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首页
- 史藏
- 志存记录
- 碑传选集续
碑传选集续
十年,署步军统领。九月,回姜逸犯博巴克纠结浩罕入卡滋扰,围喀什噶尔、英吉沙尔二城;诏公往督军务。十月,仍授扬威将军。十一月,提督哈丰阿、胡超等先后统兵进援二城,围解。公以从逆者应诛,波累者应宥;因筹议「善后事宜」,上嘉其详备。先是,喀什噶尔参赞大臣扎隆阿诬劾伊萨克助逆,命公及伊犁将军玉麟会鞫之;疏白其诬,手敕报曰:『若非卿二人公忠体国,何能平反此狱,使内外夷回慑服!可嘉之至』。十一年八月,加太傅。九月,请以回姜西四城闲地招民开垦,以供兵糈;从之。十二月,命管理兵部事。
十二年九月回京,命管理户部三库事。十一月,补总理行营大臣,复充总谙达。十三年,管理户部事。十四年,命紫禁城内乘舆。十五年,以收受浩罕夷使土物,降四级留任,罢御前大臣及管理部务。寻命兼管理藩院,充崇文门监督。是岁上谒西陵、明年谒东陵,均命司留钥。十六年,复命管理户部三库事。十七年正月,赏穿四开禊袍。自道光二年至是五次京察,皆奉优诏议叙。七月,因病乞休,上未允;九月,复沥陈入告,慰留之。十月上亲视疾,赏尚方珍品,温谕有加。十一月,公八十生辰;诏晋一等威勇公,赐御书「纶阁勳耆」额及「嘉乃壮猷资劢相,锡兹蕃祉念戎功」联句,他珍物称是。
十八年,薨;年八十一。遣疏上,天子震悼,诏人祀贤良祠,赏银二千五百两治丧;其一等公爵,俟桂轮百日孝满后承袭;孙麟庆,赏员外郎,俟及岁时当差。寻亲临赐奠,赐祭葬如礼;予谥「文襄」,诏入祀伊犁名宦祠。十九年,得旨:『嗣后每次谒陵礼成后,将原任大学士公长龄一并开列具奏,派员赐奠』。
子桂轮,袭一等威勇公,官杭州将军。
——见「续碑传集」卷三「道光朝宰辅」。
·史善载
甘肃宁夏镇总兵署和阗办事大臣署甘肃提督史公墓碑钱仪吉
公讳善载,字叔舆,别字松舟:姓史氏。其先,自京兆杜陵至壮侯,居溧阳;其后迁鄞,又迁余姚。明隆庆中,又寄籍顺天;今为宛平人。
自壮侯至公五十八世祖考振常公,早世;祖妣节孝沈、庶祖母王,同心抚孤以有立,是为公考牧庵公讳谦。以闽凤山尉,遭林爽文之乱,城陷,不屈死之。时公妣陶前卒,公先奉父命慎护大母,曰:『以委汝矣』!赴难弗及,震恸不欲生。方是时,百姓为牧庵公义敛,殡于县堂;逸囚数十人枪刃翼蔽,奉太夫人、公子走台郡以免。寇烽鸱张,一日数警,又奉节孝之福州;粮绝,又从其族人于弋阳。
贼平,诏褒死事之臣。公得荫云骑尉。及引见,故事当出隶督标;公独被高宗旨留京营学习。京营有世职,自公始。由守备,累官至南营参将;清操远度,不竞不絿,境治咸肃。大驾春秋岁事,常从属车。癸酉秋,畔民阑入宫禁;仁宗自行在旋跸,公先路清鏖,严捕匪党。九门方戒严,公言于步军统领索绰罗公,请开城便民,以安众心;仍徼巡密詗,匿贼者罔赦。如言事定,时论称焉。统领以是知公,数引荐;数年间,擢中营副将。军政一等。又以陆路总兵举。
公德器凝定,每应变如平时。上尤稔知公,登极逾月,即拜宁夏镇总兵之命;至则严纪律、除戎器、补佚马、练部曲,而厚劝赏。抬炮之制,火器至捷,公创为之;遂以入奏,寻敕下各镇皆用其法。尤善恤士卒,因知其材否、良恶、怯勇,奖拔皆允其任。
回疆五城陷,公以杨忠武檄,帅千人西讨。始扼守库车之沙雅尔;杨威将军至,调随营,统吉林索伦兵为前敌。继又以粮运将不集,委公为翼长,总后路督运,驻第九台巴尔楚之生地庄。冰澌泛滥,路绝;公于第十一台衡阿拉克迤北得沙冈处,伐木开道十余里,道通,运以无阻。和阗大臣死事,奏以公署理,并侦缉玉努斯逸匪。时所过村堡,大抵空无人;有获者,反复讯,无从逆迹,即释之。先,余帅步云斩所获者,将入告,邀公连署名;公谢曰:『子之功也』!固言之,卒勿署。公处事以诚而性仁让,虽悬军荒外,不易其素守如此。和阗城被焚,回民畏役,四遁。公先张示,具言使者所以劳徕安集之意,速归无恐;则葺垣墉、劝屯种、省征调,民闻风还业。岁适有秋,运面十万斤军中以继饟,又送絮袄裤各二万为冬备。寻奉命还镇,复得旨交部议叙。
己丑春,署甘肃提督。是冬,引疾归。时长子致蕃官刑曹,公京居十年。致蕃出守福宁、调福州、擢官江苏常镇通海兵备,皆就养。
公颀身广颡,为人厚重坦易。其论事,言尽而气益和。尚信义,一诺死生无变。喜为诗,工书法。嗜老子「道德」之旨,观物从容,萧然有以自乐。癸卯冬仲,书谕其子致昌大梁谓:『天寒不得游金、焦二山,但看医书遣日耳』。后数日病,遂卒。
后二年,致蕃等奉公葬于山阴谢墅官山■〈山奥〉之阳。配李夫人,祔。既封,宜有外碑之刻;致蕃以属仪吉,不敢辞。铭曰:大忠之门,有浚灵源;笃生伟人,壹志谌亶。曰惟忠孝,厥本是竱。服事三朝,其政荡平;入奉京辇,出守边键。内清外谧,祗天子令;众处博爱,功成不言。茂德余位,施之后昆;伯仲科第,诸子皆彦。孙也代隽,■〈镸差〉分不闻。丰江沄沄,千岩峮嶟;东溟其,逝磐石长存。
——见「续碑传集」卷四十九「武臣(二)」。
·丁朝雄
武显将军福建海坛镇总兵官丁公神道碑铭龚自珍
乾隆中,国家修大刑于闽岛之外,福康安公、海兰察公先后成大功以去,光于祀典;凡百戎臣,或有赏及后裔、名附史官之牒。其有官不过隅镇、名不挂勳籍,身历百战于狂涛巨鲸间,几为忌者挤,致之以无名之死而危以功名终,则有通州丁公。
按状:丁氏出自齐太公之孙丁公,世霸营邱;末胃播迁,入本朝,家于江南之通州。曾祖某;祖应举,江南狼山营守备,父国升,苏松镇游击:皆封如公官。妣张、生妣陈,皆封夫人。公父官松江,遂家焉。公讳朝雄,宇伯宜。以松籍起家,由右科历数官,屡迁至福建副将。四十八年,岛贼黄在庄叛,公佐黄仕简讨平之,列军功一等。
闽事之荄也,公詗知林爽文有谋,必屯兵东港以与凤山为犄角势。及凤山警,公方赴引见北上;半途驰还,白总督常青:『贼不足虑!请假某兵剿东港,且断其粮道,即凤山溃矣』。因进指画缓急状。常青不听,惟专意凤山,檄公偕总兵郝壮猷趋鹿子港。擒贼目杨朝派,克凤山;非公意也,人以为公功。贼果大炽,益蔓延;檄公守鲲身,又檄公守郡城。公于鲲身,则招土番千人,敌贼万众,矢石俱尽;而贼目潘猛伪乌龙旗不下,公命守备邱峦拔之。猛走,鲲身平。公于郡城,则战少守多;未至,先破贼中途,路始通。遂遍阅城楼、屯栅、池隍,不治者整之。时总兵柴大纪守诸罗;公守郡城三阅月,皆食豆饼,发触冠数寸,贼不得逞。诸将恃以成战功于外之数者,亦非公意也,人又以为公功。至是,而讨东港之命下矣。常青非公无可使,而以八百人与公;请益,则曰:『战不利,则守舟中;舟不可守,退而益兵』。公曰:『为国死,命也;大人即不发一兵,某亦往』!拂衣上马行。至东港,贼众且数万。先时,海中有淤浅,虽潮至,舟不通,贼以是不设备,伪军师吴豹、伪将军洪贺纵饮酒;天大雷雨,水暴长丈所,公坐艅艎指挥缚群酋,遂登其炮台。贼大惊,急近战;公曰:『我幸踞炮台,天也』!遂发大炮,诸火器继之,光尘蔽天,贼尸抛满崖澨;获伪将军李老合,逐北三十余里,乃倚山为营。夜半,忽有数百人大嗓过溪;公戒众勿出。少选,又有数百人直扑大营;公益不动。天明,尽掩之,军中不知其谁何;迹其尸,皆赤发而裸,盖番人乘间为声援者。公踞地势,故无恐。林爽文遣其党来援,公筑垒围之;贼溃围出,公料其必奔茄藤,先令守备郑其仁以步卒三百伏于路,而亲自中道追之。贼遇伏,卒败。余贼遁,将渡溪;公挤而溺之,遂获豹贺,东港平:时乾隆五十一年某月也。计大小七十三战,八百人扶伤痍以完,智勇无出公右;而常青蔽不以上闻,第令公摄海坛镇总兵官。福康安公至,始奏即真,公仍留台湾防御。比林爽文就擒,始莅任。
海坛固雄镇,环海大盗时出;侦问斥候稍疏,即大为民害。公督率舟师,为游兵迎捕。盗林■〈髟上赖下〉舵、林明灼者,海之酋魁也;公得■〈髟上赖下〉舵于浙江洋,而明灼适以戕参将张殿魁。事闻,高宗纯皇帝震怒,严责总督伍拉纳。伍惧,以责公;公请身任。一日晨出,飓霿四塞;公喜谓诸将曰:『今日得报张公矣』!遂令众船齐进。果遇明灼于大麦洋,俟其近,力踞上游纵大炮,连毙贼头目。明灼知不免,跃入海;叶把总钩得之。功状始上闻,有旨召见;未行,而总督又调公台湾镇总兵官。渡台后,复还公于海坛,摄水师提督。
五十八年,以捕会匪功,奉旨加四级。五十九年。循例入觐;途次病甚,乞两江总督苏灵阿代奏,乞骸骨。上方向用公,特旨令回籍调理,俟病痊即行奏请陛见。冬十有二月某日,甫入上海县境,卒于舟中;年六十有七。
公轻财爱士。官闽时,有广东举人曾中文欠榖数千石,有司以军需不给,将置之法;公奇其才,代偿之。后曾为义民长,以战功赏巴图鲁,仕至理番同知。公配陈,封夫人;后公卒。公有丈夫子二人:廷珊,国学生;攀龙,武生,苏松镇左营守备。孙四:钟杰,武生,浙江千总;钟琪,国学生。
以嘉庆二十一年十月初二日,奉公暨陈太夫人合葬于松江细林山祖茔之侧。越九年,神道之文未具,钟杰等以公扞大患而世莫闻,愿文章之士发其光,则与载于官书者异日出入必互见,故来乞书于碑。铭曰:告下车者曰:是百战百胜者丁将军之墓;再告下车者曰:是百战百克而无炳炳于时者;三告下车者曰:是将军之孙钟杰、钟琪泣述功烈,有衋于其心。是为史之别子龚氏之言,用卒告阐烈之君子。今年实道光五年。
——见「碑传集补」卷二十九「武臣(一)」。
·杨兆璜
休致直隶广平府知府杨君墓表王拯
道光二十五年冬,故广平府知府杨君卒京师。明年,其孤宝臣以丧归其族之新茔于浙江海宁州,待时日而后葬。既以君状,走求其乡陈御史庆镛为文铭幽;又寓书乞余文,将表诸石。惟余及宝臣交最久,故同官京师,以通家子见君。君昔从宝臣,得余所为文,独谓「此异日当为一家言」,尝以其乡文人朱梅崖相况许。今为君表墓,曷可不文辞!
按状:君讳兆璜,字古生。先世江南;至明有以功授邵武指挥同知者,家焉。祖春秀、父瑛,皆以君贵,赠大夫如君官,妣封恭人。
君生异敏,读书数行下。弱冠,补县学。以古文词,受知郡教授吴先生贤湘。家贫,橐笔出游,尝一渡海赴人聘,修「台湾府志」;不合而归。读书邑万峰庵,励志勤苦。
嘉庆戊辰,中福建乡试。己巳,成进士。明年,以知县发浙江,补金华令。癸酉,充浙江乡试同考官,得邱登等八人;又荐汪家禧经文卷,不得售,时人称特识。援豫东例,捐升知府,选广西柳州府。抵官七月,将以事去;适丁母忧。服阕后,复以筹备例,捐复官。道光壬辰,选直隶广平府知府。历五年,引见;休致。
君性高伉;两为郡守,皆以忤上官,落其职。官柳州时,与上官夙嫌,因诬参君刑狱不实事;而君亦揭告大吏诸赃不法,成大讼。钦差出覆君案,与所揭者皆实。大吏服诬参,又以罪论遣戍;而君亦以揭上官,论夺职。及官广平,将老矣,气益苍。或有讽君宜稍夷易以赴时者;君咄谓:『吾辈读书,纵不能行所学,奈何使千载陶令笑人』!顾材识周远,挺然能自树立,与人炕慨见肺腑。若以横叵相问,必洞推其隐微而莫之遁。当时虽有穷凶巨奸魁特之才,挟其雷霆风雨之势,日相寻于不测者;君偘偘自将,不稍濡忍以改易其所为,而卒使人波焰自戢。独彼或阳逊而阴贼之,则中其毒螫而身陷焉;而君又洒然笑谓:『若虽能我陷,不能不我慑也』!所官能任事,金华、广平皆有惠政。修武安滏河堤,以元太史令郭若思治此水有功,建滏水神祠;或昧所由,议以淫祀,君笑弗辨也。少壮负才气,不视生产;博览经、史以下,纵横百氏之言。及服官,虽繁剧,公余必手一编。好置书,所至恒数千卷自随。尤耽山水;自罢柳州及得广平中十余年,遨历几偏天下。一至洛阳,观东郡形势,尤感激凭吊,作为诗歌,奇郁骀宕,如复见李沧溟、何大复(?)。登嵩高,累日不欲还。时宝臣方偕家人困流岭表有年,一日得君家书盈寸;及启读之,累十余纸,皆其所游嵩山奇胜及考定涧瀍伊洛水道、前代兴亡遗蹟,弗一言家事也。晚罢广平,宝臣已援例为户部郎中,就养京邸,年六十余矣;故旧凋零,时犹招引胜流,谈讌自豪。世或传其风采岸异,若不敢近;然其中实坦然理道,阅事多而所学亦渐归淳泊。京居,日携宝臣对校司马氏「史记」而下以至「明史」二十四家之言,凡一再周。当时事艰,每夕辍书、阅邸报,辄置卷起,叱吒涕洟。一日,慨然揭其壁曰:『天下势而已矣,生人运而已矣,天地之德好生而已矣,圣人之心纯一而已矣』。书擘窠而势尤旁魄。呜呼!君之心,殆孰察夫天下古今之变,而深究数千年上下学术、治术异同得失之际,而为是言;此人之所以省憾于天地之大,而圣人之心之有时而莫如何。晚尤服膺宋儒者言,谓『其所学实,能纂述圣道于灭绝间。呜呼!彼纷纭驰骛,何足以知之』!