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嘉话

  贞观中,弹琵琶裴洛儿始废拨用手,今俗谓搊琵琶是也。[一]
  《广记》二○五引作《异纂》。又见《说郛》六七《异纂》。今本《刘宾客嘉话录》亦载此条,唐兰考为误入。李匡文资暇集下阮咸条注:「刘餗所云贞观中裴洛儿始弃拨用□以指琵琶,足是不知故事之言也。」盖即指此书而言。
 [一]「搊」原作「指」,据《广记》、《说郛》改。《刘宾客嘉话录》作「掐」。
  贞观初,林邑献火珠,状如水精。云得于罗刹国。其人朱发黑身,兽牙鹰爪也。
  《广记》四○二引作《异纂》。又见《绀珠集》十《嘉话》。
  太宗宴近臣,戏以嘲谑,赵公无忌嘲欧阳率更曰:「耸髆成山字,埋肩不出头。[一]谁家麟阁上,[二]画此一猕猴?」询应声云:「缩头连背暖,[三]裆畏肚寒。[四]只由心溷溷,所以面团团。」帝改容曰:「欧阳询岂不畏皇后闻?」赵公,后之兄也。[五]
  《广记》二四八引作《国朝杂记》。《诗话总龟》三五引作《小说旧闻》。亦见《唐语林》五。参见本事诗嘲戏第七。
 [一]「不」,《稽古》本作「畏」。本事诗同。
 [二]「家」,《稽古》本作「令」。
 [三]「缩」原作「索」,据明钞本《广记》、总龟改。「暖」总龟作「耸」。
 [四]「俒裆」,《稽古》本及总龟作「漫裆」,《广记》作「完当」,《唐语林》作「完裆」。
 [五]「兄」原作「弟」,据《广记》及两《唐书长孙无忌传》改。
  高开道作乱幽州,矢陷其颊,召医使出之,对以镞深不可出,则俾斩之。又召一人,如前对,则又斩之。又召一人如前,曰:「可出,然王须忍痛。」因铍面凿骨,置楔于其间,骨裂开寸余,抽出箭镞。开道奏伎进膳不辍。
  太宗之征辽,作飞梯临其城,有应募为梯首,城中矢石如雨,而竞为先登,[一]英公指谓中书舍人许敬宗曰:「此人岂不大健?」敬宗曰:「健即大健,[二]要是不解思量。[三]」帝闻,将罪之。
  《广记》四九三引作《异纂》。又见《说郛》三八传载。亦见《唐语林》一言语门。《说郛》三二羣居解颐亦载此条。
 [一]「竞」原作「竟无」二字,据《广记》、《说郛》改。
 [二]「即大健」三字,据《说郛》、《唐语林》补。
 [三]「不」,《广记》、《说郛》、《唐语林》作「未」。
  太宗谓鄂公曰:「人言卿反,何故?」答曰:「臣反是实。臣从陛下讨逆伐叛,虽凭威灵,幸而不死,然所存皆锋刃也。今大业已定,而反疑臣。」乃悉解衣投于地,见所伤之处,帝对之流涕,曰:「卿衣矣,朕以不疑卿,故此相告,何反以为恨?[一]」
  亦见《唐语林》五。
 [一]「反」原作「返」,据《唐语林》改。
  太宗谓尉迟公曰:「朕将嫁女与卿,称意否?」敬德谢曰:「臣妇虽鄙陋,亦不失夫妻情。[一]臣每闻说古人语:富不易妻,仁也。臣窃慕之,愿停圣恩。」叩头固让。帝嘉之而止。
  亦见《唐语林》五,与上条相连。
 [一]《稽古》本「情」上有「之」字。
  薛万彻尚丹阳公主,太宗尝谓人曰:[一]「薛驸马村气。[二]」主羞之,不与同席数月。帝闻而大笑,置酒召对,握槊,赌所佩刀子,佯为不胜,解刀以佩之。罢酒,主悦甚,薛未及就马,遽召同载而还,重之逾于旧。
  续释常谈引作《隋唐嘉话》。亦见《唐语林》五。
 [一]「太宗尝谓人曰」,《唐语林》作「人谓太宗曰」。
 [二]「村气」,《唐语林》作「无才气」。
  梁公夫人至妬,太宗将赐公美人,屡辞不受。帝乃令皇后召夫人,告以媵妾之流,今有常制,且司空年暮,帝欲有所优诏之意。夫人执心不回。帝乃令谓之曰:「若宁不妬而生,宁妬而死?」曰:「妾宁妬而死。」[一]乃遣酌卮酒与之,曰:「若然,可饮此酖。」一举便尽,无所留难。帝曰:「我尚畏见,何况于玄龄!」
  《广记》二七二引作《异纂》。
 [一]「曰妾宁妬而死」六字,据《广记》补。
  许敬宗性轻傲,见人多忘之。或谓其不聪,曰:「卿自难记,若遇何、[一]刘、沈、谢,暗中摸索着,亦可识。」
  又见《类说》二六《异纂》、《绀珠集》三《异纂》。《广记》(谈刻初印本)二六五引作《异纂》。《说郛》三二羣居解颐亦载此条。又载今本《刘宾客嘉话录》,唐兰考为误入。《广记》二四九引作《国朝杂记》,其上尚有一段:「唐吏部侍郎杨思玄恃外戚之贵,待选流多不以礼,而排斥之。为选人夏侯彪之所讼,御史中丞郎余庆弹奏免,中书令许敬宗曰:『固知杨吏部之败也。』或问之,[敬]宗曰:『一彪一狼,共着一羊,不败何待!』」按:此条《广记》一八五引作《唐会要》。
 [一]「何」,《广记》二六五作「曹」,《类说》「曹」在「沈」字下。
  虞监草行,本师于释智永。尝楼上学书,业成方下,其所弃笔头至盈瓮。
  《御览》六○五引作《国朝传记》。《广记》二○七引《异纂》,仅「智永尝于楼上学书业成方下」十二字。
  褚遂良问虞监曰:「某书何如永师?」曰:「闻彼一字,直钱五万,官岂得若此?」曰:「何如欧阳询?」曰:「闻询不择纸笔,皆能如志,官岂得若此。」褚恚曰:「既然,某何更留意于此?」虞曰:「若使手和笔调,遇合作者,亦深可贵尚。」褚喜而退。
  《广记》二○八引作《异纂》。今本《刘宾客嘉话录》亦载此条,唐兰考为误入。此条原与上条相连,今据《广记》、《刘宾客嘉话录》另列一条。
  褚遂良贵显,[一]其父亮尚在,乃别开门。敕尝有以赐遂良,使者由正门而入,亮出曰:「渠自有门。」
  亦见《唐语林》五。
 [一]「贵显」二字据《唐语林》补。
  褚遂良为太宗哀册文,自朝还,马误入人家而不觉也。
  又见《类说》五四《嘉话》。《御览》五九六引作《国朝传记》。亦见《唐语林》二文学门。
  太宗征高丽,高宗留居定州,请驿递表起居,飞奏事自此始。
  高宗之将册武后,河南公褚遂良谋于赵公无忌、英公绩,将以死诤,[一]赵公请先入,褚曰:「太尉,国之元舅,脱事有不如意,使上有怒舅之名,不可。」英公曰:「绩请先入。」褚曰:「司空,国之元勋,有不如意,使上有罪功臣之名,不可。遂良出自草茅,[二]无汗马功,蒙先帝殊遇,以有今日,且当不讳之时,躬奉遗诏,不効其愚衷,何以下见先帝?」揖二公而入。帝深纳其言,事遂中寝。
  亦见《唐语林》五。
 [一]「诤」,《说荟》本及《唐语林》作「争」。
 [二]「出」原作「齿」,据《唐语林》改。
  王义方,时人比之稷,郑公每云:「王生太直。」高宗朝,李义府引为御史。义府以定册武后勋,恃宠任势,王恶而弹之,坐是见贬,坎轲以至于终矣。
  亦见《唐语林》三方正门。
  薛中书元超谓所亲曰:「吾不才,富贵过分,然平生有三恨:始不以进士擢第,不得娶五姓女,[一]不得修国史。」
  又见《类说》五四《嘉话》、《绀珠集》十《嘉话》。亦见《唐语林》四企羡门。
 [一]「不得」二字据《类说》补。《唐语林》有「不」字。
  有患应声病者,问医官苏澄,云:「自古无此方。今吾所撰本草,网罗天下药物,亦谓尽矣。试将读之,应有所觉。」其人每发一声,腹中辄应,唯至一药,再三无[一]声。过至他药,复应如初。澄因为处方,[二]以此药为主,其病自除。
  《酉阳杂俎》续集卷四引作《刘餗传记》。事亦见《朝野佥载》卷一张文仲条,末云「一云问医苏澄云」。
 [一]「无」字据《酉阳杂俎》补。
 [二]「因」原字坏,似「目」字,今据《稽古》本及《酉阳杂俎》。
  杨弘武为司戎少常伯,高宗谓之:「某人何因辄受此职?」对曰:「臣妻韦氏性刚悍,昨以此人见嘱。[一]臣若不从,恐有后患。」帝嘉其不隐,笑而遣之。
  《广记》二七二引作《异纂》。
 [一]「昨」原作「服」,据《广记》改。
  卢尚书承庆,总章初考内外官。有一官督运,遭风失米,卢考之曰:「监运损粮,考中下。」其人容止自若,无一言而退。卢重其雅量,改注曰:「非力所及,考中中。」既无喜容,[一]亦无愧词。又改注曰:「宠辱不惊,考中上。」
  《广记》一七六引作《异纂》。亦见《唐语林》三雅量门。今本《刘宾客嘉话录》亦载此条,唐兰考为误入。
 [一]「既无喜容」句下原有「亦无愧容」四字,据《广记》、《唐语林》删。
  司稼卿梁孝仁,高宗时造蓬莱宫,诸庭院列树白杨。将军契苾何力,铁勒之渠率也,于宫中纵观。孝仁指白杨曰:「此木易长,[一]三数年间宫中可得阴映。」何力一无所应,但诵古诗云:「白杨多悲风,萧萧愁杀人。」意谓此是冢墓间木,[二]非宫中所宜种。孝仁遽令拔去,更树梧桐也。
  亦见《唐语林》一言语门。
 [一]「易」字以上四十六字原缺,据《唐语林》补。原本于上条末注:「元本缺数字。」《稽古》本改注于本条首,是也。《说荟》本作「唐初宫中少树孝仁后命种白杨谓何力曰此树易」二十字,亦误。
 [二]「木」原作「本」,据《说荟》本及《唐语林》改。
  许高阳敬宗,奏流其子昂于岭南。及敬宗死,博士袁思古议谥曰「缪」,昂子彦伯于众中将击之,袁曰:「今为贤尊报,何为反怒?」彦伯惭而止。
  又见《类说》五四《嘉话》。今本《刘宾客嘉话录》载此条,唐兰考为误入。
  李义府既居荣宠,葬其父祖,自京至于一原七十余里,役者相继。始国家以来,人臣丧事之盛,所未有也。
  京城东有冢极高大,俗谓吕不韦冢,以其锐上,亦谓之尖冢。咸亨初,[一]布政坊法海寺有英禅师,言见鬼物,云:「秦庄襄王过其舍求食,[二]自言是其冢,[三]而后代人妄云不韦也。」
  此条原与上条相连,今依《说荟》本另列一条。
 [一]「亨」原作「享」,涵芬楼影印底本误改为「淳」,据《说荟》本改。
 [二]「过」原作「遇」,据《说荟》本改。
 [三]「冢」原本坏字,涵芬楼影印底本误改为「掾」。据《说荟》本改。
  秘书少监崔行功,未得五品前,忽有鸜鹆衔一物入其堂,置案上而去,乃鱼袋钩铁,不数日而加大夫。[一]
  《广记》一三七引作《异纂》。
 [一]「钩铁」原作「决」,据《广记》改,并补「不」字。
  刘仁轨为左仆射,戴至德为右仆射,人皆多刘而鄙戴。有老妇陈牒,至德方欲下笔,老妇问左右曰:「此刘仆射、戴仆射?」曰:「戴仆射。」因急就前曰:「此是不解事仆射,却将牒来。」至德笑令授之。戴仆射在职无异迹,[一]当朝似不能言,[二]及薨,高宗叹曰:「自吾丧至德,无可复闻。当其在时,[三]事有不是者,未尝放我过。」因索其前后所陈章奏盈箧,阅而流涕,朝廷始追重之。
  《广记》一七六引作《异纂》。今本《刘宾客嘉话录》亦载此条,唐兰考为误入。
 [一]「在职」二字,据《说荟》本及《广记》补。
 [二]「似」原作「以」,据《说荟》本及《广记》改。
 [三]「当其」,《说荟》本作「谠言」。
  高宗乳母卢,本滑州总管杜才干妻。才干以谋逆诛,故卢没入于宫中。帝既即位,封燕国夫人,品第一。卢既藉恩宠,屡诉才干枉见构陷。帝曰:「此先朝时事,朕安敢追更先朝之事。」卒不许。及卢以亡,[一]复请与才干合葬,帝以获罪先朝,亦不许之。
  亦见残本《唐语林》(钱熙祚校记引)。
 [一]「以」,《说荟》本作「将」。「及卢以亡」四字,残本《唐语林》作「临亡」。
  高宗承贞观之后,天下无事。上官侍郎仪独持国政,尝凌晨入朝,巡洛水堤,步月徐辔,咏诗云:「脉脉广川流,驱马历长洲。鹊飞山月晓,蝉噪野风秋。」音韵清亮,羣公望之,[一]犹神仙焉。
  《广记》二○一引作《异纂》。《诗话总龟》二七引作《小说旧闻》。亦见《唐语林》四企羡门。今本《刘宾客嘉话录》亦载此条,唐兰考为误入。
 [一]「羣」原作「郡」,据《稽古》本、《小史》本、《说荟》本及《广记》、《唐语林》、《刘宾客嘉话录》改。
  高宗时,司农欲以冬藏余菜,卖之百姓,以墨敕示仆射苏良嗣,判曰:「昔公仪相鲁,犹拔去园葵,况临御万邦,而贩蔬鬻菜。」事竟不行。
  又见《类说》五四《嘉话》。亦见《唐语林》二政事门下,文字稍异。

  杨汴州德干,高宗朝为万年令。有宦官恃贵宠,放鹞不避人禾稼,德干擒而杖之二十,悉拔去鹞头。宦者涕泣袒背以示于帝,帝曰:「你情知此汉狞,何须犯他百姓?」竟不之问。
  又见《类说》五四《嘉话》。
  高宗朝,以太原王、范阳卢、荥阳郑、清河博陵二崔、陇西赵郡二李等七姓,恃其族望,耻与他姓为婚,乃禁其自姻娶。于是不敢复行婚礼,密装饰其女以送夫家。[一]
  《广记》一八四引作《异纂》。亦见《唐语林》五。
 [一]「密装」二字,据《广记》、《唐语林》补。
  贾嘉隐年七岁,以神童召见。时长孙太尉无忌、徐司空绩于朝堂立语。徐戏之曰:「吾所倚者何树?」曰:「松树。」徐曰:「此槐也,何得言松?[一]」嘉隐云:「以公配木,[二]何得非松。」长孙复问:「吾所倚何树?」曰:「槐树。」公曰:「汝不能复矫对耶?」嘉隐曰:「何烦矫对,但取其以鬼对木耳。[三]」年十一二,贞观年被举,虽有俊辩,仪容丑陋。尝在朝堂取进止,朝堂官退朝并出,俱来就看。余人未语,英国公徐绩先即诸宰贵云:「此小儿恰似獠面,何得聪明?」诸人未报,贾嘉隐即应声答之曰:「胡头尚为宰相,獠面何废聪明。」举朝人皆大笑。[四]徐状胡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