矣。
  ·上赵按台
  抚寇自春徂夏,叛服无常。其力盛、其志骄、其谋诡秘,而不可方物也。惟是与吾民为难者,吾民能抗之。几经折挫,而稍稍敛戢耳。然中左弹黑,悉为虎狼犬豕之乡。其众尚以四、五千计。求所以解散之而不可得。盖怜郡之人,主于杀贼,但不能杀对垒之贼,而专杀受降之贼,以是阻其归路,而止以抚贼为窟穴,恋恋于中左而不能去耳。目下贼伙蜂起,而泉南重地,竟无一将一兵以为自固之计。若将以海上担子一肩推与郑寇者。而郑寇鸟尽弓藏,辅车相倚之说,胸中未能即破。非威惠久孚,彼岂肯穷追直捣,以为立功地哉!职势在剥肤,蚤夜思维,未知补救,惟台台明以教之。
  ·答项元海
  弟三年以来,日与贼构难。去冬以及初春,尤大费撑持。四、五万之众,蜂拥治疆,大将逃矣,偏裨掳矣,目兵抱头窜矣,弟惟是率父老子弟数万之众,以扑杀诸贼。贼于是相戎:勿犯同城。而四郊稍得安堵。即今春招抚之后,骄贼之气,尚未肯降。弟率乡兵,有犯辄扑之。地方同事者,为弟股栗。弟曰:不然。必如是而就吾抚者,可为吾用也。而抚众于是遂定。今且知报效以自赎矣。此皆弟一片血诚。素信于下民,并见信于上台。率意行之。幸免于罪戾耳。若宦舍萧然,原是书生故我。弟每作书寄亲识云:他人做官带金银回来,我做官保全性命回来,便是铁汉。今日诸上台,亦以弟为正人。庶几无负于大君子之教,足以慰万里之相思者也。来教情形危迫,不异于弟,以义揆之,天之所以拥护有道仁人者,定是不爽,毋容攅眉也。
  ·上蔡五岳道尊(讳善继)
  勾引红夷者,职素廉其人;而雄长无过于许心素。其族许心旭,乃心素之堂弟、心兰之亲弟也;俱系勾引巨奸。但目下奉抚台宪牌,追心素、心兰赃银五千两。职方百计以诱之完。若即行拿究,则被拿者,不肯协助完赃;未拿者,只有抱头奔窜;而职无可措手矣。或俟追赃将完之日,择其尤者而治之,庶于事称便耳。
  又蒙台谕两驿钱粮。其苦未易以一言悉者。大轮一驿,受中左之累甚大。始以红夷,续以海寇。上司往来络绎,而总兵、参游之答应更繁。数年以来,膳夫逃、膳马倒、驿官终日泣诉,要逃不得,求死未能。二年差银,已透支五百两矣。刻下透无可透,将来竟不知所终也。至于深青驿,则不可以大轮驿比。无中左之累,而只应漳潮之使客。膳夫、膳马,业户具在一月之内,应付几何,余皆安枕食粮之日也。安得照大轮必求按月领银乎?且今年站银,已发四分之三,所未发者仅一秋季。目下征比即当给耳。大都过往者,需索无已。而驿官以县官抵塞。一种苦情,非奉明谕,不敢缕缕溷渎也。勾夷姓名,先以所知五名开具,并祈电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