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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坡乌台诗案
与湖州知州孙觉诗
一熙宁五年十二月作诗,因任杭州通判日,蒙运司差往湖州,相度堤堰利害,因与湖州知州孙觉相见。轼作诗与孙觉云:「若对靑山谈世事,直须举白便浮君。」轼是时约孙觉并坐客,如有言及时事者,罚一大盏。虽不指时事,是亦轼意言时事多不便,更不可说,说亦不尽。又云:「天目山前渌浸芜,碧澜堂下看衔舻。作堤捍水非吾事,闲送苕溪入太湖。」又次年寄诗云:「徙倚秋原上,凄凉晚照中。水流天不尽,人远意何穷?问堞知秦过,看山识禹功。稻浓初吠蛤,柳老半,书虫。荷背风翻白,莲腮雨退红。追游慰迟暮,觅句效儿童。北望苕溪转,遥怜震泽通。烹鱼得尺素,好在紫髯翁。」上件诗除无讥讽外,不合云:「作堤捍水非吾事,闲送苕溪入太湖。」轼为先曾言水利不便,却被转运司差相度堤捍。轼本非兴水利之人,以讥讽时世,与昔不同而水利不便而然也。轼在台,于九月三日供状时,不合云上件诗无讥讽外,再蒙会勘方招,其诗系印行册子内。
送钱藻知婺州
一熙宁三年三月,作诗送钱藻知婺州,旧例馆阁补外任。同舍饯送,席上众人,先索钱藻诗,欲各分韵作送行诗。钱藻作五言絶句一首,卽无讥讽,轼分得英字韵,作古诗一首,送钱藻云:「老手便剧郡,高怀厌承明。聊纡东阳绶,一濯沧浪缨。平生好山水,未到意已清。过家父老喜,出郭壶浆迎。子行得所愿,怆悢居者情。吾君方急贤,日旰伏延英。黄金招乐毅,白璧赐虞卿。子不少自愧,高义空峥嵘。古称为郡乐,渐恐烦敲搒。临分敢不尽,醉语醒还惊。」此诗除无讥讽外,言朝廷方急贤才,多士并进,子独远出为郡,不少自强勉求进,但守道义,意讥当时之人急进也。又言靑苗助役旣行,百姓输纳不前,为郡者不免用鞭棰催督,醉中道此语,醒后还惊恐得罪朝廷,以讥讽新法不便之故也。元丰三年三月内,轼曾将相识僧行脚色,写书与弟辙,令送与钱藻,问钱藻房弟驸马都尉钱景臻求祠部紫衣各一道,旣不识景臻,其祠部亦不曾取,上件册子内。
送张方平
一熙宁四年五月中。轼将赴杭州,张方平陈乞得南京留台。本人有诗一首送轼,轼只记得落句云:「最好乘湖游禅扉。」其余不记,卽无讥讽,却有一诗送本人云:「无人长者侧,何以安子思?」意以子思比方平之贤,言朝廷当坚留要任,不可令闲也。元丰元年八月内,张方平令王巩将诗一卷来徐州,题封曰《乐全堂杂咏》,拆开看,乃是张方平旧诗。今不记,其词卽无讥讽。轼作一诗题卷末,其词云:「人物已衰谢,微言难重寻。淸谈未足多,感时意殊深。」轼言晋元帝卫玠初过江左,不意永嘉之末,复闻正始之音。轼意言晋元帝时,人物衰谢,不意复见张方平之文章才气。以讥讽今时风俗衰薄也。意以卫玠比方平,故云「淸谈未足多,感时意殊深。」言我非独多卫玠淸谈,但感时之人物衰谢,微言难继,此意殊深远也。又云:「少年有奇志,欲和南风琴。荒林蜩蛩乱,废沼蛙蝈淫。遂欲掩两耳,临文但噫喑。」意言轼少本有志欲和天子熏风之诗,因见学者皆空言无实,杂引佛老异端之书,文字杂乱,故以荒林废沼比朝廷新法。屡有变改,事多荒废,致风俗虚浮,学者诞妄,如蜩蛩之纷乱,故遂掩耳不欲论文也。又云:「萧然王郞子,来自缑山阴。云见浮邱伯,吹箫明月岑。遗声落淮泗,蛟鼍为悲吟。」以王子晋比王巩,以浮邱伯比方平也。「顾公正王度,《祈招》继愔愔。」据《左氏》,楚灵王欲求九鼎于周,求地于诸侯。其臣令尹子革谏王,其诗曰:「《祈招》之愔愔,式昭德音。思我王度,式如玉,式如金。形民之力,而无醉饱之心。」楚灵王不能用,以及于难,其事止于此,但轼不全记其词。轼欲张方平勿为虚言之诗,当作讥讽朝廷政事阙失,如祭父作《祈招》之诗也。轼封题云:「上还宣徽太尉丈文,表侄蜀人苏轼谨封。」令王巩将与张方平收却。轼于九月三日准问目,有无未尽卽供具析,元不系册子内。
和李常来字韵
一熙宁八年六月,李常来字韵诗一首与轼,卽无讥讽。轼依韵和答云:「何人劝我此中来?弦管生衣甑有埃。绿蚁沾唇无百斛,蝗虫扑面已三回。磨刀入谷追穷寇,洒涕循城掩弃骸。为郡鲜欢君莫笑,何如麈土走章台?」此诗讥讽朝廷,新法减削公使钱太甚,及造酒不得过百石,致管弦生衣甑有尘。及言蝗虫盗贼灾伤饥馑之甚,以讥朝廷,政事阙失,及新法不便之所致也。轼九月十四日准问目,有无未尽轼供曾和李常等诗,卽不系册子内。
为王安上作《公堂记》
一元豊元年七月,为王安上作《公堂记》。轼知徐州滕县,赞善大夫范纯粹,修葺本州岛廨宇,极齐整本官替去。轼作《滕县公堂记》一首与范纯粹,交代知县王安上寺丞,立石在本县,卽不曾寄范纯粹,其记多不具载,此记大率讥讽朝廷,新法已来,减削公使钱裁,损当直公人,不许修造屋宇,故所在官舍,例皆坏陋也。轼准问目,有无不尽,供说因依卽不系册子内。
扬州赠刘挚孙洙
一熙宁四年十月,轼赴杭州通判。到杭州,有刘挚为作台官言事谪降湖南,并一般馆职孙洙刘攽,皆在扬州。偶然相聚数日,别后轼作诗三首,各用逐人字为韵。内赠刘挚诗,云诗寄刘挚,因循不曾写寄本人,只曾与孙洙诗一处写寄孙洙,其赠刘挚诗云:「莫落江湖上,遂与屈子邻。意谓屈原放逐潭湘之间,而非其罪,今刘挚亦谪官湖南,故言与屈子相邻近也。缘是时闻说刘挚为言新法不便责降,旣以屈原非罪比挚,卽是谓挚所为当,以讥讽朝廷新法不便也。又云「士方在田里,自比渭与莘。出试乃大谬,刍狗难重陈。」庄子诋毁孔子,言孔子所言皆先王之陈迹也。譬如已陈之刍狗,难再陈也。轼意以讥讽当时执政大臣,在田里之时,自比太公伊尹及出而试用,大谬戾,当便罢退,不可再施用也。上件诗系册子内,并元豊元年九月十八日,写书寄刘挚云,定国见临数日,有诗可取。王巩字定国,及次韵黄鲁直诗,有讥讽在黄庭坚项内声说讫。
次韵潜师放鱼诗
一元丰元年四月中,作次韵潜师放鱼诗一首。轼知徐州日,有相识浙僧道潜来相看,同在河亭上坐,见人打鱼,其僧买鱼放生,后作诗一首,卽无讥讽。轼依韵和诗一首与本人云:「疲民尙作鱼尾赤,数罟未除吾颡泚。」《左传》云如鱼頳尾,横流而方扬裔。【注云:鱼劳则尾赤。】亦是时徐州大水之后,役夫数起。轼言民之疲病,如鱼劳而尾赤也。数罟,谓鱼网之细密者。又言民旣疲病,朝廷又行靑苗助役,不为除放,如密网之取鱼也。皆以讥讽朝廷,新法不便,所以致大水之灾也。轼在台,于十月十二日准问目有无未尽,轼供因依不,系朝旨降到册子内。
知徐州作《日喩》一篇
一元丰元年,轼知徐州。十月十三日,在本州岛监酒,正字吴管锁厅得解,赴省试。轼作文一篇,名为《日喻》,以讥讽近日科场之士,但务求进,不务积学,故皆空言而无所得,以讥讽朝廷,更改科场新法不便也。轼在台,于九月十三日准问目有无未尽,轼供说因依,系册子内。
为钱公辅作哀辞
一元丰元年,轼知徐州,熙宁七年五月,轼自杭州通判,移知密州,道经常州,见钱公辅子世雄。是时公辅已身亡,世雄要轼作公辅哀辞,轼之意,除无讥讽外,云「载而之世之人兮,世悍坚而莫容言。」此言钱公辅为人方正,世人不能容,为公辅曾缴王畴枢密词头,因此谪官,后来朝廷亦不甚进用。意以讥讽责降公辅非罪,及朝廷不能进用公辅也。又云:「子奄忽而不返兮,世混混吾焉则?」意以讥讽今时之人,正邪混殽,不分曲直,吾无所取则也。轼于九月准问目,供出因依,不系降到册子内。
与僧居则作《大悲阁记》
一熙宁八年,轼知徐州日,有杭州盐官县安国寺相识僧居则,请轼作《大悲阁记》。意谓旧日科场,以赋取人,赋题所出,多关涉天文地理礼乐律历,故学者不敢不留意于此等事,今来科场以大意取人,故学者只务空言高论,而无实学,以讥讽朝廷,改更科场法度不便也。轼在台,九月三日准问目,供具因依不系降到册子内。
与凫绎先生作文集序
一熙宁七年,轼知密州日,颜复寄书与轼云,为先父讳太初自号凫绎先生求作文集引序。轼遂讥讽朝廷,更改法度,使学者皆空言不便也。轼于九月三日准问目,有无未尽,轼供出因依,不系降到册子内。
和陈述古十月开牡丹四绝
一熙宁六年,任杭州通判时,知州系知制诰陈襄,字述古。是年冬十月内,一僧寺开牡丹数朶,陈襄作诗四绝,轼当和云:「一朶妖红翠欲流,春光回照雪霜羞。化工只欲呈新巧,不放闲花得少休。」又云:「当时只道鹤林仙,解遣秋花发杜鹃。谁信诗能传造化?直教霜枿放春妍。又云:「花开时节雨连风,犹向霜林染烂红。漏泄春光私一物,此心未信出天工。又云: 「不愤淸霜入小园,故将诗律变寒喧.使君欲见蓝关咏,更请韩郞为染根。」此诗皆讥讽当时执政大臣,以比化工,但欲出新意擘划,令小民不得暂闲也。其诗系册子内。
寄题司马君实独乐园
一熙宁十年,司马光任端明殿学士,提举西京崇福宫,在西洛葺园号独乐。轼于是年五月六日,作诗寄题。除无讥讽外,云「先生独何事,四方望陶冶。儿童诵君实,走卒知司马。抚掌笑先生,年来效喑哑。」四海苍生,望司马执政。陶冶天下,以讥讽见在执政,不得其人。又言儿童走卒,皆知姓字,终当进用。司马光字君实,曾言新法不便,与轼意合,旣言终当进用,亦是讥讽朝廷。新法不便,终当用司马光,光却喑哑不言,意望依前攻击,九月三日准问目,供讫,不合虚称无有讥讽,再勘方招,其诗不系降到册子内。
送曾巩得燕字
一熙宁三年内,送到曾巩诗简,曾巩字子固。是年准勅通判越州,临行,馆阁同舍,旧例饯送,众人分韵。轼探得燕字韵,作诗一首,送曾巩云:「醉翁门下士,杂沓难为贤。曾子独超轶,孤芳陋群妍。昔从南方来,与翁两联翩。翁今自憔悴,子去亦宜然。贾谊穷适楚,乐生老思燕。那因江鲙美,遽厌天庖膻?但苦世论隘,聒耳如蜩蝉。」讥讽近日朝廷进用,多刻薄之人,议论褊隘,聒喧如蜩蝉之鸣,不足听也。又云:「安得万顷池,养此横海鳣。」以此比曾巩横才也。又熙宁五年十一月二十三日,轼答曾巩书,除无讥讽外,其间有赋役毛起,盐事峻急,民不聊生,意言新法不便。烦碎如毛之穴,又加盐事太急,处刑罚民不堪命。轼在台隐讳,蒙会到曾巩状,曾被人申送到上件简帖,九月十七日方招。其诗元系准朝旨降到印行册子内,简帖卽不系降到册子内。
湖州谢上表
一元豊二年四月二十九日,赴任湖州,谢上表云:「臣荷先帝之误恩,擢置三馆,蒙陛下之过听,付以两州。陛下知其愚不适时,难以追陪新进,察其老不生事,或能牧养小民。轼谓馆职多年,未蒙不次进用,故言荷先帝之误恩。擢置三馆,蒙陛下之过听,付以两州,又见朝廷近日进用之人,多是少年,及与轼议论不合,故言愚不适时,难以追陪新进,以讥讽朝廷进用之人,多是循时迎合。又云:「察其老不生事,或能牧养小民,以讥讽朝廷,多是生事搔扰,以夺农时。上件表系元准朝旨坐到事节。
游杭州风水洞留题
一熙宁七年为通判杭州,于正月二十七日游风水洞。有本州岛节推李佖,知轼到来,在彼等候。轼到乃留题于壁。其卒章,不合云「世上小儿夸疾走,如君相待今安有。」以讥世之小人多务急进也。其诗卽不曾写与李佖,当年再游风水洞,又云:「世事渐艰吾欲去,永随二子脱讥谗。」意谓朝廷行新法后来世事,日益艰难,小人多务谗谤,轼度斯时之不可以合。又不可以容,故欲弃官隐居也。今年十一月二十日本台准杭州十月十四日公文抄录到上件诗一首,于十一月二日准问目,轼便具招,当时卽不系降到册子内。
和刘恕三首
一熙宁六年,轼任杭州通判。有秘书刘恕字道原,寄诗三首,轼依韵和,即不曾寄张师民,师民者,亦不曾识。除无讥讽外,云「仁义大快捷方式,诗书一旅亭。相夸绶若若,犹诵麦靑靑。腐鼠相劳吓,高鸿本自冥。颠狂不用唤,酒尽渐须醒。」此诗讥讽朝廷近日进用之人,以仁义为快捷方式,以诗书为逆旅,俱为印绶爵禄所诱,则假六经以进,如庄子所谓儒以诗礼发冢。故云「麦靑靑」。云小人之顾禄,如鸱鸢以腐鼠吓鸿鹄,其溺于利,如人之醉于酒,酒尽则自醒也。又云「敢向淸时怨不容,直嗟吾道与君东。坐谈足使淮南惧,归去方知冀北空。独鹤不须惊夜旦,羣鸟未可辨雌雄。庐山自古不到处,得与幽人仔细穷。」轼为刘恕学问,性正直,故作此诗美之。因以讥讽当今进用之人也。恕于是时自馆中出监酒务非敢怨时之不容,马融谓郑康成:「吾道东矣。」故比之汲黯在朝,淮南寝议,又以比恕之直。又韩愈云:「冀北马羣遂空。」言馆中无人也。嵇绍昂昂如独鹤在鸡羣,又淮南子,鸡之将旦,鹤知夜半,又以刘恕比鹤,谓众人为鸡也。诗曰:「具曰予圣,谁知乌之雌雄?」意言今日进用之人,君子小人杂处,如乌不可辨雌雄。其诗在册子内。
送蔡冠卿知饶州
一熙宁五年二月内,大理少卿蔡冠卿,准勅差知饶州。轼作诗送之曰:「吾观蔡子与人游,掀逐笑语无不可。平时傥荡不惊俗,临事迂阔乃过我。横前坑穽众所畏,布路金珠谁不裹。迩来变化惊何速,昔号刚强今亦颇。怜君独守廷尉法,晚岁却理鄱阳柁。莫嗟天骥逐羸牛,欲试良玉须猛火。世事徐观眞梦寐,人生不信长坎坷。知君决狱有阴功,他日老人酬魏颗。」除无讥讽外,云「横前坑穽众所畏」,以讥当时朝廷用事之人,有逆其意者,则设坑穽以陷之也。又云「布路金珠谁不裹」,以讥讽朝廷用事之人,有顺其意者,则以利诱之,如以金珠布路也。夫云「迩来变化惊何速,昔号刚强今亦颇。」以讥士大夫为利所诱胁,变化以从之,虽旧号刚强,今亦然也。又云「怜君独守廷尉法」,言冠卿屡与朝廷争议刑法,以致不进用,却出守小郡也。又云「莫嗟天骥逐羸牛」,轼以冠卿比天骥,以进用不才比羸牛。轼意以讥讽朝廷进用之人不当也。又云「欲试良玉须猛火」,良玉经火不变,然后为良。言冠卿经历艰阻折挫,节操不改,如良玉也。又云「世事徐观如梦寐,人生不信长坎坷。」为冠卿屡与朝廷争议刑法,致不进用。言人事得丧,古来譬如梦幻,当时执政必不常进,冠卿亦不常退。故云「人生不信长坎坷」也。其诗系册子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