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鉴总类

  钦定四库全书     史部八
  通鉴总       史钞
  提要
  【臣】等谨按通鉴总二十卷宋沈枢撰枢字持要徳清人绍兴间进士官至太子詹事光禄卿谥宪敏是书乃其致仕时所编取司马光资治通鉴事迹仿册府元龟之例分为二百七十一门每门各以事标题依时代前后为次亦间采光议论附之所分门目颇为繁碎如赏罚门外又立贬责功赏二门外戚门外又立贵戚一门近习门外又立宠幸一门隠逸门外又立髙尚一门积善门外又立隂徳一门者不一而足又如安重荣奏请逾分不过骄蹇乃以此一条别立僭窃一门则配不确东周下迄五代兴废不一乃独取申彻论燕必亡黄论燕必复二条立为兴废一门则疎漏太甚然通鉴浩博猝难尽览司马光尝言惟胜之曾读一过余人不能数卷即已倦睡则采摭菁华区分事使考古者易于检寻其书虽陋亦不妨过而存之也乾隆四十六年四月恭校上
  总纂官【臣】纪昀【臣】陆锡熊【臣】孙士毅
  总 校 官 【臣】陆 费 墀









  通鉴总序
  资治通鉴不刋之书也司马公自言精力尽于此书而士大夫鲜有能徧读者始则以科举而求简便世所节本自谓得此足矣名宦既成则又多汩扵利名之塲益视为长物矣贰卿袁公枢集为纪事本末孝宗一见以为精要至取严陵官本以备乙览盛矣故詹事光禄沈宪敏公少而嗜学晚益不倦厯中外入从出藩年登九秩神明不衰素无声色之奉形清气和望之如神僊然既挂衣冠向来功名政事付之昨梦而笔力劲敏不减少年书生取司马公所着各以事编之为二百七十一门首曰治世曰知人终曰辩士曰烈妇而后自战国以迄五代一千三百余年之事彚聚昈分粲然易见繁词细故悉删去之古所谓耄期称道不勌者见公之谓乎公之季子守潮阳欲锓板以广其以承先公之志俾钥序之钥晚出试郡永嘉实守萧规以自免于戾荷公忘年定交知予甚厚又与公之子都官洎永州昆仲防为书卷首以示后之君子使知前辈之学问云嘉定元年仲冬朔旦四明楼钥序














  钦定四库全书
  通鉴总卷一上     宋 沈枢 撰治世门
  汉髙祖规摹逺
  初髙祖不修文学而性明达好谋能聴自监门戍卒见之如旧初顺民心作三章之约天下既定命萧何次律令韩信申军法张苍定章程叔孙通制礼仪又与功臣剖符作誓丹书铁契金匮石室藏之宗庙虽日不暇给规摹逺矣
  父老见汉世祖喜称复见汉官威仪
  更始元年冬十月更始将都洛阳以刘秀行司隶校尉使前整修宫府秀乃置僚属作文移从事司察一如旧章时三辅吏士东迎更始见诸将过皆冠帻而服妇人衣莫不笑之及见司隶僚属皆欢喜不自胜老吏或垂涕曰不图今日复见汉官威仪由是识者皆属心焉
  以柔道治天下
  建武十七年冬十月甲申帝幸章陵修园庙祠旧宅观田庐置酒作乐赏赐时宗室诸母因酣悦相与语曰文叔少时谨信与人不欵曲唯直柔耳今乃能如此帝闻之大笑曰吾治天下亦欲以柔道行之
  恢复前烈身致太平
  帝毎旦视朝日昃乃罢数引公卿郎将讲论经理夜分乃寐皇太子见帝勤劳不怠承间谏曰陛下有禹汤之明而失黄老养性之福愿頥爱精神优游自宁帝曰我目乐此不为疲也虽以征伐济大业及天下既定乃退功臣而进文吏明慎政体总揽权纲量时度力举无过事故能恢复前烈身致太平
  宋文帝元嘉风俗为江左之美
  帝性仁厚恭俭勤于为政守法而不峻容物而不弛百官皆久于其职守宰以六期为断吏不苟免民有所系三十年间四境之内晏安无事户口蕃息出租供徭止于歳赋晨出暮归自事而已闾阎之内讲诵相闻士敦操尚乡耻轻薄江左风俗于斯为美后之言政治者皆称元嘉焉
  北魏髙祖有太平之风
  齐明帝建武二年秋八月北魏髙祖逰华林园观故景阳山黄门侍郎郭祚曰山水者仁智之所乐宜复修之帝曰魏明帝以奢失之于前朕岂可袭之于后乎帝好读书手不释卷在舆据鞍不忘讲道善属文多于马上口占既成不更一字自太和十年以后诏策皆自为之好贤乐善情如饥渴所与游接常寄以布素之意如李冲李彪髙闾王肃郭祚宋弁刘芳崔光邢峦之徒皆以文雅见亲贵显用事制礼作乐郁然可观有太平之风焉
  唐太宗过古帝王有五事
  贞观二十一年夏五月庚辰上御翠微殿问侍臣曰自古帝王虽平定中夏不能服戎狄朕才不逮古人而成功过之自不谕其故诸公各帅意以实言之羣臣皆称陛下功徳如天地万物不得而名言上曰不然朕所以能及此者止由五事耳自古帝王多疾胜已者朕见人之善若已有之人之行能不能兼备朕常弃其所短取其所长人主往往进贤则欲寘诸懐退不肖则欲推诸壑朕见贤者则敬之不肖者则怜之贤不肖各得其所人主多恶正直隂诛显戮无代无之朕践阼以来正直之士比肩于朝未尝黜责一人自古皆贵中华贱夷狄朕独爱之如一故其种落皆依朕如父母此五者朕所以成今日之功也顾谓褚遂良曰公尝为史官如朕言得其实乎对曰陛下盛徳不可胜载独以此五者自与盖谦谦之志耳
  髙宗永徽之政
  永徽元年春正月辛酉上召朝集使谓曰朕初即位事有不便于百姓者悉宜陈不尽者更封奏自是日引刺史十人入閤问以百姓疾苦及其政治有洛阳人李宏泰诬告长孙无忌谋反上立命斩之无忌与褚遂良同心辅政上亦尊礼二人恭已以聴之故永徽之政百姓阜安有贞观之风
  代宗不尚翫好军士称为明主
  大厯十四年五月丙戌诏曰泽州刺史李鷃上庆云图朕以时和年丰为嘉祥以进贤显忠为良瑞如庆云灵芝珍禽竒兽怪草异木何益于人布告天下自今有此无得上献内庄宅使上言诸州有官租万四千余斛上令分给所在充军储先是诸国累献驯象凡四十有二上曰象费豢养而违物性将安用之命纵于荆山之阳及豹貀鬬鸡猎犬之悉纵之又出宫女数百人于是中外皆悦淄青军士至投兵相顾曰明主出矣吾属犹反乎
  宣宗书贞观政要于屏风
  太中元年二月庚子以知制诰令狐绹为翰林学士上尝以太宗所撰金镜録授绹使读之至乱未尝不任不肖至治未尝不任忠贤上止之曰凡求致太平当以此言为首又书贞观政要于屏风毎正色拱手而读之上欲知百官名数令狐绹曰六品以下官卑数多皆吏部注拟五品以上则政府制授各有籍命曰具员上命宰相作具员御览五卷上之常置于案上
  后唐明宗愿天早生圣人
  长兴四年十一月戊戌帝殂帝性不猜忌与物无竞登极之年已逾六十毎夕于宫中焚香祝天曰某胡人因乱为众所推愿天早生圣人为生民主在位年谷屡丰兵革罕用校于五代粗为小康
  知人门
  汉髙祖知四人可用
  十二年春二月上疾甚吕后问曰陛下百嵗后萧相国既死谁令代之上曰曹参可问其次曰王陵可然少戆陈平可以助之陈平知有余然难独任周勃重厚少文然安刘氏者必勃也可令为太尉吕后复问其次上曰此后亦非乃所知也
  光武误称厐萌可托
  建武五年平敌将军厐萌为人逊顺帝信爱之常称曰可以托六尺之孤寄百里之命者厐萌是也使与盖延共击董宪时诏书独下延而不及萌萌以为延谮已自疑遂反袭延军破之与董宪连和自号东平王屯桃乡之北帝闻之大怒自将讨萌与诸将书曰吾常以厐萌为社稷之臣将军得无笑其言乎
  刘备预知马谡不可用
  魏明帝太和二年初越隽太守马谡才器过人好论军计诸葛亮深加器异汉昭烈临终谓亮曰马谡言过其实不可大用君其察之亮犹谓不然以谡为参军毎引见谈论自昼达夜及出军祁山亮不用旧将魏延吴懿等为先锋而以谡督诸军在前与张郃战于街亭谡违亮节度举措烦扰亮进无所据还汉中収谡下狱杀之亮自临祭为之流涕抚其遗孤恩若平生蒋琬谓亮曰昔楚杀得臣文公喜可知也天下未定而戮智计之士岂不惜乎亮流涕曰孙武所以能制胜于天下者用法明也是以扬干乱法魏绛戮其仆四海分裂兵交方始若复废法何用讨贼耶
  宋髙祖诫太子
  永初三年五月帝疾甚召太子诫之曰檀道济虽有干畧而无逺志非如兄韶有难御之气也徐羡之傅亮当无异图谢晦数从征伐颇识机变若有同异必此人也又为手诏曰后世若有幼主朝事一委宰相母后不烦临朝司空徐羡之中书令傅亮领军将军谢晦镇北将军檀道济同被顾命
  唐太宗以至诚治天下
  贞观二年五月有上书请去佞臣者上问佞臣为谁对曰臣居草泽不能的知其人愿陛下与羣臣言或阳怒以试之彼执理不屈者直臣也畏威顺防者佞臣也上曰君源也臣流也浊其源而求其流之清不可得矣君自为诈何以责臣下之直乎朕方以至诚治天下见前世帝王好以权谲小数接其臣下者常窃耻之卿策虽善朕不取也
  裴行俭有知人之鉴
  永淳元年行俭有知人之鉴初为吏部侍郎前进士王勮咸阳尉栾城苏味道皆未知名行俭一见谓之曰二君后当相次掌铨衡仆有弱息愿以为托是时勮弟勃与华隂阳烱范阳卢照邻义乌骆賔王皆以文章有盛名司列少常伯李敬元尤重之以为必显达行俭曰士之致逺者当先器识而后才艺勃等虽有文华而浮躁浅露岂享爵禄之器耶杨子稍沈静应至令长余得令终幸矣既而勃度海堕水烱终于盈川令照邻恶疾不愈赴水死賔王反诛勮味道皆典选如行俭言行俭为将帅所引偏禆如程务挺张防朂王方翼刘敬同李多祚黑齿常之后多为名将
  张九龄言安禄山必反
  开元二十四年张守珪使平卢讨击使左骁卫将军安禄山讨奚契丹叛者禄山恃勇轻进为虏所败守珪奏请斩之禄山临刑呼曰大夫不欲灭奚契丹耶奈何杀禄山守珪亦惜其骁勇欲活之乃更执送京师张九龄批曰昔穰苴诛庄贾孙武斩宫嫔守珪军令若行禄山不宜免死明皇惜其才勅令免官以白衣将领九龄固争曰禄山失律丧师于法不可不诛且臣观其貌有反相不杀必为后患明皇曰卿勿以王夷甫识石勒枉害忠良竟赦之
  用人门
  圣人官人犹匠之用木
  周安王二十五年子思言苟变于卫侯曰其材可将五百乗公曰吾知其可将然变也尝为吏赋于民而食人二鸡子故弗用也子思曰夫圣人之官人犹匠之用木也取其所长弃其所短故梓连抱而有数尺之朽良工不弃今君处战国之世选牙之士而以二卵弃干城之将此不可使闻于邻国也公再拜曰谨受教矣
  汉髙祖用陈平
  二年三月陈平归汉王于修武因魏无知求见汉王汉王召入赐食遣罢就舍平曰臣为事来所言不可以过今日于是汉王与语而説之问曰子之居楚何官曰为都尉是日即拜平为都尉使为参乗典防军诸将尽讙曰大王一日得楚之亡卒未知其髙下而即与同载反使监防长者汉王闻之愈益幸平
  陈平受金
  五月周勃灌婴等言于汉王曰陈平虽美如冠玉其中未必有也臣闻平居家时盗其嫂事魏不容亡归楚不中又亡归汉今日大王尊官之令防军臣闻平受诸将金金多者得善处金少者得恶处平反覆乱臣也愿王察之汉王疑之召让魏无知无知曰臣所言者能也陛下所问者行也今有尾生孝已之行而无益胜负之数陛下何暇用之乎楚汉相距臣进竒谋之士顾其计诚足以利国家不耳盗嫂受金又何足疑乎汉王召让平曰先生事魏不中事楚而去今又从吾游信者固多心乎平曰臣事魏王魏王不能用臣説故去事项王项王不能信人其所任爱非诸项即妻之昆弟虽有竒士不能用闻汉王能用人故归大王臣躶身来不受金无以为资诚臣计画有可采者愿大王用之使无可用者金具在请封输官得请骸骨汉王乃谢厚赐拜为防军中尉尽防诸将诸将乃不敢复言
  髙祖能用三杰
  五年夏五月帝置酒洛阳南宫上曰彻侯诸将毋敢隠朕皆言其情吾所以有天下者何项氏之所以失天下者何髙起王陵对曰陛下使人攻城畧地因以与之与天下同其利项羽不然有功者害之贤者疑之此其所以失天下也上曰公知其一未知其二夫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镇国家抚百姓给饷餽不絶粮道吾不如萧何连百万之众战必胜攻必取吾不如韩信三者皆人杰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者也项羽有一范增而不能用此所以为我禽也羣臣説服
  文帝以毁誉召罢季布
  前四年春正月上召河东守季布欲以为御史大夫有言其勇使酒难近者至留邸一月见罢季布因进曰臣无功窃宠待罪河东陛下无故召臣此人必有以臣欺陛下者今臣至无所受事罢去此人必有毁臣者夫陛下以一人之誉而召臣以一人之毁而去臣臣恐天下有识闻之有以闚陛下之浅深也上黙然慙良乆曰河东吾股肱郡故特召君耳
  汲黯谏武帝好诛贤才
  元符二年秋上招延士大夫常如不足然性严峻羣臣虽素所爱信者或小有犯法或欺罔辄按诛之无所寛假汲黯谏曰陛下求贤甚劳未尽其用辄已杀之以有限之士恣无已之诛臣恐天下贤才将尽陛下谁与共为治乎黯言之甚怒上笑而谕之曰何世无才患人不能识之耳苟能识之何患无人夫所谓才者犹有用之器也有才而不肯尽用与无才同不杀何施黯曰臣虽不能以言屈陛下而心犹以为非愿陛下自今改之无以臣为愚而不知理也上顾羣臣曰黯自言为便辟则不可自言为愚岂不信然乎
  武帝下诏求茂材异等
  元封五年冬上以名臣文武欲尽乃下诏曰盖有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故马或犇踶而致千里士或有负俗之累而立功名夫泛驾之马跅弛之士亦在御之而已其令州郡察吏民有茂材异等可为将相及使絶国者
  张敞材轻非师傅之器
  元帝初元二年夏四月丁巳待诏郑朋荐太原太守张敞先帝名臣宜傅辅皇太子上以问萧望之望之以为敞能吏任治烦乱材轻非师傅之器天子使使者徴敞欲以为左冯翊防病卒
  王嘉谏哀帝谓圣王之功在得人
  建平三年夏四月丁酉王嘉为丞相嘉以时政苛急郡国守相数有变动乃上疏曰臣闻圣王之功在于得人孔子曰材难不其然乎故继世立诸侯众贤也虽不能尽贤天子为择臣立命卿以辅之居是国也累世尊重然后士民之众附焉是以教化行而治功立今之郡守重于古诸侯往者致选贤材贤材难得拔擢可用者或起于囚徒昔魏尚坐事系文帝感冯唐之言遣使持节赦其辠拜为云中太守匈奴忌之武帝擢韩安国于徒中拜为梁内史骨肉以安张敞为京兆尹有罪当免黠吏知而犯敞敞収杀之其家自寃使者覆狱劾敞贼杀人上逮捕不下防免亡命十数日宣帝徴敞拜为冀州刺史卒获其用前世非私此三人贪其材器有益于公家也孝文时吏居官者或长子孙以官为氏仓氏库氏则仓库吏之后也其二千石长吏亦安官乐职然后上下相望莫有苟且之意其后稍稍变易公卿以下相促急又数改更政事司隷部刺史举劾苛细发隂私吏或居官数月而退送故迎新交错道路中材苟容求全下材懐危内顾壹切营私者多二千石益轻贱吏民慢易之或持其微过增加成辠言于刺史司或上书告之众庻知其易危小失意则有离畔之心前山阳亡徒苏令等纵横吏士临难莫肯仗节死义以守相威权素夺也孝成皇帝悔之下诏书二千石不为故纵遣死者赐金慰厚其意诚以为国家有急取办于二千石二千石尊重难危乃能使下孝宣皇帝爱其善治民之吏有章劾事留中防赦壹解故事尚书希下章为烦扰百姓证验系治或死狱中章文必有敢告之字乃下唯陛下留神于择贤记善忘过容忍臣子勿责以备二千石部刺史三辅县令有材任职者人情不能不有过差宜可濶畧令尽力者有所劝此方今急务国家之利也前苏令发欲遣大夫使逐问状时见大夫无可使者召盩厔令尹逢拜为谏大夫遣之今诸大夫有材能者甚少宜豫畜养可成就者则士赴难不爱其死临事仓卒乃求非所以明朝廷也嘉因荐儒者公孙光满昌及能吏萧咸薛修等皆故二千石有名称者天子纳而用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