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鉴录

　　参照反贼赵鐩等三十五名怙恃冥顽，悖逆天道，深犯无将之戒，共为不轨之谋。赵鐩与已死刘六等首倡乱阶，赵鐇、庞文宣等助成虐焰，大者僭称王号，小者分授伪官。纠合十余万之贼徒，攻破百十处之城邑，烧劫房财、库狱，所过无遗。杀掳官吏、军民不计其数。极奸淫之腥秽。穷磔剉之凶残。震动京师，阻绝粮运。流毒遍于六省，延蔓已踰二年。罪恶贯盈，神人愤怒。今既捉获，宜加族诛。内陈翰虽云滚马而出官首降，实因势败而希图苟免，况伪檄多出其手，论情罪亦在于无原。及照杨寡妇，虽不领贼众而凶恶未行，但久处贼营而名称已着，比坐为奴之律，尚有未尽之辜。所据赵鐩等，押赴市曹，会官处决。仍将各犯并刘七、齐彦名首级，竿之藁街。及将问过招罪，处决图形榜示天下，庶有以彰国法于今日，垂大戒于将来。其大刘氏、小刘氏、杨聪明幼女应合奏请给付。路氏等七口，俱系掳掠人数，合行释放宁家。伏乞圣裁。缘系奉钦依，会多官好生打着问，事理未敢擅便开坐，谨题请旨。
　　刑部等衙门左侍郎等官臣张麟等，题为处置地方紧急贼情事。会问得犯人一名张伟，招年四十五岁，河南开封府永城县人。高祖张麒，以皇亲除授东城兵马司指挥。曾祖张升，洪武三十三等年，奉天靖难及征进勿剌失温等处有功，历升左军都督府。宣德元年，征进武定州及守九门有功，蒙赐券封惠安伯。故，祖张翰袭。故，伯父张琮袭。故，无子，父张瓒袭。故，伟承前爵，提督团营，兼管三千营操练军马，加太保，充总兵官。
　　正德五年九月内，有未获霸州强贼刘宠即刘六，刘晨即刘七，并齐彦名等，（「并齐彦名等」，「等」原作「名」，据明朱当■〈氵眄〉国朝典故本改。）纠集贼众，在于北直隶、山东等处地方流劫。蒙提督团营官，差在官都指挥佥事桑玉，统领京营军马四百员名，前去霸州、文安等处捕捉。至本年十二月十九日，桑玉领兵到于永清县僧寺住歇间，刘六等惧怕捉拿，密令已处决李良用搭连装盛银一千两，送与桑玉，不合枉法接受入己，就行领军回京，纵放各贼仍前四散劫掠。及正德六年二月十六日，刘六、刘七带贼三十余骑回伊本家潜住。彼有桑玉复蒙差领兵马前去围住，不合与贼答话，不行捉拿。当有齐彦名带贼七骑来救，各向桑玉说称：「你得我银一千两搭连。如何又来拿我？」齐彦名当就发恶，各用大刀一齐砍入。彼时，桑玉奋勇督军并力敌杀为当，却又不合临阵退缩，致被齐彦名等将军官褚刚七员名就阵杀死，与同刘六等脱走，仍复纠集贼众肆行劫掠。
　　本年二月以来，刘六等贼众复从北直隶地方流劫至河南信阳州，拒敌官军，将指挥马振、指挥陈镇等杀死，转向湖广等处打劫。及有未获贼首杨虎等，聚于山东地方，大肆攻劫杀掳。该兵部议奏，伟充总兵官，与今在官左都御史马中锡提督军务。伟于本年四月内，统领京营官军一千员名，及督率在官都指挥宗振，与今闲住戴仪，各充参将，领兵前去剿捕。马中锡亦于本月二十日出京，亦授提督大任，自合申严号令，振扬军威，务在灭贼为当。不合辄出招抚告示，给发各该衙门翻刊张挂，及差清苑县典史郑廸，赍牌前到霸州，督同义官樊逵、老人孙朋，前去招谕各贼首从。
　　本月内，杨虎等流入直隶大名府，及河南彰德、卫辉等处劫掠。本月二十三日，宋振领兵至封丘县地方，遇贼对敌，擒斩张玉等二十九名颗，夺回原抢男妇四名口。至二十四日，贼在陈州放火劫杀，有河南都指挥赵玉领军对敌，被围。朱振又同河南都指挥张杰等，各领人马前去，擒斩强贼五十余名颗。赵玉等官军解脱，一同回县讫。本月二十七日，宋振又同参将李瑾各领兵袭贼，到于胙城县蒋村牛市屯地方，擒斩强贼二十名颗。彼时伟与马中锡带领官兵追至彰德地方，杨虎等已流入山西泽、潞、太原、平阳等处劫掠。
　　本年五月初二日，刘六等复从湖广回还，流劫宿州、灵壁、太安、武定、盘山等州县地仿。伟等闻知计议，马中锡分领达官指挥冯安、崔澄，并达舍四百员名前往德州，伟分领京营官军一千员名，并达官安钦等所领达舍兵快人等五百员名，及河南地方官军、民快在于磁州驻札。分遣戴仪与指挥王继，各领官军前去涉县并井径口防守。
　　本年六月初三日，刘六等到于胶州地名时家村劫掠，敌杀官军民快一百员名，砍伤官军舍余民快一百六十六员名。本月初六日，杨虎等复从十八盘山口回至武安县，劫掠及烧毁临洺镇。彼伟与贼相距百里，又不合玩坐磁州，不行遣兵追剿，以致贼众攻劫威县，曲周、武城、清湾、故城等县，又景州东西关、连窝等集镇。本月十一日，马中锡至德州，闻贼在前项地方劫掠，分遣达官指挥冯安等，领兵追至泊头镇，（「领兵追至泊头镇」，「泊」原作「沽」，据明朱当■〈氵眄〉国朝典故本改。）擒斩强贼五十名颗。本月十二日，杨虎等破阜城，入文安，攻霸州。又与刘六等，各四散攻劫武安、长山、临淄、高宛、博兴、利津、寿光、临朐、益都、乐安、蒲台等州县及各乡村镇店。
　　本月二十日，伟自彰德至德州，与马中锡一同驻札。各不合要得保守身家，不行分遣人马追剿，以致杨虎等会合刘六等，复由李家口等处渡河，攻破信阳，劫掠海丰、沾化、青城、齐东、章丘等县。又于本月二十八日，自章丘西行，从张家林经过。彼时伟已统兵到齐东县，相距三十余里，不合畏缩不行督兵截杀。及至贼到济南城东北八十里，地名枢头镇连住三日，伟又不合不行径回彼处追剿，却由僻路东往章丘，寻归济南，以避贼锋。本月二十三日，贼至齐河县东，拿舟渡河，一日一夜方尽，于七月初一日攻破县城。彼时伟至济南，相距四十里，又不合不行督兵追剿。至初二日，贼后攻破高唐州，肆行杀掳烧劫。初四日，又围夏津县。伟遣指挥郇钦领兵前去救援，行至白草坡，擒斩强贼十八名颗。回遇贼党一百余骑，将官军杀伤奔溃，失落火器等项。
　　彼有宋振自河南承调前来，闻贼在彼，不合屯住中途，不行前进救援。本月初六日，贼破南宫县，宋振领兵相距十里，又不合畏缩向东遁去。有马中锡统兵蹑贼至齐河，彼贼已往西行，马中锡复北回故城县驻札。因见贼众，力不能敌，自合具奏增兵征剿为当，又不合各辄遣民人郝堂、王山前去贼营晓谕招抚。本月初四日，（「本月初四日」，「本」原作「十」，据明朱当■〈氵眄〉国朝典故本改。）贼破新河县，杀伤知县董昌。初八日，又破冀州。初九日，攻围枣强县，有知县段豸战急求援。初十日辰时分，马中锡因宋振领兵到彼，随差前去救援。本日午间，刘六等破枣强县城，段豸力屈身死。贼众杀戮合城人民八百有余，及寄寓客商人等不计其数。本日申时分，宋振领兵至县城东放炮，贼出城西屯住，方已困竭，宋振又不合不行乘机率兵攻杀，却于本日晚，上城与贼刘六等各讲说马都堂差人等语。次日早，宋振又上城与贼答话，就不合从容纵贼往北去讫。
　　马中锡因见师久无功，又不合于本月十二日，遣太平驿驿丞黄仕伟前去贼营招抚。各贼佯为听抚，又行围劫景州、献县，破阜城，愈加杀掠烧掳。及至交河地方，阻水难行，又闻官军四路防守，假作前词听抚，希图出路。锡与伟各不合听信诳诱，在于德州会奏贼愿听抚等情，掣回各处守防官军，仍戒谕遇贼不许杀害。以致刘六等肆志攻围，与齐彦名劫掠大城、固安等处，攻杀巡捕指挥桑玉，复入文安县城内屯聚数日。至二十四日，刘六等复向东行，攻劫青县、静海等处。二十六日，杨虎等亦过河前来劫掠。至二十九日，攻围沧州，攻劫粮船。八月初二日辰时，南行去讫。刘六等贼众，又随到沧州攻围。伟与马中锡，又不合径往德州，不行督兵策应剿杀，止于本月初四日，差遣宋振前去救援。宋振亦不合畏缩不进，致贼跨河搭桥，烧毁粮船三百余只，杀伤运军居民并烧毁民船不计其数。至初六日，各贼力疲，方纔解去。又行攻破平原县、东光、吴桥、陵县，益肆劫杀烧毁，及掳去陵县知县郁昕妻女。
　　初七日，有樊逵、孙朋禀称刘六等要来听抚，俱在德州城北四十里地方桑园儿等候。马中锡又不合坚执招抚，率领德州卫各掌印官到彼抚谕。各贼因闻京中又遣官军前来往剿，发怒不从，去讫。本月十五日，贼又流劫乐陵县地方，伟与马中锡会遣宋振、冯安等，各领官军追至极搭营，擒斩四十名颗。各贼愈加猖獗，仍前劫掠。
　　本月内，伟与马中锡委因贼众节次攻破州县，劫库杀掳男妇，烧毁官民房屋船只数多，不能设策剿杀，致蒙取回间，随被御史吴堂，将伟等失事缘由劾奏兵部会议。奏行刑部提问，随蒙提督官校谷太监，将桑玉奏拿前来，蒙将伟与马中锡、宋振要得遮掩罪名，各又不合饰词具奏，蒙将伟等人卷提吊到官会问明白。详议情犯三名马中锡、宋振、桑玉，招同照出桑玉接受刘六等枉法贼银一千两，合追入官。（「合追入官」，「官」原作「宫」，据明朱当■〈氵眄〉国朝典故本改。）会议得张伟、马中锡，俱各比依守边将帅守备不设计，为贼所掩袭，因而失陷城寨者，准犯依律合死。宋振依领兵官，已承调遣，不依期进兵策应，因而失误军机者律；桑玉依官军临阵先退者律；各斩，秋后处决。卷查先为前事，兵部咨该廵按山东等处监察御史吴堂题内，参左都御史马中锡、太保惠安伯张伟、参将宋振等，各误事不职缘由，该本部题奉钦依，会同太师兼太子太保、英国公张懋等，（「会同太师兼太子太保英国公张懋等」，「保」原作「师」，据明朱当■〈氵眄〉国朝典故本改。）太子少保、吏部尚书杨一清等，议照左都御史马中锡、太保惠安伯张伟，承王命而徂征，作三军之司命，奉玺书而行事，制四省之兵戎，自合决机取胜于两阵之间，奏捷献俘于九重之上，斯称委任。却乃筹划不精，而方略未闻，调度无术，而号令不肃。惟挑选惯战之官军，为保护身家之私计。以致盗贼日加猖獗，攻劫州县，将遍三省。杀掳男妇，几至万余。士有离心，人无鬬志，直至师老力疲，意销气沮，却又计无所出。遣人为招抚之说，既而信其诳诱，交章祈宥免之恩。擅出告示，掣还官军，致使流贼得志，掠船只以搭浮桥，横过青县、静海等处，据舟船而乘水势，直抵霸州、信安地方。烧劫运船三百余号，若罔闻知，攻围沧州六七余日，全不救援，震动京师，伤残畿甸。内张伟则又块处一方，坐以待毙。方强贼回自山西，势已穷而玩坐磁州，不即追剿。及其劫至堰头，相去甚近，又乃取道迂远潜还。领兵参将宋振，用意多奸，临敌不进。遇贼枣强，两番答话，通同之疑难免；追贼夏津，半途而止，众放之迹已彰。乞将马中锡、张伟、宋振拿送法司明正其罪，以为玩寇殃民之戒。
　　又议得都指挥桑玉，先与参将宋振等被参，已令住俸戴罪杀贼。今宋振既提，则桑玉似难独宥。况御史平世用奏伊受巨盗刘六等赃银一千三百两，若果是实，则本官实起祸端，其罪不在宋振之下，亦合提解法司究问。等因。具题。节题。奉圣旨：是。马中锡、张伟受朝廷重命，剿杀盗贼。坐视州县残破，人民荼毒。拥兵不进，自保身家。又信贼诳诱，奏称听抚，缓师玩寇，沮抑战士，屡失事机。以致贼无忌惮，劫夺粮船，屯住畿甸近地，好生有负委任。并宋振答话纵贼，桑玉接收贼赃，都着法司提问明白，奏来处治。钦此。钦遵。备咨刑部行间，续该钦差总督官校办事御马监太监谷大用题。访得都指挥桑玉，统领官军前到霸州等处，捉拿寇首刘六、刘七等，围住答话，不敢捉拿。彼有齐彦名带领强贼前去救解，说称「你曾受我们银子两搭连，今日如何又来拿我？」各将大刀将军官褚刚等就阵杀死。等因。题。奉圣旨：是。法司提了问。钦此，钦遵。行提马中锡、张伟，及奉驾帖拿送桑玉前来监候，查提宋振间，又该刑科等都给事中等官王珝等奏，为纠劾不职大臣以彰国法。及掌福建等道事，河南道监察御史马显等亦奏，为纠劾不职大臣贻患地方事。各参称张伟、马中锡，缓师玩寇，偾事不职缘由俱参。奉圣旨：你们说的是。张伟、马中钖误事情罪，已着法司提问，待议拟来处治。该衙门知道。钦此。钦遵。抄送刑部。看得张伟、马中锡，俱系应议大臣，桑玉、宋振，亦与事同一起，欲遵照律例，会同都察院、大理寺并锦衣卫各堂上官，将所犯事情逐一推问，取责明白，招伏开具。应得之罪，奏请命集多官，再行议定，奏请圣裁。等因。具题。奉圣旨：是。钦此。
　　除该缘事左都御史马中锡奏为乞恩辨明冤枉事。奉圣旨：该衙门知道。钦此。该刑科参，看得马中锡缓师玩寇，负国殃民，羣情积忿于下，圣明洞烛于上。该府部会议，科道论列。自当俯首听罪，却乃饰词称诬，事属违扰。等因。又该缘事惠安伯张伟奏，为陈情乞恩辨明事。奉圣旨：刑部知道。钦此。该科参，看得张伟亲承上命，提督重兵，久处青州以避贼锋，扶同招抚以损威重，已该多官参劾。奉有钦依提问，不能引咎自归，尚乃饰词奏辨。既谓分兵遣将，何以大破连城。既谓兵少贼多，何以不闻请益。事属违扰，罪终难辞。等因。各抄送刑部，会同都察院、大理寺、锦衣卫、右都御史等官，臣王等提吊犯人马中锡等人卷于京畿道，将各犯事情逐一推问明白，取责招伏，在书会题间。随于刑部抄出参将都指挥佥事宋振奏，为乞恩分豁主将节制辨明功过以收大捷等事。奉圣旨：这所奏情词，法司便看了来说。钦此。该科参，看得宋振，任居裨将，分当杀贼。详其本内，虽称东逐西奔，遇敌不一二，避锋常八九。及抵枣强，亲见屠尽一城，自合发愤剿杀，尚何受制于主将而听其出首，妄陈夺门对敌之虚词，巧掩答话纵放之实弊，情属欺扰。等因。抄送刑部。看得宋振事情已经会问明白，所奏情词多涉虚饰。欲将本犯与同起马中锡等，各将情罪缘由一并开具奏请。等因。具题。奉圣旨：是。钦此。钦遵。臣等看得马中钖等，各犯情罪已经会问明白，但张伟系皇亲，袭伯爵；马中锡系在京堂上二品官，俱系应议之人。合无遵照刑部原题，奉钦依事理，会同五府、各部、通政使司各堂上官并十三道掌印官，将各犯前项情罪再行议拟，奏请圣裁。其宋振、桑玉，俱系重刑及军职，谕功定议。缘张伟、马中锡，系比附律条与宋振、桑玉，又俱系节该奉钦依，待议拟来处治人犯，未敢擅便。今将会问过各犯应得罪名，及应议缘由，开坐，谨题请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