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首页
- 史藏
- 志存记录
- 葆光录
葆光录
傅弘业宰天台县,有人猎得一兽,形如豕仰鼻,长尾,有歧,谓之怪。傅识之曰:「(虽)〔蜼〕 以醉反。非怪也。雨则县于树,以尾塞其鼻,后验之可。类子云别鼮鼠,曼倩识驺虞。
陆孜居于明州大隐,勤于畎亩,物力粗备。时太守酷虐不恤,其民有赡者,悉被捡获。孜所有财物寘于地,后果搜其家产,孜惧其罪,遂通所藏之物,掘地丈余,竟无所得,谓是人所取。太守怒其妄,谪于象山。筑居,掘得大隐之藏,一无失焉。又惧有告者,遂将纳之。太守异之,释罪与财,却就旧业,至今存焉。
洋山在海中,有庙,其神传是隋炀帝。山高峻,内有三湖,名曰「三姑」,菱芡、凫鴈、鸂鶒、鸳鸯之类悉有。又有神立于门首,号曰「吕门官」,凡欲祭向,其厨多鼠,而夏足蝇预告其门,神即绝之。
(土)〔王〕 耕善画而牡丹最嘉,春张于庭庑间,则蜂蝶萃至。本业文,因画所掩,竟不成事。
凌途卖香,好施。一日旦,有僧负布囊携木杖至,谓曰:「龙钟步多蹇,寄店憩歇,可否?」途乃设榻,僧寝。移时起曰:「略到近郊,权寄囊杖。」去月余不来取。途潜启囊,有异香末二包,氛氲(破)〔扑〕 鼻,其杖三尺,本是黄金。途得其香和众香而货,人不远千里来售,乃致家富。
杨虔,为人与物无竞,性至孝。母疾病,衣不解带,常戚戚然焉。丁忧,泣血涟如,每洒扫于墓,徘徊泣涕不能去,乡党钦焉。
处士求婴性高古,善拊琴,去其爪,作肉声。有公子不善之,婴作色曰:「如乐五教反其声何不槌鼓?」闻者莫不大笑。
僧子捷,建灵隐高峯浮图,养一花犬,每随工徒衔砖置于塔所,又寺人于荒榛间收得一石佛而少右耳,犬即跑古寺基,深可三尺,取得佛耳,塔成乃毙。
衢州民家,里胥至督促租赋,家贫无以备飱,只有哺鸡一只,拟烹之,里胥恍惚间见桑下有着黄衣女子前拜乞命,又云:「自死即闲,不忍儿子未见日光。」里胥曰:「某到此催征,即无追捕杀伤者。」其女泣而逃。里胥惊恻,回至屋头,见一鸡哺数子,其家将缚之次,意疑之,不许杀,遂去。后一旦再来,其鸡已抱出一羣子,见里胥,向前踊跃,有似相感之状。舍而遂行数百步,遇一虎,跳踯渐近,忽一鸡飞去扑其虎眼,里胥因斯奔驰得免,至暮,从别路回其家,已不见鸡。问之,云:「朝来西飞去,杳无踪。」里胥怪之,具说见虎之事,遂往寻之,其鸡已毙于草间,羽毛零落。自后一邨少食鸡子者。
沈仲霄之子于竹林中见蛇缠一龟,将锄击杀之。其家数十口旬日相次而卒,有识者曰:「玄武神也。」
唐捷,父延绍宰钱塘县。有仇讼之滥,延绍不能自理。捷乃入官山伐木,回,与守者竞闻于殿下,曰:「邑大夫之子而自折薪,可察之矣。」遂宥父子。捷自此知名。
沈嶓居于镜中,初求县宰。夜梦还家,渡江船覆,水分为二,西则清,东则浊,遂沿东而过。说似友人,贺曰:「君当授分水县。」后旬日,果应之。见谢于友,友勉曰:「为政应清。」縁昨夜入浊非嘉,嶓后果因滥而致命,悲哉不内友之言!
崔端巳,字安道,善酒令,着《庭萱谱》,称同尘先生。有魏温者,不知是崔撰,尝问曰:「君曾览同鹿先生《庭萱谱》乎。」崔正颜对曰:「不知同尘先生何姓氏。」左右大笑之。
越僧全清,精于戒律而善五部法书符猒役鬼神之术。时有市人姓王,儿妇染邪气,或尽日哭泣,或终夜狂呼,如此数岁,后召全清治之。乃缚草人,长尺余,衣之五彩,结坛立草人于上,禁咒之。良久,呜咽而语,唯称乞命。全清诘之:「是何精魅,从何而来?分明言之,如虚妄扑成微尘!」云:「是魈鬼,顷岁春日于禹庙前见伊人,遂相附,令其举止颠倒,魂魄昏迷。和尚傥舍之,即自逾境,不敢近于人烟。」全清谓曰:「此妖诈,不宜释之。」乃取一瓮侧卧,以鞭驱约草人入瓮中,呦呦有声。缄之瓮口朱书符印,封以六一之泥,埋于桑林下,戒家人无动之。其妇即日差。经五载,金汉宏士马之际,人皆逃避,兵人见埋瓮处,谓之藏物,遂掘之。打瓮破,见雉突然飞出,立于桑(抄)〔杪〕 奋迅羽毛,作人语曰:「被这和尚禁却,今方见日光。」时全清已迁化。
金楼子云:「山中夜见胡人者,铜铁精也;中宵见火光者,朽木也,皆不为害。」温州有人山中遇一波斯抱野鸡,见人挥霍鑚入石壁中,其石自合。袭明子尝闻外舅说:顷岁,庄墙间荧荧光尺余,时兼兄弟中有不宁者,众谓之怪,忧之数夕,炳然如初。外舅情不甘,乃就拔之,得一物,回灯下看,乃枯竹根耳。其灯遂灭,病者无咎。
李巡官说,衢州有施衙推者,居于齐沣,多术数。在亲知家夜饮,云:「某有艺,欲助欢笑,可否?」众知其多能,主人曰:「愿见之。」乃翦纸作一髻儿,执摽子抛向地,令舞下舍儿,施自唱其曲,纸人作舞,傞傞戏剧不已。更阑,施指令罢声而住。
僧元颢善煎膏,有患痈疽者傅之,无不溃。然鄙吝,不居侍者,至老自炊爨。乃卒,富有贿,将银代砖泥炉,衣服数箧,绫罗器皿盈于柜,平生一衲而已。
有邸妪锄桑,拾得一铜观音像,剜壁作穴安之,每有食馔,不惟蔬蔌鱼肉之类,皆将供养。妪有子,时在潘葑军前,日夕祝之,保其安宁。其子当阵之际,倒于草间,闻背上连下三剑,似击铜器声。战罢起看,身上并无所■〔伤〕 。其母此日见铜像落在地,背上有三刃痕,罔知其由,至子回,说其事,方知神助尔。
孟粲郎中性轻薄,尝入市见质库,言于同人曰:「适廛中有一大屋,尽县帘箔,见一肥白汉在小窻内看数个大册子,人或扣之,即有小惠,此何许也?」又说不识相扑儿于友曰:「主人今日特为北使置设,出歌舞戏剧,正乐之次,忽有三二十凶人唱噉而出,尽被银画衫子,一时至殿前对座,两两起来,裸身相打。杂人即拥看,止约不得。缘为主人宴使臣,且务含弘,未便赫,各与钱帛,求情而去,然圣情终不欢矣,良久而散。」又呼「揖」为「椋船篦」,又呼「舂杵」为「行米棒」,言多如■■■ 。
徐庭实巡官说:干符中,武义县有人入山葬子,掘地二尺来,忽陷丈余。深数尺,收得秫百斛,莫知其由,将酝酒,其味浓厚。
陆蒙为湖州司马参军,妻蒋氏即疑之女也,善属文而耽酒,后染邪气,心神不恒,姊妹忧之,劝节饮强飱,应声吟曰:「平生偏好酒,劳尔劝吾飱,但得尊中满,时光度不难。」
有圣保寺僧知业,性高古,有诗名。偶访司法,谈玄之次,蒋氏遽自内递一杯酒与知叶公。免云:「业不曾饮。」蒋氏隔帘对曰:「祗如上人诗云:接垒桥通何处路,倚栏人是阿谁家?观此风韵,得不饮乎?」业公惭怍,起而退。
顾全武于越中广搜楩柟,建宅,甚宏壮。毕工之际,梁栋皆出水,户牖渍湿,竟不得入斯屋而卒,人谓之宅泣。
陈太者,先家贫,贩纸为业而好施。有一僧不知其名号,长仰酒憨,每来求食,多说:「一生瞬息,多做善事。」或问居何寺,云:「老僧以四方为常住。」呵呵而已。如此得三载,而陈氏供侍如初。忽一旦谓陈曰:「尔有多少口,要几许金便得足?」陈曰:「弟子幼累二十口,岁约一百缗粗备,缘以业次浅薄,无得厚利。」僧笑曰:「我有白金五十铤,酬尔三年供养。」因指庭中金樱树曰:「此去造一佛堂,当有报应。」言讫而去。陈谓之风狂,故不信。至夜见一白鼠雪色缘其树,或上或下,久之,(辉)〔挥〕 而不去。陈言于妻子曰:「众言白鼠处即有藏,僧应不妄言。」遂掘之,果获五十(笏)〔锭〕 ,其僧遂绝踪矣。
陈崇实多记,有邻人渔得鼍,自罟间而飞去。渔者悞为龙,归谓其子曰:「凡人犯龙,凶,吾其终乎!」欲召日者筮。陈闻之,告曰:「非龙,鼍也。夫鼍有长丈余者,亦能冲飞三二里,然不能乘风云上天,君渔惊非龙也。」邻人不诚其言,后又网得一枚,急投之,乃鼍也。
高棨员外,人才懦,家困窭,主上愍之,奏授东化县。到任不预时事。有里胥送果,亲修缄札谢之。左右闻之云:「此在伏事!」棨曰:「岂有得人惠不谢之乎?」又有督赋者稽迟,吏具检请惩戒示之。曰:「本司有状诉公。」即官人嗔责,翻怒于吏曰:「此辈不良,平地作讼。」闻者莫不大笑。又谓于友曰:「常闻字人驱之鸡,自至此,思一只亨不得,则度有羣驱之。」
问浔说:永嘉县有一人患瘇,衣裳褴褛,颜色寒馁,于市中求乞。羣小儿多将篾随后,摵其瘇处,亦不为怒。有薛主簿愍之,来即与饮食,去亦不谢。或时负薪出卖,至暮从水南而往,莫知所止。薛后暴卒,见一人持文帖云:「太山府君追。」薛忧惶随往,经历路歧,甚崎岖。入一城中,如官府。薛立门外,追者入,唱喏云:「某乙到。」闻声:「去领入。」追者却出,引薛至阶前。仰视一人,衣王者之服。厅宇高敞,两廊数十人济济而立。王问:「因何事追?」一吏云:「为前生冤家执论。」王遣之,令勘对。薛方回身,忽报「大舅至」,王即起身迎揖。薛观之乃瘇者也,遂高声叫相救。瘇者见薛,拍手惊曰:「主簿何得此来?」王曰:「有冤债追。」瘇者谓王曰:「老舅承斯人顾眄,可为拔之乎?」王愀然良久,谓吏曰:「试看命如何。」吏趋出,将到一卷簿书,检云:「有三十年在。」王曰:「奇哉!」乃谓薛曰:「能作善业即可得还。」薛曰:「如得还生,愿造尊胜幢子,以解冤结。」王令一吏记之,语毕,又一吏报云:「某乙冤雠已承功德解脱。」王顾薛,忻然稽首曰:「大哉之法力,还世速建置,无迁延。若非舅知识,亦难相为。」吏令拜王及舅。王处分吏曰:「令向追者准前押领薛回,不得停驻。」遂引从旧路归,直至所居门首,似梦觉。家人号泣云:「一宿矣。」顷方能言。斯事后,遂每日一食,建幢子,专持念其瘇者,即不■矣 。乃图像供养焉。
葆光录卷三
湖州高彦司徒,梦见一道士仗剑至卧内。高问彼何人,答曰:「来作司徒之子,要戮数千冤雠。」高惊觉,说之其妻。是月有孕,暮长一子,精神俊利,名曰「礼」。年十三四,心奸诈,后继父之位,残 害生民,动惟伤杀。醉怒一婢,因而斩之,后频作祟,照镜见其形。礼甚恶之,谓亲密者曰:「我前后杀人多矣,或衙内宿旧,或军中勋烈,皆无滞魂,偶剿一婢,仿佛在焉。有善道法者求以猒之!」亲密者乃言:「道士叶孤云精于符录,请试佩之。」礼如其言,后果绝影响。
黄德瓌家人烹鳖,将箬笠覆其釜,揭见一鳖,仰把其笠,背皆蒸烂,然头足犹能伸缩。家人愍之,潜放河泾间。后因患热将殛,德瓌徙于河边屋中将养,夜有一物徐徐上身,觉甚冷,及曙能视,胷臆悉涂淤泥,其鳖在上间,三曳三顾而去。即日病差。
右丞钱珣与裴安居近。珣病死,再宿而活,言于妻子曰:「人召云:『命已终,然平生无作罪业,便再为男子。』遂去市人毕瑫家托身。入见其家虽门户低小,而物力甚丰,其毕氏妻有孕月数足,将有所育。忽一使者持帖奔至云:『悞矣,合在裴家为男,此处非也。』又随使者到裴家,见其妻,使者云:「当在斯为子。」缘裴氏妻月数未满,令其回,此去四十日寿当终尔。及期而卒。裴家是日果产一男,容色有似右丞。访毕氏之子,皆如所说。
僧玄烛曾寓天台国清寺,尝与同学二三人挈食味,寻山水旬日,到处风景温和,异花奇禽,不可胜数。中有一溪,溪南有二石床,不生苔藓,似人歇处。夹岸翠竹数百竿,皆三尺围。玄烛曰:「胜地邪。吾等既过此,何如且过■■■■■ 。」伐得竹五六截归,凡遇树木,皆斫成文,用记后来,不三日,忽达于大路。众人曰:「去浃旬,回信宿,何太异乎?」数日再游,竟寻不得矣,斫树之文亦皆迷没。其竹俱可桶子 。
明州有市人家,见一大鸟飞入室,家人击杀之,回似人身一团毛而已,可重数两,乃挂于篱上。旬日,其家月下会宗,忽从篱下地,人立而语,自称:「我偶避猛鸷到此,尔何见杀?方欲阴论,今值尔饮酒,我甚思得一杯,苟惠之,即不为仇矣。」席人惊避,乃自于尊中吸之,及啄筵内肴馔毕,望空而奋,莫知所以。寻州牧有事,其家即无咎。
有董氏女病邪,多不食,时索酒,饮后作胡旋舞,频年医治不差。云常有一女子来相伴,如梦寐中。家人后于橱间得一劝酒女子,疑之作祟,遂焚之,其女自此愈矣。
台州海壖有渔者死,信宿而活。云被人追往一处,入院宇中见先舅氏在其间,似为世之曹吏。谓渔者曰:「追者悞矣,姓名同尔。」呼追者曰:「是温州界某乙,速押斯人回去。」当别之际,谓曰:「舅在此甚驱驰,为向骨肉间言,造《楞严经》救拔,余无所要。」又戒之曰:「尔之业不善,还世改求衣食。」又有人报上司有贴下云:「来岁在戊子,诸道兵起,惟江南疫,死数千人。处分水府减鱼料一百万头。」追着促行,回至所居,惊觉,其家将欲殡次。其年果然。渔者乃为行者。
孤山寺前枫树上有一鹊巢甚伟,人上取其子,探得头发子数结,光润,各长五尺。莫知其由。
有人常煠鳝货,岁月既深而有恶报。一旦归,怒其妻,掫髪而曳之,其髻子脱在手,脑中尽是鳝头,戢戢焉而卒。
郑彦荣买得一婢,年十五六,容色不舒,常頩然。郑诘之,殊不对,但低头而已。忽尔火光,屋砖瓦乱掷,床榻俱震,郑甚惧,犹未疑其婢。自后或食馔秽污,或财帛潜失,日见鼠人立,夜有物歌吟。召行道法者书符猒劾,终不能胜。婢自云:「但可驱使,无有他事。」即日平静。问其所从,曰:「常有一男子夜来同处,性颇刚戾,如别有所顾,即见嗔怒尔。」郑既知不敢驻,乃贱售之,其年郑遇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