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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忠献公遗事
赵君锡被召,别公请教,公曰:“平日之学正为今日,此若不错,余不错矣。”终不语及他事。又请云:“若上问某事,以何对?”公曰:“此则在廷评自处。”
李清臣平日于公前多论释氏,贵定力,谓无定则不能主善,公每然之。后朝廷降斥异论者,李进取颇持两端,公因书开之曰:“比来台阁斥逐纷纷,吾亲得不少加定力乎?”公之善喻人如此。
公言狄青作定副帅,一日宴公,惟刘易先生与焉。易性素疏讦,时优人以儒为戏,易勃然谓黥卒敢如此!诟骂武襄不绝口,至掷樽俎以起。公是时观武襄气殊自若不少动,笑语温然。次日武襄首造刘易谢之,公于是时已知其有量。
李师中为布衣,父坐镇戎退阵当斩。公驰至镇戎,以贼众我寡非诸将罪,且欲戮其为首一人。师中父在贷中,方请于朝,会师中赴南宫试,遂上书论。公募民为兵,往应,贼大扰,乞斩公以谢陕西。既不行,后有疑公心,执政有请勿害师中者。公笑曰:“彼是时以子救父,岂可加罪?”人闻之,咸服其公恕,然而师中终未之信。后擢为两制,师中方愧服且深谢之。
公兄为泰倅,孙元规为司理,当荐之,公遂拜元规,书问未尝逾时不讲。后公为西帅,兵败,元规领言责深议公罪。朝廷知罪不在主帅,少责即复,自此元规慊公,书问遂绝。公一日以书问元规:“平日事契如此,若以伯氏尝荐而后见攻,此乃韩厥之举;若某当言责亦不为,元规隐此何待?某之不广,愿公勿疑。”元规亦疑之,终不讲书。公秉政,颇以公有害己心。后起废为庆帅,元规过阙乃泣,见公曰:“沔真小人,公知沔,沔不知相公之德量也。”
公与娄澈有旧,数到大名干公,公待之厚。或以澈为公言者,但曰:“人材难全。”
公以恩及人,无求德心,故所及者广,所感亦深。平日非不知人之欺,终不别白,能受其欺。贱官因事争于前,每及己之误,即受之。事行其直者,不主已为是。若禀事,尝讦触非而却之,异日复禀,终不以前日芥蒂置于心,亦惟是从之。
公因论退日处去就之难者,不可猛而有迹。公每闻新执政用一人,叹曰:“放上则易,放下则难。”公尝戒人不可以任性,当临事有所裁处,方不失中道。公言王文正母弟傲不可训,一日逼冬至,祠家庙,列百壶于家堂前,弟皆击破之,家人惶骇。文正忽自外入,见酒流满路不可行,公无一言,但摄衣步入堂。其后,弟忽感悟,复为善,终亦不言。
公因语章相在北门,颇姑息三军。公曰:“御军自有中道,严固不可,爱亦不可。若当其罪,虽日杀百人何害?人自不怨。”
公言富公为郓倅,沂公作安抚使,一日谓富公曰:“即日当某位。”富曰:“不敢当。”沂公曰:“然进则易,退时难。”公言仁庙御批,朕曰:韩琦、富弼、范仲淹皆公议人望之所归,凡所议事,仰章得象;杜衍已下,公心协力行之。文正家藏一本,一以与公,今尚存也。
公在相,举答诏文字与孙贲。贲谓臣不密则失身,莫且当孙顺。公曰:“事至此,忠臣义士亦不顾。若顾之,言不可出口矣。”
公谓小人不可求远也。三家村中亦有一家,当求其处之之理,知其为小人。以小人处之,更不可校,如校之则自小矣。人有非毁,但当反己是不是,己是则是在我,而非在彼,乌用计其如何。
公言始学行己当如金玉,不受微尘之污方是。及其成德有所受,亦有所不害者,不然无容矣。
公谓忠义之心人皆有之,惟其执之不固,勉之不力,是以不及于世人。
潞公在西京府,人有以魏公进退讽潞公者,潞公曰:“彦博岂可以望韩公!韩公地位别,某则有些粗材,蒙朝廷擢备两府耳。”人颇与潞公自知之明也。所以欧公平日少许人,惟服韩公。尝因事发叹曰:“累百欧阳修不足望韩公。”
公谓欧与曾同在两府,欧性素褊,曾则龌龊,每议事,至厉声相攻不可解。公一切不问,俟其气定,徐以一言可否之,二公皆伏。
公谓大凡使人为善,须就其性中做,性中若无,虽强之终不能从。
公谓刘家今虽少淹,异日反正,当作第一第二等人,然更且固穷保名节。公曰:“勇且习石曼卿,直方外之士。”
定卒恶米陈,执筹不请。公为帅,驰入仓,郡卒前诉。公怀中出一裹,曰:“某亦请此米,朝廷置此米一斗价八镮,今虽陈下,亦不失四镮,适皆自汝扇摇。”公命戮数卒于前,公嶷然不动,一军股栗。公平日恂恂如不能为,临事制变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