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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海纪略
·招回告示
为地方事,照得海盗横行,所在焚掠,今为剧贼,昔皆良民也。人非生而为盗,一念之差,便尔失足。从正有路,要在挽回。今与尔诸民约:凡有子侄弟兄在海为非者,着父兄叔伯即去劝谕,归家改过,便是良民。本县乐与自新;既往之事,决不推究。且家园如故,骨肉团圞。幸天雨沾足,尽便业农。尔辈倦而知还,回头是岸,尚为未晚。倘怙终不悛,无论将来沉沦苦海;即在今日,尔辈从贼之人,本县业已烛照数计,直待一一发觉,拘禁家属,勒限招回。则一人从贼,全家落难矣。言念及此,各各猛省;及早招回,以保全身家,不负本县抚恤之意。于计甚便也。
本县一点爱民真心,从无虚伪,素见谅于尔辈,决不诱以归路,投之法网,其勿疑畏,因循规望,以贻后悔。特示。
·上朱抚台
近来贼以铜山为穴,而招回者甚多。回本县者,即令编入家甲。禁刁徒之挟诈,以安其生理。地方亦觉宁静。红夷大船仍在洋口。前有鸟船一只来,贼以为货船也,而劫之;被夷人擒获贼伙几四十人。而其中贼首之精悍者,已卖与郑芝龙。而所解廿余人,大约被掳者居多。而俞总镇且居之以为功矣。贼有携家小者乃贼首,而小贼不能携,近亦未之有也。黄巽冲妻杨氏,已获监候讫。令密信招夫回家。有亲兄珠万已同去做贼。其他则疏族,或不便于株连耳。
·答朱抚台
蒙台谕以夷攻贼,即商之海道矣。职意吕宋助剿之船,来无可据。果夷贼自相为难,亦听其搏击于外洋,不欲引之入内;恐驱狼进虎,且非法也。条陈之人,未可轻信。惟台台裁夺。
近闻郑贼已据东粤之■〈土敢〉头为穴。惠潮之地,杀掠最惨。而风汛一便,此地又不知何如。俞总兵耽处堂之娱,甫云出汛,而旋已收入中左矣。洪都阃毕竟见妒于主将,海道调之不得。事多牵制。不可图也。王清与许心素结契,已坐心素之船。其船坚巨,果用之打贼,尽称利器;即结契何妨。但恐一入其门,无不柔之骨耳。
·答朱抚台
寇在南澳有陆续招回者。职着保长家甲,随到随报;拘同父兄与家甲,保领甚多。尚容册报。剿之甚难,目前止有一解散法。职尽心图之。但力单而势孤,终不能副台台之望。以是蚤夜焦思,而食不下咽耳。钟斌突然而来,以求抚为名。然不料修船整器,求无不得,又出自俞总兵之号令也。至今日而劫掠横行,贼船已至四十只。职禀海道急图之,稍缓益恐蔓也。
·上周际五海道
顷闻俞总兵遣奸徒李光、杨尾等,载送千筋大铳计有陆拾门与钟斌,则其余器械之精锐,不问可知。若令渔民五百徒手搏之,能无糜烂之虞哉?哨官赵英,亦惯为勾接,乃陈基茂之侣也。所举洪顶吾辈,想是引类呼朋;而所云三事临身,则系实话。然此时之心,亦不胜诛。或唤洪顶吾数人给示招回,似无不可者。伏惟台裁。
·上朱抚台
洪都司之事,一至于此。非陈文■〈辶里〉收入旧镇内港,自处于绝地,亦不至于此。然何以独败在洪、陈也。职向云大将贪懦,兼之忌嫉,必不容偏裨立功。曾缕陈于台台之前,而不意其言之果验也。台台焦心劳思,竟为匪人所偾,殊为可恨。然而徒忧何益!惟是从新料理,调发将兵,以救倒悬。地方仰赖匪轻也。郑贼尚未至,初五夜西二从古浪抵浔美高崎。今在高浦坂尾骚扰。职督领乡兵力御之,想无能为大害。所望援兵齐集,以助乡兵之声势,不啻云霓耳。
·上朱抚台
贼至中左登岸,迎敌者止有浙兵,余皆怯走,无一救援者。以是溃败。是夜二更,俞总兵越城而逃,潜抵同安城外。职已设计留之矣。兵船新旧,被焚被牵,无一存者。民房烧毁,流离载道,目击心酸。职一官何足惜!但思咽喉失守,全闽震动耳。目下团结各保,百计扞御,所幸地方人心,尚存信义,呼之即应。然力单势孤,望救眼穿。惟台台速调援兵,指授方略,以解燃眉。
·安中左示
同安县为安辑地方事,照得海氛横炽,流毒万民,俱繇本县绸缪失策,负慝伤心,万无可解。但本县素与尔士民相信。自揣衅非我召,所恨力有未逮,不能出之汤火;而一点血心,枯而欲裂;我百姓必共知之也。闻此数万豺狼,亦素知本县治行,颇切归向。即此良心不泯,自宜引众退避。且中左一城斗大,百室磬悬,岂云财赋之乡?必非垂涎之地。尔百姓各自安堵。目下援兵即至。上司轸念甚切。谁非胞与,其忍置一隅于度外乎?本县从尔耆老之请,不难单骑而来。第所城县治,各有职守,势难擅离。姑发一示,与众共晓。凡城内外居民,同心协守,毋得惊窜,以贻伊戚。
·通详宽限蠲免稿
看得同安县,僻处海滨,山多田少,素艰粒食。兼之两年荒旱频仍,一望焦土,民困极矣。且顷因海寇结伙,流突内地。如沿海浯洲、烈屿、大嶝、澳头、刘五店、中左等处,焚掠杀伤,十室九窜,流离载道。加以今冬不雨,二麦未种。百姓益惶惶无措。睹此凄惨景象,真令人涕零心裂,欲身代而无从者也。
今据合县士绅一呈。系系流民图绘,痛在切肤。但查本县库藏若扫,赈无可赈。钱粮催檄如羽,蠲无可蠲。而所可徼润以苏涸辙者,止有缓征之一法。如七年额派军粮饷,原奉宪檄分限,接季征解,冬季应完五分者也。今求暂宽二分,候明岁春夏有收,并限追补。庶上有宽征之惠,而民纾剜肉之苦耳。至于鱼课额银三百余两、渡税额银四十余两,遍海皆贼,民无片帆可以往来,商贩生理断绝,钱粮何办?合应题请暂蠲一年,以延海滨残喘者也。本县独当灾伤之冲,别县自难引例。惟望破格救援,以逭参罚,合就请详。
·与黄东崖同年
昨入郡,剧欲晋晤;以地方告警。匆遽南还,不及登龙为歉。弟以绵质而当冲险,岌岌几不自保;所恃小信小惠,以鼓舞乡兵。自深青以至近城,以万人计;人人奋勇,杀贼无数。庶几有臂指之势。然而枵腹空拳,事总不可知也。陈熙老招安之议,造福固匪浅。然闻贼望甚奢,何以结此局?反覆思之,真食不下咽、而寝不贴席,终未敢赞一词也。
·谕郑芝龙
本县生平心事,以真实待人,并无一点浮游,真可以对天而质人者也。矧有地方之托,称民父母,其肯改素心,而以虚诞从事?莅同以来,已更四岁。其为百姓所知,不待言也。屡阅来揭,尔为俞总兵所激,本县亦已详悉。尔果实心效用,芟除夷寇,地方享一日之安,岂不甚愿。但事有可为、有不可为者。如尔所称水操游击,此朝廷选授之官,非抚按所得而主也。譬如府州县令,抚按得安荐劾;非请旨,抚按不得而陞降也。今尔求之不得,辄思自泉而兴、而福,一路骚动。何所不为?然有害于无辜之百姓,无益于一己之功名。且愈决裂,事愈不可收拾。益非所以自为地矣。为尔之计,只宜解散。立功将来,前程自不可量。正不必一蹴而求显荣也。予为地方父母,故以忠言劝勉。其清夜思之。毋忽。
·上朱抚台
自俞总兵弃城而逃,往漳之后,外迫于贼锋,入中左不敢;内迫于众怒,栖高浦不得;乃住深青四、五日,旋至同安归府城。称病杜门,信如台台所料,并不能了抚事也。两道议抚,而屡迁其说。盖贼之志骄而欲奢,亦知必不可从。而揆情度势,万不得已而为之。此非职敢出诸口者也。同地自深青以至苎溪,五十保乡民协力,团练以万计,有贼至,不呼而集,声震如雷,杀贼无数,不待赏亦不胜赏矣。近城三十里内外,贼亦相戒勿犯。如此气势,一隅可恃以无恐。然此皆鸠形鹄面,家无一粒之民,兼之荒旱为殃,又可虑也。扞御之策,伏候台示。
·上赵芝庭按台(讳允昌)
昨蒙宪谕,随即细叩诸乡绅,曾否以游击许郑芝龙。诸绅力争其无,而原柬则无可索也。职闻抚议已定。而所以抚之者未定。昨俞总兵差人賫扎,令其散党;而不言何以散。复差官往抚,而未知何以抚。非台台威断并行,毅然主持于上,不几于道旁筑舍乎?
·安各地方示
为休息地方事,照得海波不静,兼旱魃为殃,百姓惶惶逃窜,饥殍相望。本县恨不能身代。今上司甫议招安,毒螫已敛。而甘雨下降,正值农工告急之时。切身之痛,少纾万一。尔百姓各自趁雨力田,不得纷纷抢攘。凡县间词状一切,暂缓审理。差人下乡骚扰,即禀究责革。惟是上司批词,一、二关系重情者,势不得久稽。尔辈速自赴县审结,免致差扰。困疲之余,合当安息。为此特示。
·与乡宦黄元眉
去冬曾修尺一申候,想已尘台览。嗣是时事日非。自贪懦无耻之将,养成痈疽,一朝而溃,有言之可痛可涕者。十二月初间,郑寇复至中左。将逃兵散,船器俱为寇资。所城若累卵,而县治亦皆震惊。所恃平日区区小信,团练乡兵,一呼而集,奋勇格斗者数万人。杀贼无数。贼是以相戒:三十里之内莫犯。而内地俱得无恙。然沿海一带,鞭长不及。受害竟无了日。且贼已舍此,而挂帆北上。其毒谋有不可言者。两台从郡中公议,不得不议抚。今已敛螫。而将来正未可知。同地西南一角,悉为犬羊狼虎之场。不肖遍体芒刺,真食不下咽,而寝不贴席者也。台台其有以教之。不啻苦海之慈航矣。泰迂拙废人,于地方无益。特以百般劳苦,颇见原于两台。而风波难测,所恃万间鸿庇,有天上贵人耳。
·上朱抚台
职生不逢辰,师旅饥馑,频年不解。深惭补救无策。幸藉台台切如伤之视,百方捐赈,加惠穷民。此从来未有之德意也。职所请仓榖,已蒙批允。随即于十一日招集饥民,在梵天、东岳两处给散。每日约有五、六千人。日每人给米四合。盖煮粥,则强弱凌夺有不食者;而散米,则虽极老、极幼、极惫之民,无不均足。此职躬亲区处,有法以行之。俾人人得以食台台之惠者也。西界有麦可食,尚不待赈。若东界,则近而马厝巷、远而浯洲,职定于数日内,亲履其地,查真正贫户,而高下与之;务期沾被,必不使徒有赈济之名耳。
郑寇解散,终不可问。目下约有万人未散。昨有一禀致张辅吾云。曾窥见文移中,有借抚为剿等语。众皆疑贰。职以为当此之时,未应使之疑也。职旬日之间,只行赈济一事。而未抚时之戒备稍弛之。彼意全在侦职之动静,以为疑信。不如此,不能坚其信也。此时以此法联络之,或可收之为用,或可徐起而图。着数皆未可定。审局全凭在我。庶几于声色不露之义有当乎?不然,而不密害成,有不忍言者矣。何同知十六日往中左,调停其间,至诚足以取信于彼,或者不虚一往耳。此就抚事而言也。职又有忧焉。十五日曾令人往中左密访。有陈衷纪、李魁奇各怀异心。船只叛出者三之一。纠结积盗李梅宇、陈盛宇等。勾引红夷入内为难。其说不知真否?若果然,则中左竟为战场。同邑弹丸,不危若累卵哉!台台何以教之?
·上朱抚台
中左抚事,俱何海防肩之。职所以不越俎料理者,正欲力持法纪,使彼知惮而详加商榷。以万全望海防,则职蚤夜关心者也。近何同知云:船器分拨,已有头绪;议留之兵,俱经点过。但又云:狰狞之状、骄蹇之态,目不堪睹。则狼野噬人,时时可虞;非有重兵以弹压之,(其变将不可测。望台台为善后计,庶于此局称完耳。
·复张游击
途次相晤匆遽,未尽欲言。歉歉。不佞昨往莆阳谒朱道尊。谆谆以拨还船器为第一义。今未知其作何分拨也。便问幸以见示。闻党众未散。且李魁奇之横,即芝龙有未能约束者。然乎?否乎?志大者不惜小。芝龙今日益不当与鸡骛争食矣。麾下其开谕之何如。诸事以速为贵。迟则葛藤愈生。亮高明之所洞悉也。方之骥母及■〈簌,攵代欠〉已召保纵还。受此上台鸿恩,何以为报?不佞有数语谕之。词义俱严。想已悚惕。总之。前为法外之人,今为法中之人。自须荡涤肠胃,打起精神做事耳。
·上周际五道尊
中左抚局几偾,止因陈冲纪从中挑煽。今被芝龙掌家手刃。附冲纪者,俱已鼠窜。可见芝龙报效一斑。差快人意耳。但查船器。坚好者窃之而逃。所存仅十之五。亦半属不堪者。常闻芝龙亦自流涕禀诉防馆。所恨冲纪之死不蚤也。日来高浦所叛抚者,驾船出海,仍复勒人报水。职密访贼船所泊之处,令十八保乡兵擒之,火其船四只,生擒击杀者累累。职星夜率乡兵,直捣其巢穴,众皆受缚矣。各澳叛抚流劫者甚众,澳民合力擒杀者亦多,即日当备文通详也。
·答何海防
闻铜山蚁聚,不减于昨年。而石湖焚劫,又已见告。将若之何!此日正芝龙报效之会,焉得泄泄听之。职早已禀抚台请兵择将,两日内当有消息。各乡兵之擒杀叛抚者,不一而足。最快者,是刘五店背水一阵。火焚水溺,以百余人计。即日备文申报也。
·答张永产游击
叛抚之巨魁已殄,具见以贼攻贼之一斑;亦麾下鼓舞之力也。大教云:危疑汹汹。此又从谁生?叛者自叛,顺者自顺,各占地步,正不须黑白眩乱耳。渔人水战火攻,万目所共睹,绝无可疑。永宁告警,战守茫然。请兵分驻,麾下先得我心矣。
·上朱抚台、赵按台
恶生林献釆,造孽多端,而挑夷勾贼,其滔天之罪也。向奉宪谕擒拿。因贼势未杀,急擒之,恐以激变;以是优容至今。今已絷之矣。仰仗台台,即赐斧殛,以除此狼。庶几惩一警百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