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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申杂记
绍圣中,余见刘莘老蕲州,因诘莘老:“公自中丞执政,平生交游皆拒绝,独听一王岩叟语,今悔乎?”莘老默然久之,曰:“惟蔡持正事,实过当,离青州时,固悔矣。”
崇宁中,因语上仁厚之德,聪明多艺,绝人远甚。吕吉甫曰:“大抵人君来处,别不可以世人语也。”余深然之。
范彝叟为右丞,时五岳观灾,或曰:“可速修之,其像甚灵。昨奉安时,数十人举一像,昨夕数道士能举之。”范曰:“果灵,何不休焚之?”上笑而已,时以听直言,斯盛德也。
吴冲卿孙犯大戮,法当族。上止令贬湖、浙间,又俾诸子随其父所在。方案上议法,上屡涕下,仁圣之度,真类祖宗。
宣仁同听政日,御厨进羊乳房及羔儿肉。宣仁蹙然,动容曰:“羊方羔而无乳,则馁矣。”又曰:“方羔而烹之,伤夭折也。”却而不食。有旨,不得宰羊羔以为膳。
赵清献每夜静,焚香于庭,具言自晨兴至夕,凡与人言及所奏事,与其所为事,谆谆以告诸天。或问之,则曰:“苟欺其心,则腼于语言,其敢告诸上帝乎?乃所以自警察也。”
滕友作监司广东,患伤寒,不省久之。梦泗州大圣洒杨枝水,且语之曰,宋祚无穷,为臣者惟忠与正,无动汝志,无易汝守,汝亦有无穷之问。听毕,遂愈。
内侍刘永达奉命北岳祈雨,久之,不应。召群巫讯之,皆不验,或谓一巫甚验,刘亟召之,巫甚倨,慢曰:“嘉应侯也。”刘曰:“嘉应侯爵,岂凭女巫自售。”巫叱怒不已,刘曰:“侯之庙在京师何地?”巫妄指他所。刘遂加鞭捶,久之,巫乃服曰:“我北京左藏库库子也。”因盗官钱三十贯,为同辈告首,乃召告者入库交钱,遂杀之。既而自刃死,初亦莫知死也,如大昏醉中,莫知身世所在。一日,忽省入其家,见其妻哭于门,问之,妻曰:“尔死三日矣。”入门,尸卧地上,将投尸中,为群鬼所执,诣一大府。主者俾赴狱,每碓磨刀割之际,血肉糜烂如泥。狱卒取泥肉,成堆聚之,须臾,大风至,复成人,昼夕无时,其苦不可言。数遇恩赦,忽传天有赦,众狱顿止。出门,列坐听赦,其牛召一人,出告之曰:“尔家作功德,天赦尔。”其人遂腾空而去。语毕,狱具悉至如前。因其人之有赦,众囚停息才顷刻耳。如是三年,得出,犹日受铁杖三干。得出初,亦不知杖从何来,杖毕,得以恣行。一日,遇千骑万乘而来,屯于村旁草莽间,问其左右,曰:“天齐仁圣帝,每岁一诣议事。”我辄告其人,曰:“愿缘化于此,作一行宫。”其人入白,久之,出曰:“诏可矣。”是日,铁杖遂止,因附此巫,道人吉凶,化钱营庙,今垂成矣。刘异之,为作诸功德,荐拔之。后数日,巫诣刘谒告曰:“阴府来追,听赦。”既而熟睡不省,两日后,复醒,曰:“初至大府,宣赦如常时,既而知赦专为我也。方忻悦,而主者曰:杀人为盗,在法不赦。且令归,当上请。后四日,复谒告曰:“又有赦矣。既至,主者召我诣前,曰:上帝有命,内侍刘永达非亲非旧,特赦之,缘汝罪大,令作女子。遂再拜,泣涕称谢。”巫因仆于地,翌日,巫失所附,经县论告,刘与钱帛谢,遣之而去。崇宁元年秋,刘至陵下,语诸陵使,余时按事永安县,故得其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